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凡出軍行師,或遇沮澤、圮毀之地,宜倍道兼行速過,不可稽留也。若不得已,與不能出其地,道遠日暮,宿師於其中,必就地形之環龜,其中高,四下為圓營,四面當敵。一則防水潦之厄,一則備四圍之寇。法曰:「歷沛歷圮,堅捨環龜。」
唐,調露元年,突厥阿史德溫傅反。詔禮部尚書、檢校右衛大將軍裴行儉為定襄道行軍大總管討之。軍次單于界北,暮,已立營,塹壕既周,行儉更命徙營高岡。吏曰:「吏士安堵,不可擾。」不聽,徙之。比夜,風雨雷霆暴至,前設營所,水深丈餘,眾莫不駭歎,因問何以知其有風雨也,行儉笑曰:「自今但依我節制,勿問我所由知也。」
【譯文】
大凡行軍作戰,當遇到沼澤地域或被水沖毀的坍塌地域時,應當加速前進,盡快通過,不可停留於此。倘若萬不得已,或因路途遙遠,或因夜幕降臨,而無法走出此地,那麼,宿營時必須選擇四周低而中間高的「環龜」之地,並根據此地形特點布列成圓陣,以便於四面迎擊敵人的進攻。此種宿營佈陣的好處,一是可以防止洪水淹沒,一是可以防備敵人圍攻。誠如兵法所說:「行軍經過沼澤、水毀地域而一旦宿營於此時,應當堅守在形似龜背的高岡之處。」唐高宗調露元年(公元679年),東突厥首領阿史德溫傅起兵反唐,高宗命以禮部尚書兼檢校右衛大將軍裴行儉為定襄道行軍大總管率兵北上討伐。(次年三月)當唐軍進入突厥境內的單于都護府北界時,夜幕已經降臨,部隊安營紮寨、挖掘塹壕已經完全就緒後,裴行儉突然改令部隊立即遷到高岡為營。有的將領報告說:「將士們現已安居就緒,不可再驚動他們了。」裴行儉執意不從,硬是命令部隊移往高岡處安營。等到深夜,風雨雷霆突然大作,唐軍原來設營地方,頃刻一片汪洋,水深竟達一丈多。眾將士目睹此種驚濤駭浪的突變情景,無不驚歎僥倖,並因此而詢問裴仁儉怎樣知曉必有風雨要來,行儉只是笑著說:「從今以後你們只聽我指揮就行了,不必問我是怎麼知道的。」
【賞析】
本篇以《澤戰》為題,旨在闡述在沼澤地域行軍、宿營及作戰應注意掌握的問題。它認為,行軍、宿營及作戰,應當盡量避開沼澤或是容易被水沖毀的地域,倘若因故而無法避開時,則須選擇那種形似龜背的四周低中間高的地方紮營佈陣。我們知道,沼澤地區,地勢低窪,易被水淹,既不便於部隊運動,也不利於部隊宿營,是對作戰嚴重妨礙的不利地形條件。本篇不僅能夠認識到這一點,而且主張要盡量避開在此種地形上與敵交戰,這無疑是正確的。唐高宗調露元年(公元679年)十月,突厥族的阿史德溫傅起兵反唐,大將裴行儉奉命率軍進討。次年三月,當裴行儉進軍至單于都護府界北時,天色已晚,部隊已經安營歇息。這時,裴仁儉突然命令部隊向高岡處轉移營地,諸將對此突如其來的命令十分不解,但仍該命令行事。待部隊移營畢後,風雨驟然大作,頓時,前所營地完全淹沒於洪水之中。然而,由於部隊及時奉令移營高岡,避免了一場被巨大洪水沖毀的厄運,從而確保了部隊安全和贏得對東突厥軍作戰的勝利。裴行儉這種善於根據氣象變化和地形條件而適時做出果斷處置的作戰指導,是值得用兵者傚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