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也在衛生間刮胡子。他在鏡子裡看著自己,不自覺地,去摸眼角下那塊皮膚——恢復得很好,連痕跡也沒留下。陳也輕輕地,摸瞭一遍又一遍。
這麼摸瞭一會兒,他的眼淚忽然流瞭下來,一滴一滴,順著臉頰落到頭頸裡。眼淚越流越多,止也止不住的。到後來都變成抽泣瞭。
李招娣在客廳聽到聲音,走過來,陳也忙把衛生間的門反鎖上。李招娣敲門:“喂,你在幹什麼?”
“我——在大便——很臭,你別進來。”陳也擠出聲音道。
李招娣嘿瞭一聲,走開瞭。陳也從架上取下毛巾,坐在馬桶上,蒙著頭,把眼睛鼻子捂得緊緊的,身子一拱一拱的,頭發也跟著動。半晌,把頭抬起來,人也站起來。鏡子裡的臉,有些浮腫,眼睛裡滿是血絲,鼻子也紅瞭。
陳也嘆瞭口氣,又坐回馬桶上。無精打采地看著地板。他拿手去摳眼角下那塊,摳得很重,像要把那塊皮膚摳爛。他不停地摳,摳得血也出來瞭。他疼得倒抽一口冷氣,卻還是不停地摳。
“早知道就不開瞭,”陳也一邊摳,一邊對自己說,“你看,你非要把痣開掉——把一條命都開掉瞭,一條命啊,就這樣沒瞭,連屍體都沒找到,骨灰也沒留下——你啊!都怪你!”陳也說完,又嘆瞭口氣,站起來,沖瞭沖馬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