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文實行改革的時候,不但一批宦官恨王叔文,還有不少大臣嫌王叔文地位低,辦事專斷,也對他不滿,到了唐憲宗即位,大伙都紛紛攻擊王叔文。原來支持王叔文改革的八個官員,都被看作是王叔文的同黨。憲宗下了詔書,把韋執誼等八個人一律降職,派到邊遠地方當司馬(官名),歷史上把他們和王叔文、王伾合起來稱作「二王八司馬」。
「八司馬」當中,有兩個是有名的文學家,就是柳宗元和劉禹錫。柳宗元擅長散文,劉禹錫善於寫詩,兩個人又是很要好的朋友。這一回,柳宗元被派到永州(今湖南零陵),劉禹錫被派到朗州(今湖南常德)。永州和朗州都在南邊,離開長安很遠,那時候還是荒僻落後的地區。要是換了一些想不開的人,心情是夠難受的。幸好他們都是很有修養的人,他們相信自己的作為是正直的,失敗了也不那麼懊喪。到了那裡,除了辦公以外,常常遊覽山水,寫寫詩文。在他們的詩文中,常常抒發自己的政治抱負,也反映了一些人民的疾苦,像柳宗元的《捕蛇者說》就是在永州寫的。
兩個人在那裡一住就是十年。日子一久,朝廷裡有些大臣想起他們來,覺得這些都是有才幹的人,放在邊遠地區太可惜了,就奏請憲宗,把劉禹錫、柳宗元調回長安,準備讓他們留在京城做官。
劉禹錫回到長安,看看長安的情況,已經發生了很大變化,朝廷官員中,很多新提拔的都是他過去看不慣、合不來的人,心裡很不舒坦。
京城裡有一座有名的道觀叫玄都觀,裡面有個道士,在觀裡種了一批桃樹。那時候正是春暖季節,觀裡桃花盛開,招引了不少遊客。有些老朋友約劉禹錫到玄都觀去賞桃花。劉禹錫想,到那裡去散散心也不錯,就跟著朋友們一起去了。
劉禹錫過了十年的貶謫生活,回到長安,看到玄都觀裡新栽的桃花,很有感觸,回來以後就寫了一首詩:
「紫陌紅塵拂面來,無人不道看花回。
玄都觀裡桃千樹,儘是劉郎去後栽。」
劉禹錫的詩本來挺出名,這篇新作品一出來,很快就在長安傳開了。有一些大臣對召回劉禹錫,本來就不願意,讀了劉禹錫的詩,就細細琢磨起來,裡面到底有什麼含意。也不知道哪個說,劉禹錫這首詩表面是寫桃花,實際是諷刺當時新提拔的權貴的。
這一下子可惹了麻煩,唐憲宗對他也很不滿意。本來主張留他在京城的人也不便說話了。劉禹錫又被派到播州(今貴州遵義市)去做刺史。刺史比司馬高一級,似乎是提升,但是播州地方比朗州更遠更偏僻,那時候還是人煙稀少的地方呢。
劉禹錫家裡有個老母親,已經八十多歲了,需要人伺候:如果跟著劉禹錫一起到播州,上了年紀的老人受不了這個苦。
這可叫劉禹錫太為難啦!
這時候,柳宗元在長安也呆不住了,朝廷把他改派為柳州刺史。柳宗元得知劉禹錫的困難情形,決心幫助好朋友。他連夜寫了一道奏章,請求把派給他柳州的官職跟劉禹錫對調,讓他到播州去。
柳宗元待朋友一番真誠,使許多人很受感動。後來,大臣裴度也在唐憲宗面前替劉禹錫說情,憲宗總算答應把劉禹錫改派為連州(今廣東連縣)刺史。以後,劉禹錫又被調動了好幾個地方。過了十四年,裴度當了宰相,才把他調回長安。
劉禹錫重新回到京城,又是暮春季節。他想起那個玄都觀的桃花,有心舊地重遊。到了那裡,知道那個種桃的道士已經死去,觀裡的桃樹沒有人照料,有的被砍,有的枯死了,滿地長著燕麥野葵,一片荒涼。他想起當年桃花盛開的情景,聯想起一些過去打擊他們的宦官權貴,一個個在政治爭鬥中下了台,而他自己倒是頑強地堅持自己的見解。想到這裡,他就又寫下了一首詩,抒發他心裡的感慨,詩裡說:
「百畝中庭半是苔,桃花淨盡菜花開。
種花道士歸何處?前度劉郎今又來。」
一些大臣聽到劉禹錫寫的新詩,認為他又在發牢騷,挺不高興,在皇帝面前說了他不少壞話。過了三年,又把他派到外地當刺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