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秒鐘內:
黃標走向坑前。
唐悠鬆了口氣, 接過金屬環。
林景峰從棺材後一躍而起。
砰砰砰砰!
四聲槍響, 林景峰修長身材橫掠過兩米距離, 雙手各持一把沙漠之鷹, 在空中連扣四下扳機。
一收槍,瀟灑落地, 躲到另一具棺材後。
那一瞬間, 石室內大亂!
槍聲落, 痛喊聲起, 每一枚子彈都準確至極地擊中一名盜墓賊手腕!
黃標馬上抽槍, 林景峰眨眼間廢掉了敵人四名戰鬥力,槍聲大作,到處都是橫飛的子彈與洞壁上的火星,林景峰潛在棺材後,微一思忖,迴響起周圍巡邏的盜墓賊位置,再度躍出掩護物。
黃標大喝道:「在那裡!」繼而毫不留情開槍!
然而林景峰動作比他更快,雙臂一交叉,單足釘於棺上, 轉身一旋,又有六人中彈!
漂亮!一旁觀戰的綠帽子不由得心中喝彩。
黃標馬上躲到巨棺後,再開數槍, 林景峰一腳猛踏棺板, 厚木板立起, 擋住三枚子彈, 繼而側身一踹,藉著棺蓋掩護躍過巨棺後,看也不看,揮手一按,槍口壓在黃標肩邊,砰地一槍。
黃標當即痛苦大吼,手臂血如泉湧,昏死過去。
周圍一陣安靜,到處都是在地上翻滾呻吟的黃標手下。
林景峰掃視一眼,再無旁人,飛身躍到坑邊,一看手錶。
「快上來!」林景峰蹙眉道:「張輝?你怎麼也下去了?」
坑底三人抬頭,唐悠道:「炸彈已經被我們拆了,沒事。」
林景峰看了一眼,坑邊扔著廢棄的定時炸彈,不再發出聲音,遂又改變了主意:「這樣最好,你們在下面,先別出來。」
林景峰看了看四周,開始計劃另一個方案。
黃標已經落網,接下來應該是仇玥了。
林景峰掏出對講器,吩咐道:「剛剛有人出去了麼?」
霍虎咀嚼的聲音傳來:「對,我們沒有攔截。」
林景峰:「胡楊望風,你進來幫忙。」
霍虎進來,看到滿地傷者就傻眼了。
霍虎問:「展行呢?」
展行在坑底叫道:「在下面呢!扔點吃的!」
霍虎朝下扔了包牛肉乾,幾盒牛奶,數人開始野餐。
林景峰和霍虎把受傷的黃標及其手下搬到空棺裡,蓋上蓋子,說:「行了,待會有一個女人,帶著一幫人馬進來,你們不要攔截,跟在後面一起進來,可以準備收尾了。」
坑裡:
張輝拆牛奶:「他又想做什麼?」
展行道:「想抓他的大師姐。」
張輝真是沒脾氣了,好好一場挖墳,還被捲進這師門恩怨勾當裡。
唐悠手上有東西就不閒著,開始改裝那枚定時炸彈,把它拆了裝,裝了又拆,隨口道:「謝謝你來救我們。」
張輝拍了拍膝蓋蹲下:「不客氣,早知道你們有計劃就不湊熱鬧了。」
「你多大了。」展行問。
張輝:「二十五,比你們大。聽說過黔南萬蠱門麼?」
展行:「你會放蠱?」
唐悠道:「沒有的事,那根本沒有任何科學依據。」
張輝反問道:「沒有科學依據?那這裡的事情怎麼說?」
唐悠語塞,張輝又說:「我被我哥趕出家門,也是一句『沒有的事』,相信別人就這麼難?我還是他弟弟。」
展行道:「為什麼被你哥趕出來了。」
張輝一聲不吭,片刻後道:「其實也不算,老子吵得面紅耳赤,自己走的,呆在那裡沒意思,不如自由自在的好。我哥也愛倒鬥,他把我趕出來,自己反而走不了了,守著那點田地,幾個嘍囉,正好被關一輩子。」
展行詫道:「你哥也喜歡……」他終於察覺到張輝為什麼有熟悉感了。
張輝不苟言笑,話也很少,但方纔他自嘲的笑容,終於與展行認識的一個人對上。
「你哥叫張帥!」展行笑道:「我說你怎麼看上去面熟,張帥是個不錯的人!」
張輝眉毛動了動:「你認識他?你別看他愛笑,對外人熟絡,對自己家裡人可不怎的、」
展行莞爾道:「你哥和我們下過海邊的一個墓,他其實人不錯啊,有的人就是這樣,對外人客氣,對家裡人凶,那是因為他覺得你是自己人。」
張輝不置可否。
「你呢,小子,你們差不多大?」張輝問:「我白長你們幾歲,不嫌棄的話交個朋友,叫聲哥,哥罩著你倆。」
唐悠坐在潮濕的洞邊,淡淡道:「哥好,我沒爸媽,就一個哥。」
展行說:「我也見過你哥,叫唐楚對吧,在火車上碰上的,他打牌輸給我小師父一百多。」
唐悠問:「去哪裡的火車?」
展行:「敦煌。」
唐悠嘲道:「又去倒鬥。」
展行說:「倒斗不好麼?倒斗有錢。」
唐悠調試手上的炸彈,自嘲道:「對啊,我唸書的錢全是他出的呢。」
張輝似乎很感興趣:「你生在福中不知福,還和他搞得關係這麼糟糕,他拿命換錢供你唸書……」
唐悠:「對哦,你願意?做別的什麼不好?偏要鑽地洞當耗子,十多年被抓局子裡兩回,你覺得我花他的錢花得安心?換了你,你哥拿命換錢給你用,你敢花?你用著難受,又不得不用,知道那滋味不?你知道唸書念到一半被警察叫出去作筆錄,再放回來時全班同學盯著你的感覺不?你知道每天晚上睡不著,早上掏一塊錢去賣個茶葉蛋都在想,這錢上有我哥的血,那種滋味,你們懂不?」
唐悠連珠炮般說了一大串,旁聽二人都不吭聲了。
「你呢。」張輝又問。
展行道:「我……我很正常,我爸很正常,家裡人都……挺好的,不缺錢,沒什麼特別……」
張輝說:「那你倒什麼鬥,還不趕緊回家。」
展行語塞,片刻後道:「我爸……強迫我念商科,想把公司交給我,其實我想念考古,他……吼我,所以我離家出走了。他還……罵我Q字寫得和蟲子一樣!」
唐悠道:「你真可憐,你爸簡直是壞透了。人渣!」
張輝附和道:「惡棍!」
展行抓狂道:「別說了!閉嘴!」
唐悠的手機還在響個不停,林景峰上前順手接了,說:「唐楚,你弟沒事了,黃標被我廢了,正躺棺材裡呢。」
電話那頭的唐楚鬆了口氣,似是整個人都垮了,片刻後道:「兄弟貴姓?這輩子我給您做牛做馬了。」
林景峰:「不用,說到底也是我害的,先這樣吧,回頭讓他給你打電話仔細說說,掛了。」
林景峰掛了手機,把它扔進坑裡,張輝抬手接住,遞給唐悠,問:「能出來麼?」
林景峰道:「不能,待會聽我的,我說一句『小賤』,你們就從坑裡出來,虎哥到那邊去找地方躲著,準備偷襲。」繼而轉身,蹲到坑邊和展行說話。
霍虎搬著小馬扎,找了個隱蔽的漆黑角落坐下,發現旁邊站著個人。
霍虎:「?」
綠帽子又變戲法般掏出一包爆米花搖了搖。
霍虎:「……」
綠帽子:「換點牛肉乾。」
霍虎抓了一大把,和綠帽子換了,各自吃。
「你叫什麼名字?來這裡做什麼的?」霍虎問。
綠帽子用便宜爆米花誆到不少牛肉乾,滿意地吃著:「來看戲,那小子厲害,陰得很。」
霍虎點頭表示贊成:「很聰明,但太狠了。」
林景峰蹲在坑邊張著嘴,展行朝上面扔牛肉乾,準頭很好,林景峰一銜,吃到了。
展行哈哈笑,忽然腳步聲傳來,林景峰示意噤聲,開始了。
仇玥獨自一人,走進石廳正中間,看到林景峰長身而立,站在石棺中央。
林景峰不復從前的墨鏡風衣模樣,上身套一件黑毛衣,挽起袖子,結實的手腕下,掌中握著兩把銀色的沙漠之鷹手槍。
下身仍是穿草綠色軍褲,褲腳束在黑軍靴裡,像個來度假的兵哥。
「喲。」仇玥第一時間便知自己被埋伏了,卻絲毫不緊張,親切笑道:「老三這回改走陽光少年路線了?」
林景峰淡淡一笑:「媳婦給買的毛衣,好看麼?」
仇玥道:「瞧這人模狗樣的,重獲新生了?」
林景峰一揚眉:「二嫂已經報警了,說吧,老頭子又有什麼計劃。」
仇玥找了個地方坐下,一手手肘支在棺材上,悠然道:「本來這次和你沒關係的,可惜了。」
「倒是你。」仇玥盈盈笑道:「你打算改過自新,轉身就把師門賣了給你減刑?」
林景峰淡淡道:「是的,那又怎麼樣?」
「你總是在不該出頭的時候強出頭,老三。」仇玥遺憾地說。
林景峰:「現在不解決你們,老頭子又會放過我?我可不想一輩子被鬼跟著。」
仇玥:「師父已經答應放過你們了,你這是自尋死路。」
林景峰:「那你們還來這裡做什麼?抓一個學生,就為了逼他哥交幾件貨?」
仇玥懶懶道:「可不止交幾件貨,師父自然有他的打算,老三,把那姓唐的小孩兒和白崇禧的箱子交出來,大師姐保證,以後再不為難你。」
林景峰:「老頭子賺夠了,打算再撈一票就出國走人?想把東西賣給誰?你們沒有機會了。」
仇玥盈盈笑道:「你連這都知道。」
林景峰瞇起眼:「幹這行的,一直都在刀鋒上跳舞,他好幾年前就該收山了,說來說去,終歸逃不過一個……貪字。」
坑裡,張輝墊底躬身撐著,唐悠踩在張輝的背上,展行又踩在唐悠的肩膀上,三個人疊羅漢湊到地面。
展行倆手扒著坑緣,露出半個腦袋朝外好奇張望,看到正西施坐著的仇玥。
哦哦哦!這個就是小師父的師姐?看起來不怎麼厲害嘛!
仇玥穿著超短裙,並著膝蓋斜坐著,展行看到她的白色內褲,於是隨手摸出一顆牛肉乾。
唐悠在下面小聲道:「你……用繩子,我撐不住了。」
展行「噓」了聲:「我要騰出手添亂,你們再堅持一下……」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林景峰手裡銀色手槍翻轉,仇玥嫩臂一揚,地面「啪」的一聲清脆聲響,緊接著砰砰兩聲槍響。
「你找死!」仇玥厲聲喊道:「林三,你敢和我動手?!」
林景峰抿唇後躍,展行張著嘴,瞬間看花了眼,仇玥連環鞭直飛過去,林景峰手上槍聲震耳欲聾,不住閃避,林景峰左掠,仇玥右掠!
一枚子彈從林景峰槍口飛出,砰然釘在棺蓋上,仇玥揮鞭一卷,棺蓋在空中乒乓亂撞,回鞭捲起一具女屍,被林景峰數槍擊得枯肉橫飛。
到處都是橫飛的棺蓋與死屍,仇玥長鞭一甩,呼呼風向,那具清代女屍橫空飛在二人中間,被長鞭大力一絞,外加沙漠之鷹四槍,登時爆得粉碎,頭顱咕嚕嚕地滾出去。
展行解下坑邊勾爪,一手揮了個圈,拋向坑沿不遠處的背包,把包斜斜拖了過來。
林景峰一擊不中,失去了蹤影。
仇玥緩緩喘息,繞過石室邊緣的棺群,瞇起眼。
林景峰背靠中央巨棺,拆卸彈盒,換彈,填彈,展行小聲道:「再撐高點!」
展行從背包裡抽出折疊弓打開,架上箭,林景峰極緩搖頭。
展行作了個手勢,示意我引開她的注意力,你繞到另一邊去偷襲。林景峰想了想,躬身轉過巨棺。
「老三?出來唄?」仇玥甜膩地笑,反手將鞭一揮,長長的鞭尾在黑暗中掠起,於空中劃了道弧線,甩得遠遠的。
角落裡的霍虎捧著牛肉乾,吃到一半,冷不防被飛來鞭尾一甩,牛肉乾飛了滿身。
霍虎:「……」
仇玥聽到聲響,又感覺到鞭子抽到了什麼,愕然轉頭。
綠帽子幸災樂禍地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