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寶拉在等待區見到托尼時,說的第一句話是:“對不起。”

托尼被弄糊塗瞭。“為什麼要道歉?好像你對我做瞭什麼壞事。”

寶拉一反常態,沒有反諷他是個可悲的混蛋。她麻利地引領他穿過警察局的主樓,踏上一條兩邊全是門的走廊。門牌上寫著“審訊室”,後面跟著一個數字。“我騙瞭你。我隻能這麼做。這是能讓我留下繼續辦案的唯一方法。”

“我不明白。”

寶拉停在一扇關著的門前,那是四號房間。“你會明白的。”她打開門,示意他進去。

這是一個會令人產生幽閉恐懼的房間,被漆成戰艦灰色,天花板低矮,鋪滿隔音板。這裡沒有雙向玻璃鏡,隻有光禿禿的墻壁和安裝在角落裡的一個攝像機。菲丁總督察已經坐在一把灰色的半圓形塑料靠背椅上,一張灰色方桌的兩邊放著幾張這樣的椅子,桌子上放著錄音設備。他們走進來時,菲丁沒從正在看的文件上抬起頭來,隻是對她對面的椅子揮揮手。

托尼在警察局的審訊室待過很多次,但通常坐在審問者那一邊。他坐下來面對菲丁,不確定即將發生什麼事。寶拉坐到菲丁旁邊時,他更是驚慌失措。寶拉拿出一個記事本和一支鋼筆,在面前排好。他看到記事本上有一個清單,想必是問題清單,但他無法讀懂倒過來的字。

“怎麼瞭,寶拉?”

菲丁抬起頭來。“先打開錄音機,麥金太爾。”

寶拉對托尼露出抱歉的表情,但還是按下按鈕。在一聲長長的“嗶”之後,她說:“審訊開始於下午六點二十分,在場人員有:亞歷克絲·菲丁總督察,寶拉·麥金太爾警長和托尼·希爾醫生。希爾醫生,我們將在告知你的法律權利之後審問你,因為我們懷疑你與兩起謀殺案有關,一是娜德綺艾雅·韋爾科娃案,簡稱娜迪亞案;二是貝芙·麥克安德魯案,簡稱貝芙案。”

“你想逮捕我嗎?”錄音機準確無誤地記錄下他聲音中的懷疑。

“不,不是現在。我們隻是希望問你幾個問題。你有權讓律師在場。你想找律師嗎?”

這樣的角色太讓他吃驚瞭,托尼無法在第一時間很好地處理這件事。“我需要律師幹什麼?我什麼也沒幹。除瞭沒有支付幾張違規停車罰單。你開始吧,寶拉。你想知道什麼?隨便問。”

“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如果對將來可能作為庭審抗辯依據的問題保持沉默,則可能會對你的辯護產生不利影響。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可能作為呈堂證供。你明白瞭嗎?”

“什麼辯護?我還以為你不會逮捕我呢。”

“這隻是程序,希爾醫生。你很清楚,此時此地可不是你耍寶的最佳時間和地點。兩個女人死瞭。”菲丁的眼神中沒有一絲溫暖。托尼聽說過,菲丁不太贊成他的黑暗藝術。但他不知道菲丁這麼不喜歡他。當然,她很有野心,與這樣一位女警察打交道可能是一樁苦差事。她隻想迅速解決罪案,讓案子備受矚目,讓那些重視這件事的領導滿意。他會變成替罪羊嗎?這個想法令她不安。他隻能假裝不知道將會發生什麼事。

“我道歉。請吧,我很樂意回答你們的問題。問題和巴士有關嗎?我隻是偶然想到瞭這個。我買瞭太多東西,隻能搭巴士回傢。”

現在,菲丁面露困惑瞭。

“托尼,”寶拉說,“請耐心些,我們有的是時間。我必須問的第一個問題是,請你回想一下三周前的星期六。請告訴我們,那個周六下午和晚上,你在哪裡?”

“三周前的星期六?”這個問題本該很容易回答。那天他沒有預約,高興幹什麼就幹什麼。但是,這個周六和那個周六沒有明顯區別,他怎麼能精確說出他當時在幹什麼呢?

“那天維多利亞隊與切爾西隊有一場比賽,希望這有助於你回憶。”寶拉知道他是維多利亞隊的球迷,因此在審問前看瞭賽程表。

他豁然開朗,露出微笑。“當然瞭,阿什利·科爾被罰點球,看起來快哭瞭。我想過在酒吧看現場直播,但我不喜歡搶座位,也不喜歡那些人。因此,我決定在傢看瞭比賽。我喝瞭很多啤酒,然後我走到油炸食品外賣店,買瞭炸魚和薯條當晚餐。”

“他們記得你嗎?”

“三周前?我想不太可能。比賽後,他們很忙,我也沒有和任何人說話。”他聳聳肩,表示他很倒黴。“我不知道我還需要不在場證明。”

“在那之後呢?”

“我回到船上,”他對菲丁笑笑,“我住在明斯特運河的一艘窄船上。我整個夜晚都是獨自度過的。我回去時,剛好趕上看北歐犯罪電視連續劇,我可能看瞭好多劇集,比如《橋》或《殺手》。接著我很可能在Xbox上玩瞭《蝙蝠俠:阿卡姆之城》或《天際》。”

“你很喜歡玩暴力血腥的電腦遊戲嗎?”菲丁插嘴道。

“我喜歡玩電腦遊戲,”托尼說,“沒人真的會受傷害。遊戲是假的,菲丁總督察。不管《每日郵報》怎麼想,陪審團不會在暴力遊戲和IRL暴力犯罪之間建立直接聯系。”

“我們正在錄音,能解釋一下什麼是IRL嗎?”寶拉問道。

托尼轉瞭轉眼珠子。“在真實的世界中。”

“你當時打過電話嗎?”

“我想應該沒有。不過,我允許你們向電話運營商索取我的通話記錄。”

“有人打電話給你嗎?”

他把雙手放到腦後,十指相扣,向後靠去,明顯在告訴別人他在思考。最後,他說:“我想那個周六醫院的院長打過電話給我,但我沒有接。我的遊戲剛好打到一半,而且我不想在周六晚上被工作打擾。”

“你的病人可能有突發情況。”

托尼點瞭點頭。“有可能,但不應該是這種情況。不過,我不是醫院唯一的臨床心理學傢。我早就學會不當不可或缺的一員。”

“你確定你在那個周六隻做瞭這些事?你沒有去購物?”

“我不喜歡逛街購物,起碼不會把它當作一種休閑活動。我基本在網上購買大多數東西,我也在超市買食品。但是我不會在周六去買東西。我會在工作日去購物,那時候人少。有時候我夜裡失眠時也會去買東西。我昨晚去購物瞭。你知道的,寶拉,因為後來我打電話給你,告訴你去檢查一下巴士攝像頭,看看能否從中找到貝芙·麥克安德魯的影像。”他對寶拉笑笑,提醒她,他們倆是同一戰線的。

“正如我當時所說,我們會去那裡看看的。你那個周六沒有去看電影,是嗎?”

他搖搖頭。“沒有,我可以確定沒有。我都不記得我上一次去電影院看電影是什麼時候瞭。我要麼在線看,要麼看DVD。我討厭電影院的氣味,爆米花和熱狗。”他的表情反映出他有多厭惡電影院。

他繼續回憶。周一晚上——當時貝芙已經被擄走瞭,他在傢中的筆記本電腦上寫一份假釋報告。“你可以找個電腦天才檢查我的電腦使用紀錄。”

“使用紀錄可以被偽造。”菲丁不屑一顧地說。

昨晚——貝芙已經被殺並拋屍時,他正穿過整座城市去“新鮮速遞”,然後坐巴士回傢。

“你為什麼走那麼遠去‘新鮮速遞’?你完全可以去離傢更近的地方,到處都是購物點。”菲丁說道。

托尼皺起眉頭,眼睛在兩個女人之間來回閃爍。“因為那是貝芙下班後最有可能去購物的地方。綁架者很有可能在那裡逮到瞭她,這是一個很合理的假設。”

“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因為寶拉告訴我瞭。”他沒有把那個臟字說出口,但寶拉仿佛聽到瞭這個既清脆又響亮的字。

菲丁對寶拉露出既憤怒又困惑的表情。托尼這才意識到他可能把寶拉卷進來瞭,可能讓她比自己陷得更深瞭。怎麼回事?菲丁難道想利用他打擊寶拉?

“麥金太爾警長?”她的表情異常嚴峻,印證瞭托尼的推測。

然而,寶拉沒有屈服。她清晰而又自信地說道:“貝芙失蹤後,我跟希爾醫生談過。我想看看他對此有什麼看法,以便我能找到她。我是以他的朋友而不是警察的身份告訴他信息的。當時,這還不是刑事案件。”

從菲丁陰冷的表情看出,菲丁認為寶拉這是屢教不改。“因此,你決定私自調查,希爾醫生?”

“算不上。我需要散散步,也需要買些東西。貝芙正好浮現在我的腦中。事情就這樣發生瞭。”他身體前傾,表情很受傷。“我現在是嫌疑犯?”

“我們現在隻是為瞭解決一些問題。”菲丁說。

托尼再次好奇究竟是什麼問題。但可以肯定的是,菲丁如果願意,隨時可以把寶拉踢出這個案子。他也許應該主動出擊。他憑借自己的能力,應該能夠掌控這場審問。他努力擠出安撫人心的微笑。“我如果是嫌疑犯,為什麼還要打電話給寶拉,建議她看看巴士攝像頭呢?我為什麼要協助你們調查呢?”

菲丁坐回椅子上。“你提供的某些線索最終會被查證,你這是讓我們對你沒有疑心。”她不小心露出一絲笑容。“你們這些側寫師不是經常說,兇手喜歡參與到案件調查中來嗎?在我看來,這可以解釋你為什麼會幫寶拉。”

托尼發出自嘲的嘆息聲。“我被自己放的爆竹炸上瞭天,嗯?”他停頓一下,皺起眉頭,“究竟什麼是爆竹呢?我經常很好奇。”

“就是一種古代的炸彈,”菲丁說,“不要再跑題瞭,希爾醫生。”

“反正炸瞭。”他說道,可憐巴巴地看瞭寶拉一眼。

菲丁遞給寶拉幾頁紙,寶拉把紙頁疊放在桌子上,面向托尼。她敲擊著其中一張。“這是娜迪亞。”然後是另一張。“這是貝芙·麥克安德魯。你見過她們嗎?”

他不得不承認,寶拉真的很棒。她提問的方式讓他能夠坦誠相告,又不必把她拖下水。如今,他如果說出寶拉把他帶進娜迪亞的公寓這件事,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不然事情會變得更復雜。他當時戴瞭手套,不會留下指紋。他也沒有做任何會留下重要DNA的事情。他們應該都不會被懷疑。至少現在是如此。

“我不太確定,”他說道,把娜迪亞的照片拿得更近些,“很眼熟。我對她們兩個都眼熟。但我不認識她們兩個,對不起。”他抬起頭,露出最接近迷途男孩的表情。“貝芙在佈拉德菲爾德紅十字醫院工作,是吧?他們會不時叫我過去做心理咨詢。我偶爾會去那裡開會。我可能在那裡碰到過她,但不是很肯定。”

菲丁從她的文件夾裡拿出另外兩張紙,看著。“你是獨子,沒錯吧?”

“這跟案子有什麼關系嗎?”

“隻要回答就行,請吧。”

“好的。據我所知,我是獨子。”

“據你所知?”

他聳聳肩。“我們沒人能夠確定父母在這方面的情況。我是被當作獨生子養大的,我隻知道這個。你為什麼想知道這件事?”

菲丁把兩頁紙放到托尼面前。紙上的名字全都被便簽條遮住瞭。“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他低頭掃視著曲線圖的鋸齒狀峰值。“DNA輪廓圖?”

“這張圖來自國傢DNA數據庫,而這張來自娜迪亞·韋爾科娃夾克上的血跡。你是門外漢,也能看出它們十分相似,”菲丁說,“你同意嗎?”

“我沒有這個領域的專業知識。”托尼謹慎地說,開始意識到有些比給寶拉穿小鞋更嚴重的事情發生瞭。

“你覺得相似,是因為這兩個人的基因有聯系,就是我們所說的親緣關系。A是B的母親,你想猜猜A是誰嗎?”

他的目光直接迎上菲丁得意洋洋的目光。“不。”

“瓦娜莎·希爾,你的母親。而這想必是你吧。你能解釋一下你的血是怎麼到瞭韋爾科娃的夾克袖口上嗎?”

他感覺胸口就像是受瞭一記重拳。有一會兒,他簡直無法呼吸。接著,由於害怕,他的腎上腺素飆升,所有感官進入全面戒備狀態。他的大腦急速運轉起來,神經末梢瘋狂地動起來,迅速翻閱記憶庫,尋找這個女人。他知道自己是無辜的,因此答案肯定在頭腦中的某處。他不知道時間過去瞭多久,直到寶拉輕柔地說:“托尼?請你回答這個問題,好嗎?你能解釋你的血是怎麼到瞭……”

他一副備受打擊的樣子。“我毫無頭緒。”他說道,聲音幹巴巴的,透出緊張。

菲丁搖搖頭。“我還以為你有更好的答案呢。”她把目光轉回她的文件夾上。

寶拉提出新問題之前,手機嗶嗶響瞭起來。她瞥瞭手機屏幕一眼,然後把它拿給菲丁看,後者點點頭,站瞭起來。“審問暫停。”她讓寶拉先走,然後自己也離開房間。托尼目送著她們離去,在來到這裡後第一次感到真正的恐懼。

“該死,”菲丁剛關上門,就罵道,“他沒有提供任何信息。沒有反駁,沒有借口,什麼也沒有。現在,我們來看看你的哥們兒邁爾斯醫生能給我們提供什麼信息。”戴夫·邁爾斯在短信裡隻是簡單地說:給我買一杯咖啡。七分鐘後,寶拉開車停在一個流動咖啡攤邊上,流動咖啡攤就蜷縮在維多利亞隊的主場的北邊看臺下。戴夫喜歡在這裡見面,這裡讓他想起美國警匪片,給他們枯燥乏味的生活鍍瞭一層金,增添瞭虛假的魅力。他看到她的車,就端著一個放瞭兩杯咖啡的紙板盤子從櫃臺走過來。他看起來陰沉得讓人不安。菲丁從乘客座椅上爬出來時,他的臉拉得更長瞭。

他露出扭曲的微笑,把兩杯咖啡遞給兩個女人。寶拉靠在打開的駕駛室門上,剝開蓋子的一角,享受著意大利裔店主最愛的深度烘焙咖啡的刺激香氣。她有一種感覺,在這次會面中,他們的享受到此為止瞭。

“你真好心,還給警長和我買瞭咖啡,邁爾斯醫生。”

“我們是多年的老朋友瞭。”寶拉說。

“那麼,你有什麼要告訴我們的?”

“你今早留給我們的那個證物袋裡面有一部手機,對吧?”

“是的,想必是貝芙的。”寶拉說道。

“是她的,我們檢查過瞭,”他使勁拽瞭一下小胡子。“手機背面有一個不完整的拇指印。”他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一張疊起來的紙,把它遞給菲丁。這是指紋的放大影印件,一邊被弄臟瞭,讓拇指印有些變形。“我知道你急著要這個,就把它給瞭我最好的指紋專傢,讓她作為緊急任務處理。她在指紋自動識別系統數據庫中查瞭一遍,從罪犯檔案中沒有查到結果。不過,在佈拉德菲爾德,為瞭排除留在現場的自己人的指紋,我們也存有員工的指紋數據庫,包括警察、犯罪現場鑒證科和病理學傢,還有其他定期出入犯罪現場或與證物有接觸的人。”

菲丁的臉明顯地亮起來。“我希望事情會朝我希望的方向發展。”

寶拉的反應則截然相反。她從車門上的儲物格中拿出香煙,點上一支。

煙霧飄過戴夫的臉時,戴夫扮瞭個鬼臉。他的臉從寶拉那邊稍稍轉開,面向菲丁。“我們的初步意見是,貝芙手機上的拇指印可能屬於托尼·希爾。”

“可能?”菲丁顯然有些失望,“你們不能得出更精確的結果嗎?”

“這是緊急處理的結果。她肯定會再次檢查一遍。”

寶拉的胸口因為恐懼而收緊。近年來,指紋鑒定結果經常受到懷疑。沒有一個英國皇傢檢察院的律師會對僅以指紋作為證據的案子豎起大拇指。但是,如果僅將指紋證據作為鞏固和補充,它還是陪審團會重視的一種鐵證。整個陪審團都會像她一樣相信托尼嗎?她無法想象還能怎麼解釋DNA和指紋的證據。

寶拉和菲丁離開之後,托尼花瞭半個小時逼問自己:他的血液怎麼會出現在娜迪亞·韋爾科娃的袖口上?但他的頭腦一片空白。他還是無法控制地感到焦慮。而壓力是回憶的敵人。在心平氣和時,而不是極度興奮的狀態,記憶才能被釋放出來。

她們終於回來時,他幾乎是立刻一躍而起。“這太瘋狂瞭,”他說,“寶拉,我們相識相知好多年。你知道我不會殺任何人。”

“坐下,希爾醫生,”菲丁說,“我們並不很瞭解你。證據指向哪裡,我們就隻能跟到哪裡。現在,它隻把我們帶往一個方向。”她砰的一聲把文件夾扔到桌上,從中抽出一張紙。“讓我們聽聽你怎麼解釋這個,可以嗎?你知道這是什麼吧?”

“是指紋。有點模糊瞭,但還是指紋。”

“這是一個拇指指印。精確地說,是右手拇指的。這個也是,”她拿出一張官方指紋卡打印件,“兩者完全相同,我想你認同這一點吧?”

托尼開始感覺非常不舒服。“我沒有這方面的專業知識。”他說道,嘴繃得緊緊的。

“你不需要專業知識,隻需要用眼睛看看。官方記錄卡裡的指紋是你三年前慷慨提供的。另一份指紋是今天早些時候從貝芙·麥克安德魯的手機背面上提取的。”

長久的沉默。托尼能聽到血液在耳朵中轟鳴。事態已經一發不可收拾,而他還一頭霧水。“她是什麼時候失蹤的?”他問道,試圖拖延時間。

“在她周一準時下班後,五點半多一點。”寶拉說。

他用一隻手捋瞭捋頭發,“我想,周一下午我正在紅十字醫院開會……我需要看一下日程表。”

“我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健忘的教授,”菲丁說,“星期一,這周的星期一,你在哪裡?”

該強硬些瞭。“我已經說過瞭,我需要看一下日程表,”他把椅子往後一推,“我們到此為止吧?”

“還沒有結束呢。”菲丁微笑時看起來有點溫柔。光看她平時堅毅的面容,沒人能想到她也有溫柔的時候。“希爾醫生,你最後一次看到前總督察卡羅爾·喬丹是什麼時候?”

他已經受夠瞭。他不準備再對這個蠢貨多費口舌。他站起身,“這場審訊結束瞭。我不想回答你的傻問題瞭。我花瞭好幾年時間試圖慢慢理解警察的立場,而我從現在起不會再這麼做瞭,”他厭惡地搖搖頭,“去妖魔化別人吧,菲丁總督察。我不想再玩瞭。”他沖向大門,但菲丁搶在他前面。

“安東尼·瓦倫丁·希爾,我以涉嫌謀殺的罪名逮捕你。你有權保持沉默。但如果被問及將來作為你庭審抗辯依據的問題時,你保持沉默,則可能對你的辯護產生不利影響。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可能作為呈堂證供。”

他退後一步,轉頭看向寶拉,一臉震驚。“她是認真的嗎?”

“她是認真的,托尼。”

他從菲丁身邊走開,重重地坐到椅子裡。“那麼,無可奉告。”托尼抱起雙臂,兩眼直視正前方。他的內心深處混亂焦躁,但沒有表現出來。

他想出讓自己擺脫這個陷阱的辦法時,表情才有所變化。

《破釜沈舟(心理追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