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8

海風習習,太陽帽遮擋著展揚明亮的雙眼。

「新婚生活過得怎麼樣?」那馬來西亞男人打趣道。

展揚抖了抖魚竿,笑答道:「一般一般,你們結婚多少年了?」

希爾挺著啤酒肚,釣起一尾魚,放到桶裡,答道:「十二年。」

展揚眉毛一跳,揶揄道:「日子過得怎樣?才兩地分居完,沒趁機泡印度小妞?」

希爾心照不宣地笑了笑,說:「哪裡呢,認識是認識不少,還是沒家裡的順眼吶!」

展揚道:「小孩也生了,太太也老了,你們吵架麼?怎麼磨合的?」

希爾道:「當然吵,不過這麼多年了,沒人比她瞭解我的生活習慣,吵歸吵,沒有她不行……」

「家裡東西放在哪裡,晚飯想吃什麼,喝口水想要冷的熱的……」希爾自笑道,他十一歲的大兒子在船頭嗶嗶嗶地摁掌中遊戲機,希爾又指了指孩子:「沒有她媽媽,收拾得住麼?」

展揚點了點頭,扯竿,釣上一尾大魚,笑著說:「我們中國人有個成語,叫『糟糠之妻』。」

希爾道:「我太太說你們感情很好,展夫人性格也很好吶!老弟,你們一定不吵架。」

展揚哭笑不得道:「他不用帶小孩,也不用做家務,每天頂多玩玩遊戲,就連玩遊戲也常惹麻煩,難伺候著呢!」

展揚想到陸少容,認為他此時多半在玩遊戲,他猜對了。

無憂抓著劍鞘,陸少容抓著劍柄,倆人各朝相反方向,使出吃奶的力氣。

「臆——」

陸少容呼哧呼哧喘氣,無憂忿道:「一定是生銹了。」

「不可能,守幫那會兒我還親眼見他□□過,任務有特殊需求……」

「別廢話,聽哥的。」無憂調轉劍柄,陸少容抓著劍鞘,抬腳踩著無憂的胳膊,再次一起出力。

「臆——」

陸少容累得氣喘:「不來了!」

無憂好奇心非常旺盛,每次接到想不通的任務都喜歡暴力破解,上次的送信過程中陸少容便已吃到苦頭,無憂的解釋是:南明離火這麼好的東西,當成任務道具太可惜了!

□□,自己用,管它什麼大戰不大戰的。

然而魔尊大人夾得……插得……把劍塞得實在太緊,凡夫俗子如蜻蜓撼玉柱,動搖不得絕世神器分毫。

無憂的幫助之光嘀嘀嘀響起來,他把劍夾在□□晃了晃,開始通訊。

「嘛,跟我媳婦玩兒,夾得太緊,拔不出來……」

「誰是你媳婦呢,啊。」陸少容去揪無憂的貓耳朵。

無憂回答:「你自個練啊,今天沒空。」

陸少容好奇道:「小柔依嗎?讓她過來。」

無憂搖了搖頭,陸少容又問:「女生?」

無憂神秘兮兮地笑了笑,陸少容說:「叫來一起,我馬上就得下了。」

無憂舔了舔嘴唇,任憑陸少容怎麼套話,就是不說是誰。

他漫無目的地跟在陸少容身後,收了折扇,手裡旋著南明離火劍,狐兄狗弟在杭州城裡亂逛。

「哎,飛魚。」無憂勾著少容脖頸,忽然說:「介紹個美眉給你認識吧。」

陸少容心不在焉道:「沒興趣,自己泡去。」

任務提示不明,他們帶著南明離火劍到軒轅墳去走了一圈,能問的人幾乎都問了,所有見到南明離火劍的NPC俱回答他們:「魔尊大人的佩劍,不敢要。」

再上峨眉山時,徐長卿與紫萱所住之地——古鏡台上竹屋小門緊閉,拒不見客。

蜀山派上下卻是張燈結綵,準備賀徐長卿這位元老成婚。

劇情主線生生卡在了最後一環,陸少容頭疼無比,無憂道:「回師門看看?」帶著陸少容回了北邙山。

北邙山與竹山教一樣同為隱藏職業,鬼聖徐完背對門派大殿,一手背於身後,另一手旋著一枚發光的寶珠。徐完乃是鬼魂修得地仙之身,沒有腳,輕飄飄地懸在離地三寸處,黑色厲鬼袍在地面微微拂動。

無憂切換稱號,頭頂紅字「百人斬」換為「北邙山首席大弟子。」

「大師兄……」

「哇!無憂大師兄!」

「師父。」無憂把陸少容帶到徐完身前,躬身抱拳,遞出南明離火。

鬼聖徐完緩緩轉身,看了二人一眼,答道:「魔尊的佩劍,為師不敢接。」

陸少容吁了口氣,還是這個回答,先前在所有門派中打轉,NPC的口供俱是一模一樣。無憂道:「該給誰?」

徐完不答,反問:「正邪大戰在即,門派心法可有用功鑽研?」

無憂答:「凌空摘星,乾坤一擲都學了,剩癡情咒沒學。」

陸少容端詳徐完,見他頭上戴著一頂黑無常的高帽,上書四字:「一見生財。」忍不住好奇道:「師父還會問大弟子心法的事?」

無憂道:「會,你回竹山教的時候,你師父不也會問機關術熟練多少了?」

無憂略一沉吟,點開徐完身前的學習技能圖標,選癡情咒,學完技能後徐完道:「既是潛心鑽研,為師便將阿鼻珠交付予你,來日大戰伊始,須得為本門盡全力。」

陸少容聳然,道:「大弟子還有這麼好的待遇?」

徐完在蜀山設定中是個極其強力的大BOSS,身佩四大法寶——阿鼻珠,攫魂鏈,百鬼旗,碧磷砂。陸少容看得流口水,決定完了也回竹山教問問看,說不定竹山老人也藏了什麼好東西。

無憂倒不太稀罕阿鼻珠,接過收好,再次遞出南明離火,恭敬問:「師父,徒兒不知這把劍該交給誰?」

徐完道:「正邪兩派中人,有誰敢接這把劍,便該給誰。」

任務提示!有線索了!陸少容腦中閃過一道靈光。

無憂道:「這句先前聽過麼?」

陸少容搖頭,道:「誰敢接重樓的劍?莫非還要回去找景天?」

誰敢接過重樓的佩劍?十一階神兵,南明離火劍?

永安當裡,景天第一句話就是:「不不不,少俠你開玩笑了!」忙把神兵推了回來。

陸少容死命推過去,道:「這是重樓給你的。」

景天又推回來:「開國際玩笑!」

陸少容:「……」

景天不客氣地戳了戳陸少容肩膀,道:「再塞這玩意兒給本老闆,就和你絕交!」

陸少容對這似是而非的任務提示明白了個大概,景天一定和開啟下一環任務有關係,然而萬一這輩子再進不了永安當,可是天大的麻煩。

陸少容只得求饒道:「好好,當我沒來過。」

雪見抱著胳膊,不信任地在另一側打量陸少容。

陸少容只得收起南明離火,出門口去找無憂匯報。

自打貓耳朵刺客偷走了五毒獸,無憂便再也不走進永安當一步了,生怕被花楹和雪見抓住轟成渣。

此時無憂背對陸少容,坐在永安當門口的台階上,與身旁的一名女生嘻嘻哈哈地說著什麼。

陸少容:=皿=……又在泡妞。

陸少容正要連劍帶鞘給無憂一下,卻聽那女生柔聲說了句「嗯,好呀」。聲音甜膩,彷彿十分幸福。

無憂又呵呵笑道:「待會讓我鐵子做幾隻低級點的機關給你……」

「自己出材料。」陸少容沒好氣道,蹲在無憂與那女生身邊。

無憂笑道:「老鐵,給你介紹,這是鈴鐺。」

無憂的後宮向來用甲午金,丙壬木等十二天干地支搭配五行復合標注,陸少容基本就沒搞清楚過誰是誰,今天聽到無憂正兒八經地介紹,倒是察覺到了不一樣的意味。

鈴鐺是幻波池門派,與柔依一樣,俱拜艷屍崔盈為師,一身水藍緞子長袍,正是四十多級女玩家的裝備,兩把飛劍都是名器,臂上又有法寶硃砂霞光帶虛纏著,煥□□亮的光芒。

小號?陸少容第一個念頭是,有這種裝備的,估計不是新手。

無憂色歸色,然從來不水魚,也沒見過他砸鍋賣鐵泡妞,打到好東西也總是先問陸少容和清風要不要,再出口轉內銷——當然,清風要的話也得出錢。

所以鈴鐺多半是哪個高級玩家重練的小號,再看無憂那痞子德行,竟是換了個人般,陸少容暗自心想,終於有女人收拾得了他了。

陸少容笑著與鈴鐺打招呼,鈴鐺作勢起身,笑著問道:「飛魚要什麼材料?我去買。」

陸少容向來是個有眼色的,知道不能當著女生的面讓無憂難堪,說:「開玩笑呢。哪敢讓嫂子自己去買材料,無憂還不滅了我。」

無憂聽到「嫂子」一稱,尷尬地撓了撓頭,在幫派頻道裡說:「喂,老鐵,別亂說話。」

陸少容坐在台階上一面做機關,一面說任務內容,大方做了幾十台機關鳶,又幫鈴鐺把五十級的機關天狼也準備好了,再交易給她。

鈴鐺微微一笑,倒不客氣,全盤收下,說:「我等級太低,也幫不了你哥倆啥忙,以後等我練高了,咱們一塊玩。」

陸少容笑道:「成。」說著把南明離火遞給無憂,說:「我不能玩太久,任務沒頭緒,先下了。」

陸少容下了線,鈴鐺好奇地看著南明離火,無憂道:「怎麼?」

鈴鐺伸手去拈,無憂朝旁一避,鈴鐺拈了個空,啐道:「白送我也不要,瞧你緊張的。」

無憂笑嘻嘻道:「娘子莫生氣,這不是我的,是我的借你玩沒啥。」

鈴鐺細眉一挑,盈盈道:「你們不是好兄弟麼?」

無憂笑了笑,早就慣於應付女生的這類言辭,不搭腔,片刻後,鈴鐺望向對街,一名小孩灰頭土臉地從牆角洞裡鑽出來。

「呀——這麼髒。」鈴鐺笑道:「過來,姐姐給你擦擦看。」

無憂哭笑不得道:「你和我鐵子一個德行,老把NPC當人看。」

鈴鐺道:「這麼可愛的小孩,過來——」她朝那孩子招手。

小孩跑過來了,鈴鐺以衣袖擦乾淨那孩子頭臉,男孩望向無憂手裡的南明離火,好奇道:「咦——樓叔的劍!怎在你們手裡?」

系統「叮」的一聲提示:目標NPC尋到,任務完成。

無憂:「……」

鈴鐺與無憂組著,聽到了任務提示,說:「啊?!要把劍交給他?」

無憂道:「我下線去打電話叫飛魚來,你在這等著。」

鈴鐺道:「沒關係,飛魚有這個任務,完成以後上線也能得經驗。」

無憂一想也是,上次扶搖修復七鳳璽,自己上線便得了獎勵,於是朝那男孩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男孩烏黑發亮的眼珠子轉了轉,閃過一絲狡黠的眼色,答:「我叫景小樓。」

鈴鐺詫道:「你是景天和雪見的兒子?」

景小樓接過無憂遞來的劍,答道:「對呀——紅毛叔的劍怎麼在你們手上?」

系統「叮」的提示:是否告訴景小樓任務經過,確認後劍試天下開啟。

鈴鐺手快幫無憂按了確認鍵,景小樓知道了事情經過,道:「嘿,紫萱阿姨和那傢伙,看我幫紅毛叔出氣!」

他在無憂與鈴鐺緊張的注視下,緩緩抽出了南明離火劍。

陸少容摘下虹片,伸了個懶腰,拿起桌前的果汁,走出陽台,站在午後的日光中喝著橙汁,心曠神怡。

遠方海天一色,沙灘上的海水唰然後退,退得無限遠。

陸少容深吸一口氣,把玻璃杯放在圓桌上。

一瞬間極目所望之處,竟是沒了海水,現出海底五顏六色的珊瑚礁,近一公里的海床現出柔軟的沙礫,在陽光下閃著光。

沙灘上所有人一同朝南眺望,不少遊客手搭涼棚眺望,站在原地,茫然不解。

桌子格格作響,橙汁杯緩慢搖晃,繼而傾倒,果汁灑了滿桌。

隆隆聲傳來,遠方出現一道雪白的水線。

餐廳裡,希爾夫人拉著她的兒子走到落地窗邊,疑惑地望向遠方。

《飄洋過海中國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