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三次是和高嵩在北京石景山遊樂園。

  第一次我被海盜船搖哭了,第二次被一幫小屁孩用滋水槍滋的內衣啥花色都看的見,第三次我被什麼大羅盤轉的頭昏眼花,吐的肝腸寸斷,所以這次,我必須選擇最保險最安全最適合我的遊藝項目。

  彭鵬純粹是為了暑假帶唸唸來玩做準備,我騎著旋轉木馬,看著他坐在外面的長椅上仔細閱讀遊樂指引的樣子,心生妒忌,看看人家的爹,在看看我的,八百年不聯繫都不帶打個電話問問我。

  整整轉了十一輪,我臀部都壓成馬鞍型了,江山才意猶未盡的從飛躍太空山上出來來找我們。

  他紅撲撲的小臉蛋上洋溢著青春的活力,我再次感歎自己真是個妖怪,怎麼就一點都不覺得好玩呢。

  「裴巖妍,你好歹跟白雪公主照張相吧。你不看童話的嗎?」江山拉住我,一本正經的說:「跟白雪公主照相,就能遇見白馬王子,然後從此過著幸福的生活。」

  我也很正經的告訴他:「其實白雪公主的真愛是小矮人,而且還是7個,還有,我這年紀再相信童話,那才是童話。」

  回去的路上,江山睡著了,彭鵬在我耳邊輕聲說:「裴巖妍,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外面的世界很美好,你該多跟江山他們在一起熱鬧熱鬧,不要錯過了再後悔。」

  我閉著眼睛裝睡,再熱鬧還是會散伙的,到時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只剩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回味著那點餘溫,更淒慘。

  「旁邊就是海洋世界的摩天輪。」司機介紹道。

  我開眼睛,看向窗外。

  「你喜歡坐這個?那我們明天來玩。」江山不知什麼時候醒來,興奮的說:「總算有你喜歡玩的。」

  傳說一起坐摩天輪的戀人最終會以分手告終,但當摩天輪達到最高點時,如果與戀人親吻 ,就會永遠一直走下去。

  那時我對高嵩說:「坐這兒玩意的感覺真彆扭,跟被全世界遺棄了一樣。」

  高嵩一把把我摟到懷裡,他說 :「設計這東西的人真變態,幸好咱倆在一起,要我一人,打死不坐這個,太淒涼了。。。誒,咱們是不是往下降了,趕緊來啵一個。」

  我轉回身體,閉上眼睛:「最煩的就是摩天輪。」

  回北京前一晚,我給媽媽打電話,約她見面,兩年多未見,她蒼老了許多,對我的態度生疏而冷淡,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裡做錯了,就因為我隱瞞和支持曉迪和孫逸哥哥的同性戀情?孫逸是她兒子,我難道不是她的女兒?

  我無法在像小時候那樣撒嬌耍賴求她一笑,或是撲到她懷裡痛哭流涕,能做的只是默默盯著杯中的咖啡發呆,直到被一圈圈的漣漪晃暈眼睛,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你這次來看媽媽,我很高興。媽媽。。」

  「你不就想說,不想再見我麼?」我打斷了她虛偽的客套,擦乾了眼淚問道:「媽,你從來都不是虛偽的人,那麼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以至於你要這樣對我?」

  「因為你用你哥哥一生的幸福來換取你所謂的重視。」她痛心疾首地望著我:「妍妍,你哥哥毀了,你為什麼不能早點告訴我?非要等他陷進去,才罷休?」

  「你給過我時間說麼?你忙事業,忙老公,忙哥哥,你什麼時候有時間坐下來聽我說?我承認我渴望你能關心我,愛我,哪怕有對孫逸的三分之一的關注也好,可你呢?你允許我早戀,卻死都不肯成全孫逸的同**情,都是愛情有什麼不同?別說你不贊成同性戀,你那個圈子裡十男九Gey,你早就習以為常了,還是說你覺得我足夠堅強能受得起打擊,而你兒子不行?我只求你能保持對我那點吝嗇的愛,這有錯嗎?」我覺得胸口悶痛得快要炸裂,:「媽,您一向是睿智開明的,孫逸比我還大四歲,他想要什麼做什麼,都是他自己的選擇,公平點好麼。」 歌裡唱的是有媽的孩子是塊寶,沒媽的孩子像根草,我有媽,可我媽與眾不同,非逼得我像野草一樣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以前小,不明白怎麼回事,現在我知道了,她這麼做無非是想安心地放手,轉而全心全意的呵護她真正的寶。

  登機前,我給孫逸哥哥打電話轉達了曉迪的話,我問他有話要說麼?他說:「沒有。」我想他這個沒有,應該與曉迪那個沒有是完全不同的意思。

  我對曉迪說,你要是真的決定放棄,就別再給自己希望,對舊愛那就要做到不聞不問,不盼不賤,想泡妞就大膽的泡,想勾搭帥哥就勇敢的上,這才是爺們兒該干的。

  曉迪抬手在我下巴上摸了一把,皺著眉頭說:「兄弟,你丫就差長鬍子了。」

  高嵩:

  為了排解寂寞,老錢在進山巡邏的路上會講一些有關緝毒的故事給我聽,故事的主人公永遠是老三和他的戰友們,我想問他為什麼為什麼要來這兒,過慣了刀劍跳舞的的日子如何能忍受這麼乏味的生活。可劉大姐警告過我,她一老娘們兒都不打聽的事情,別跟著瞎起哄。我想拜老錢為師,請他指點我幾招,他叼著自己卷的煙卷,打著哈欠說:「什麼招數啊,怎麼能活命怎麼來。」不過在我的堅持下,他還是同意收我為徒,張所長聽說請他當見證人,眼睛瞪得溜圓:「按資排輩兒也輪不到老錢啊,他也底叫我聲師傅。再說了,我跟你爸是戰友,你小時候還去看過你們,後來你媽帶你搬走了才失去聯繫。」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他指指右眼:「報廢了,年紀也大了,只能給你們年輕人騰地方,反正我媳婦兒老家在這兒熟門熟路的

  我花了一個月工資,托人從城裡稍了四條中華,一箱二鍋頭,在張所家裡吃了頓拜師宴,正式拜張所為大師傅,老錢為大師兄,張所叫我和老錢過過招,一是助助酒興,二來也摸摸我的底子,我上去和老錢對了幾招,老錢一個反手勒住我脖子:「你小子小時候肯定不是善茬,一般流氓還真幹不過你。」

  「廢話,也不看誰的種,他爸當年是我們隊裡最出挑的人物,素質特好,人又正,那是我的偶像啊,他兒子能差?過來,我給你找兩張你爸那會的照片看看。」

  照片上的人同我年紀相仿,我留了一張放在枕頭下,沒事兒就拿出來看看,其實我想跟他說,雖然我不是他親兒子,但我把他當親爹那樣崇拜和懷念。

  多希望我是在做夢,一覺醒來,發現自己還是個十三四歲的毛頭小子,和裴巖妍掐架敗下陣來,憋著一肚子委屈回家,我爹像張所那樣腆著肚子站在飯桌前,如同北京街頭隨處可見的老爺們那般舉著大茶缸子咕嘟咕嘟灌水,見我回來他會揉著我的頭髮,再給我一腳,笑罵道:「小王八蛋,瞧你這點出息!」。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習慣了早睡早起,不再數著日曆熬時辰,每天打心底裡熱情的笑著接警,出警。做這些的時候我彷彿覺得父親和妍妍就在我身邊。在我煩躁時,我父親會一巴掌拍過來瞪起眼睛說:「別想那沒用的,把眼前的事幹好才是真的。」,妍妍斜睨著我,下巴一台:「嘁,這才哪到哪啊,警察叔叔,趕緊幹活吧。」

  「小高,理髮店有倆流氓鬧事。」 劉姐撂下電話催促道:「小心點,有事兒趕緊打電話回來。」

  還沒進屋,隔著理髮店玻璃就看見那倆孫子正舞著棍子大發淫威,理髮店本來就不大,鏡子玻璃,桌椅板凳被砸的稀巴爛,店主劉艷縮在角落裡抽泣,門口圍了不少看熱鬧的,見我來了,自動讓開條道,屋裡倆人跟演動作片似的耍得正歡,我觀察了片刻,調了調警棍,抓住個空擋一腳踹到一個,手臂一伸警棍捅上另一人腰際。

  我對著在地上蠕動的二人亮出工作證「警察,都別動。」,雖然程序不太對,但結果是好的,他們都沒動,就抽了幾下。

  這間理髮店的店主跟我大師兄關係挺特別,老錢一直很照顧劉艷的父母,還有據大部分大媽大爺說當年劉艷老公在城裡打工跟人姘居,拿光了家裡的錢逼著劉艷離婚,還是老錢暴打了那王八蛋一頓,好歹給劉艷留下了房子和這店,為這事兒老錢差點受處分,幸好張所在區裡有熟人才把事情壓了下來。

  老錢從山裡回來聽說這事兒,果然急了,張所眼神示意我和劉姐先退場,我倆心領神會的出屋,劉姐歎口氣:「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老出事,都是周圍那幾個旅遊景點搞得,真是禍害人。」我心裡記掛著老錢,心不在焉的附和幾聲 。

  「高嵩,你去趟東街,說野豬上街了。」劉姐接了個電話安排道:「多帶倆警棍,那東西皮厚,費電。」

  「哦,。。。什麼?」我掏掏耳朵:「野豬?」

  劉姐老神在在見怪不怪地說:「是啊,原來老在山裡,進城是第一次,你小心點,我馬上給農科院的專家打電話。他們抓那個有經驗。」

  這次沒人敢圍觀,空蕩蕩的大街上只有一頭野豬威風凜凜的四處拱食。

  我躲在路邊的農用三輪車後面邊等專家過來邊仔細觀察,玩魔獸的時候殺過不少野豬,如今見了真身,果然不同凡響。也不知誰家的倒霉孩子這麼欠招,衝到路邊抬手要用石子打野豬,我急忙直起身,抓起路邊曬得玉米就砸過去,正中目標,野豬猛地回頭看我,嚇得我心肝一陣亂顫,這玩意實在長得太暴力了,還滿嘴白沫子。

  我倆對峙了一會,我覺得我一警察跟頭豬這麼對著乾瞪眼,實在有損形象,應該做點什麼,於是我提了口氣,張開嘴喚道:「囉囉囉囉囉囉囉囉。」

《最美不過初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