你有毒?
聽慣瞭高呼千歲的清河王嘴角抽瞭抽。
他細細打量著眼前這個比自己矮一個頭的女子,柳葉眉、杏仁眼,雙頰粉黛微醺,就是見慣瞭各色美人的他,也微微有所驚艷。
這就是康德郡主麼?
那個空有容貌沒有腦子的丫頭?
不等他說什麼,寧王已經先一步從屋內走出,望見江清韻,臉色頓時一板:“你怎麼來瞭前院?還不見過清河王殿下!”
江清韻頓時感覺胸口一陣絞痛,痛的她都不能進行光合作用。眼前一黑,她眼前恍惚出現瞭一個這幾天在鏡子裡經常能看見的人影。
誒?
她怎麼從郡主的殼子裡出來瞭?
不是元神離體要死瞭吧?
江清韻心裡焦急無比,急忙就要撲過去就要再來一個借屍還魂,卻沒想到才靠近就被對方一把揮開!
什麼鬼?
康德郡主的空殼子身體也會自衛反擊瞭?
江清韻還有些蒙,就看見郡主的殼子開始抹眼淚:“嗚嗚嗚……你怎麼能這樣……”
臥槽!
郡主沒死?
不對呀!
當時她可說看著郡主咽氣,魂魄被黑白無雙勾走的!怎麼會還在這裡?
難道有妖怪?
她也是妖怪!不怕!
妖怪們都不吃板藍根!
江清韻在心裡這麼安慰自己,壯著膽子走上去擠出來一抹笑:“這位妖怪大姐……大傢都是出來混的……”
“你才妖怪呢!你全傢都妖怪!”她還沒說完,對面大姐已經先一步惱怒的大喊起來,打斷瞭她。
江清韻相當實誠:“我修出靈識的時候已經不知道爹娘生誰瞭……這位道友,我是植物妖,天生地養……”
“臥槽!你真是妖怪!”對面震驚瞭。
江清韻點點頭,因為是元神狀態,她還殘留一點點微弱的法力:“你不信的話,我給你看,我是板藍根精,不好吃的。”
青藍色的光芒一閃而過,江清韻站著的原地出現瞭一棵碩大的板藍根精。隻是因為法力不足,整棵板藍根都顯得病懨懨的,垂頭喪氣的低著頭。
康德郡主的世界觀崩塌,已經完全愣住瞭。
江清韻很快恢復人形,因為剛剛耗費過法力臉色不大好。不知道為什麼,在她進入康德郡主的身體裡之後,維持人形反而不需要消耗什麼法力瞭。
看到康德郡主驚訝的嘴巴裡都能裝下兩個雞蛋,江清韻美滋滋的沖她傻笑:“道友你看到瞭吧?我真的是板藍根精。苦的,不好吃!”她感應不到對面這隻妖怪的妖氣,要麼對方不是妖怪,要麼就是修為比她高出太多。
江清韻雖然有一千年的修為,但是從來沒有離開過沉香山,更沒有與其他妖怪鬥過法。她的大部分時間都在修煉,對這個世界有限的瞭解都來自於山上的沉香木和偶爾路過那裡的行人。
有些修為高深的妖怪不喜歡別人稱自己為妖怪,所以面對康德郡主的不滿,她也隻是單純以為對方不喜歡換這個稱呼而已,改用瞭“道友”。
“道友你又是什麼妖精呀?”江清韻好奇的盯著康德郡主。
康德郡主渾身泛起一股涼氣,隨後高舉雙手投降:“好漢饒命!我是人……”
江清韻詫異,仔細看瞭她一會兒,隨後不滿的撇嘴:“我都如實告訴你我的原型瞭,你怎麼能不跟我說實話?你是活人的話,怎麼會沒有影子?誒,不對!你是鬼?”
康德郡主更加抓狂瞭:“你才是鬼呢!你全傢都是鬼!”
“剛剛還說我是妖精來著……”江清韻不滿的低聲嘟囔一句,悄悄用為數不多的法力去探測對方的原形,結果大吃一驚。
對面的不是妖精不是鬼更不是人,而是一道死去之人的執念!
沉香山上經常有落榜的書生自殺,有些書生怨念重一些,就會在山上形成一道執念,將路過此地的行人迷瞭去。好在山上的沉香木大多都有些道行,能鎮壓住大部分的執念,沒釀成太多慘劇。
因此,江清韻對已死之人留下的執念有所瞭解。隻要能幫助他們完成生前所願,就能化解這道執念。
康德郡主正在拼命強調自己是人,江清韻點瞭點頭,端出小丫鬟伺候寧王妃時的笑容:“郡主您有什麼吩咐?”
康德郡主也是個沒腦子的,聞言馬上就轉移瞭註意力,指著江清韻壯志凌雲的道:“我要嫁十一皇叔!”
“十一皇叔是誰?”
“清河王楚之墨!”康德郡主幾乎是大喊出來的,為江清韻的智商深深捉急瞭一把,“你怎麼能連他都不認識!你們妖怪都這麼沒有見識的嗎!”
江清韻汗顏,覺得不能因為自己就拉低瞭康德郡主對妖怪們的總體認識:“我從小就長在山裡,沒來過京城,所以不知道這些……”
“切,原來是個鄉巴佬。”康德郡主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樣。
江清韻覺得自己真可憐,以前還是顆板藍根的時候,總是被沉香木們欺負。現在好不容易翻身農奴把歌唱,還沒享幾天福,就要開始被康德郡主執念所奴役的生活瞭。
可憐她元神受損,離開瞭這具軀體就沒辦法活下去。而這股執念的力量比她強大,如果她不跟康德郡主達成妥協的話,執念足以能把她排斥出去。
江清韻沒什麼優點,唯獨特別惜命。沉香山上采藥人也不少,她為瞭保命可以說是費盡瞭心思。
從有靈識開始,她就會把自己的法力分給周圍的野草和灌木,好讓它們成長起來,以便於她隱藏其中。
這樣修行的速度雖然慢瞭些,但其它植物妖都造瞭毒手,唯獨她還幸存。
如今好不容易才留下一點點微弱的元神,她還等著重新修煉,絕不會因為一時之氣就跟康德郡主過不去。
“郡主,”江清韻笑瞇瞇的盯著她,“是不是我幫助你嫁給楚之墨,你就把這副身體讓給我?”
還沒意識到自己隻是一道殘念的康德郡主一愣:“我為什麼要把身體讓給你?”
“那我為什麼要幫你嫁給他?”江清韻同樣反問。
“我是郡主!”
“我是妖精,你們人間那套對我沒用。”江清韻假裝冷漠,心裡卻怕的不得瞭,生怕這道執念還有別的要求。
要知道,這副身體江清韻已經用瞭三四天,都沒有發現還有執念殘留。如今一見楚之墨她就覺得不舒服,說明楚之墨就是觸發執念的關鍵。
執念也是會發狂的,要是康德郡主耐心差一點,她這棵手無縛雞之力的板藍根還得再喂一次她!
為瞭自己的小命,江清韻不得不扮豬吃老虎,隻想著快點送走這道執念,好方便她在王府作威作福。
好在康德郡主也是個沒有多大見識的丫頭,一聽江清韻願意幫她,什麼也不多想便答應下來:“好,我答應你!隻要你幫我嫁給十一皇叔!我就把身體讓給你!”
“多謝!”江清韻長長的松瞭口氣。眼前白光一閃,她的意識又回到瞭前院。
剛過與康德郡主說瞭這麼多,那也不過是元神層面的交流,在現實生活裡不過是眨眼的時間。
江清韻忍著心口因為康德郡主而泛起的疼痛,拼命想要擠出一抹笑來給楚之墨留個好印象,卻沒想到身體被郡主控制,已經伸手緊緊拽住楚之墨的衣袖。
江清韻試圖搶回身體的控制權,郡主當然不願意放棄這個能跟楚之墨親密接觸的機會,下意識的就開始攻擊江清韻。
太陽穴猝然傳來前來所有的疼痛,江清韻承受不住,愣是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就這麼當著所有人的面倒在瞭楚之墨懷裡。
一時之間,前院內的所有人都傻眼瞭。
楚之墨看在寧王的面子上咬牙忍住瞭想要把她丟出去的心。
寧王連忙上前想要接過江清韻,卻沒想到江清韻死死抓住瞭楚之墨的裡衣衣袖,就是楚之墨想將外袍解下來脫困都沒有辦法。
一瞬間,楚之墨的臉色差到瞭極點。
康德郡主追他九條街導致腦袋被夾的事到現在還是京城權貴們茶餘飯後議論的談資,連帶著他都一起成為瞭笑柄!
沒想到這女人居然還敢大庭廣眾之下對他投懷送抱!還敢裝暈!
要不是看在寧王手上四十萬兵馬的份上,楚之墨現在一定把江清韻丟下護城河喂魚!
“殿下……”怎麼也拽不開江清韻握著楚之墨衣袖的手,寧王的臉色比他還要難看。
“無妨。”楚之墨冷冷道,驀然伸手。
身後貼身侍衛虛懷將隨身佩劍遞上。
寒光閃過,不等寧王阻止,楚之墨已經將被江清韻拽著的那一截衣袖砍斷。
“殿下--”寧王驚呼。
“王爺好好照顧郡主吧。”楚之墨頭也沒回,將發出清鳴的長劍送回劍鞘。淡漠的撇瞭眼江清韻,快步離去。
江清韻被送回瞭自己的小院,府醫診斷是受瞭風寒體虛所致,休養一段時間就好。
江清韻要是能聽見,一定大喊一句庸醫!她明明是和康德郡主爭奪身體控制權後兩敗俱傷!
魂魄世界內,江清韻正在被康德郡主咆哮:“你為什麼要阻止我!為什麼!我活著的時候都沒能抱一抱他!為什麼連我死瞭,你也不讓我死在他懷裡!”
“你原來知道你死瞭啊……”江清韻開始有些明白為什麼山裡的沉香木都不愛跟執念玩瞭。這東西實在是太反復無常瞭。
“我不管!我生是十一皇叔的人!死是十一皇叔的死人!”康德郡主和江清韻完全不在同一個重點上。
“可人傢根本就不喜歡你吧……我看以前山裡私奔的大小姐和書生,人傢都是互相喜歡……”而楚之墨看康德郡主的眼神,就和那些沉香木看她的時候一樣。輕蔑、不屑,甚至是帶著幾分淡淡地厭惡。
江清韻有些同情康德郡主,感覺她其實就像是那些年終日被沉香木光華所遮掩刺痛的自己。
“不!他就是喜歡我的!”誰知康德郡主異常堅持。
江清韻摸瞭摸自己耷拉發黃的葉片,也不知道郡主來哪裡的勇氣說這種話。
“給我治病的千年人參就是十一皇叔送給我的!”
“哪有什麼千年人參,王府裡年份最長的人參才一百年,我剛要煮瞭吃呢。”江清韻嫌棄的揮瞭揮手。
康德郡主急瞭:“真的有!那人參就跟你長的一樣!還有一個別的名字,叫板藍根!隻有千年的人參才能換名字叫板藍根呢!”
頓時,江清韻整棵板藍根都不好瞭,渾身的葉片都要被氣的掉光。
“我板藍根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和人參八輩子都打不著關系!人參憑什麼蹭我熱度!你吃掉的是我!不是人參!等等!你說是楚之墨把我送給你的?”
康德原本被江清韻的暴走震住瞭,一聽到最後的問題,又喜笑顏開的點頭:“是啊,我就說十一皇叔心裡是有我的吧?這不剛剛還抱過我嗎?”
“那是你死乞白賴撲人傢懷裡的……”江清韻翻瞭個白眼,心裡怒罵瞭楚之墨一句渣男,居然把她隨便挖出去送人!
她當時因為渡劫被打斷受瞭重傷,意識不是很清楚,隻記得被人裝在盒子裡帶去瞭凡人居住的地方。一開始的地方有微弱的龍氣,她憑著精怪的本能吸收瞭不少,才慢慢恢復瞭少許意識。
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在寧王府給郡主做藥丸瞭。
寧王府沒有龍氣,這麼說那些龍氣是楚之墨府裡的嘍?
一想到這裡,江清韻頓時來瞭勁頭。先前決定幫助康德嫁給楚之墨解除執念後她就腳底抹油去重新修煉,現在看起來她幫康德嫁給楚之墨後,完全可以利用楚之墨府裡的龍氣修煉!
龍氣可是個好東西,這向來隻有皇帝才有,是上蒼用來保護皇帝不被精怪所傷的精華,同時對精怪來說也是最好的補品。
楚之墨怎麼也會有?
而且龍氣霸道,怎麼會還沒有傷到當時隻剩下一層血皮的她?
江清韻想瞭半天沒明白過來,索性也不去想瞭:“好瞭啦,你別沖我囔囔瞭。我幫你還不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