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黃昏,冷白色的浪花裹著火紅的霞光,匆匆向前奔去。
白,是大自然裡最冷的色調,是人性恨到極點的表達;紅,是大自然裡最熱的色調,是人xing愛到深處的表現。
大自然裡,紅與白,時常能交融到一起。對於人,是否愛與恨也能時常交織在一起呢?
浪花,裹上霞光的浪花,到底是白還是紅,誰分得清?一個人,到底是愛還是恨,誰又道得明?
或許,愛與恨本來就是同一種感情迸發而成的兩種情感而已。
新安江滾滾遠逝,數不盡的故事淚水。
黃昏,新安江邊一座山腳下的園子前,一輛白色勞斯萊斯停了下來。
車上下來三個四十來歲,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
一個長著天生的善臉,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是他的朋友。他沒在笑,可他看上去像在笑。
一個長著一張凶得不能再凶的面孔,似乎他見到的每個人都欠了他八十萬人民幣一樣。他在笑,可是不會有人覺得他在笑。
第三個是個大胖子,他從勞斯萊斯上下來時,別人會覺得世界名車勞斯萊斯果然是勞斯萊斯,竟然沒被他坐到爆胎。
他們三個站在園子前看了很久,善面人笑了一下,他們三個一起走進去。
現在顧余笑正躺在籐椅裡,拿著鐵叉,側著身子在烤肉。
方璇正坐在一旁,往烤肉上加香料,抹香油,偶爾被一兩口煙嗆到,笑著輕聲咳嗽,露出潔白如玉的牙齒。
三個男人來到顧余笑面前,四顧望了望,善面人笑著道:「好美麗的園子,好美妙的情調,好美味的烤肉。」
顧余笑看了他們三人一眼,轉頭對方璇笑了笑,道:「我想這三位一定是口渴的路人,想討碗水喝,你先回屋子裡去吧。」
方璇走進了屋子。
善面人笑著道:「我們三個確實是路人,也口渴得緊,只是我們不想討水喝,我們想討杯酒喝。」
顧余笑道:「口渴想討酒喝的一定是個酒鬼。我不喜歡酒鬼。酒鬼是世界上喝酒最多的人,卻又是最不懂酒的人。酒是用來陶的,不是用來醉的。人醉了以後,或許會做出讓人遺憾永久的事。」
善面人笑道:「酒喝醉了,確實可能做出讓人遺憾永久的事。不過我不是酒鬼,只是我看見你,卻突然想喝酒了。」
顧余笑道:「我這裡有水也有酒。水,不管是誰,都可以喝個大飽。酒,是要花錢買的。」
善面人問道:「你的酒,賣多少錢一杯?」
顧余笑伸出一根手指,道:「一杯,一萬。」
善面人笑了起來,道:「是冥幣嗎?」
顧余笑笑道:「當然不是,是人民幣,不過你願意給美元的話,我也不拒絕。」
如果是平常人聽到顧余笑這樣的話,一定會認為他不是個傻子,就是瘋子。只有傻子或者瘋子才會把一杯酒標價到一萬。
可是善面人卻一點也不驚訝,只是笑著問:「你的酒,為什麼賣這麼貴?」
顧余笑道:「因為這酒是我親手釀的。一個不會釀酒的人,總要多試驗幾次,才能釀出一桶還說得過去的酒。」
善面人拍起手來,道:「你親手釀的酒只賣一萬一杯,真是珍品賤賣了。那我們先買三杯。」
顧余笑道:「有兩種人我永遠不願意賣酒給他們。一種是大胖子,大胖子已經夠胖了,再喝酒對他的心血管不大好。另一種人,是長相兇惡的,一個人,長得已經夠凶了,再喝了酒以後,面孔一定能嚇死人。」
大胖子和凶面人重重地哼了一聲,善面人擺了一下手,他們兩人一言不發,轉身朝園子外走去。
善面人笑著坐了下來,坐在顧余笑對面。他從口袋裡掏出一疊一百張的百元鈔票,放在桌上,同時倒了一杯酒,微微飲了一口,道:「好酒,真是好酒,如果我買一千杯,你賣不賣?」
顧余笑把一塊烤肉放進嘴裡,笑了起來,道:「有些人千杯不醉,也有的人,一口就會醉,你已經醉了。」
善面人笑著問:「我為什麼已經醉了?」
顧余笑道:「只有醉了的人才會講出這樣的醉話。」
善面人道:「你不相信我買得起一千杯你的酒?」
顧余笑搖頭,道:「我非常相信。不過我覺得只有傻子才買一千杯我的酒。」
善面人笑著道:「我只是覺得這酒太好了,想買一千杯而已,你賣不賣?」
顧余笑道:「賣,當然賣了,只有傻子才不賣。」
善面人笑道:「我這樣也算得上團購了吧。現在商場團購都流行附送禮物的方式,不知道你這裡是不是也會附送禮物?」
顧余笑道:「你想要附送什麼?」
善面人道:「我只想要附送這杯酒的釀酒師兩個月六十個工作日。」
顧余笑道:「你不是一個會做生意的人,從沒有人開出這麼高的價格請我這個釀酒師。我想知道,你是從誰那兒得知,我這個釀酒師住在這裡?」
善面人道:「是金子總會發光,更何況是一顆巨大的鑽石呢?世界上並不是只有夏遠才知道這顆鑽石的意義。你覺得我開的這個條件還過得去嗎?」
顧余笑道:「你這個條件真是十足厚道了。只是,並不是對所有人都有足夠的吸引力。」
善面人笑了起來,道:「那如果是為了對付夏遠呢?」
顧余笑低下了頭,突然抬頭笑起來,道:「你們以為你們能對付得了夏遠?」
善面人笑道:「再過十年,我們沒把握對付得了他。現在的夏遠,還是容易對付的。」
顧余笑大笑道:「夏遠絕對是世界上最聰明又最狡猾的人了。對於你們能對付夏遠這一點,我沒有半點的信心。你們只是路人,喝完酒就該繼續上路,或許,你們以後可以找到一個更有說服力的條件打動我。」
善面人微笑著站起來,轉身離去。
顧余笑道:「既然買了這杯酒,如果我是你,一定喝完再走。要不然,你花了一萬,只喝掉一千,這不是太浪費了嗎?」
善面人回過頭,看著顧余笑,笑了笑,端起殘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