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奪玉 第17章

太陽從窗外斜照進來,暖暖地印在身上。

宣懷風驀地一驚,從床上坐起身。

好一會,他才定瞭定神,又驚又疑地打量周圍。

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回瞭自己平日的睡房,連身上的衣服都換過瞭。

是奇駿?

昨晚的事清晰地在腦子裡重現,伸手不見五指的黑,觸感卻鮮明得令人害怕。

昨晚的事,是真的……還是做夢?

宣懷風心臟亂跳地胡想著,下身一股奇怪的不適感沿著脊梁骨往上隱隱約約地滑上來,他試著挪瞭挪身子,頓時臉頰一片緋紅。

不是夢。

他舒瞭一口氣,但下一刻,笑容又猛地凝固起來。

可是那個人,真的是奇駿嗎?

宣懷風攢起眉,盡量地回憶,但越仔細想,越為不安,漸漸地竟比剛剛醒來時更慌亂起來。

他喝瞭酒。

他醉瞭。

他什麼都沒看見,隻摸瞭摸對方的臉。

宣懷風試著動動自己的五指,把細長的指頭伸展開放在眼下認真地看,昨晚他是如此確定,那就是奇駿的臉,可現在,每過一分,他就疑惑一分。

自己真的摸清楚瞭嗎?

奇駿連話都沒有說一句啊。

這所大宅子,別的不說,光聽差就十來個,誰敢保證其中沒有和白雪嵐一樣心思的人?

如果要確定,最快的方法莫過於直接找奇駿問問,但這個念頭隻在腦裡一閃,就被宣懷風一棍子打滅瞭。

這種事,怎麼問出口?

奇駿,昨晚和我做那事的,是你嗎?

如果不是,自己在奇駿心中成瞭什麼樣的人?

就算是,奇駿一定也心底不是滋味,對自己大為失望。

試想一下,如果奇駿現在打個電話過來問,懷風,昨晚我抱著的那個是不是你,自己該何等傷心失望。

想著想著,坐著的床單竟變瞭針氈,刺得宣懷風心亂如麻。

千百萬個希望昨晚那個是奇駿。

千百萬個擔心昨晚那個不是奇駿……

自己真糊塗!

宣懷風狠狠捏瞭自己大腿一把,用力之大,疼得直緊眉。

都說酒是禍患之本,酒後亂性,果然如是。

一個人如果喝醉瞭酒,真是什麼錯事、蠢事都能做得出來的!

自己怎麼墮落到瞭這種地步?

想到昨晚也許認錯瞭人,也許糊裡糊塗和他人做瞭這檔事,宣懷風驚疑、悔恨、懊喪到瞭極點,無奈竟一點也找不到可以責怪的對象,咬著牙,一點一點掐著自己的腿,惟願這隻是噩夢一場,快點掐醒就好。

正下著狠勁,忽然聽見推門聲。

「小少爺,你起來啦。」張媽一邊問,一邊推著門進來,「太陽都曬到身上瞭,我猜你也該醒瞭。快穿上衣裳,我給你做瞭熱騰騰的梅幹菜肉包子,還有熬得融融的小米粥,總長傢夥食該是不錯的,但總比不上我知道你的胃口。怎麼?你臉色不大好,哪裡不舒服瞭?」

站住腳,盯著宣懷風的臉直打量。

「沒事。」

宣懷風掩飾著,匆匆下床換瞭衣服,去小飯廳和姐姐姐夫一起吃早餐。

喝瞭幾口粥,就聽見電話間的鈴聲響瞭。

宣懷風心裡猛地一跳,一邊端著碗,一邊琢磨著是不是奇駿。

他昨天極想和奇駿通一下電話,現在有事壓在心上,一時卻心虛起來,如果是奇駿打電話來,真不知該不該問他什麼?昨晚的事,提還是不提?

不一會,聽差從電話間走出來,跑過來和宣懷風說,「懷風少爺,白公館的電話,是一位姓孫的副官找您。」

宣懷風對孫副官倒沒什麼意見,過去接瞭電話,原來是說公務上有事請他幫忙,催他早點回來。

宣懷風也明白,這一次的放風時間算是到瞭,答應吃瞭早飯就回。

回來桌上吃瞭一個包子,又有聽差從外面小跑著進來,「懷風少爺,外面幾個大兵說他們今天早上長官還派瞭別的差事,怕耽擱瞭,想請您快點上車,好護送您回公館。」

宣代雲笑道,「這催人的架勢真嚇人,一會兒電話,一會兒大兵,難道白總長少瞭你這個新來的副官一刻也不行?叫人連頓安生早飯也吃不好。」

雖是埋怨,神色卻頗為欣慰。

笑吟吟地看著懷風把碗裡的小米粥喝完瞭,宣代雲點頭說,「去吧去吧,別讓白總長等急瞭,竟然是做事情,就要認認真真的做。」

走過來,幫宣懷風把衣領整瞭整,就送宣懷風出門。

張媽急急忙忙撿瞭幾個大包子,用紙包好瞭捧過來,塞到車上。

幾個人目送著宣懷風的轎車在幾個大兵護衛下威風凜凜地遠去,才說說笑笑地回瞭年宅。

到瞭白公館,宣懷風一問,孫副官倒剛好有事出去瞭。

宣懷風估計孫副官找自己也不是什麼急事,不過托辭催著自己早點回來而已,自己回瞭房,挑瞭一本厚厚的和海關稅務有關的文件來看。

這種文件大抵都十分枯燥,幸好他是學數學的,看東西也耐得住性子,粗略翻一遍,又倒回來找著看不懂的地方細細篩瞭一回,找來紙筆,把不清楚的地方都記下來,等著孫副官回來問。

到瞭中午,忽然有個聽差來到房裡,轉達說,「宣副官,總長回來瞭,請您到書房去一趟。」

宣懷風隻能到書房去。

從花園插過去回廊,遠遠透著窗看見書房裡人影略動瞭動,卻有兩個人在裡面。

他停下瞧瞭一眼,一個自然是白雪嵐,另一個背影修長高挑,很像是他現在很不願意見面的白雲飛。

白雪嵐不知正遞什麼東西給白雲飛,驀地一動,折射出金燦燦刺人眼的一點光,宣懷風隔得太遠,看不真切。

宣懷風刻意避開白雲飛,在假山後面站著等。

不一會,白雲飛意態悠閑,好像在自己傢裡一樣從書房走出來,手腕上戴著一個嶄新金邊的高級手表,倒和身上的西裝配得十分好,在臺階上停瞭停,便腳步輕快地去瞭。

宣懷風這才從假山後面出來,進瞭書房。

「回來瞭?」白雪嵐見他進來就問,「你姐姐身子還好吧?我以為你會舍不得回來的,沒想到你倒自覺。」

打個手勢,讓宣懷風坐下,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好像送到年宅這一日,送回來的宣懷風身上就會少瞭幾兩肉似的。

宣懷風淡淡道,「能不自覺嗎?孫副官打電話催瞭,護衛的大兵們又和聽差鬧,我再晚一點動身,恐怕還有別的招數對著我使。」

白雪嵐像是聽不懂,「那幾個護兵這麼大膽,竟敢在你姐姐傢鬧事?你別生氣,我回頭狠狠責罰他們。」

這簡直就是當面撒謊,還一副於己無關的模樣。

宣懷風最恨白雪嵐和自己耍這種無賴太極拳,臉上帶瞭一絲惱意,壓著火說,「不但大膽,還霸道得可惡。半夜三更看著大門,連我出個門口都要管三管四,男子漢大丈夫,盡做這些無聊的事幹什麼?」

「你半夜三更出門口幹什麼?」

宣懷風一時無言。

沉默片刻,抿著唇,別過臉。

白雪嵐臉上笑意微微加深,卻是一種洞若觀火地從容微笑,藏著很危險的味道。

「好啦,我好心好意讓你去探望你姐姐,你卻一回來就和我吵。這樣的話,我真不知道以後還讓你回不回去瞭。」若有若無地笑著威脅瞭一句,不等宣懷風頂回去,白雪嵐就換瞭話題,輕松地問,「聽孫副官說,你最近很用功,給我說說,都學瞭些什麼?有什麼問題沒有?」

提起工作,宣懷風倒是肯認真對待的。

既然有領人傢的薪金,自然也要盡力。

靜靜想瞭想,宣懷風說,「海關稅務的東西,我也是剛剛接觸。不過看著舶來品稅金的計算方法,似乎有點漏子。」

「哦?」白雪嵐頗有興趣地問,「什麼漏子?」

「現在的規矩,舶來品稅金是按購來的價錢計算的,例如從法蘭西買來的貨,就按商傢提供的從法蘭西買這貨物的價格算稅金。」

「嗯。」

「可是,這就有瞭兩個弊端。第一,購貨的地點在外國,政府不好管束,真正的購貨價是不是他們報上來的這樣,很難說得準。做生意的為瞭降低稅金,很可能把買來的貨物價格報低。雖然有票據,但各國有各國的票據,保不定裡面就有虛報隱瞞的錯票,政府也管不到他國頭上。如此一來,國傢可以收到的錢就少瞭。」

白雪嵐露出辦公事時的深沉,輕輕點瞭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宣懷風受到鼓勵,接下去說,「第二,關於走私的事,我從前在傢也聽過一些。有一類走私來的舶來品,最後是放到大店裡面賣的。要不是在海上抓到,國傢根本管不著,到店鋪裡查,一概都說是正途進海關的,這些貨物登記不祥,票據雜亂,要查也不好查,往往隻能不瞭瞭之。」

說到這裡,停下來,看瞭看白雪嵐。

白雪嵐贊同地說,「你能看出這兩點,很不容易。看來我是找對人瞭。既然如此,還請你提出個有用可行的建議來,我們掃除這兩個弊處,也算對得起自己這份事。」

宣懷風第一次就海關工作提出自己的建議,自己也不太有自信,沒想到白雪嵐這樣贊許,心裡也不禁有一絲高興,斟酌著說,「目前我隻想出一個大概,並沒有完全想通。」

「不妨,說來聽聽。」

「進口的稅金,我是想,如果可以改變衡量的標準,以國內舶來品的售價計算,那就比較好掌握瞭。都是中國的地方,各地票據雖然也有不同,但查驗還是可以做得到的,至少比查驗國外票據容易。再說,這樣一來,就算走私品成功運進來,隻要它們在店鋪裡銷售,一樣也要給一定的稅金,怎麼說也比從前的法子好。隻是……」

「隻是什麼?」

宣懷風微微一笑,「隻是這個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我知道,要所有店鋪老老實實呈報每個月買賣的貨物、價格,可是要費很多功夫的。無奸不商,真和他們較起勁來,不知道會給海關總署惹多少麻煩。你要是不管呢,得益的是他們,吃虧的還是國傢。」

白雪嵐默默欣賞他難得的自然笑容,看瞭好一會,才勾起唇角,胸有成竹地緩緩說,「你放心,海關總署要是不惹麻煩,那就不是海關總署瞭。我坐的這位置,就是專門找那些奸商們不痛快的。對瞭,我倒是替你擔心。」

宣懷風奇怪,「你替我擔心什麼?」

白雪嵐打個哈哈,「林傢可是專做舶來品生意的。你提的這些主意,讓奇駿知道瞭,小心他生你的氣。」

宣懷風心一跳。

驀地像被什麼刺瞭一下,竟有點發怔。

白雪嵐看他那反應,知道他剛才真的一心一意談公事,居然真的把那個討厭的林奇駿給忘到一邊,心裡樂得吃瞭蜜糖一樣,連忙笑著兜轉,「和你開個玩笑,你不賞臉笑一個就罷瞭,還把臉板得比我還硬,搞半天我不是你上司,你成我上司瞭。對瞭,有一樣東西給你。」

俯身把面前小茶幾上一個很精致的木盒子打開。

裡面放著一個鏤著外國花紋的金屬盒子,再打開,鋪著厚厚一層天鵝絨底,上面放著一個手表。

宣懷風傢裡也是富貴過的,這種東西凡是高級軍官傢裡都有幾個,看做工和那氣派的外形,是外國運來的很昂貴的名表。

剛才白雲飛手上戴著的那一隻表,可能就是白雪嵐在書房裡遞給他的東西。

「這個給你,戴上吧。」白雪嵐把那隻手表取出來,滿不當一回事似的遞過來。

宣懷風隻瞧它一眼,就移瞭視線。

「不用,謝瞭。」

「你不喜歡嗎?」

「我用不著這樣貴的東西。」

白雪嵐凝神瞅瞭他半晌,笑容忽然變得有些尖刻,「我明白瞭,你不高興我把同樣的手表也送瞭白雲飛一個,是不是?」

宣懷風莫名其妙就被他挑起瞭一點火氣,不肯示弱地回看瞭他一眼,「總長您說笑瞭,我隻是無功不受祿,白雲飛和我無仇無怨,我和他有什麼好牽扯的?」

白雪嵐存心惹他,笑著說,「我可不喜歡被冤枉,不管你生不生氣,先和你澄清一下。白雲飛那隻手表是奇駿送的,我看見他今天戴著挺醒目,請他摘下來給我看一看就還瞭給他。不過,他那個雖然好,還是不及我送你這個。」

宣懷風忽地一怔。

片刻間,心裡又酸又辣,又苦又澀,什麼滋味都有瞭。

他不想在白雪嵐面前丟臉,把自己弄得像個沒有人要的小姑娘似的,撐著心裡一股硬氣,偏過臉冷冷地看著窗臺那邊的一盆月季,「公事聊完瞭,下屬可以告辭瞭吧?孫副官給的文件,還有一大半沒有看完。」

話音未落,耳邊風聲驟起。

白雪嵐不知什麼時候繞過小茶幾,毫無預兆地動起手,從後面把他攔腰抱住。

高大的身體,壓得宣懷風猝不及防倒在沙發上。

宣懷風雙手都被他抓著,高舉到頭頂上,鐵鐐一樣動彈不得,又驚又怒地問,「你幹什麼!」

「我幹什麼?」白雪嵐也不知道被什麼惹惱瞭,聲音低沉得令人有些心驚,「說,這是什麼?」

指尖直戳到他側頸上。

宣懷風脊背一冷。

雖然沒看見自己脖子上的東西,但猜也猜得出來,一定是昨晚留下什麼痕跡瞭!

略一膽怯,下一刻卻又立即生氣起來。

可笑!

你白雪嵐是什麼東西,恃強凌弱、落井下石地占瞭便宜,竟然還擺出一副興師問罪的嘴臉。

「宣懷風,你給我說清楚,昨晚你都幹瞭什麼?」

宣懷風挑起眉,「白總長,我給你當副官,不是賣瞭身給你。我昨晚幹瞭什麼,那是我的事,輪不到你管!」

這不啻於承認瞭。

白雪嵐一聽,反而壓住瞭火氣,狠狠掃瞭宣懷風一番,怒極反笑,緩緩地磨牙,「好啊,瞧不出你過來我這裡一段功夫,和男人糾纏的本事倒大有長進。我倒好奇起來瞭,你宣副官平日架子端得比總統還大,怎麼忽然就放低姿態瞭?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讓你這麼著迷?」

宣懷風哼瞭一聲,不答他的話。

用力掙瞭掙,卻怎樣也脫不開他老虎鉗子似的手掌。

索性狠狠別過臉,一副毫不後悔,隨你發落的模樣。

「是不是林奇駿?」白雪嵐問。

宣懷風咬著牙,打定瞭主意不開口。

白雪嵐連問瞭幾次,見他不說,卻沒有如他料想中的那樣大怒,反而把他松開瞭。

站起來,無計可施似的拍瞭拍手,說,「好,你不說,我問他去。」

宣懷風見他轉身往電話架子那頭走,吃瞭一驚,拉住他問,「你要幹什麼?」

「給林奇駿打電話。」

宣懷風把他手腕扯得更用力,漲紅瞭臉問,「你給林奇駿打電話幹什麼?你安的什麼心?」

白雪嵐此刻偏偏卻自在起來,微笑著說,「宣副官,我是你的上司,也沒有賣身給你。我愛給誰打電話,我愛安什麼心,你管得著嗎?」

轉身又要走。

白雪嵐力氣大,行動很快,宣懷風連著拉幾次都拉不住,眼看他要拿起話筒,急得眼睛充血,雙臂一伸,抱著白雪嵐的腰拼死往後拖。

他花瞭死勁,總算把白雪嵐拖得倒退好幾步。

白雪嵐好像也不耐煩瞭,「砰」一下,把話筒擲在桌上,轉頭問,「你這人,要我怎麼說你?一整天說要當男子漢大丈夫,既然這麼光明磊落,幹瞭好事就不要不敢認。我身為總長,瞭解下屬到底是怎麼一個為人,也是我的職責。你對我吼的時候倒中氣十足,怎麼我要打個電話給林傢,就成瞭縮頭烏龜瞭?」

宣懷風自知被他逼到死角,詞鋒竟不能和他相比一分,滿肚子惱怒也隻能苦苦壓著,硬著頭皮說,「好!承認就承認。就是林奇駿,怎樣?」

硬梗著脖子,擋在白雪嵐和電話之間。

白雪嵐凌厲地眼神掃瞭他一下,片刻,卻看穿什麼似的,唇角慢慢逸出一絲令人不安的微笑,「哦?真是林奇駿?你承認得這麼爽快,我倒有點不信瞭。難道除瞭奇駿,你在外面還有第三個第四個美人?不行,還是確定一下的好。」

正好刺到宣懷風最狐疑害怕的一點上。

宣懷風仿佛當場被揭瞭一層皮,渾身冷颼颼,慘痛痛。

這事被奇駿知道,什麼都完瞭!

頓時魂飛瞭大半,連氣勢也弱瞭。

見白雪嵐又要伸手去拿話筒,宣懷風兩手抱住白雪嵐一隻胳膊,喘瞭兩口粗氣,又恨又怕地問,「你到底想怎樣?」

白雪嵐口氣還是很硬,「我不想怎樣,我隻是要打個電話。我也是人,也有打電話的自由。」

宣懷風被他欺壓得牙癢癢,胸膛激烈起伏著說,「你不要再裝瞭,你根本就是不安好心……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告訴你,你打瞭電話給奇駿,也撈不到什麼好處。」

白雪嵐醃小魚似的把他醃瞭半日,見味道已經進去,心裡興奮得像拿瞭大獎。

他緩緩回過顏色,笑著瞧瞭瞧宣懷風,低聲問,「要是不打電話給奇駿呢?有好處沒有?」

宣懷風早猜到他有這麼一手,卻還是無可奈何,隻能恨恨地咬牙,一言不發,算是默認。

男人的手伸過來,在他腰上試探地一摸。

宣懷風整個身子僵瞭一僵,難堪地甩過臉。

這屈辱尷尬的俊臉,又僵硬又微微發抖的修長身子,看在白雪嵐眼裡,卻是什麼也比不上的。忍耐瞭這些日子,他早就想宣懷風想到不行,見宣懷風認命地不反抗,更加放肆大膽起來,把宣懷風拉到懷裡,手繞到前面,往下探到襯衣底下,親親昵昵地動著五指。

宣懷風被他揉搓得渾身發顫,腿腳完全使不上勁,往後歪瞭歪,驚覺自己倚在白雪嵐懷裡,又不覺氣憤難當,咬著牙要站直起來。

大腿一用力,下面的感覺卻驀地更清晰瞭。

男人指尖碰著哪裡,握著哪裡,掌心如何收攏著,擠牙膏似的一點點往頂端捏壓,竟一絲一毫,清清楚楚傳到大腦。

宣懷風從咬緊的齒縫逸出一絲抽泣似的聲音,繃緊瞭後頸。

身子顫得更厲害,仿佛打擺子一樣。

白雪嵐見他硬撐著不肯服輸,心裡又好笑又好氣,故意慢慢蹂躪他,用力玩著嬌嫩的地方,每每見他快禁不住瞭,偏偏壞心眼地停下片刻,放開激動欲發的那一根,反而若有若無地去撫摸已經變得沉甸甸的圓球。

宣懷風被他弄得鼻子連連抽氣,眼眶都濕瞭,要自己伸手去解決,又被白雪嵐毫不留情地止住瞭。

宣懷風隻能默默忍著。

所有神經都系在白雪嵐指尖,全憑他操縱玩弄,一點頑抗的餘地都沒有。

如此欲發不發,輪番幾個來回,宣懷風簡直生不如死,雙膝支持不住,往後軟軟倒下,脊背全靠在他胸膛裡,嘶啞著低聲說,「白雪嵐,你別這麼折騰我……」

白雪嵐在他後頸吹瞭一口熱氣,揶揄道,「原來你也是個貪吃的,昨晚不是才做過好事嗎?這麼快就忍不住瞭?」

一邊發出低低的笑聲,一邊扣著他的微微發抖的腰,把他扯到沙發旁。

西褲的拉鏈往下拉開來。

宣懷風無意中往後一轉頭,看見白雪嵐露出來的恐怖粗物,猛地屏住呼吸,搖著頭不肯靠近。

到瞭這關頭,白雪嵐無論如何不會讓他逃瞭。

牢牢抓瞭他,調侃著說,「怕什麼?又不是沒嘗過,我知道,隻是剛開始有些不適,慢慢的你就喜歡瞭。」

褪瞭宣懷風的下裝,自己坐在沙發上,直豎著昂挺,扣著宣懷風的腰往自己大腿根上帶。

「不要!不行的,真的不行!啊!」

宣懷風掙紮瞭好一會,還是敵不過白雪嵐的力氣,到底還是被迫坐到他身上,把那巨大的東西緩緩吞瞭小半到身體裡。

火熱的異物頂端把嬌嫩的肉膜撐到極限。

「嗚……」宣懷風緊咬的牙齒裡透出一絲呻吟。

白雪嵐在後面吻吻他冒汗的脖子,柔聲問,「疼嗎?你太緊張瞭,放松一點就沒那麼難受瞭。」

宣懷風無力地搖瞭搖頭,不肯說話。

身子越繃越緊,好像再緊一點就要碎瞭似的。

看他這樣自討苦吃,白雪嵐也是無可奈何,要告訴他這樣做隻能讓自己被含住的東西更快活,一定氣死他瞭。

不禁又有一絲惱火。

這傢夥真的太偏心,憑什麼對著林奇駿就溫順主動得不堪,對著自己就好像對上天底下最不可饒恕的惡人?

白雪嵐難受地一笑,握著宣懷風顫抖的腰肢,慢慢地往下順著力道沉。

他也知道宣懷風對自己還不適應,不敢太亂來,緩緩用力,感覺宣懷風在懷裡猛烈搖頭,大腿顫栗得快撐不住瞭,他就略停一停。

給予宣懷風一些喘息時間,等他稍微好受一點,又緩緩用力往下扣。

宣懷風被他一點一點地壓,那根東西在身子裡越頂越入,好像要把下身撕成幾片一樣,疼得他直抽氣,顧不瞭面子,顫著紫白的薄唇低聲央求,「你饒瞭我吧……真的不行,別的我都聽你的。」

這一句卻不知怎麼招惹到白雪嵐瞭。

白雪嵐身子硬瞭一硬,聲音變沉,「昨晚你倒是如魚得水,怎麼一對上我白雪嵐,你就睜眼說瞎話,嚷著說不行瞭?宣懷風,你真把我當傻子瞭。」

兇惡起來,逼著宣懷風把自己吞到根部,連兩個肉球也恨不得全擠進熱軟的溫柔窩。

也不要宣懷風動彈,仗著腰力過人,一下一下往上猛頂。

宣懷風掙紮得越厲害,白雪嵐就入得越深越狠。

一番肆意蹂躪,把宣懷風弄得一團亂,連掙紮都沒什麼力道瞭。

白雪嵐惡狠狠做瞭一次,到底不滿足,把宣懷風轉過來分開大腿坐在膝上,面對面地抱在懷裡,從從容容地,又做瞭一回。

等心滿意足地抽出來,看看宣懷風失神的俊臉,不由又生瞭一點愧疚。

白雪嵐這人是坐言起行的,凡事主意都拿得快。

想著要補償宣懷風,索性用西裝把宣懷風赤裸的身子裹瞭,抱回房裡放到床上,說著做小伏低的軟話,百般照顧宣懷風的感覺,極為溫柔地做瞭第三回,第四回,第五回……

宣懷風被白雪嵐欺負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可恨白雪嵐又極有經驗手段!

明明滿心不願意,自己卻很不爭氣地在白雪嵐懷裡……滿足瞭。

《金玉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