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春水微微含笑,滿面春風,可對面那些人卻都一個個心事重重的樣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南宮春水愣瞭愣,看瞭一眼百裡東君:“你方才……”
百裡東君急忙道:“唐老太爺全說瞭!”
南宮春水微微瞇起眼睛,露出一絲狐貍的狡黠,望向唐老太爺:“老太爺?”
唐老太爺神色尷尬,要說揭露身份,沒忍住說出來的是百裡東君,不過他隻說瞭“師父”兩個字,至於南宮春水的來歷和目的,的確是他說的。他狠狠地瞪瞭一眼百裡東君,沉聲道:“是他們猜出來的。老爺子我不過是解釋瞭幾句。”
“罷瞭罷瞭。”南宮春水一拂袖,“什麼大不瞭的。不過今日之後,我與那李長生可就徹底擺脫瞭聯系。我便隻是南宮春水,半甲子之後也不會變成什麼別的人瞭。此生便是南宮春水瞭!”
“南宮兄。”百裡東君倒是早就習慣瞭這個說法,“那我們接下來……”
“西去西去。”南宮春水從懷裡掏出一條小青蛇,原本暈乎乎的小青蛇直起身子搖瞭搖腦袋,慢慢清醒瞭過來,隨後從他的手指上彈瞭起來,跳到瞭溫壺酒的手掌上,“這個還給你。”
溫壺酒急忙將那青線小蛇收瞭起來,隨後抱拳道:“李先……哦不,南宮兄!”
“亂瞭亂瞭,百裡東君叫我南宮兄還差不多。你這年紀,叫我南宮就好。”南宮春水抱拳回禮道,“溫先生?”
溫壺酒急忙搖頭:“不敢不敢,這段時間勞煩南宮照顧我們傢東君瞭。”
“他照顧我還差不多,更何況我是他的師父,你是他的舅舅,論關系誰更親還不一定呢。”南宮春水看瞭一下眾人,發現他們神色微微有些異常,笑道,“我是南宮春水,不代表不能收百裡東君為徒啊。這樣吧,百裡東君你就是我的大徒弟瞭,拿著槍的那個,司空長風是吧。你就做我的三弟子吧,不管需要等你的二師姐入門之後。哦,你的二師姐,就是雷夢殺的女兒,她可是天生劍胚啊。”
“賤胚?”百裡東君一愣。
南宮春水伸手敲瞭敲百裡東君的腦袋,拿起地上的不染塵和盡鉛華插回瞭鞘中:“是寶劍的劍。”
“要走瞭?”唐老太爺瞇起眼睛。
“不走等著在這吃晚飯啊。”南宮春水笑著望向司空長風,“既然相遇,這次便隨我們一起去吧。”
百裡東君心中一喜,立刻興奮地望向司空長風,可司空長風卻在欣喜之外更多瞭幾分猶豫,他想瞭想搖瞭搖頭:“我還有承諾沒有完成。”
“去吧。”辛百草忽然開口瞭。
司空長風一愣:“為何?”
“你的病早就好瞭,你這段時間吃的藥丸不過是一些鞏固氣血的……”辛百草笑道。
司空長風點瞭點頭:“我知道。”
辛百草一愣,隨即恍然:“差點忘瞭,你跟我學瞭這麼久的醫,也應該能看出來瞭。既然看出來瞭,為何還願意繼續跟著我?”
司空長風正色道:“不喜歡學醫是一回事,承諾又是另一回事。”
辛百草點瞭點頭從懷裡拿出瞭一本書,遞給瞭司空長風:“拿著看吧,若哪一天你讀透瞭這本書,也就算你完成瞭你的承諾。反正在藥王谷,你一身怨氣,反而不易於學醫。”
“說完瞭嗎?”南宮春水溫和地打斷道。
雖然他自稱南宮春水,但是李先生的威嚴猶在,辛百草急忙退瞭一步,恭敬地說道:“先生,請。”
“讀書人被叫做先生,倒也沒什麼毛病。”南宮春水低聲喝道,“東君!”
百裡東君點頭應道:“我去牽馬。”
“不行,太慢瞭,太慢瞭。”南宮春水伸手指瞭指天,“我們飛著去。”
“我等瞭許久,我已經迫不及待瞭。”
“不遠瞭不遠瞭,就在西面,走!”
“唐老太爺,你知道我要去哪裡,事後派人把馬車給送過來。馬車上,可還有好久!也添幾壇唐門的醉紅塵吧。”
說完這些,南宮春水一手抓住百裡東君的肩膀,一手抓住司空長風的肩膀,忽然看瞭一眼站在後面一直沉默不語的唐憐月,說道:“以後我的弟子們都會名揚天下,你是能與他們競爭的人。唐門有你,三代不滅。”
“你是算命的?”唐憐月似乎不領情。
“也幹過幾年這行當。”南宮春水拎著百裡東君和司空長風提步一掠,便踏風而去。
掠出唐門之外,南宮春水就松開瞭手,獨自朝著西面狂奔而去,一路之上,大笑不止,恣意飛揚,竟是江湖豪情。百裡東君和司空長風不甘示弱,也提起一股真氣,奮力趕上,竟也沒有落下太多。他們以為是南宮春水刻意在等他們,但他們不知道的是,一場無關他們的對決之後,他們的武學境界雖然沒有明顯的變化,但卻有一個很重要的地方變瞭。
武道之中,已有大氣象。
三人乘風西去,翩然已是百裡。
南訣。
洞月湖。
大雨驟停。
穿著綠衣的女子手中長劍已經斷瞭,衣袖之上血跡斑斑,她面無表情:“我輸瞭。可你卻要死瞭。你求的,不應該是一個南訣第一高手的頭銜。”
雨生魔笑瞭笑,摸著手中的玄風劍,惡龍罩已經被煙凌霞一劍劈斷瞭,便隻剩下瞭這柄劍,他將劍遞給瞭葉鼎之:“讓你不要看最後一劍,可你還是看瞭吧。”
葉鼎之點瞭點頭,臉上淚水縱橫,說不出話來。
“不必哭。我練魔功那麼多年,身子已經被反噬得差不多瞭。就算今日不來此求死,也活不過半年瞭。”雨生魔像是一個父親般慈愛地摸瞭摸葉鼎之的頭,“既然你看到瞭那一劍,便要當得起那一劍的傳承。別忘瞭北邊有個老頭子,你師父一輩子也沒能贏過他,你要爭口氣,贏過他的徒弟。”
葉鼎之哽咽道:“徒兒記下瞭。”
“不要找煙凌霞尋仇。”雨生魔留下瞭這最後一句話,最後往後撤瞭一步,縱身一躍,踏浪而去。
江湖人不知雨生魔從何而來。
雨生魔亦不想讓江湖知道他終於何處。
隻是在遙遠的北離,乘風西去的南宮春水忽然扭頭,看向瞭一眼南面。
“先生在看什麼?”
“似有故人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