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大將軍,咱們怎麼做?」前鋒將軍問。
    「全部活捉。」步千洐道,「誰有良計?」
    立刻有名軍官站出來:「大將軍,蠻人有毒煙,小的也有。不妨一試?」原來是名善用毒的江湖遊俠。前些日子見到蠻人的毒煙後,他一直耿耿於懷(?)。今日見有機會,立刻獻計。
    步千洐和破月都覺這樣最好。於是那軍官聚齊些樹枝樹葉,點火之後,從懷中取出個小白瓷瓶,全傾倒進火裡。淡黃色輕煙緩緩升起,那人請步千洐連拍數掌,將煙霧朝樹林吹去。
    眾人期待地看著,片刻後,果然有了效果,林中「撲通」「撲通」數聲,倒下數人。
    可這效果絕不是他們想要的。因為赭衣人全部倒下了,唐卿帥旗也倒下了。所有蠻人卻靜立不動,片刻後,全部轉身,看著這邊。
    難道蠻人竟然百毒不侵?
    可已經來不及細想了,他們已經朝山坡衝了過來。
    好在他們看起來只有五十餘人,眾人半點不慌。步千洐厲喝:「放箭!」
    數張勁弩齊射,箭雨如蝗。每個蠻人身上都至少中了七八箭。然而匪夷所思的事再次發生了,除了被射中眼珠的蠻人停下腳步,原地胡亂揮舞長槍,其他蠻人哪怕全身如刺蝟,攻勢居然不減,朝山坡上衝上來。
    狹路相逢,避無可避,步千洐抽出長刀,厲喝道:「殺!」
    這是一場非常慘烈的惡戰。月色清亮,盈盈照耀在山坡上,也照亮每一個蠻人的臉,沉默、麻木而凶狠。沉甸甸的長槍,於他們手中有若游龍,追魂奪命。他們並非只懂蠻幹,在衝到山坡上時,他們悄無聲息地變化為尖錐陣型,再往兩翼展開,瞬間衝破了士兵們的兵陣,分明五十人的隊伍,氣勢如此磅礡沉穩,竟不把這步千洐的一千人放在眼裡。
    千鈞一髮之際,步千洐抽出長刀,剎那如漫天大雪紛飛。黑色身影拔地而起,雷霆萬鈞般落下,直撲為首一名蠻人。鳴鴻於半空隱有風雷聲,直破那蠻人的精鐵長槍,刀光亮如白晝,瞬間將那蠻人從頭到腳劈為兩半!
    「好!」眾兵士采聲雷動,氣血大振,方才被蠻人衝破的陣腳,也迅速恢復嚴密。而其餘蠻人約莫從未見過如此凶悍的對手,全都是一愣,就這一分神的工夫,包圍圈已成,蠻人們深陷兵陣中。
    兩炷香的時間後。
    步千洐和破月提刀站在血泊裡,心情都很沉重。五十餘名蠻人終於被剿殺乾淨,沒有活口——留不下活口。點穴竟然對他們是無用的,而他們不到戰死,絕不投降。可這邊的傷亡也很大,戰死八十餘人,重傷一百一十人。若不是步千洐在這方寸之地靈活應變,幾乎要將所有手段用到極致,傷亡還會更大。
    可再想想,如果是兩方大軍交戰,步千洐不可能這樣事無鉅細地臨場指揮,正面對抗時,神龍營的傷亡會更大!
    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兩人帶著一隊親兵,迅速衝下山坡。只見林中倒著二十餘人。正中一輛馬車已然殘破不堪。馬車前躺著的,不正是十三?步千洐將他扶起,破月掀開車簾一看,唐卿、唐甜兄妹暈迷靠在車壁上。
    **
    次日清晨。
    步千洐二人走到營帳門口,親兵低聲道:「都醒了。」
    步千洐點點頭,露出笑意,掀開帳門。日光照進去,只見一人面目俊朗、容顏蒼白,坐在榻上,另外兩人站在他身側,聞聲都轉過頭來。
    三兄妹長相各異,可那份清雋和沉靜,如出一轍。唐甜一身紅衣,目光探究;十三面無表情,眸色很難得有些複雜。唐卿的表情則簡單許多——他含笑看著二人,既無緊張,也無防備,不似被俘的敵國元帥,倒似老友到訪,言笑晏晏。
    「步將軍,我兄妹三人,多謝你救命之恩。」他溫和道,十三和唐甜聽他這麼說,同時拜倒在地,他卻道,「我行動不便,無法下地,失禮了。」
    步千洐一愣,上前扶起十三。破月扶起唐甜,看著唐卿。只見他端坐於榻上,雙腿一動不動。
    他察覺到兩人的目光,苦笑道:「長期服藥,終是傷了血脈筋骨。」
    步千洐一路披荊斬棘往北而來,雖是為了復國破敵,但也存著與唐卿好好大戰一場、一較高下的心思。如今見他也是國破家亡,甚至雙腿殘疾,竟生出幾分知己罹難的傷痛。他沉默片刻,上前道:「元帥,我軍中不乏能人異士,且讓他們來為你診治。」
    唐卿搖頭:「無妨,先說軍事吧。」他頓了頓,臉上浮現笑意,「你帶兵穿過了白澤森林?」
    步千洐大為敬服,點頭道:「正是。為了偷襲承陽,報你當日攻下帝京之仇。」
    唐卿一怔,微笑道:「若不是蠻人大軍,你想攻下承陽,倒也不容易。」
    「極難,但也不是不可能。」
    唐卿點頭:「假設已無意義。如今我三人為你所擒,敢問將軍要如何處置?」
    步千洐沉吟不語。
    「別殺他。」十三悶悶的聲音響起,清亮的眸看著步千洐。唐甜一臉警惕戒備,破月也有點緊張了——她知道步千洐雖與唐卿互相欣賞,但是國仇家恨前,步千洐從來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他的心腸比誰都硬。
    但這次,步千洐的狠絕,連她都未料到。他看著唐卿,語氣平靜道:「大胥分崩離析,皆你一手促成。我還有何理由留你性命?」
    十三的臉驟然變色,唐甜目露決絕的恨意,破月沉默不語。
    唐卿卻笑了,慢悠悠地道:「理由,自然是有的。」
    步千洐臉上泛起似有似無的笑意:「譬如?」
    「蠻人。」
《穿越之江山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