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士林官邸:蔣宋25年寒暑共度的唯一『總統官邸』

1950年上半年,可能是蔣介石有史以來最朝不保夕的時刻,美國人明顯不信任他,希望能把蔣介石趕出台灣,「台獨」「托管」之議頻傳;解放軍可能解放台灣之說更在民間流傳。就在當年5月,宣佈復行視事的蔣介石,與宋美齡由陽明山巔的草山行館搬進山腳下的士林官邸。

蔣介石拒絕認輸,但美國棄蔣心意不變,先是由國務卿艾奇遜聲明,「美國政府並無使用軍事力量以防衛台灣之意向,唯對台灣局勢表示關切,並將繼續予以援助。」甚至國務院已研商對策,推派杜勒斯訪台,當面要求蔣介石下野,台灣地區則由聯合國托管。

6月15日,美國中央情報局遠東情報處對台灣局勢做了公開評估,認為台灣在7月15日前即可能遭到大陸方面全面攻擊。由於國民黨軍隊軍紀蕩然,民心浮動,美國認為,大陸方面將於發動攻擊數周之內順利解放台灣,甚至美國還在評估發動政變要蔣介石下台的可能。

1950年6月25日,改變了蔣介石在台灣地區的命運。當天凌晨,蔣經國在長安東路寓所被吵醒,幕僚告訴他,朝鮮戰爭爆發了!朝鮮向38度線猛攻,展開兩棲登陸搶灘。

蔣經國聞訊後先到「總統府」聽取簡報,清晨6點,再趕到士林官邸吵醒了蔣介石。蔣介石聞訊後興奮地在士林官邸連日召開緊急軍政會議,除宣佈宵禁,台灣全面進入緊急應戰狀態,蔣介石並研判朝鮮戰爭起自蘇聯試圖取得韓國戰略地帶,以確保在亞洲大陸安全,或日後一連串侵略行動的開始。

為抵禦蘇聯在亞洲勢力快速擴張,美國再不能對東亞束手,27日晚上8點,美國「駐台代辦」師樞安致送蔣介石備忘錄,強調杜魯門決定派遣第七艦隊巡弋台灣海峽。朝鮮戰爭發生後14天,美國第七艦隊司令史樞波抵達台北訪問,象徵雙方軍事互動再度升級。

雖然蔣介石早在29日就派顧維鈞向美交涉,希望派遣最精銳的第五十二軍(附第十三師)約32000人支援朝鮮戰爭,甚至麥克阿瑟也持贊同立場,卻意外吃了閉門羹。杜魯門質疑國民黨軍根本缺乏現代化技術裝備與戰力,無法期待協助扭轉局勢,甚至他在致蔣介石函件提及,「台灣未來地位應待太平洋區域安全恢復及與日本成立合約時再予討論,或由聯合國予以考慮」,並要求蔣介石,「不得對大陸沿海發動攻擊」。

杜魯門企圖通過第七艦隊把海峽中立化的做法,以及力主「台灣地位未定論」,主張台灣歸屬問題應待對日和約簽訂後再行討論,或先交還美國托管等說法,讓蔣介石無法忍受,並在日記中痛批,美國「視我一如殖民地之不若,痛辱盡極」〔當時美國國務卿艾奇遜聲明美國派遣第七艦隊「協防」台灣地區,但在台的蔣軍不可在朝鮮戰爭期間「反攻大陸」,引發台灣頗多人士不滿。例如時任台大校長的傅斯年便痛斥「聲明中的尾巴太壞,應該斬掉」。〕。

兩害相權取其輕,蔣介石決定堅守「反共抗俄與中國領土完整之立場」,願以臨時緊急措施為由,停止對大陸攻擊,並由葉公超發表聲明表示,「台灣作為中國領土之一部分,已為一切有關國家所公認。美國政府在上備忘錄中所提之建議,應不改變按照開羅會議宣言的地位,亦不影響中國對台灣的主權。」

只是蔣介石仍忍不住在日記中痛批美國,「毒狠仇恨、毀蔣賣華」,更痛陳美國務院「其煽動台民反對政府之毒計始終不變也。何上帝必欲生此壞蛋而苦我中國一至於此也」!

無論如何,1950年7月,杜魯門授權麥克阿瑟動用地面部隊協助韓國作戰,出動第七艦隊「協防」台灣地區,並批准在台派駐兩個中隊噴射戰鬥機,同時從沖繩島向台灣運去數萬噸武器裝備,重新在軍事與財政上援助蔣介石。

第二次世界大戰後「冷戰」格局確定,「國府」偏安局面才初步穩了下來,也使蔣氏政權轉危為安。蔣介石此後,一直到1975年與世長辭,整整在黛青山色的士林官邸度過25個寒暑,此地不但是蔣介石與宋美齡長年居住處,也是名副其實的「總統官邸」。

官邸隱於環境中,盡目花木扶疏,有美麗的歐式花園、中國庭園,也有蔣介石夫婦做禮拜的「凱歌堂」。即便蔣介石辭世,宋美齡遠渡重洋十餘年,官邸擺設一如當年。直到陳水扁出任台北市長後,才一股腦地配合「空間解嚴」等「去蔣化」議題而對外開放。

◆ 1956 年7 月,美國副總統尼克松訪問台灣地區,張群( 右) 陪同蔣介石夫婦接待。從1928 年南京政府成立後,張群即掌握對外工作的實權,尤其是當時十分重要的對日關係。1935 年張群任外交部長時,對日本採取較強硬的主場,並在隨後的八年抗戰中,對日本與汪偽政府積極鬥爭。

◆ 1953 年11 月8 日,美國副總統尼克松訪問台灣地區,代當時的總統艾森豪威爾致贈照片給蔣介石。

◆迎接杜勒斯的晚宴上,蔣介石雖然面帶笑意,但心情並不愉快。杜勒斯因為金門炮戰的發生,1958 年10 月20 日專程飛台與蔣會談。會談中,杜勒斯又一次壓蔣介石接受「劃峽而治」的方案,蔣介石大發雷霆,斷然拒絕了杜勒斯的方案。

◆蔣介石於1950 年3 月1 日復行視事,同月31 日住進官邸,直到1975 年4 月5 日病逝,在官邸度過了25 載春秋。官邸不光作為接待賓客的重要場所,也是蔣宋二十幾載的起居之處,記錄著蔣宋生活的點點滴滴。直到蔣介石病逝,宋美齡長年旅居美國之後,才於1996 年結束了40 餘年的管制,初步對外開放參觀。如同蔣宋「駐蹕」過的其他行館,作為「總統官邸」的士林官邸,更因其地位的重要性頗受關注。

《蔣介石後傳:蔣介石台灣26年政治地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