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一過,牢房中傳來一陣輕悄的腳步聲。
“柳傢阿婧在哪?”一個男子隨手逮住牢房中一昏昏欲睡的老者厲聲問道。
柳婧本就不敢熟睡,此刻聽到有人叫到自己的名字,連忙慌忙地爬起身來側耳傾聽,直到確認瞭那幾個黑衣男子便是公主派來的救她的人之後,她才將盛水的破碗丟瞭出來。
那陶瓷的破碗“咕嚕”轉瞭一圈,落在黑衣男子的腳邊。
他抬起頭來向這邊看來。
柳婧伸出手去沖他晃瞭晃,“我是柳婧。”
男子蒙住的臉看不清表情,隻隱約可見他眸光一閃,手一揮,身後的幾個男子便抬著一個麻皮口袋向著柳婧的方向走來。
他沉聲問道:“你是柳府阿婧?”
柳婧雙腿跪坐在地,眼神專註而毫無畏懼的看向男子,“是我。”
“如何證明?”看她如此篤定自己是來救她的模樣,男子忍不住多問瞭一句。
柳婧沉思半刻,“就憑這牢房之中並無二八年華之女,你們還是莫要耽擱瞭公主的吉時吧,快些救我出去為好。”
聽到她如此鎮定自若的催促為首的男子,身側的黑衣人看瞭他一眼,問道:“大哥,我見過柳太傅之女,沒錯的。”
聽到男子說到柳太傅三個字,柳婧咬緊牙關,死死地捏住自己的拳頭,極力地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卻也因此多看瞭說話的男子一眼,他蒙住面的眼睛之上露出一道彎月似的蜈蚣刀疤來,看起來可怖極瞭。
黑衣男站起身來,用手中的鑰匙輕而易舉的打開瞭牢房鐵門,他一把抓過柳婧的手腕,將她用力地扯瞭出來。
柳婧悶哼一聲,腿上的傷口大概又被這男子粗暴的動作弄得撕裂瞭,可是她卻並沒有說什麼。
等到看著那幾個剩下的黑衣男子將麻袋裡的女子拿出來,並換上瞭囚衣之後,她居然就這樣光明正大的被他們裝進麻袋中扛瞭出去。
人之生命竟是如此脆弱如草芥,難道她們必須就要這樣一輩子任由皇傢的人將她們的生命隨心所欲的玩弄於手掌心嗎?
除瞭牢房,幾個男子幾個蜻蜓點水,將她帶到瞭皇甫靜在宮外的一處別院中。
柳婧的腹中一陣動蕩,差點吐瞭出來,但也因這幾日沒有進食之因,反而到也沒有什麼太大的事,落地之後休息片刻便已恢復瞭神色。
麻袋一取下,入眼乃是一輪明晃晃的彎月。
此刻月上眉梢,景色正好。
若是傢中沒有慘遭巨變,興許此時她正窩在母親的懷中賞月吟詩吧?吃著王嫂為母親特地研制出的芙蓉糕,母親定會說起令她羞澀之事,可惜如今,經此一變之後,她柳婧什麼也沒有瞭!
沒有柳太傅,沒有柳府,更沒有柳傢小姐柳婧這人!
“你跟著紅裳去梳洗一下吧,你看看你,都幾天沒有洗澡瞭,全身上下臭不可聞,別等會兒把人傢昌邑國的堂堂大將軍給臭跑瞭。”皇甫靜一臉嫌棄的捂著鼻子說道。
“是。”柳婧低眉順眼的答。
眼下正是在人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之時,她還是多多學會忍耐會好一些吧。
這麼想著,她跟著公主的丫鬟享受瞭一次皇傢公主的待遇,雖然以前她在傢中也是掌上明月一般的待遇,可現在一跟公主這麼比較起來,這差距也就明顯極瞭。
洗完瞭的柳婧,換上瞭丫鬟遞給她的大紅嫁衣。
“紅裳,好瞭沒有啊,怎麼洗個澡這般磨蹭,本宮都快等得睡著瞭。”皇甫靜等得不耐煩瞭,隻顧一把掀開珠玉簾子走瞭進來。
“砰”地一聲,她手中的茶杯落地碎開。
她指著黃花鏡前美得好似天仙一般的柳婧難以置信的說:“你,柳婧?”
雖然早已在坊間的傳聞中聽說過柳府唯一的大小姐柳婧天賜聰穎,樣貌出眾,可她大魏國曾幾何時又欠缺過美女呢?所以她自然也就沒有將這傳聞放在心上,可現在經歷瞭昨夜在牢房中看到的柳婧和精心梳洗打扮過後的柳婧,皇甫靜的眼睛受到瞭極大的沖擊,她真的不願意相信眼前之人真的就是牢房中那個又臭又黑的女子。
柳婧看著鏡中的自己,倒也沒有多麼的震驚,她轉過身來,排開雙手問道:“公主對在下可還滿意?”
她竟是自稱在下?難不成是將自己當作男子瞭嗎?
皇甫靜懶得挑剔她的毛病,畢竟她長得美一些對自己也是極其有利的,她昨夜還擔驚受怕的請瞭宮中多年精通化妝之術的婆婆來這別院中候著,生怕柳婧長瞭一副難看之姿,現下倒也是省瞭她的一番操心。
這麼一想,她的心裡頓時舒服多瞭。
“不錯,你就在此候著吧,半個時辰之後會有送親的隊伍到此處來接你的,屆時你隻需記住,莫要多言便可,盡量裝得像本宮一些。”說到這裡,皇甫靜突然盯住柳婧渾圓挺翹的胸部,她皺眉道:“本宮的胸部可沒有你這麼嚇人,紅裳,幫她在裡面用佈條勒住一些,千萬別露瞭馬腳。”
聽到她這麼說,柳婧斜眼瞥瞭皇甫靜的胸前一眼,發現何止沒有她的嚇人,簡直就是一馬平川。
於是她便也任由丫鬟在她的身上動手動腳瞭。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瞭。
皇甫靜換上一身樸素的綠衣從暗道走瞭出去,送親的隊伍遠遠的便已吹著嗩吶和喇叭來瞭。
送親的聲音震耳欲聾。
柳婧戴著紅蓋頭安靜的被人扶上花轎之中。
那名叫紅裳的丫鬟臨走前還特地叮囑瞭她一句,“公主吩咐過瞭,為瞭避免你等下不小心出聲擾亂瞭整個計劃,你還是把這顆藥丸服下吧,可保你三個時辰內不得言語,剩下的話我會替你回答的。”
柳婧一笑,仰頭服下藥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