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軻刺秦王

經過五百多年的諸侯混戰,到春秋戰國時代的後期,中國大地上逐漸形成了齊、楚、燕、韓、趙、魏、秦七國爭雄的局面,在激烈複雜的政治、軍事和外交鬥爭中,地處函谷關以西的秦國的力量逐漸佔據了優勢,並開始實施它統一中國的雄圖大略。

公元前316 年,秦國滅掉了巴、蜀兩個小柄,勢力從陝西一帶發展到四川。公元前256 年,秦國滅了西周,7 年後又滅了東周,函谷關以西已成了秦國的一統天下。公元前246 年,贏政登上了秦王的寶座,更加快了統一中國的步伐,不斷向東擴展,攻擊函谷關以東的齊、楚、燕、韓、趙、魏等「山東六國」。

首先受到威脅的,是地理位置緊鄰秦國的韓、趙,魏三國。因為秦國採取的策略,叫做「遠交近攻」,也就是說,對距離它較遠的齊國和楚國,採取友好交往的辦法;而對靠近的鄰國,採取武力侵略和佔領的辦法。這樣既破壞了「山東六國」共同抗秦的統一戰線,又便於它的軍事行動。

在這種情況下,韓國的君臣天天提心吊膽。打吧,韓國遠不是秦國的對手,投降吧,又不甘心。後來,他們發現秦國的君主很喜歡搞大規模的工程,就想出了一個計謀,就是設法用一個浩大的工程絆住秦國的手腳,大量耗費秦國的人力和財力,使秦國無力再向東擴展,韓國也就可以避免滅亡的危機了。於是韓國把一位名叫鄭國的水利專家派往秦國,向秦王建議,在陝西涇陽境內開鑿一條灌溉渠,把西邊的涇陽水向東引進洛水,這樣可以使秦國的大片鹽鹼地得到改良,土地得到灌溉。秦王覺得鄭國說得有道理,接受了這個建議,投入大量人力和物資來開挖這條渠。工程進展很順利,但是鄭國的身份和韓國的用意卻暴露了。秦國的官員逮捕了鄭國。在審訊時,鄭國申訴說:「一開始我是作為韓國的間諜到秦國來的。但是,如果這條灌溉渠能夠修成,對秦國的好處不但很大,而且是長遠的。」秦王權衡利弊,作出了一個英明的決定:讓鄭國繼續主持修渠的工作。

這條長達三百餘里的灌溉渠修成後,灌溉面積達四萬餘頃,大大增強了秦國農業抵抗旱、澇災害的能力,提高了糧食產量,使關中平原成為秦國的一個大糧倉。秦國雖然投入了大量的人力財力,但經濟實力也由此得到一個大發展,為它後來吞併六國奠定了經濟基礎。為了紀念這位水利專家,這條灌溉渠被命名為「鄭國渠」。

而韓國卻沒能逃脫滅亡的命運。公元前233 年,韓王在秦國的軍事壓力下,向秦國稱臣。但是秦國還是在公元前230 年攻下了韓國的首都,俘虜了韓王。接著,秦國又用反間計,使趙王殺害了趙國的名將李牧,奪了名將司馬尚的軍權,自己削弱了自己的軍力。公元前228 年,秦國滅掉了趙國。趙公子嘉率領殘兵敗將逃到北方的代地,自立為代王,依靠與燕國聯合,苟延殘喘。

韓、趙滅亡後,燕國便直接面臨著秦國這個強國了。燕國在「 山東六國」

中,原來就是最弱小的,這時就更加惶惶不可終日。燕國的太子丹,決心同秦國作最後的拚搏。

太子丹同秦王贏政有過一段友好的交往。當時太子丹在趙國作人質,以表示燕國同趙國交好的誠意;而贏政的父親也作為秦國的人質住在趙國,贏政就是在趙國出生的。所以太子丹和贏政當時相處得很不錯。後來贏政當上了秦王,太子丹又被燕國派往秦國充當人質。這時贏政就完全忘掉了同太子丹過去的友誼,對太子丹的態度很惡劣。太子丹受不了虐待,更怨恨贏政的薄情,便在公元前232年逃回了燕國,從此暗暗地招兵買馬,搜羅天下的英雄好漢,準備對付秦國。太子丹厚待英雄的名聲傳出以後,各國的一些亡命之徒,紛紛投奔到他這裡來,這樣一共招募了二千多人。

眼看戰火就要燃燒到燕國的土地上了,太子丹找他的老師鞠武商議對策。鞠武勸太子丹不要因為秦王待他無禮,就主動去觸犯秦國,要他慢慢想辦法。就在這時發生了一件事:秦國的將軍樊於期,因為得罪了秦王,逃到燕國投奔太子丹。太子丹收留了他,並且熱情地款待他。鞠武知道後,連忙去勸太子丹不要收留樊於期,因為秦國早已對燕國虎視眈眈,如若抓住這個作為借口,秦國一定會馬上來攻打燕國的。鞠武為太子丹出謀劃策,讓他同山東各國加強聯絡,同時把樊於期送往匈奴,並同匈奴聯合,一起進攻秦國,認為這樣才有反敗為勝的可能。

燕太子丹說:「這個計謀雖然好,可是要很長時間才能辦到,只怕來不及了。另外,樊於期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來投靠我們,我們因為害怕秦國,就不收留他,太對不起人!」鞠武歎息地說:「做危險的事而希望平安,用闖禍來求福,見識短淺而又碰上怨恨很深的敵人,不顧國家的利害而只顧一個人的友情,這都是足以斷送一個國家的呀!包何況我們面臨的是強大的秦國啊!」

太子丹堅持要鞠武另想對付秦國的辦法。鞠武只好向他推薦田光,說田光有勇有謀,是一個能擔當大事的人。太子丹大喜,馬上請鞠武為他做介紹。

在鞠武的盛情邀請下,田光來到王宮見太子丹。太子丹很恭敬地接待他,倒退著為他引路,跪著侍奉他入席,又命左右的人都退出,才向田光說道:「燕國同秦國是勢不兩立的,請先生多留意這方面的事情!」

田光感慨地說:「我聽說駿馬在最強壯的時候,一天能跑一千里;但到衰老之後,連一般的劣馬都跑不過了。你以為我正在壯年,其實我已經衰老了,不能為你的國家謀劃大事了。不過,我有一位好朋友叫荊軻,可以為你效勞!」

太子丹馬上請田光為他介紹荊軻。田光答應了。田光告辭時,太子丹直把他送到門口,又叮囑地說:「我同你說的,都是國家的最高機密,萬萬不可洩露!」

田光點頭笑著答道:「好!」

田光來到了荊軻的住處,對他說:「我們倆是好朋友,燕國沒有人不知道。現在太子丹以國家大事托付我,而我精力已經衰退了,不足以擔當這個重任了,所以我向太子丹推薦了你。希望你能去見太子丹。」

荊軻不好意思推托,就答應了。

田光又說:「太子丹一再叮囑我不要洩漏這件事,說明他對我不夠信任。

一個人的行為不能為別人所信任,這個人是不能算英雄的。請你去告訴太子丹,就說田光已經死了。再也不會洩漏太子的機密了。」說完,田光就拔劍自刎了。

田光一死,荊軻也就無法改變他對田光許下的諾言了。他去見太子丹,轉達了田光的遺言。太子丹放聲大哭,說:「我叮囑田先生不要把事情講出去,是希望大事能夠成功,怎麼會是希望田先生自殺呢!」

荊軻入座之後,太子丹詳細地向荊軻說明了燕國所面臨的局勢,並且告訴荊軻,他希望能有一個勇士,充當燕國的使者進入秦王宮,設法接近秦王,劫持住秦王,迫使他退還侵佔各國的土地。如果秦王答應了,秦國的力量就會大大削弱;如果秦王不答應,乾脆就殺掉他!這樣秦國就會發生混亂,山東各國就可以乘機擊敗秦國。太子丹希望用這樣的辦法,來挽救燕國,擺脫危機。

荊軻聽了這番話,沉思了很久很久,才說:「這件事太重大了!我的能力不夠,恐怕擔當不起這樣的重任。」

太子丹跪下,懇求荊軻,希望他能夠承當這件重任。荊軻終於等應了。

荊軻的祖先是齊國人,是後來移居燕國的。荊軻喜愛讀書和劍術,有勇有謀,為人深沉,從不為小事同別人爭鬥,即使受了侮辱,也是自己悄悄離開。在燕國,他同一個叫高漸離的樂師很要好,常常一塊在鬧市中喝酒。高漸離演奏一種叫「築」的樂器,荊軻慷慨高歌,有時又一塊放聲大笑,完全是旁若無人的樣子。然而瞭解荊軻的人,都很敬重他。

燕太子丹把荊軻尊為上等賓客,讓他住最豪華的房屋,每天去看望他,用最好的美酒美食款待他。凡是荊軻想要的,太子丹都盡力滿足他。有一次,太子丹同荊軻在池邊散步,荊軻抬了塊瓦片去擲池中的烏龜,太子丹馬上叫人送來了金彈子。他們一塊乘千里馬出去玩,荊軻隨口講了一句:「聽說千里馬的肝味道很好!」太子丹便殺了千里馬,用馬肝做菜給荊軻吃。在一次宴會上,太子丹讓美人鼓琴助興,荊軻稱讚說:「美人的手真漂亮!」太子丹便把美人的手斬下來,用玉盤送給荊軻。荊軻常常說:「太子對我真是太好了!」

秦國滅亡趙國後,大軍已經逼近燕國南邊的國界。可是荊軻仍然沒有行動的意思。太子丹有些著急了,便對荊軻說:「秦國的軍隊早晚之間就要渡過易水,攻入燕國。我雖然很想長久地侍奉你,只怕也辦不到了!」

荊軻答道:「太子你不來,我也要去拜見你了。只是,如果沒有能夠讓秦王相信我的東西,我就是去了,也無法接近秦王,更達不到我們的目的。

現在有兩件東西,能夠取得秦王的信任。一是樊於期將軍的頭,秦王曾經懸賞千金和一萬戶的封地要得到它;二是燕國督亢的領土,是秦王垂涎已久的了。如果能把這兩件東西帶去,秦王一定會很高興地接見我,我就有機會報答太子的恩情了。」

太子丹說:「樊將軍窮途末路來投奔我,我不忍心為自己的利益而傷害他。希望你再想想別的辦法。」

荊軻知道太子丹不忍心下手,就悄悄去見樊於期,對他說:「秦王對將軍可以說殘忍之極,你的父母親戚都被秦王殺了,現在秦王還懸賞千金和萬戶封地要你的頭,你打算怎麼辦呢?」

樊於期仰天長歎,流著淚說:「我每想到這些,都痛入骨髓,只恨沒有報仇的計策啊!」

荊軻說:「我現在有一個辦法,可以解除燕國的危機,報將軍的深仇大恨,你想不想知道?」

樊於期急切地問:「什麼辦法?」

荊軻於是說出了自己的計策。樊於期以手扼腕,咬牙切齒他說:「這正是我日日夜夜銘心刻骨的啊!今天到底有了報仇的辦法!」於是毅然拔劍自殺了。

太子丹聽到這個消息,急忙奔來,伏在樊於期的屍體上大哭。痛哭之後,他也只好按荊軻的辦法,把樊於期的頭放在盒子裡封好。太子丹又以百金之價,從趙國人手中買下一柄極鋒利的匕首,命工匠在匕首上焠上毒藥,並用活人做了試驗,只要匕首將人刺出血絲,那人就一命嗚呼。

太子丹又為荊軻挑選了一個助手,此人名叫秦舞陽。秦舞陽是燕國的勇士,十三歲就殺過人,路上的人都不敢正眼看他。可是荊軻卻有自己的打算。

他另約了一個朋友;這位朋友住得比較遠,一時沒有趕到。太子丹卻等不及了,懷疑荊軻是不是反悔了,便故意激他說;「時間已經很緊迫了,你是不是又有新的想法了?我打算先派秦舞陽去了。」

荊軻大怒,斥責他說:「太子為什麼要把一個有勇無謀的莽撞人派往有去無回的險地呢?!我要做的,是提一柄匕首,進入凶險難測的強大秦國,之所以遲緩幾天,是為了等我的朋友一塊去。既然太子等不及,我就同你告別吧!」

太子丹和知道此事的人,穿著白衣,戴著白帽,在易水邊為荊軻送行。

高漸離擊築,荊軻慷慨高歌:「蕭瑟的風啊吹寒了易水,壯士一去啊再不回還!」送行的人被荊軻的氣勢感染,從痛哭流涕的哀傷中昂奮起來,個個怒髮衝冠。荊軻登車馳向秦國,連頭也不回。

公元前227 年年底,荊軻到了秦國首都咸陽,先以重金賄賂了秦王寵信的大臣蒙嘉,謊說燕王已決定向秦王投降,所以派使臣送來了樊於期的頭和燕國督亢地方的地圖。秦王大喜,於是下令在咸陽宮召見燕國的使者。荊軻捧著裝了樊於期頭的匣子,秦舞陽捧著裝地圖的匣子,進了咸陽宮,秦舞陽畢竟只是一個市井無賴,看到咸陽宮中威武的氣勢,嚇得臉都白了。秦國的大臣都產生了疑心。荊軻一邊取笑秦舞陽,一邊向秦王解釋說:「我們燕國是個偏處北方的小柄,從來沒見過大王這樣威嚴的氣勢,所以他有些害怕。

希望大王不要介意,使他能順利地完成使命!」

秦王對死人頭不感興趣,急著要看督亢地方的地圖。荊軻從秦舞陽手中接過地圖,走到秦王面前,慢慢地展開,一邊指點著為秦王講解。地圖完全展開時,裹在地圖中的匕首也就露出來了。荊軻左手抓住秦王的衣袖,右手操起匕首,猛地向秦王刺去。秦王大吃一驚,一躍而起,扯斷了衣袖,轉身就逃。荊軻在後邊緊追不捨。秦王身上雖然佩有長劍,可是危急中卻難以從劍鞘中拔出來。秦國的法度是很嚴厲的,大臣上朝不許帶兵器,而殿外的衛兵沒有秦王召喚又不許進殿;秦正在惶急的奔逃中,又顧不上對衛兵發號施令。所以咸陽宮中一片混亂,卻沒有人能救助秦王。秦王只好狼狽地繞著官中的大柱子兜圈子。有的大臣衝上去,可赤手空拳哪能阻攔得住荊軻!眼看秦王的性命已危在旦夕,秦王的醫生夏無且把藥罐子擲向荊軻,荊軻閃避藥罐的瞬間,有人提醒秦王:「大王把劍拉到背上!」秦王忙把劍拉到背上,手臂抽動的餘地大了,一下就把劍拔了出來。有劍在手,秦王轉身迎戰,一劍就砍斷了荊軻的左腿。荊軻倒坐在地上,用力將匕首向秦王擲去,卻沒有擲中秦王,只擊中了宮殿中的銅柱。秦王連刺了荊軻八劍。荊軻知道自己不行了,勉強倚著銅柱,傲慢地坐著,笑著罵道:「事情之所以沒有成功,是因為我想活捉你,逼你簽訂條約,以報答燕太子啊!」這時衛兵們才一擁而上,殺死了荊軻。秦舞陽也死於亂劍之下。秦王被荊軻的勇武無畏所震動,久久地說不出話來。

荊軻刺秦王,不但沒能挽救燕國的危機,反而加速了燕國的滅亡。公元前226 年,秦國軍隊攻下了燕國的首都。燕王在逃跑途中,殺了太子丹,把太子丹的頭送給秦王。可是,秦王對太子丹的頭不感興趣。四年後,燕王被俘,燕國徹底滅亡了。

這位後來統一了全中國的秦王贏政,就是史書上所稱的秦始皇。

(薛小勇)

《災難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