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光緒年間,天色近晚,漫天鵝毛大雪將秦晉大地飄灑成一片銀色世界。一頭小黑毛驢馱著一位頭戴斗篷的精瘦老者,前後各有一位牽驢挑擔的隨從,頂風冒雪顛搖餅黃河龍門索橋,自東向西朝陝西同州府龍亭鎮而來。
到了鎮口,天早黑定。牽驢的胖隨從路經鎮上一家客店門前,稍頓下悄聲問驢上一直悶頭不語的老者:「主人,此去前方,再無宿處,今晚是否就在此鎮」
聞聲來開店門的店主牛老七,卻死活將他們拒之門外,說今晚店裡所有的好房子全叫本府老爺早早包了,準備接待京城裡來的一個大官。若要私自留客,驚擾官駕,定當嚴辦。客官還是另宿它處吧,千萬別給小店惹來麻煩!
胖隨從上了火,說:「我們今晚偏要住在這裡!京裡來的官兒再大,還能大過」
話沒說完,就聽驢上老者輕咳一聲,下來和顏悅色對店主牛老七深施一禮說:「掌櫃的,打擾了。沒有好房子,差點的房子總有吧?我們住在裡面絕不出聲,不會讓你有半分為難。」
牛老七聽這麼一說,倒不好意思起來,忙也還施一禮說:「客官千萬莫怪,開客店的,誰不盼住店的多呢?我這也是萬般無奈呀!如果你們不怕降尊屈就,我這店內後院還有一盤通鋪大炕,可睡十來個人。剛才已經悄悄安排進去七八個黃河灘逃荒的難民,你們不嫌被子髒呼嚕聲響,就跟他們湊合著擠一晚吧!」
胖瘦兩位隨從聽後對視一眼,還想再說什麼,又叫精瘦老者用咳嗽聲止住了,只好不發一言隨老者身後,跟著牛老七來到住處,百般不情願地與那伙難民們擠在一個炕上。
這時,雪下得更大了,西北風刮得窗戶紙直響。光席冷炕上的難民們個個愁眉苦臉,喊饑嚷餓,罵著老天爺不顧百姓死活。都說明天這雪要再不停,咱們大事沒辦,只怕先要凍死餓死在這兒了。
老者聽他們口音是同州朝邑一帶的人,甚為奇怪,不由打量他們片刻,慢慢開口問道:「鄉黨,聞說朝邑一帶乃黃、洛、渭三河灌區,地肥水美,物產豐饒,素有天下糧倉之稱,當今聖上又體恤民意,曾在三年前同州大旱之年,恩准你們同州在朝為軍機的鄉親閻敬銘尚書所奏,派其還鄉賑災,並撥銀兩建起義倉,儲糧數百萬擔,專備當地百姓荒年所需。據聞同州今年並未歉收,知府劉大人也算朝廷能員,前不久還上書言同州今年府庫充實,民皆溫飽,你們卻為何混到這般光景?」
這一問,不打緊,其中一個大個難民頓時火由中來,反而啥也不顧罵了起來:「別提閻敬銘和劉知府那兩個壞東西!我們來這兒就是準備進京告他們的。我們同州要不出這麼兩個壞東西,我們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
「胡說!」胖隨從忍不住在被窩裡蹬了那個大個難民一腳:「這麼說那閻軍機為你們建義倉還有罪了?幹這事,他圖個啥?受軍機處同僚攻忤不說,還幾乎貼上了自己的全部俸祿。惹得老佛爺也不高興,嫌擠佔了她建後花園的銀子。真是一群沒有良心的賤民,殺得救不得,真該讓你們一個個活活餓死凍死,再把屍首扔到黃河灘餵狗!」
瘦隨從不發一言瞪著那伙災民,也強壓著一肚子的不快。
「咦?你小子怎麼給當官的說話?」大個難民欠身奇怪地打量三人,最後目光落在精瘦老者身上:「噢,怪不得呢,衣帽乾淨,又有驢子又有擔的,估計也是那兒的小辟兒吧?喏,這就不奇怪了,俗話說,魚向魚,蝦向蝦,烏龜向的是王八嘛!各位,你們說是不是呢?」
「哈!」滿炕難民們全放肆地哄笑成一片,有的還故意扮鬼臉發出怪叫。
胖隨從被子一掀想朝起蹦,被老者輕咳一聲又止住了。接著就見老者向瘦隨從示意一眼,那瘦隨從忙下炕從擔兒裡取來許多塊燒餅,一一分發給炕上難民。
一塊燒餅下肚,大個難民氣才消了一點:「本想趕你們睡外頭去,看你這小辟兒還沒壞透的份上,就算了。今後出門說話小心一點,咱窮老百姓可是光腳不怕穿鞋的!」
精瘦老者滿面賠笑,施禮不迭:「多謝關照,多謝。都怨我這下人不會說話,惹眾位生氣,回頭然而,老朽也有一點不解,那閻軍機跟劉知府究竟有何不對之處,竟至讓你們到了進京告狀的地步?不妨道與我這外來之人聽聽,或許能幫你們一點小忙也說不定。」
眾人見問,觸及痛處,一個個不由得難捺悲憤,七嘴八舌道出一段隱情,或曰房屋被扒,或曰兒女被賣,說到心酸之處相對悲啼,滿屋之中唏噓一片。
凝神靜聽的精瘦老者先是聽得詫異不已,連聲喃喃:「怎會這樣?」接著漸漸臉罩烏雲,義憤填膺,臉色難看地說:「既是這樣,那就該告。只是不知你們可帶有狀子,能否讓老朽試為一觀。」
大個難民苦笑著說:「這樣的狀子哪個敢寫,都怕丟了脖子上吃飯的傢伙!沒有狀子我們也要告倒那倆狗官,反正我們就沒打算活著回來!」
精瘦老者思索片刻,長歎口氣,說:「這樣只怕你們望不見宮門,就會被守門的軍士踢了出來。這樣吧,老朽我多少識兩個字,湊合著幫你們寫一張吧!」說完吩咐瘦隨從「筆墨伺候」,唰唰唰,彎腰懸腕在眾人讓開的大土炕上,揮筆草出訴狀一份,囑咐大個難民小心收存,進京途中如遇有誰刁難,危急關頭以此示之,或許還能派點用場。大個難民哪裡肯信,連連說:「你這份好心我們領了。可你這個小辟兒千萬莫趟這個渾水,除非你是皇上派來的欽差!」
「怎麼,不像?」精瘦老者自嘲地一笑,語氣半真半假。
「不像,不像!」大個難民頭搖如撥浪鼓:「這世上哪有布衣騎驢的欽差?雪夜跟我們擠一個土炕!我看你至大一個縣衙的小師爺頂破天了,再別拿虎皮朝身上披,嚇唬我們這些小老百姓!」
「大膽!」胖隨從忍無可忍喝道:「說出來,嚇死你!我家主人可是當今聖上御點欽差。臨行時曾為其準備八抬大轎,護衛百名。是我家主人執意謝絕,只帶一頭毛驢,兩名隨從,布衣斗篷風餐露宿,為的是察知下方實情」
「別吹了吧!」大個難民反而更加不信:「你咋沒說你們主人就是皇上?算了,熄燈,睡覺,我們明天還要趕路,你們不怕把天吹塌只管吹去!」說完漫不經心把那狀子朝炕角一扔,竟自躺下,手腳擺成一個大字,把精瘦老者擠得幾乎沒了一點地方。
精瘦老者見狀無奈,只好自嘲地一攤手,挨著被窩外的幾隻臭腳湊合著睡下了。只是久久難以入眠,輾轉反側,也不知在想什麼,直到半夜時分才漸入夢鄉。
誰知,偏在這時,前院店門被敲得一片山響,接著人喊馬嘶,喝聲一片,一群持棍牽馬的衙役擁著一位五品頂戴的官員,威風凜凜闖了進來。忙不迭迎接的店主牛老七見是本地父母官同州知府劉文大人來到,親自伺候,小心地把他們讓進事先燒了火炕的房間。接著高聲吆喝店伙們快快為劉老爺一行安排住處,打水洗塵,燙酒做飯,煙一片霧一片好不熱鬧。只是知府老爺手下人多房子不夠分配,惹得衙役頭兒十分不悅,吼喝著讓牛老七快想辦法。
牛老七無奈,只好來到後院,給早驚醒了的逃荒難民和精瘦老者三人轉圈作揖,懇請他們念其開店謀生不易,悄悄挪到另一間拴牲口的房子,給各位上差騰出地方。
大個難民聽了破口大罵,精瘦老者的兩個隨從也火氣大發。三人皆嚷著要出去跟那狗官講理,媽的你們是人我們就是牲口!
精瘦老者卻像是心存顧忌,有點怕意,連連息事寧人幫店主牛老七說:「算了算了,出門在外誰都有個難處,與人方便自己方便。不就是住牲口棚嘛,裡邊麥秸窩裡睡上倒比這光席冷炕暖和。」
大個難民氣呼呼說:「剛才你還不正吹嘛!這陣咋不見你出頭擋這個災啦?」
精瘦老者苦笑笑說:「玩笑話嘛,何必當真,你真的不怕讓人認出抓了回去?」
大個難民才忍氣不響,跟大伙翹起腳尖做賊樣鑽進牲口棚麥秸窩中。不過仍然氣不過,睡下竟將一隻臭腳,故意伸到精瘦老者的鼻孔跟前。胖瘦兩個隨從見狀幾欲發作,都被精瘦老者的輕咳聲止住了,惟聞他小心翼翼挪開那腳,不久即像是疲倦至極,竟而輕輕拉開鼾聲。
知府劉文老爺漱洗完畢,挨火盆坐定,忽聽他帶來的棗紅馬還在院中樹上雪地裡灰灰兒叫,便命衙役讓店主快給棗紅馬也找個合適歇處。那可是本老爺為欽差閻軍機準備的坐騎,若有一點閃失,小心老爺板子打來。
店主牛老七不敢怠慢,卻又再次為難了:這店內房間到處已安排得滿滿兒的,這一匹嬌貴的牲口可該拴哪兒去呢?他這裡剛略露難色,臉上就「啪啪」挨了衙役頭兒兩個重重的耳光:「媽的,後院不是現成有牲口棚嗎?」
牛老七捂著臉囁囁嚅嚅:「可、可我臨時在裡面讓住了幾個客不,親、親戚」
「什麼?你敢違抗劉大人的禁令!」衙役頭兒勃然大怒:「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滾,讓他們馬上朝出滾。是他們重要還是給閻軍機準備的坐騎重要?你這個不知上下輕重的東西!」
牛老七不忍,臉轉向端酒觀雪的知府劉文說:「這麼晚了,讓那些可憐人朝哪兒去?裡面還有沒成人的孩子」
知府劉文似未聽到,只是漫步門外,抬眼望天,喃喃自語道:「恩師此刻不知身在何處?」目光裡一片焦急關切之情。
衙役頭兒見狀不由分說,早領人一頭衝進後院牲口棚外,用馬鞭朝空裡「叭」地甩了個響,厲吼一聲:「都快給我起來!閻軍機的坐騎要入住於此,閒雜人等一律速速迴避!」
牛老七怕裡邊的人吃虧,心一狠也朝裡面喊道:「哎——裡邊的人聽著,自古以來民賤官貴,大伙還是識相點吧!我這就去前院牽馬,到時別說我這店主沒有護過你們。」喊完便好說歹說,硬勸衙役們給裡邊的人一點收拾時間,和衙役頭兒一同牽馬去了。
誰知,當他們二次牽馬進院,牲口棚裡仍然悄無動靜,那陣陣鼾聲仍然在響,有人還磨牙說著夢話。
衙役頭兒好不奇怪,探頭想進去看個究竟。不想剛伸手一推房門,就覺頭被掛在門兩邊的什麼圓東西碰了一下。接著有人手持火引走了出來,不聲不響將那兩個圓東西點亮了。
門外眾人定睛看,大吃一驚。呀,這點亮的竟是兩隻大紅官燈。上書大大兩個「閻」字,另有「戶部尚書,代天巡狩」兩行字兒。衙役頭兒當下嚇得一跌,抖抖索索半天說不出話來。牛老七認出點燈者是給騎驢老者挑擔的那個瘦子隨從,也說:「鄉黨呀,這玩笑可開不得,冒充欽差,是要誅滅九族的呀,你們可別連累到我的頭上。」
瘦子隨從卻陰著臉不發言,冷笑一聲就進去了。
這一下,衙役頭兒心裡更沒底了,慌得連跌帶爬跑到前院,跪到知府劉文面前,大喊一聲:「哎呀,老爺不好!戶部尚書閻欽差大人早住在後院牲口棚裡!」
這一聲如同雪夜裡打了聲響雷,震得滿院子鴉雀無聲。知府劉文正喝的一口美酒猛地卡在喉嚨,噎得「阿嚏」打了個噴嚏。可他哪顧得了這些,忙不迭提袍穿靴,讓人前邊引路,一路小跑來到後院牲口棚門前,就咚地領著一干人等跪在雪地裡了,口中高呼「接欽差大人官駕」,頭把凍得冰硬的地皮碰得咚咚直響。
可是,奇怪,喊了半天「大人」,裡邊卻長久無人應聲,只有鼾聲一聲接一聲慢悠悠響,好像都睡得十分香甜。
越是這樣,外邊跪著的人越不敢動。個個凍得手腳麻木,涕淚交流,滿院噴嚏聲打成一片。知府劉文更是從來沒有受過如此大罪,最後喊「大人」時都帶了哭音。想派人進去探個真假,又不敢貿然進去,只好屎殼郎支桌子——硬撐。看看跪了半個時辰,眾人都要凍成冰棍,給精瘦老者牽驢的那個胖子隨從,才像是尿急,提著褲子從裡面奔了出來,睡眼蒙中似乎也沒注意到外面跪的有人,對著牆角就「唰唰」尿了個歡。尿汁冒著熱氣臊烘烘撲鼻而來,熏得知府劉文大人腦漲頭昏,直髮噁心,竟而「哇」地把剛吃下的酒食全吐了出來。可他仍然不敢發作,反而拱手乞求:「萬望上差稟告一聲,有同州知府劉文一干人等在此恭接閻大人官駕!」
胖隨從好像這才看到地下趴的有人,驚嚇一跳說:「哎呀,我還當是群狗!大人快快請起莫要行此大禮,閻大人過幾天才與大隊人馬前來,我們幾個不過是打前站的下人。」
「啥?下人!」劉文知府又羞又惱,急急掙起:「這話你咋不早說。害得本老爺雪地裡當眾跪這半天,還讓你罵成狗,莫非有意戲弄本老爺不成!來人哪,進去幾個仔細看看,若查得有人冒充官差,招搖撞騙,給本老爺馬上抓了起來,頭號板子朝死裡打!」
「喳!」衙役們早巴不得如此一聲,如狼似虎抽出腰刀,一腳踹破房門就衝了進去。頓時,牲口棚裡一陣大亂,罵聲、哭聲、廝打聲,鬧得滿院子雞飛狗跳。很快,大個難民先被捆著推了出來。衙役頭兒手拿一張狀子,表功樣呈到上司面前:「府台大人,果然不出您之所料,從屋內抓到一個想帶一群叫化子進京告您和閻軍機狀的刁民!看來這裡邊住的人全上不了什麼檯面,是不是全」 。
可知府劉文接到狀子只瞥了一眼,就如遭雷擊樣手抖成一團,半天才語不成聲問那大個難民:「這這這狀子是何人替你所寫?」
大個難民正生精瘦老者的暗氣,怨其關鍵時當縮頭烏龜,見問不由火上心頭,說:「是一個吹牛不砸印花子的老傢伙!字兒寫得再好能管個屁用,還說自己是什麼狗屁欽差!」
知府劉文聽了更加緊張,連問:「他他如今身在哪裡?」
大個難民輕蔑地一撇嘴說:「能在哪裡?遠在千里,近在眼前,你進屋去瞧瞧,正躲麥秸窩裡嚇得面都不敢閃一個哩!」
知府劉文聽了早重新跪倒在地,一步一個響頭直磕到屋子門口,拱手朝天聲聲高呼:「恩師恕罪,學生接駕安排不周,致欽差大人在此受苦,罪該萬死呀,罪該萬死!現跪求大人移榻前院上房,聊奉薄酒接風洗塵,以贖罪過。」
「啊!住此的真是欽差大人!」眾衙役全嚇得「嘩」地跪倒,院內霎時落針可聞。大個難民怎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嘴巴圓張半天也合不攏。
可是,裡面那精瘦老者似乎依然在扯鼾酣睡,只有不發一言的瘦子隨從陰著臉踱到門口,用眼角餘光冷冷地掃向劉文一夥。
堂堂五品知府劉文大人只覺寒意透徹全身,顫顫抖抖自個摘下頂戴,頭上冷汗一串串掉到地上。
許久許久,才聽屋內有了動靜。那精瘦老者似乎在麥草窩中翻了個身,打肚內長長歎出口氣,一字一頓對天吟道:
布衣騎驢出帝京,
代天巡狩察吏情。
只因身上穿得爛,
竟受欺凌住牛棚。
方信馬驢分貴賤,
民間處處藏不平。
任人失察吾之過,
瘦子隨從聽詩聲落下,不發一言,亮出一柄寒光閃閃的尚方寶劍,冷著臉放到劉文手中。
知府劉文抖抖索索接劍在手,淚水長流,悔恨交加瘋了樣乞求:「恩師大人哪,千錯萬錯,是下官錯。下官不該負你栽培之恩,薦舉厚望,到任不思為民造福,反而視義倉為私庫,在歉年儲糧不賑,增稅添賦,官商勾結,巧取豪奪,禍害百姓可下官也有苦衷啊!如今官場,只講銀子,如您布衣騎驢者能有幾人?無論對哪路神仙打點孝敬不周,都會萬望恩師念在世風如此,下官出您門下,多年辛苦,一片忠心,網開一面哪!何況那些銀子並沒全部中飽下官私囊,而是暗暗解京與老佛爺修了後花園哪!」
「住口!」胖瘦兩位隨從見精瘦老者聞之色變,震驚不已,身子抖如秋風中的落葉,忙不約而同齊喝一聲:「大膽狗官,滿口胡言!還不速死更待何時!」
劉文無奈橫劍在頸,把最後一線希望的目光投到屋內。可是他等到的,只是裡邊精瘦老者一聲無奈悲憤和惋惜的長長歎息
兩個月後,又見夕陽銜山。高原蒼蒼,黃河茫茫。從同州府賑災已畢回京覆命的精瘦老者,三人一驢,再次顛搖在黃河龍門索橋上。大個難民領著無數同州百姓站在黃河西岸,為其送行,秦晉大峽谷裡奔騰咆哮著如雷的濤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