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林澤那個關於謝晨風的故事記錄了下來並作了些許調整,打上模稜兩可的馬賽克,當然,其中也不乏我個人在這個故事上隨心所欲的亂塗亂畫,包括但不限於在考據方面上的偷懶,歪曲事實,把時間線故意搞錯以混淆事實,胡亂揣測林澤心情並為了增強代入感而亂給他扣上一堆有的沒的心理活動等等令報告文學作家不齒的惡劣行徑,整理了一部分之後,我又開始有點猶豫——林澤的經歷按照嚴格意義來說是換攻,而換攻是要予以嚴厲打擊的,因為它不能帶給人以愉悅的閱讀感受,也就等於是在砸自己的招牌。況且在開始不交代林澤最後和誰在一起了,也是在我的寫作過程中鮮有的案例。不過想到我經常做這種砸自己招牌的事,說老實話其實也沒有什麼招牌可以砸,就像當我說「以我的人格擔保」時總會被人嘲笑「你根本就沒有那種東西」一樣,也就無所謂了。
而秉承阿甘同學的「媽媽說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自己會嘗到什麼滋味」,我斟酌再三,還是不準備把林澤男朋友的事提前揭曉。提前知道結局會少掉太多的樂趣與感受,帶著答案回來審視過程,一切就只剩下了肥皂劇般的麻木。所以我總是覺得在不去偷看一個故事的結局的前提下,第一次,從頭到尾的閱讀是最貼近作者與主角心情的,畢竟我們都不知道明天等待著自己的將會是什麼,有悲傷,有欣喜,有沉淪與有奮起,才是生活。
有一次我朝林澤提到這件事,林澤一臉疑惑地說:「現在大家都不喜歡看曲折的故事麼?」
「嗯。」我說:「她們會為你而難過。」
林澤道:「我自己倒是還行,有的事,過去就過去了,你認為我這人怎麼樣?」
「挺好。」我說。
那一刻,我確實是真心的這麼想。在同志圈子年輕與帥氣是種資本,濫交成為普遍現象,多少人白天穿行於繁華的都市裡,夜晚華燈初上時則追逐著慾望,性,419。
貪污,受賄,一夜/情,偷竊……我的另一個朋友說在他小時候這些都是難以理解的事,好好的一個人,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他覺得自己根本就不會成為這樣的人,但當他真正面臨抉擇時,開始了第一次墮落,就像被擰開了的水閘,再也回不了頭。而一次對慾望的無止境滿足之後,隨之而來的是更漫長的寂寞,墮落越來越多,於是徹底沉淪下去,不墮落的最好方法,就是不要走出那至關重要的第一步。
況且我想我既然聽了這麼個故事,當然也要多拖幾個人下水,否則太對不起我聽完之後久久不能入睡的那個夜晚。那天晚上我又去看了次文刀「@HIV志願者」的微博,關注了他足有兩年,平時也有過少量交流,但當時看他一路走下來所做的事,遠遠不及這天林澤朝我述說的親身經歷那麼震撼。
文刀的微博簽名是「我願以基督的愛為愛,愛你如己」,他自大學畢業開始就在做艾滋病公益,出身於駐馬店,帶著當年那場慘絕人寰的血禍烙印踏上了征途,他沒有工作,沒有任何收入能力,最初在我眼中,這是件很幼稚的事,但他奔走於全國足足兩年,開導艾滋病患者以免他們輕生,把同樣染上這個病的人聚集起來,與他們溝通,交流,提供力所能及的呼籲以及幫助,一天一天的,就這麼堅持下來了。
無論是因同性性行為而感染的,還是因輸血而染上的,都一視同仁。在他的圈子裡沒有歧視,沒有差別待遇,先前他花了兩年時間幾乎走遍貴州與雲南的貧困縣,走訪那裡的艾滋病集中區域。回到鄭州後,就像陳凱一樣在本地租了個房子,給農村前來看病的患者當公寓用,包吃包住以幫助他們節省開支,但他明顯沒有陳凱這麼聰明,畢竟陳凱已經三十來歲了,有一定閱歷,應對麻煩的經驗比文刀要豐富得多,文刀被房東趕了出來,憤憤抨擊幾句,只好另外再找房子。
前段時間他還到北大門口去送了塊「北京人大學」的牌匾,踩著高蹺束著布條「京生考北大,高人一等」在最高學府門口無聲的抗議,年輕,熱血,衝動,不理智,但十分符合他這個年齡的表現。後來我就招生問題應不應該有地域限制的正確性上,我跟林澤爭論得面紅耳赤,額爆青筋互甩對方一頭繳稅單,繼而升級到經典川罵上,差點大打出手,最後在混亂無比的「腦殘記者」以及「腦殘寫手」的互相問候下告終。
那天我想到謝晨風的死便徹夜難眠,忍不住神經質地把豬熊從睡夢中暴力喚醒,朝他唏噓半天謝磊的事,豬熊開始的時候莫名其妙,睡眼惺忪,連著要求我回放了三次,聽清楚之後以為我在影射什麼,彷彿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並強烈抗議他明天早上還要六點半起床去上班,讓我別太過分了,再憤怒的以一臉「男人命苦」的表情去尿尿。
豬熊是什麼?是個人發明的,在小範圍圈子裡得到廣泛傳播的,既像豬又像熊的一種動物。第二天他下班時在樓下的信箱裡發現了一百塊錢,問怎麼回事,我說那是林澤還我的。
林澤上班很忙,後來有大約一周出差,我們都沒碰過面。而隨著無政府狀態的結束,我也不得不開始幹活了,幸虧新的工作不算太疲於奔命,早上起來去幫朋友看店,中午下班回家做另外一份兼職,大部分內容也是腦力活。一周後林澤終於回來了,他的狗也隨之解放,他家那位每天下班後只要林澤不在家,就不出去遛狗。一切麻煩能省則省,這點和豬熊非常雷同。
他問我們他不在家時,有沒有在外面見過他的阿拉斯加,家裡那傢伙每天有照常遛嗎?我們馬上異口同聲地說有。
我在那段時間開始接了個朋友搞不定的很棘手的爛攤子,每天晚上要幹活到兩三點,早上則翹班,中午睡到十二點,萬籟俱寂的夜晚更好構思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趕工時開著□□,發現林澤居然也每天在線。
【你還不睡覺?】我問他。
林澤說:【我在複習,記者證到期要重新考,這幾天早上都不去單位,在家睡覺晚上看書。你怎麼還不睡?每天都看你在線,別熬太晚。】
我說:【我得幹活。你過來喝咖啡嗎?】
林澤馬上說:【好,我有朋友在泰國買的咖啡,帶過來給你喝。】
我說:「我有柬埔寨的,混在一起喝看看。」
林澤頭像灰了,五分鐘後敲了我家的門,豬熊睡得不省人事,我們就在客廳泡咖啡喝,林澤還帶了個杯子放在我家,準備每天晚上過來蹭咖啡。泡好咖啡以後我繼續對著電腦冥思苦想,林澤則坐在餐桌前看書,時不時聊聊天,到三點多的時候才回去睡覺,午夜場結束。
如此數天,我們的深夜興奮劑從咖啡換到鴛鴦,再換到奶茶,綠豆湯,山楂酸梅湯,紅牛,川貝燉銀耳雪梨等等,輪了許多次,我總是忍不住地想問謝晨風的事,但又怕觸及林澤心裡不願意被翻出來的傷疤。
有一次林澤問我:「故事寫完了麼?」
我如實道:「只寫了……三分之一吧,你後面還有別的告訴我麼?這麼一點內容不能成文,你去出差我就停工了。」
林澤問道:「那你現在在寫什麼?」
我給他看我的兩個文檔,一個是我目前在趕工的正事,另一個則是關於主角在秦檜趙構派系以及岳飛派系之間擔任雙面間諜,並在機緣巧合下被餵了不老不死藥,守護南宋N久直到元人入侵最後直到崖山十萬軍民投海自盡,陸秀夫抱著八歲的小皇帝,脖子上掛著傳國玉璽跳海的故事。
我在半夜兩點的客廳裡手舞足蹈地朝他解說這個故事,包括主角如何在秦檜與岳飛之間選擇,如何騙過秦檜,最後南宋如何滅亡,主角如何划著小船從鋪滿十餘萬具浮屍的海面經過,以及漸漸淡出後再出現「至正二十七年,朱元璋派徐達常遇春北伐」「至正二十八年,朱元璋稱帝,改國號為明」「永樂八年明成祖滅韃靼」等字樣。
林澤像在聽天書一樣,又問:「你們家的看了嗎?怎麼評價。」
我遺憾地說:「他從來不看我寫的東西,作為報復,我也從來不關心他的工作。」
林澤一口咖啡噴了出來,說:「這個太悲傷了,讓我想想,繼續這個故事吧。」
我問他:「這個星巴克的杯子就是司徒燁送你的嗎。」
林澤說:「被我不小心摔碎了,這個是我重新買的。」
我說:「哦……太遺憾了,我覺得他應該挺喜歡你的。」
林澤沒有說話,從書裡抬頭看我,說:「鄭傑也這麼說過。」
我問:「司徒燁現在還和你搭檔麼?」
林澤笑著說:「你猜?謝磊的事完了以後,我回重慶上班,司徒燁就像變了個人……」
我迅速從書架內摸出紙筆,在咖啡與八卦的雙重刺激下鎖定目標。
林澤春節還沒過完就回去上班,開始那幾天他一直不太說話,不是因為悲傷而造成的壓抑,而是一種疲憊與無力。就像傳說中的「心如止水」一般,提不起什麼勁,但也不灰暗不消沉,別人問他話時他還是像平常一樣,會回答會解決,卻很少主動開玩笑,聊天。
回重慶的當天,司徒燁的車等在機場外,先送他去南山公墓,安置了謝晨風以後又送他回家。鄭傑像條喪屍一樣趴在家裡桌上,看了林澤一眼,想說點什麼,林澤卻主動道:「我沒事。」
於是去洗澡,睡覺,司徒燁把家裡幫林澤和鄭傑打掃了一下,林澤聽見外面鄭傑說:「我來撒。」
「幫領導幹活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司徒燁笑著答道。
林澤當天下午睡到第二天早上,出門剪了頭髮,繼續若無其事地去上班。自從他開始跟新聞後第五六版的專題明顯質量下滑了,主編只得又把他抓回來做兩期專題,要求他帶著做。
林澤想了想,開始做一期「社交障礙」的專題,著手於畢業半年到一年後,不願意出門,不願和社會打交道,對外界望而怯步的應屆畢業生上。這部分人群有著共同的心理特徵,即恐懼社交,不喜歡熱鬧,相當大的一部分人又喜歡沉湎於遊戲,論壇以及各種虛擬世界裡,拒絕面對工作以及現實人生。
物質與精神世界是生活的兩極,朝哪一邊過度傾斜都容易造成心理疾病,林澤要做的不是從批判上入手,而是進行分析與有效引導,讓過度沉迷的年輕人回到現實中來,去發現現實中好的一面。
「通常宅男奼女們都有幾個特徵……」林澤坐上副駕駛位,朝司徒燁說:「家裡亂糟糟的,三頓吃泡麵,每天起來第一件事是打開電腦上網,拖延症外加社交恐懼,想到出門還不如留在家裡上網看電視,明知道這樣不對,卻提不起勁去求職,去奔走,連下樓買個泡麵都覺得麻煩,在家和父母吵架,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鄭傑以前就是這樣的,畢業以後求職受挫,足足在家玩了快一年遊戲,直到我把他從垃圾堆裡揍了一頓拖出來,才不得不去上班。」
司徒燁笑著嗯嗯贊同,開車。
「很多人都在逃避,直到最後實在沒辦法了。」林澤繫上安全帶,又說:「才出門去工作,這種長期逃避後,再被暴力融入社會的過程,就將給身心帶來非常大的痛苦。」
司徒燁點了點頭,說:「你要呼籲社會,把不出門的人都抓去給楊叫獸電擊麼?」
林澤哭笑不得:「當然不是,每個人都有權利選擇自己的生活,有錢當然無所謂,愛怎麼玩怎麼玩去。」
「但當這種頹廢生活給他人……比如說給父母或者愛人造成痛苦時,就要呼籲家人,予以改變……有的人自己都覺得不應該這樣下去,但又走不出困境,這些就需要調整。同時呼籲企業,各種聘人單位耐心接受長期宅在家,簡歷上有一段空窗期的新人,只要耐心,很快就能積極起來的……先去咨詢一下社區青年中心,問問看從哪裡入手,我們也需要他們的建議。」
上午任務結束以後,林澤在小餐館裡整理資料,司徒燁坐在他對面,說:「你想哭就哭出來,會好受點的。」
林澤:「……」
「我不想哭,謝謝你的好意,司徒同學。」林澤把菜單一收,讓服務生倒水,司徒燁的眉頭微擰,說:「阿澤,我很迷茫,看著你這樣,我又什麼忙都幫不上。」
林澤試圖擠出幾滴眼淚,最後放棄了這個徒勞的嘗試,說:「我真的不想哭,你不要強人所難。」
「是嗎。」司徒燁一反平常的模樣,認真道:「你有什麼傷心事都不告訴我,我們是搭檔不對嗎?」
林澤道:「我根本就不傷心,你要我怎麼說……」
司徒燁道:「好吧,你聽我說……」
林澤道:「不不,你先聽我說。」
司徒燁靜了,林澤說:「我的心裡現在很靜,沒有特別難過的地方。」
司徒燁道:「這叫哀莫大於心死,情緒積累過多是很不健康的……」
林澤真是拿他沒辦法了。司徒燁憤怒地說:「不管以前怎麼樣,你還是要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林澤面無表情道:「我也是這麼想的,我現在不就是在這麼做的麼?」
司徒燁靜了很久,最後只得點頭,說:「好吧。」
不是林澤不願意朝司徒燁傾訴,而是確實說不出什麼話來,他根本沒有那種積聚在心中許久,像祥林嫂一般見人就說的衝動,先前的事司徒燁都知道了,一切順理成章,水到渠成。
「或許我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喜歡他。」林澤說。
司徒燁眉毛動了動,看著林澤,這時候菜上來了,林澤分筷子,夾水煮魚給司徒燁,說:「別再想這個了。」他打起精神笑笑,又說:「你在幹什麼?釣人?」
司徒燁的表情明朗了些,不再是那憂心忡忡的模樣,拿起手機給林澤看,jack』d上是他和一個小零的聊天記錄,林澤接過來,看他倆的對話,明顯已經勾搭很久了。上面還有各種甜言蜜語。
追逐夢想的風:「乖乖吃飯沒?想不想老公?」
白眼小狼:「想啊,老公什麼時候下班?」
追逐夢想的風:「這幾天太忙沒空,找個時間等我朋友回來,我們一起吃飯吧。」
白眼小狼:「好啊,但是我還在家過年。」
追逐夢想的風:「什麼時候開學?老公開車去接你?想死你了,昨天怎麼不回我電話?」
林澤:「……」
司徒燁笑著看他,林澤簡直是看到了一個完全沒見過的司徒燁,不認識般地打量他,說:「見面了嗎?」
「見過一次。」司徒燁說:「在北城天街的那家星巴克。」
林澤道:「好吧,這次你認真談談,別再半途而廢。」
司徒燁眉毛動了動,看著林澤,說:「一定,那個試紙給我點吧。」
當天林澤回家後,給了司徒燁點試紙並約好過幾天等開學了,就和那小零一起吃個飯,順便把鄭傑也叫出來,最近的事情多得要死,要陪鄭傑去看房,要做專題,要幫司徒燁參謀他的愛情,林澤卻無論做什麼都提不起勁,只能等過段時間好點了再說。
正月十五,浪漫元宵,報社放了一天假,司徒燁去和那小零一起吃飯,鄭傑精神抖擻,去參加今年的第一次相親——一個大型的相親活動。
林澤便一個人呆在人來人往的北城天街,一時間有點迷茫。手機不停地響,短信塞滿了他的手機,他逐條翻檢,看到柯茂國的短信,忽然就想起這個人了。
柯茂國:【林澤,新年快樂,最近過得怎麼樣?】
林澤:【還好,之前困擾許久的問題宣告結束,恢復單身了。】
柯茂國又發了條短信,沒有問別的事,說:【過幾天準備和小趙去重慶玩玩,有時間的話,帶我們逛逛?請你出來吃個飯。】
林澤知道這種情況必須要接待的,遂笑著回他短信:【該我盡地主之誼才對,柯兄不嫌棄的話,帶張嘴過來吃就行了,我去訂酒店,什麼時候?】
柯茂國:【不忙,決定了再告訴你。今天沒有安排活動?小燁呢?】
林澤:【沒有,自己一個人,發小去相親,司徒燁去約會。】
柯茂國:【我也是自己一個人,打算晚上去三里屯坐會。】
林澤似乎記得李艷茹告訴過他,三里屯有北京最大的GAY吧,他平時不去那些地方,不過柯茂國去了,多半也就只是喝喝酒,看別人互相勾搭,回憶一點過去的事。或許趙宇航還會陪著,料想不會參與圈子裡的那些破事,倒也沒什麼。
想起李艷茹,林澤又給她發了條短信,祝她元宵快樂,李艷茹發短信問他在做什麼,怎麼不和鄭傑一起去相親,林澤提到以前就有過和他一起去,結果相親對像看上自己的事,李艷茹笑得半死,就沒再說話了。
林澤回來以後新買了個ipad,打算一切從新開始,原來的ipad是李遲然送他的,說起來真的很過意不去。
李遲然也不和他聯繫了,林澤找了他幾次,都沒有回復,打算給他買點東西,過幾天去看看這個弟弟。
外面走過一對情侶,一個二十來歲的男生走在前面,明顯是生氣了,身後追上來的是1,挎著個名牌腰包,提著大包小包的紙袋,一臉不耐煩,開口道:「你還要怎麼樣?」
林澤差點把咖啡碰翻,那人是司徒燁!
司徒燁停下腳步,看著林澤,林澤似笑非笑,示意他去追。司徒燁站了一會,那零擋開他的手,走了,司徒燁把手裡提著的東西朝地上一摔,林澤登時嚇了一跳。
「喂,這麼暴躁不好。」林澤說。
司徒燁也不說話,過來在林澤身邊坐下,林澤去把紙袋撿起來,扔回他懷裡。司徒燁又踹了腳椅子,顯是非常憤怒。發這麼大的火做什麼?何必呢?林澤不知道那小零怎麼觸到司徒燁的霉頭,但隱約覺得司徒燁可能愛上他了。
「好好說話。」林澤說:「過節吵什麼架?」說著起身去買咖啡給司徒燁喝。
喝完咖啡,林澤依舊拿著ipad在看,一小時後,司徒燁看了林澤一眼,摸出手機撥了電話。
司徒燁朝電話裡說:「我冷靜下來了,也想清楚了,你說得對,我確實不愛你,我們別再見面了。」
林澤:「……」
那邊半點聲音都沒有,想是掛了電話,司徒燁把手機扔在桌上,長長吁了口氣。林澤道:「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
司徒燁道:「不知道,關你什麼事?你又不和我處對象。」
林澤不說話,知道司徒燁正在氣頭上,說什麼都不能當真,他也不太喜歡司徒燁的這個交往對象,前幾天司徒燁開車去接,回來時林澤看到那小孩還坐在車裡,上車也不給他打招呼,這是不太禮貌的行為。
但林澤還是給司徒燁留了不少面子,尤其是在他的戀愛上——他沒有朝小零說什麼自己是司徒燁的領導,只當做搭檔相處,那小零也對他沒什麼好感,似乎是吃醋,又似乎看司徒燁開車,把林澤當成他的跟班了。
「那我們談個戀愛?」林澤揶揄道。
「算了。」司徒燁說:「免得害你被傳緋聞。」
林澤嘴角抽搐,片刻後司徒燁又問道:「找到合適了的麼?」
「什麼?」林澤從ipad裡抬頭,司徒燁說:「你不是在找人陪嗎?」
林澤把ipad給他看,上面是新浪網,說:「沒有,目前不太想找。」
司徒燁說:「咱倆過節吧。」
林澤嗯了聲,問:「到底吵什麼?」
司徒燁說:「他用壓歲錢給我買了四百塊錢的包,讓我陪他逛街買東西,買完還要看電影,晚上電影票太貴了,一張要一百三,我這個月剩下五百塊錢,就沒買。想著也不是非要今天去看,說帶他去南坪兜風行不行,他就生氣了,後來我看了看相機,他問我電影都看不起,還買這麼多相機做什麼……」
林澤打開錢包,點錢給司徒燁,司徒燁道:「不用……我說我就是隨便看看,以後去別的地方可以用……」
林澤道:「所以他也沒能留下你的心麼?」
司徒燁不說話了,修長的手指玩著手機,林澤道:「你告訴他了,你以後要走的?」
司徒燁嗯了聲,說:「我說我明年就得走了,下一站去西安,他覺得我不愛他,我也覺得確實不愛他,愛一個人,怎麼會捨得離開他?」
林澤不予置評,挨個檢視那三個紙袋。
「衣服389,褲子168,鞋子398。」林澤挨個查報價,說:「都快換季了,還買冬裝?不是淘寶上旗艦店裡也能買的麼?」
司徒燁說:「他喜歡就買了,不然還逛什麼街。」
林澤看了一眼桌上司徒燁的腰包,突然覺得挺悲哀的,看到衣服褲子鞋子都和自己乾弟的碼數差不多,說:「把包還他吧,現在還可以退掉。東西給我,我去送然然。」
司徒燁道:「我沒包背了。」
林澤說:「去還,我給你買一個。」
司徒燁:「阿澤,你嫁給我吧。」
林澤怒道:『快去!」
司徒燁起身去找人,林澤手機又來電話了,那邊是久違了的趙宇航,嗓門還是一樣的大。
「阿澤!」趙宇航說:「我待會就到重慶了,你家有地方住麼?」
林澤被嚇了一跳,怎麼來得這麼快?柯茂國和趙宇航來了也不可能住他家,像柯茂國這種人不是都有軍隊系統的朋友接待的麼?他馬上道:「你聲音小點,讓柯兄來說。」
「柯兄沒來,小孩生病了,本來小孩在他媽媽那裡過元宵,現在他要去醫院照顧兒子,我靠,我一個人沒意思,就過來了……」
趙宇航兀自在那邊說個沒完,又說了航班號,末了道:「我怎麼過去?坐輕軌嗎?」
林澤道:「你下飛機給我在那裡等著就行了。」
司徒燁回來了,一身輕的模樣,林澤把趙宇航的事說了,便開車去機場接趙宇航,抵達時司徒燁舉著ipad,上面寫著:「接小趙趙」。
一米八三的小趙趙出來了,今天高帥富穿得比較樸素,毛衣長褲,拎著個旅行袋,臉上還帶著明顯的淤青,顯然是被揍過。
林澤和司徒燁一下就笑炸了,在大廳裡倒來倒去。
林澤:「這是怎麼回事……」
「今天早上徹底分手了。」趙宇航平靜地說。
司徒燁同情地點頭,說:「我也剛分手。」
「我也……剛分手。」林澤歎了口氣,說:「走吧,晚上喝酒去。」
於是三個剛分手的人出機場,上車,去過一個單身漢的元宵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