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林僧寶傳卷第十八

禪林僧寶傳卷第十八

大覺璉禪師。

禪師名懷璉,字器之,漳州陳氏子也。初其母禱於泗州僧伽像,求得之。故其小字泗州。幼有遠韻,聰慧絕人。長為沙門,工翰墨聲稱甚著。遊方愛衡岳勝絕。館於三生藏有年。叢林號璉三生。聞南昌石門澄禪師者。五祖戒公之嫡子也。往拜謁,師事之十餘年。去游廬山圓通。又掌書記於訥禪師所。皇祐二年正月,有詔。住京師十方淨因禪院。二月十九日,召對化成殿。問佛法大意,奏對稱旨。賜號大覺禪師。齋畢傳宣,效南方禪林儀範,開堂演法。又宣左街副僧錄。慈雲大師清滿,啟白倡曰:帝苑春回,皇家會啟。萬乘既臨於舜殿。兩街獲奉於堯眉。爰當和煦之辰。正是闡揚之日。宣談祖道,上副宸衷。問答罷乃曰:古佛堂中曾無異說。流通句內誠有多談。得之者妙用無虧。失之者觸途成滯。所以溪山雲月,處處同風。水鳥樹林,頭頭顯道。若向迦葉門下。直得堯風蕩蕩,舜日高明。野老謳歌,漁人鼓舞。當此之時,純樂無為之化。焉知有恁麼事。皇情大悅,與璉問答詩頌。書以賜之,凡十有七篇。至和中,上書獻偈,乞歸老山中。偈曰:千簇雲山萬壑流。歸心終老此峰頭。餘生願祝無疆壽。一炷清香滿石樓。上曰:山即如如體也。將安歸乎,不許。修撰孫覺莘老,書問宗教。璉答之書。其略曰:妙道之意。聖人嘗寓之於易。至周衰先王之法壞,禮義亡。然後奇言異術,間出而亂俗。迨我釋迦入中土。醇以第一義示人。而始末設為慈悲。以化眾生,亦所以趣時也。自生民以來,淳樸未散。則三皇之教簡而素春也。及情竇日鑿。則五帝之教詳而文夏也。時與世異,情隨日遷。故三王之教密而嚴秋也。昔商周之誥誓。後世學者,有所難曉。彼當時人民,聽之而不違。則俗與今如何也。及其弊而為秦漢也。則無所不至。而天下有不忍願聞者。於是我佛如來。一推之以性命之理。教之以慈悲之行冬也。天有四時循環,以生成萬物。而聖人之教,迭相扶持。以化成天下。亦猶是而已矣。至其極也,皆不能無弊。弊跡也,道則一耳。要當有聖賢者,世起而救之也。自秦漢至今,千有餘歲。風俗靡靡愈薄。聖人之教裂而鼎立。互相詆訾,不知所從。大道寥寥莫知返,良可歎也。璉雖以出世法度人。而持律嚴甚。上嘗賜以龍腦缽盂。璉對使者焚之曰:吾法以壞色衣,以瓦缽食。此缽非法。使者歸奏,上嘉歎久之。璉居虔服玩。可以化寶坊也,而皆不為。獨於都城之西,為精舍。容百許人而已。有曉舜禪師,住棲賢。為郡吏臨以事民其衣,走依璉。璉館於正寢,而處偏室。執弟子禮,甚恭。王公貴人來候者,皆怪之。璉具以實對曰:吾少嘗問道於舜。今其不幸。其可以像服,二吾心哉。聞者歎服。仁廟知之,賜舜再落髮。仍居棲賢寺。治平中,璉再乞還山堅甚。英宗皇帝留之不可。詔許自便。璉既渡江 ,少留於金山西湖。遂歸老於四明之育王山廣利寺。四明之人,相與出力。建大閣藏所賜詩頌。榜之曰宸奎。命翰林學土兼侍讀端明殿學士蘇軾,為之記。時京師始建寶文閣。詔取其副本藏焉。璉歸山二十餘年。年八十二,無疾而化。

贊曰:璉公生長於寒鄉。棲遲於荒遠。缽飯布衲,若將終身。一旦道契主上,名落天下。而能焚龍腦,讓正寢。非其素所畜養,大過於人者。何以至是哉。至於與士大夫論宗教。則指物連類。折之以至理,使其泮然無疑。則亦知為比丘之大體者歟。

興化銑禪師。

禪師名紹銑,泉州人也。住潭州興化禪寺。開法嗣北禪賢禪師。銑有度量,牧千眾,如數一二三四。長沙俗樸質,初未知飯僧供佛之利。銑作大會以誘之。恣道俗赴,謂之結緣齋。其後效而作者,月月有之。殆今不絕。荊湖之民,向仰之篤,波及蠻俗。章丞相惇,奉使荊湖,開梅山。與銑偕往。蠻父老聞銑名。欽重愛戀,人人合爪。聽其約束,不敢違。梅山平,銑有力焉。湘南八州之境,歲度僧數百。開壇俱集,以未為大僧。禪林皆推擠。銑榜其門曰:應沙彌皆得赴飯。自其始至,以及其終。三十餘年不易。人以為難。時南禪師道價,方增荊湖。衲子奔趨,入江 南者。出長沙百里,無托宿所。多為盜劫掠,路因不通。銑半五十為館。請僧主之以接納。使得宿食而去。諸方高其為人。晚得風痺疾,左手不仁。然猶領住持事。日同僧眾,會粥食不懈。銑以精進為佛事。公卿禮敬,以為古佛。元豐三年辛酉九月二十一日。右脅累足,以手屈枕而化。闍維收舍利。兩目睛不壞,腸二亦不壞。益以油火焚之。如鐵帶屈折,色鮮明,並塔之。閱世七十二,坐六十四夏。號崇辯大師。

贊曰:雲門臨濟兩宗。特盛於天下,而湖湘尤多。雲門之裔,皆以宗旨自封,互相詆訾。北禪賢公,銑之師也。賢於雲門為四世孫。而銑獨能以公為心。中塗設館,以待求道。他宗之輩。非特矚理甚明。亦抑其中,有異於人。故其火化之日。二腸雙睛,皆不壞。此其驗也。

《禪林僧寶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