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過瞭一炷香的功夫,大概是黑衣侍衛終於走過索鏈,雲渦感覺周身一寒,睜開眼睛,發現周圍是一處山洞石宮。宮裡置放著許多七彩石,石形嶙峋,頂上雕刻著亭臺樓閣,雕梁畫棟,精美非凡。
走過石林,眼前豁然開朗,是一處碩大無比的仙池,池上雲蒸霞蔚,漂浮著縹緲的仙霧。再走近些,可見有一座雕刻精美的石橋,從岸邊一直通向池心。
黑衣侍衛將雲渦丟到地上,往池心跪地道:“殿下,我把這個罪人帶到瞭,是她讓殿下錯失九色鹿!”
池心靜悄悄的,並沒有人答話。
“殿下?”黑衣侍衛又試探地問,可是池心還是無人作答。
“哼,殿下估計是有事出行瞭。你運氣好,能多活幾個時辰!”黑衣侍衛從地上拎起雲渦,走上石橋,往池中心走去。雲渦被他夾在腋下,低頭看那石橋上的石雕,居然都是兵戎相見的場景。
這可奇瞭,民間為瞭圖吉利求吉祥,都是刻五子登科,百福臨門之類的石雕,這裡卻到處是打打殺殺。
“你們殿下……到底是什麼上仙?”雲渦心裡發怵。上仙都是仙風道骨,不問世事的,而這處洞天福地雖有祥和彩石,但到處都是戾氣,可見不是什麼善茬。
黑衣侍衛沒有回答,而是大步走到湖心,將她一把放下:“你可小瞧我們殿下瞭,區區上仙,配得上他白帝之子的身份嗎!”
白帝之子四個字,如雷貫耳,頓時讓雲渦整個人懵懵的。
龍生九子,各不相同,而最為大名鼎鼎的就是西天星神——白虎蓐收。傳說中,他性情暴戾,是殺伐和戰爭之神,掌管西方七星宿。雲渦曾經見過凡間的老婆婆在哄孫兒入睡時,拿白虎戰神嚇唬小孩子,小孩子恐懼異常,乖乖睡覺。可見,這白虎戰神的名號有多可怕。
正想著,一股仙風由外至內,將兩人的衣袖吹得揚起。仙霧繚繞中,一個清俊身影從外面飛來,衣袂如潮翻滾湧動,轉眼整個人就穩穩落在湖心的高座之上。黑衣侍衛跪地,鏗然道:“殿下!”
雲渦仔細辨認,認出來人正是九仙女綁架她去見到的蓐收殿下。他一身銀白錦袍,頭戴風帽,隻露出俊俏的下巴。
蓐收兩手輕甩,披風便向後揚起,復又落在寶座扶手之上。接著,他身子歪倒靠著一邊扶手,穿著錦靴的腳蹬在另一隻扶手上,姿態灑脫。
他瞥一眼階下跪著的少女,頗有些惱恨。剛分離不久,自己還贈瞭護身的仙力給她,她就又被逮瞭。
可見,笨得可以。
“婁宿,怎麼回事?”蓐收語氣慵懶。
名叫婁宿的黑衣侍衛忙答:“殿下,屬下查明,人間最近少瞭許多戰事的原因,就是她!”
雲渦呆呆地問:“我?”
“對!你常常逆天改命,讓戰國之間互相聯姻,戰事頓休!你可知道,這人間少瞭戰事,就會少瞭對殿下的供奉。”
雲渦猛然想起,蓐收掌管天下戰事。如果人間處處太平,不起烽煙,他也就沒有供奉可以收取瞭。就跟她去月老觀裡收香油錢是一個道理,如果世間人人婚姻美滿,那麼月老門將窮到底瞭。
“聯姻很好啊,兩國休戰,老百姓可以過上安生日子瞭。”雲渦囁喏地為自己辯解。
婁宿恨極,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我們殿下是戰神,是凡間七國供奉的主神。若是沒有戰事,我們怎麼去收供奉?還有,你居然把九色鹿的寶血給弄沒瞭,罪不可恕!”
“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雲渦委屈至極,忽然想到瞭一個問題,“你說九色鹿寶血是殿下的?可是我明明是從我師叔司命仙君手裡取來的!”
蓐收聞言,微微一笑。
這笨蛋,果然笨得可以,到現在還不知道是他假扮瞭司命仙君。
婁宿根本沒在意雲渦提出的異議,轉而看向蓐收:“殿下,這般膽大妄為的女子,定要關到天牢裡一萬年,自省明白瞭才能放出來。”
他的聲音在整個石殿裡飛旋,震顫的回聲如鬼哭,如狼嚎,嚇得雲渦瑟瑟發抖。
蓐收根本就沒聽婁宿講話,手裡正拎著一柄玉扇的流蘇細細地嗅。可能那上面沾染瞭什麼異香,連雲渦都嗅到一股銷魂蝕骨的香味。
婁宿又喚瞭一聲,蓐收才將玉扇收起。
風帽之下,他彎起薄唇,露出一個魅惑十足的笑:“關天牢還不夠,得死上一萬遍。”
雲渦傻眼瞭。
雪夜一面,她本以為他不過是個溫雅孤涼的貴族少年。如今洞天相逢,才知道他狠辣如虎,並不好對付。今天定是活不成瞭,她隻有哭喪著臉癱在地上,等著蓐收發落自己。
“對,死上一萬遍!”婁宿周身冒出濃黑煞氣,眼睛興奮得發出綠光,“戰神宮裡沒什麼刑罰,就交給臣吧,臣定能從凡間汲取典獄精華,讓她吃盡苦頭,明白殿下神威不可冒犯。”
蓐收冷笑。
“不夠,還得脫一層皮,換一次骨。”
婁宿更加興奮:“殿下英明!死上一萬遍不夠,要脫皮換骨才解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