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璀璨 第15章

醫生走瞭,房中又安靜下來。

宣懷風經過這麼一番事,才明白白雪嵐用熱毛巾燙自己,竟是為瞭怕他傳染肺炎,要給他消毒。

此舉可說是關心情切,又可說是無知可笑。

外國雜志上說的熱水消毒,指的是燒開的水,這熱毛巾能頂什麼用?

但白雪嵐出自關心的本意,則是肯定的,就是又太獨斷獨裁瞭些,而且剛才又燙得人難受。

宣懷風思忖瞭一會,覺得白雪嵐在可怪可不怪之間,而自己又在可氣可不氣之間,這樣的情況,既不是大吵,又不算和順,上下都不到頭,最是尷尬不自在,餘波絮繞,倒像踩在膠水上一樣黏黏糊糊的不痛快。

他和白雪嵐之間,大爭大鬥有過,和美溫馨自然也有過。

卻從未有過這種黏黏糊糊,理不清對錯的時候。

一時之間,覺得很是煩惱。

抬頭一瞥,從窗外瞧見送醫生出門的白雪嵐正遠遠朝這裡回來,不知為何起瞭躲避的心思,趕緊又躺下瞭。

不一會,聽見腳步聲,宣懷風知道白雪嵐已經回房瞭,隻是他正背對著躺,不知道白雪嵐在身後幹什麼,也是一聲也不吭。

房裡的氣氛安靜壓抑得很是古怪。

沒多久,又聽見有人進來,大概是聽差之類的人,接著就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空氣裡驀地飄來一陣香氣,直往鼻子裡鉆,勾得宣懷風一陣饑餓。

忽然想起自己今天沒吃午飯。

白雪嵐其實對自己還是很心細周到的。

回心一想,便生出幾分暖意。

他知道瞭白雪嵐是很關心自己吃飯的,總唯恐自己餓著似的,又習慣瞭白雪嵐催自己吃飯,所以躺在床上帶著一絲靦腆的甜蜜地等著。

等瞭半日,擺放碗碟的聲音早停瞭,又聽見房門吱呀一聲,似乎聽差也離開瞭,還帶上瞭門,卻還不見白雪嵐說話。

宣懷風這才意識到他們正像尋常情侶一樣幼稚的吵嘴,自己怎麼竟還按照平日的想法來行事,不免有些尷尬,又不想一直餓肚子躺在床上鬥氣,幹脆自己主動從床上坐起來,尋思著怎麼和白雪嵐回歸和平。

轉頭一看,猛地一怔。

竟不見白雪嵐的影子。

房裡隻剩瞭他一個。

宣懷風愣瞭片刻,才知道白雪嵐早不知什麼時候離開瞭,可笑自己還做這麼多無用的掙紮,揚起唇,淡淡一笑,心底空落落的,便有一絲慘淡從空虛處輕煙似的逸出來。

他自己下床,趿著鞋走到隔瞭一道屏風的小圓桌旁一看,一大碗香菇肉末稀飯,四碟現炒的清淡小菜,一小碟醬黃瓜,正是他喜歡的口味。

宣懷風便又情不自禁,默默嘆瞭一口氣。

坐下,用放在桌上的琺瑯小瓷碗裝瞭一碗粥,喝瞭兩口,熱熱的喝著很舒服。

隻是他心裡有事,影響瞭胃口,剛才還覺著餓得慌,現在喝瞭一碗粥就覺得飽瞭,對著桌上的幾碟菜發瞭一會愣,想著這是白雪嵐為自己吩咐做的,倒不好辜負,拿起筷子,勉強挾瞭兩根到嘴裡,慢慢嚼著。

竟味如嚼蠟。

還是頭一次覺得,一個人吃飯,如此寂寞難受。

又想,白雪嵐這是故意冷落他瞭。

大概因為自己表白瞭立場,以後絕對是要跟著他的瞭,所以白雪嵐就有瞭冷落他的本錢。

難道是說,如今的處境其實是自己造成的?

可見愛情真是要不得的厲害東西。

要不是愛上瞭這混世魔王,自己也不會這樣患得患失,心像被貓抓著似的又疼又癢。

宣懷風苦笑瞭一下,用手掌輕輕拍自己的額頭。

何苦來,他不該這麼自艾自怨,不過一頓飯沒在一塊吃,就這樣傷春悲秋起來,這不成戲臺上的事瞭?

因想到戲臺,不禁又把思緒轉到白雲飛身上。

他雖然不是情感上的天才,但也看得出來,白雲飛一顆心,其實多半是放在白雪嵐身上的。和白雲飛比起來,自己是幸福很多瞭,現在自己和白雪嵐朝夕相處,又有著副官的正經工作,尚且不滿地埋怨這個,埋怨那個,要是和白雲飛異位而處,那又該如何呢?

自己反而有些內疚起來。

身在福中,就應該惜福才對,哪能為瞭小事就心生怨氣。

這樣一想,心裡不覺放開瞭好些。

吃完粥,便不回床上去,專在房中等白雪嵐,閑等著無趣,又不知道白雪嵐什麼時候回來,就在房裡踱瞭一圈,把床頭木櫃上一疊海關報告隨手拿瞭來看。

一邊自取瞭水晶碟子上洗幹凈的一顆梨,挨在床沿的小躺椅上,邊吃邊看。

白雪嵐不聲不響離瞭房間,一是為著確實有公事要忙,剛剛送醫生出門的時候,就接瞭一通總理府來的電話,有一個急件要處置,二也真的是想晾一晾宣懷風,看宣懷風什麼反應。

他可沒忘記,宣懷風剛才是擺出冷戰姿態的。

太縱容這人,以後養成動輒和自己鬥爭的習慣,那可大大不妙。

隻是他想晾人傢,自己卻沒耐性,在書房急急把總理堂兄吩咐的公文給寫好瞭,叫孫副官立即簽發出去,把那枝精致的外國鋼筆往桌上一放,忍不住就想起房中那個來。

吩咐廚房準備的飯菜,一定已經送到房裡瞭。

也不知道他吃瞭沒有。

發現自己不和他打聲招呼就走瞭,會生氣呢?還是傷心委屈?要是他氣急瞭,過來書房找自己吵嘴,是哄他還是罵他呢?

按他所做的蠢事,不管自己身體的跑到肺炎病人的病房裡去坐,不但該罵,簡直該打!

不過……

前面用熱毛巾擦身子,已經把他燙著瞭,也算教訓瞭他一頓,況且瞧他的眼神,別說知錯,恐怕還要反發自己的脾氣呢!

白雪嵐無奈地笑瞭笑。

又想起他剛才走的時候瞄瞭一眼,宣懷風還躺在床上裝睡,這人脾氣倔,要是飯菜送過去,他生悶氣不起來吃,豈不餓壞瞭?

餓他一頓也好,夠可惡的!

孫副官簽發瞭文件轉回來,站在書房門口,見白雪嵐坐在書桌前,背靠椅子,仰頭盯著天花板出神,好一會竟沒發覺自己來瞭,不禁噗嗤一笑,說:「總長,那兩份公文再這麼揉,可就不能用瞭。」

白雪嵐聞言,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拿瞭兩張文件紙,心不在焉地亂揉亂搓。

笑著把文件放下,說:「今天不知怎麼瞭,做事總有點犯傻。」

孫副官說:「偶爾有點傻氣是好事,您太英明瞭,總一絲錯也沒,菩薩金身似的光芒萬丈,我們這些底下人心裡犯怵。是瞭,我剛剛回來,經過您那房子,看見宣副官在裡面用功呢。」

白雪嵐一聽「宣副官」三字,比吃瞭靈丹妙藥還精神,面上卻不肯露聲色,咳瞭一聲,不在意地說:「少在我面前搬神弄鬼,簽發文件往前面去,房間在後頭,路上並不經過,你有事沒事在公館繞個大圈子,才過來回話,存心耽誤我工夫嗎?他在用什麼功?」

孫副官說:「我也隻是經過,隔著窗戶遠遠看見一個影子,好像是在讀書。」

白雪嵐問:「吃飯瞭沒有?」

孫副官搖頭,「這我就不知道瞭。」

這一番交談下來,白雪嵐又更禁不住瞭,既然說宣懷風在看書,那晾他的策略便是一點用也沒有,倒讓他樂得一個人自在。

白雪嵐隱隱有些不甘。

老子在這抓心撓肺的,你卻很快活。

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可恨的人輕松瞭。

這一下,更找到回房的藉口。

當即站起來說,對孫副官說:「我在這裡做事,他倒優哉遊哉看書去,哪能這麼便宜?我這就去吩咐他公務,讓他這個當副官的知道一些本分。」

把桌上文件一兜子抱瞭,大步朝後頭的房間來。

到瞭房門外,偷偷一窺,果然看見宣懷風一手拿著啃瞭一半的香梨,一手翻著海關總署的辦公文件,正看得入神。

陽光從窗外透進來,印上半邊臉頰,凸顯出精致的鼻梁唇角,他人半倚在長躺椅上,兩條長腿微微交叉搭在椅邊,不經意間,美得叫人心臟狂跳。

白雪嵐見這一幕,要狠狠教訓的心思頓時沒瞭大半,在門邊失神瞭片刻,才跨進來,很從容自在地往裡頭來,邊走邊問:「在看什麼?飯吃過瞭嗎?怎麼隻吃這麼一點?」經過小圓桌時,瞥瞭上面剩瞭大半的菜和粥一眼。

他以為經過剛才的事,宣懷風也許餘怒未熄,要和自己鬧事的,這時候他不想吵架,所以語氣表情都越發用心地顯得自然,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不料宣懷風比他更放得下,聽見他說話,把正看到一半的文件放下,抬起頭看著他,說:「我已經吃飽瞭,正吃飯後水果呢。倒是你,剛才去哪裡瞭?怎麼一下就不見你在房裡瞭?」

白雪嵐倒不好意思提起晾他這件事來,說:「自然是去辦公務。」

宣懷風問:「手裡捧的什麼?」

白雪嵐說:「我們要做的公務。」

他離開書房時,其實懷著一點不可言的心思,打算要是宣懷風還不聽話,便拿這些文件端端上司的架子,好好壓制一下這整天讓他擔驚受怕的人。

萬萬沒想到宣懷風如此好相與。

準備說是「給你做的公務」,到瞭嘴邊,情不自禁就成瞭「我們要做的公務」。

聽起來很是親密。

宣懷風聽說是公務,頓時認真瞭,從長躺椅上把腳放下來,正襟危坐,說:「讓我看看,這麼多份,先歸類一下才好逐件的辦。」

白雪嵐瞧著那雙又美又長的腿垂下去,被擺在前面的黃花梨小茶幾遮瞭大半,心裡大叫可惜。

在宣懷風剛才放腿的椅面上和他肩並肩坐瞭,把捧著的那堆文件放在茶幾上。

宣懷風拿起幾份來瞧,隨口問:「總理把起草條文的事交給我們海關辦瞭?我以為是警察廳的事。」

白雪嵐早瞧過那些文件瞭,眼睛壓根沒往文件上放,隻瞅著宣懷風英俊的臉,這漂亮的臉認真起來,有一種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誘得他心一癢再癢,嘴上答著,「警察廳辦不成這事,總理心裡也明白,所以交給我瞭。」

又問:「香梨好吃嗎?」

宣懷風說:「好吃,你要嗎?碟子裡還有幹凈的。你要吃,我……」

未說完,白雪嵐已經湊過來,握著他拿梨的右手腕,在他咬剩下的半個香梨上咬瞭一口。

嚓一聲脆響。

宣懷風皺瞭皺眉,說:「你也太饞瞭,我咬過的,多不衛生。」

白雪嵐反問:「你現在倒和我講究起衛生來瞭?那和肺炎病人接近,算不算衛生呢?」

宣懷風說:「我打算息事寧人,你卻不松不放,是嗎?那好,我問你,白雲飛是我朋友,難道他就不是你朋友?朋友病瞭,你就避瘟疫一樣的避他?我去看他,回來和你說瞭實話,你竟不關心他的死活,隻關心會不會傳染,真叫人心寒。吃什麼梨!別忘瞭我和肺炎病人一塊待過,這口水裡面也是細菌,過瞭病氣給總長您,我擔不起這罪過!」

居然越說越氣。

咚地一下,把手上的一半香梨丟進瞭紙屑簍裡。

白雪嵐提這一句,本是不經心,不想被宣懷風硬梆梆頂瞭回來,頓時勾起他在浴室裡不顧死活把身子往熱水下淋的可恨行徑,熱血往頭上一湧,黑眸掠過一道厲光。

抓瞭宣懷風的下巴,兩指用勁往自己這邊擰,不許他對自己偏過臉,用令人心悸的語氣說:「我不關心他的死活?敢情我關心來關心去,竟關心錯人瞭。我本該關心白雲飛去。也是,比起別人來,白雲飛好多瞭,起碼知道好歹,不混蛋。對他好,他至少會知道感激。」

宣懷風氣得倒仰,對著說:「對,我不知道好歹,不知道感激。是個混蛋,你拽著我幹什麼?你放手!」

白雪嵐冷笑,「你休想。」

見著宣懷風想動手反抗,幹脆雙臂一收,把宣懷風強抱住瞭,就著自己的體重往長躺椅上一壓,變成一上一下很曖昧危險的姿態。

宣懷風厲聲說:「白雪嵐,你敢亂來!」

白雪嵐哼道:「你不是心寒嗎?我暖和暖和你。」

抱著他,把臉蹭到宣懷風脖子裡,舌頭舔上後頸敏感的皮膚。

宣懷風被他舔得渾身一哆嗦,又氣又羞,罵道:「你混蛋。」

白雪嵐說:「正好,你混蛋,我也混蛋,一對兒的。」

張開雪白的牙,咬在修長滑嫩的脖子上,疼得宣懷風悶哼一聲。

宣懷風說:「你又發瘋瞭?以為我真的不會生氣嗎?」

白雪嵐牙癢癢說:「你才以為我不會生氣呢。老子是喜歡你,也不由得你這樣欺負我。」

宣懷風被他壓著,身上像放瞭一座山,氣都喘不過來,兩頰帶瞭一圈羞惱導致的淡暈,一邊狠推他肩膀,一邊兇惡地問:「你講不講道理?」

白雪嵐說:「不講!我不是強盜?你見過講道理的強盜?我白雪嵐隻講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又一口咬得宣懷風嗤地吃疼抽氣。

惡狠狠低聲說:「讓你到處亂跑。」

再一口。

「讓你跑肺炎病房去。」

還是一口。

「讓你沖熱水龍頭。」

繼續一口。

「讓你和我打冷戰。」

再來一口。

「老子咬死你……」

宣懷風使勁扭著頭,逃不開那張厲齒狼嘴,覺得半邊脖子都被生生啃瞭,猛地轉過頭,直直盯著近在咫尺的白雪嵐暴戾的俊臉,生氣地說:「你別太過分!你再這樣,我就……我就……」

一想自己這個樣子,掙紮都做不到,說揍他,這種威脅很不成立。

白雪嵐看他惱瞭,反覺有趣,問他,「你就怎樣?」

宣懷風被他高高在上,得意洋洋的勁一激,脫口而出,大聲說:「我就咬你!」

白雪嵐愣瞭愣,滿腹怒氣不翼而飛,幾乎笑得從他身上滾下來,說:「你咬,你咬,我倒看看你有沒有咬人的本事。」

宣懷風被這瘋子忽冷忽熱,折騰得簡直無氣可生,正容道:「不許笑。」

白雪嵐饒有興致地問:「我和你說不許做的事,你都當耳旁風。你不許我笑,我為什麼要聽?」

宣懷風說:「你這不許那不許,幹涉的是我個人的自由。」

白雪嵐反問:「笑就不是我的個人自由?」

宣懷風怔瞭一下,才意識到和白雪嵐鬥嘴是自討苦吃,悻悻說:「你就是不講道理。」

白雪嵐說:「你會講道理,你講給我聽聽,不許我笑,這算不算幹涉個人自由。」

宣懷風懶得理他,閉上眼睛,把臉別一邊,表態我不和你一同見識。

白雪嵐也不在乎宣懷風回不回答。

他伏在軟玉溫香之上,剛才一番揉搓撕咬,下面雄風已經腫硬起來。

一時情熱,便低頭去吻宣懷風的臉頰,在柔軟的臉頰上慢慢移過去,吻到漂亮的嘴角,再吻到兩片淡紅軟唇。

宣懷風被撬開唇瓣,察覺對方軟中帶硬的舌頭侵略似的探進來,不由睜開眼睛。

看著白雪嵐眼底熱烈的欲望,就知道他要幹什麼好事瞭。

結束瞭一個法式長吻,男人的手已經摸到睡衣底下去,宣懷風被吻得頭暈腦脹,又被摸得渾身發軟,難免呼吸困難,卻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明明正吵著嘴,怎麼讓他一個流氓手段就翻瞭局面?沙啞著聲音低低說:「沒這麼賴皮的,道理還沒有講清楚……」

白雪嵐故意用結實的胸膛壓著他,兩具身體隔著衣料彼此摩挲,壞笑著問:「食色性也,孔子說的,這道理還不清楚?求之不得,輾轉反側,你看,我一求,你不就在躺椅上輾轉瞭?

「你……」

「就你多事,上床還要先講一番道理。講道理,你講得過我嗎?」

不等宣懷風回嘴,又狼吻下去,緊緊堵瞭他的嘴,咬舌嚼唇,狂風過境一般,渾是不容人違逆的彪悍氣勢。

宣懷風腦子像冰淇淋放進熱鍋裡,化成一灘甜汁,迷迷糊糊感覺下身睡褲被抽開瞭,大腿被人熱切地撫摸著,那掌心灼熱沿著大腿內側往上面滑動,越上一分,心臟就跳得快一分,偏生腦子中瞭毒似的甜美。

應該抵抗。

這男人分明是流氓強盜,做事亂七八糟,橫行霸道。

應該抵抗。

這男人自己也知道道理說不過去,收拾不瞭就轉移視線,還肆欲逞兇。

應該抵抗。

這一招用瞭上萬次瞭,這一次如果還上當,以後就要上他一輩子的當。

這一方還在渾渾噩噩地思考抵抗的種種理由,那一方卻沒有絲毫怠慢,侵略軍已經直入腹地。

下面猛地一陣被撐開的脹痛感。

白雪嵐入瞭一點,稍停一停,抱緊瞭他,腰往前一挺,全送瞭進去。

這勁大得讓人有點受不住,宣懷風猛地後仰瞭頭,正發狠要把這橫沖直撞的傢夥從自己身上踹下去,白雪嵐極享受的神情跳進視野。

心驀地軟瞭。

身體裡像被人安瞭一架重型攻城車,一下接一下很快地撞著心肝脾肺,宣懷風繃緊的喉嚨抽搐幾下,忍著沒叫出聲,慢慢的,閉著眼睛,呼吸粗重起來,兩隻耳朵充血似的殷紅。

顫抖的手握住躺椅的木邊架。

白雪嵐的聲音像蒙瞭一層輕紗似的,低沉好聽,問他,「這個道理,講得過去嗎?」

宣懷風星眸迷離,斷斷續續地問:「什……什麼道理?」

白雪嵐笑道:「當然是我們之間最實在的道理。」

意有所指地邪笑,腰桿猛地加快瞭速度抽動起來。

宣懷風齒間不禁逸出一絲顫音,雙手抱緊白雪嵐的脖子,直掛在他身上,風暴似的壓榨讓他情緒高昂起來,激烈的動作中他頻頻搖晃著頭,唇擦過白雪嵐的臉,他便索性吻住瞭。

白雪嵐熱情萬分地應和,唇舌交纏,汗濕的肢體緊繃著向上攀上高峰。

「唔……」

良久,熱物在體內深處迸湧出來,宣懷風鮮紅的唇裡透出一絲嘆息。

被白雪嵐的味道從裡到外浸得濕淋淋的感覺,竟讓人很陶醉。

剛才動靜太大,旁邊小茶幾上的文件被掀瞭大半,零零散散掉在地上,白雪嵐也懶得管,嫌長躺椅不夠兩人同躺,把手腳還在發軟的美男子抱到裡頭床上,自己也上床,兩人一床薄被蓋瞭,斜躺著撫摸宣懷風起伏的胸膛,問:「現在,我們應該算和好瞭吧。」

宣懷風很乖地仰躺著,閉著眼睛反問:「你知道什麼叫和好?和好是在平等基礎上談的,你現在,就是列強欺壓弱小,強盜欺負小老百姓。」

白雪嵐笑道:「我欺負你?你剛才不也挺高興?都把我夾疼瞭。」

宣懷風受不瞭他這些下流話,頓時丟盔棄甲,沒瞭談判的風度,在他伸過來撫摸自己胸膛的手上狠狠掐瞭一把,說:「別躺著瞭,幫我打盆熱水來,怪難受的。」

白雪嵐說:「我是你使喚的傭人嗎?」

宣懷風不言語,自己坐起來就要下床。

白雪嵐忙起來按著他,賠笑著說:「你別動,我去。」

宣懷風躺著變成坐著,就覺得大腿根部有滑膩膩的液體淌下來,那見不得人的地方隱隱地痛,更不想躺下瞭,說:「用不著。」

避著白雪嵐要往床下走。

但往左邊,被攔住,往右邊,又被攔住。

宣懷風惱羞道:「白雪嵐,你還有完沒完!」

白雪嵐居然敬個軍禮,用山東話高聲答道:「長官,這就完瞭。」

長臂一伸,把宣懷風打橫抱瞭,大步走進浴室,體貼地伺候他清洗完瞭,又把他小心翼翼抱出來,放在床上,拿幹毛巾幫他擦濕淋淋的頭發,一邊問,「好點沒有?休息一下,吃過晚飯,我們再來三五局。」

宣懷風斂著眉頭,冷冷瞪他一眼,說:「你少得寸進尺。」

白雪嵐湊到他耳邊,吐著氣悄悄說:「晚上我給你吹簫,你最喜歡的。」

宣懷風漲紅瞭臉,大怒道:「你胡說,誰喜歡瞭?」

白雪嵐驚異道:「每次含著,你都哭個要死要活,難道是我記錯瞭?」

宣懷風咬牙,一掌把白雪嵐推遠,說:「你嘴裡再這麼不乾不凈,我就和你絕交。」

白雪嵐剛剛硬要瞭他隻一次,他年輕強壯,其實是不夠的,自然要用別的補足樂子,看他臉紅耳赤,笑得更有些壞瞭,不管不顧地挨上來,從後面把宣懷風抱住瞭,咬著耳朵問:「我含過你的,嘴裡自然不乾不凈。你嘴是幹凈的,什麼時候也嘗嘗我的味道?」

宣懷風實在聽不下去,掙紮開他,抱著頭往被窩裡一倒。

白雪嵐看似說笑,實際是真的想的。

這種事他幫宣懷風做過許多次,以為宣懷風現在並不那麼介意的。

試探著一問,看瞭宣懷風的態度,就知道沒指望。

也不敢勉強,默默嘆瞭一口氣,和宣懷風並肩躺瞭,把手伸過去環著他細瘦的腰,心忖,真要把這人再養壯點才行。

宣懷風看他老實瞭,良久才睜開眼睛,往床那邊一看,日光還是亮的,白晝宣淫已經夠糟,完事還要賴在床上,那就是色痞懶漢所為瞭,便想起正經公事來。

目光往屏風那頭一掃,看見地上那一角,幾頁文件都掉地上瞭,便挪瞭一下身子。

白雪嵐勾著他的腰,問:「又去哪?」

宣懷風說:「文件掉地上瞭。」

白雪嵐懶洋洋地吐出一口氣,說:「管它呢,我們先躺著歇歇。」

宣懷風說:「這才幾點鐘,就躺床上發愣,我都羞愧呢。總理交代你的事,到底還辦不辦瞭?」

吐字鏗鏘有力。

白雪嵐嘆氣,說:「我怕瞭你。」

翻身下床,把那些散落的文件都撿瞭起來,抱到床上攤開來,問:「宣副官,這樣您滿意瞭吧?請閱。」

兩人趴在床上,一同看起文件來。

《金玉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