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妒火中燒
陳崗道:「項書記,您為北港所做出的貢獻,我們每個人心裡都有數。」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表情顯得耐人尋味。
項誠望著他的目光變得更冷:「有數就好,我希望每個人心裡都有數。」說完這句話,他閉上雙目道:「我建議增補張揚為市委常委的事情讓省裡給否了。」
陳崗道:「這件事我也聽說了,我還聽說是宋書記徵求了某位同志意見後的決定。」
項誠睜開雙目:「哪位同志?」
「龔副書記。」
項誠道:「他和張揚過去關係不是一直都很好嗎?」
陳崗道:「我也搞不明白,不過有些聽說的事情未必是真的。」
項誠意味深長道:「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恆的利益,對誰都是一樣。最近,你和張揚之間關係好像轉暖了。」
陳崗被他問中要害,表情尷尬道:「我和他本來就沒有多大的矛盾。」
項誠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啊!」
陳崗心中暗罵項誠說話刻薄,可是人家是自己的頂頭上司,總不能因為一句話就跟他翻臉。
項誠道:「有些事還是如實地轉達一下。」
陳崗點了點頭,他又想起一件事:「項書記,我把紀委工作組在北港期間衣食住行全都記錄下來啦……那……」
項誠望著陳崗自作聰明的樣子忍不住想罵,這廝根本是從張揚那裡學來的,居然還自鳴得意,以為立了多大功勞似的,項誠送了陳崗一句話:「邯鄲學步!」
離開項誠的辦公室,陳崗的唇角卻露出一絲冷笑,如果項誠真的以為他是在邯鄲學步就錯了,自己就要留給他這種邯鄲學步的假象,當別人以為你是在自作聰明,那麼你欺瞞他的目的就達到了,陳崗絕不是一個傻子,他比任何人對北港的形勢都吃得要透,省紀委工作組雖然走了,絕不代表著這件事會就此結束,劉艷紅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省裡絕不會稀里糊塗的算了。
陳崗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並不多,終有一天,他的那點腌臢事全都會暴露出來,張揚不捅,或許是不屑於捅出來,或許是還沒到時候,但是這種被別人捏住咽喉的感覺很不舒服,無法自如呼吸,隨時都可能閉過氣去。如果自己不能盡快擺脫他的控制,那麼早晚都會死在他的手中。
陳崗早已冷靜地分析過自己現在的處境,他所需要的是時間,只有麻痺周圍的這些人,他才能贏得更多的時間,對他來說,時間就意味著機會。
項誠剛才點破龔奇偉反對張揚市委常委的事情絕不是無意提起,他是想要通過自己將這一信息透露給張揚,其目的是挑唆張揚和龔奇偉的關係。陳崗雖然把事情看得很透,但是他仍然會去做,只有甘心被別人利用,才能獲得別人的好感,才能有效地去麻痺別人。
出於這樣的想法,陳崗約見了剛從東江回來不久的張揚,說是約見,時間地點都由張揚定,實質上是把主動權交給張揚,等待著張揚的召見。
張揚也很爽快,直接告訴陳崗晚上去皇冠大酒店。
最近一段時間袁家兄弟處於深深地悲傷之中,袁孝農雖然在兄弟之中並不討喜,可畢竟是血濃於水,手足情深。袁孝工動用了一切可能的手段去破案,雖然抓到了袁孝農的情婦劉恬,但是從她口中並沒有得到太多有用的線索,當天晚上,迪廳的情況過於混亂,昏暗的燈光下,沒有人關注那場兇殺案的發生。公安內部也分成了兩派,其中一些人認為,這場案子發生的非常偶然,因為在袁孝農被殺之後,他身上的錢包和手錶被擄劫一空。
袁孝工卻不那麼認為,他認為一切都是假象,搶劫是為了掩蓋謀殺的事實,二弟的死肯定是一場預謀。
袁孝商和大哥持有相同的觀點,他和大哥同樣悲傷,但是比起袁孝工,他更為理智,他建議大哥將這件案子交給別人去處理,不要在劉恬的問題上過多糾結。
陳崗在皇冠大酒店擁有免單權,只要他打一個電話,這裡就會給他準備好最私密的房間。
袁孝商聽說陳崗請張揚吃飯,特地去門前迎接。
張揚看到站在門前的袁孝商,微笑過去和他握了握手道:「我還以為是陳書記約我吃飯呢。」
袁孝商笑道:「是陳書記,我只是負責迎賓,北港紀委書記總不能站在皇冠的大門口當迎賓先生吧?」
兩人都笑了起來,張揚道:「你二哥的事情查得怎麼樣了?」
袁孝商歎了口氣道:「沒什麼進展。」
張揚道:「事情已經發生了,就不要太傷心了。」
袁孝商道:「今晚如果沒什麼事,等你和陳書記吃晚飯,我們一起放鬆放鬆。」
張揚笑道:「回頭再說吧。」
兩人談話的時候,看到桑貝貝身穿白色絲質襯衫,黑色短裙婷婷裊裊走了過來,一條纖長的美腿毫不吝惜地暴露人前,張大官人的目光不由得亮了一下,今晚這丫頭穿得如此惹火不知想幹什麼?說起來他們兩人已經有日子沒聯絡過了。
桑貝貝看到張揚,美眸橫了他一眼,手袋甩到肩頭,仰起下頜,一扭一扭的從張揚身邊走過,壓根就沒有理會他。
張大官人不由得有些愣了,自己啥時候得罪她了?
桑貝貝走了幾步卻又停了下來,以一個曼妙的姿勢轉過來,望著張揚道:「喂,你不認識我了?啊?你不認識我了?」
張大官人笑道:「貝貝,幹啥這是?我們這麼大兩人站在這裡,你都沒看見,還怨上我了?」
「你怎麼這麼久沒找我?」
袁孝商暗自發笑,他只當沒看見,向張揚道:「你們聊,我還有點事情要去處理。」
桑貝貝已經手指戳到張揚心口窩上了。
張大官人咳嗽了一聲道:「那啥……形象,形象,注意維護我的正面形象。」
桑貝貝忍不住想笑,小聲罵道:「你就是那啥……」
「啥?」
「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滿口的仁義道德,背後卻是男盜女娼的角色。」
張大官人道:「男盜女娼,我一個人有難度,咱倆搭配還差不多。」
「滾你!」桑貝貝幾乎要掄起手袋打他,最終還是放棄了。她忽然恢復了淑女模樣:「找我啊?」
張大官人咧嘴笑道:「不好意思啊,我來吃飯的,本來打算晚一會兒去天街找你的,沒想到今兒你來這麼早。」
桑貝貝道:「吃飯啊,我剛好沒吃,你帶我去啊!」
張揚樂了,她也不問問請吃飯的是誰。
桑貝貝道:「你傻樂什麼?難道覺得我跟你出去跌份兒?」
張揚道:「你腿挺長的,過去穿衣服的時候我都沒發現。」
桑貝貝鳳目圓睜:「你個臭流氓,小心我去紀委舉報你。」
張揚道:「好啊,紀委陳書記剛好在。」
於是乎桑貝貝就大搖大擺地跟著張揚去吃飯,陳崗看到她跟著進來,被嚇了一跳,他被驚嚇的原因之一是因為心虛,想當初,他第一次見到桑貝貝就動了心思,沒想到這小妞是奇辣無比,不但抽了他弟弟一個耳光,還搞得兄弟倆下不來台,那時候他就明白了,桑貝貝跟張揚之間肯定有曖昧關係。陳崗這樣的思維很正常,他認為天下男人都跟他一樣。
桑貝貝跟著張揚坐下了,她根本沒把陳崗放在眼裡,無非是一個腐敗分子,真是想不透,張揚為什麼要跟這種人吃飯。
張揚笑道:「陳書記,我在大堂遇到了貝貝,所以就把她帶過來一起吃飯了,你不介意吧?」
陳崗連連搖頭道:「不介意,不介意,大家都是朋友了。」心中卻暗暗想道,這廝真是大膽,居然敢帶著小情人如此招搖,要是這件事傳到宋書記耳朵裡,只怕夠他喝一壺的,可陳崗轉念又一想,萬一這件事傳出去,這廝該不會認為是自己從中搗鬼吧?所以說無知者無罪,知道的越多反而越麻煩。
桑貝貝沒搭理他。
菜上來之後,張揚示意桑貝貝去倒酒,當著陳剛的面桑貝貝表現的倒是乖巧,給陳崗斟滿面前的酒杯,陳崗頗有點受寵若驚的意思,桑貝貝雖然穿的性感惹火,可陳崗不敢朝她多看一眼,張揚的女人,他可惹不起。
張揚看出了陳崗的侷促,他笑道:「陳書記,貝貝不是外人,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只管只說。」
陳崗道:「也沒什麼要緊事,就是給你接風。」
張揚道:「我聽說省紀委工作組已經離開了北港?」
陳崗點了點頭道:「不錯,說是回去向領導匯報工作,不清楚還會不會回來。」
張揚道:「調查了這麼多天,他們也調查出什麼結果沒有?」
陳崗笑道:「沒什麼進展,否則他們也不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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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揚道:「省紀委對咱們地方紀委工作有些干涉太多了,你這位紀委書記的工作可真是不好幹啊。」
陳崗感慨道:「雖然省裡是好意,但是他們這次的做法還是傷害了不少同志的工作熱情,既然把工作交給我們,就要給予充分的信任。」他端起酒杯道:「不說了,咱們喝酒。」
張揚和陳崗喝了杯酒,桑貝貝很乖巧的幫助他們倒上,不過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的看著自己的手錶。
陳崗道:「項書記有意讓你進入北港常委層。」
張揚道:「我聽說了。」
陳崗道:「常委們多數都是贊成的,卻不知這次為什麼省裡會卡下來。」
張揚酒杯已經端到唇邊,微微一笑道:「陳書記有什麼話不妨明說。」
陳崗歎了口氣道:「我聽說龔副書記和你是老朋友了,當初你還救過他的女兒。」
張揚道:「你的消息倒是靈通。」
陳崗道:「在體制中幹了這麼多年,朋友還是有幾個的。」
張揚把杯中酒喝完,低聲道:「知不知道是誰在省裡說我的壞話?」
陳崗心中暗笑,張揚啊張揚,你表面不在乎,原來還是很在乎常委的位置。
陳崗道:「我只是聽說了一些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也不能確定。」
張揚暗罵陳崗是一隻老狐狸,被自己捏住了七寸還敢不老實,居然想方設法的要把自己繞到圈套裡去,剛好給他來個將計就計,張揚道:「我在這件事上之所以受到阻礙,原因是有人在宋書記面前說我作風不正。」
陳崗心中一怔,原本項誠是讓他來離間張揚和龔奇偉之間的關係,卻想不到真有此事,龔奇偉難道真的在宋懷明面前說張揚作風不正嗎?不對啊,按理說他不應該和張揚樹敵?陳崗擅長順坡下驢,他歎了口氣道:「張書記,看來你也聽說外面的很多流言了,其實有些話並沒有什麼證據,我看這些捕風捉影的事兒還是別信了。」
張揚道:「陳書記是不把我當成朋友了?」
陳崗道:「怎麼會?可是外面聽來的東西未必是真的,很多人說咱們之間有仇,可是誰知道咱們兩人能夠在這裡推心置腹的談話,很多人說項書記針對你,誰能想到提名你當北港常委的就是他,都說你和龔副書記是老朋友了……」說到這裡陳崗停頓了一下道:「有些話我真的不方便說,不然你會覺得我在搬弄是非。」
桑貝貝插了一句話道:「你不正是在搬弄是非嗎?」
陳崗臉皮夠厚,哈哈笑道:「桑小姐真是風趣。」
張揚道:「不聊這些公事了,其實我對北港常委的位置沒什麼感覺,咱們喝酒。」
陳崗笑著點了點頭,看到桑貝貝和張揚靠得很近,心中又是羨慕又是嫉妒,這張揚的膽子也太大了,公然和小情人卿卿我我,這證明了一件事,他認為自己目前對他構不成威脅,也就是說,自己暫時安全。
房門被禮貌地敲響,得到應允之後,袁孝商走了進來,跟隨他前來的服務員還帶著一瓶茅台。袁孝商面露微笑道:「兩位貴客大駕光臨,我打擾不是,不打擾也不是。思來想去,還是厚著臉皮過來打擾了。」
張揚笑道:「我和陳書記就是喝點閒酒,沒什麼事情要避諱你的,坐下一起喝酒。」
袁孝商欣然坐下,他先分別向兩人敬酒。
陳崗關切道:「孝商,你二哥的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吧?」
袁孝商點了點頭道:「還算順利。」
陳崗歎了口氣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孝農為人忠誠仗義,想不到居然落到這種下場。」
張揚道:「陳書記,不開心的事情咱們就別提了,珍惜現在才是最重要的,喝酒喝酒!」
幾個人同乾了一杯酒,桑貝貝的手機突然響了,她接完電話之後起身要走,卻被張揚一把給抓住了:「哪兒去啊?」
桑貝貝道:「有客人找我!」
張揚道:「你不是負責調酒嗎?什麼時候開始學人家接客了?」
桑貝貝柳眉倒豎道:「你才接客呢?怎麼說話這是?」
袁孝商和陳崗兩人坐在一旁想笑又不敢笑,表情非常的滑稽,桑貝貝這小妮子性情有點太烈了,普通人只怕消受不了。
張揚道:「我也去,我倒要看看哪位客人這麼重要。」
桑貝貝橫了他一眼道:「干你什麼事?」
張揚顯然被她的語氣給觸怒了:「怎麼不干我的事情?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情。」
「難道我賣給你了?你憑什麼管我?」
張揚道:「你最好給我老老實實留下,否則我讓你好看。」這廝似乎真有點火了。
桑貝貝怒道:「我怕你啊?我現在就回去等著,等著你讓我好看,不來你是孫子!」
陳崗已經把頭給低下去了,真他媽太好笑了,這桑貝貝真是一朵奇葩,居然敢跟張揚翻臉。
桑貝貝站起身來,氣呼呼的走了。
袁孝商卻感覺這件事有些不對,陳青虹那邊他特地交代過,務必要關照桑貝貝,按理說陳青虹不會幹這樣的蠢事,這件事問題可能出在桑貝貝身上。
張揚道:「走,去天街看看,我到要見識見識是哪位找她?」
陳崗也感覺事有蹊蹺,自己可不想趟這渾水。他笑道:「我就不去了,我這晚上……」他本想說自己晚上還有點事。張大官人已經摟住他的肩膀道:「陳書記,咱誠實點好不?我知道你想去!」
陳崗真是哭笑不得,他的確想去,可自從被張揚給抓住把柄之後,他對天街可謂是敬而遠之。
袁孝商看出這其中玄機重重,他樂得置身事外,對眼前情景只當視而不見,反正無論陳崗去不去,他都得陪著過去。任何人都有好奇心,只不過大小不同罷了,袁孝商很想看看今晚張揚唱得是哪一出?
陳崗沒奈何只能跟著去,他悄悄觀察了一下張揚的臉色,發現這廝一臉怒容,陳崗是個人精兒,在他看來,天下間沒那麼巧的事情,雖然桑貝貝就在天街上班,可沒理由就這麼巧給遇上了,而且張揚這個省委書記的女婿,又是濱海市委書記,就算找情人也得避諱點,這麼理直氣壯光明正大的還真不多見,不過陳崗也想不出這廝做戲的理由,自己的把柄就在他手裡,他壓根沒有哄騙自己的必要。
陳崗找到機會,低聲勸張揚道:「張揚,別激動,要注意影響。」
張揚道:「你放心我冷靜著呢。」
袁孝商靜靜旁觀,他真正感興趣的是陳崗和張揚的關係。
袁孝商陪著張揚和陳崗來到天街,途中他已經通知了陳青虹,陳青虹準備好包間,自己也在入口處等著,幾個人一進去,她就笑著迎了過來,張揚本想直奔吧檯,被陳青虹先給請入包房。
陳青虹道:「我去把貝貝叫來。」
袁孝商朝陳青虹使了個眼色,跟著陳青虹走出門外,低聲道:「桑貝貝到底怎麼回事兒?」
陳青虹咬了咬嘴唇道:「我也不清楚,她挺招人的,最近不少客人都圍著她打轉。」
袁孝商這段時間因為二哥的葬禮忽略了天街的事情,他不禁責怪道:「我不是說過,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她嗎?」
陳青虹道:「我一直都在照顧她,袁總,她又不是普通小姐,我讓她調酒,客人要買酒,難不成我不賣給人家?這樣下去生意沒法做了。」
袁孝商道:「你不知道張揚跟她的關係?」
陳青虹道:「我知道他們什麼關係?這段時間他又沒過來,上次來把日本商人揍了一頓,這次來該不是又要打人吧?袁總,拜託您了,貝貝這孩子我不敢用了,留在這裡是個禍害。」
袁孝商向遠處的吧檯看了一眼,看到桑貝貝正在那兒調酒,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正坐在吧檯前微笑和她聊著什麼。袁孝商道:「那人是誰?」
陳青虹道:「好像姓江,最近半個月經常過來捧場,每次都是喝杯酒聊聊天,人挺本分的,從來不見他亂來,和貝貝好像認識,他們很投緣,我看到過他送桑貝貝回家。」
袁孝商道:「你沒有摸摸他的底?」
陳青虹道:「我怎麼知道,他有會員卡,很多都是你送得人情,我是認卡不認人,而且他跟桑貝貝這麼熟,我得給那個小姑奶奶面子。」
袁孝商皺了皺眉頭道:「我不管那人是誰,你馬上讓桑貝貝去包房陪張揚,我看張揚壓著火呢。」
陳青虹道:「煩死了,回頭我不怕得罪人,把她給辭了,省得這麼麻煩。」
袁孝商瞪了她一眼,轉身走入包房內。
陳崗和張揚在一起低聲聊著什麼,袁孝商越發覺得詭異,這樣的兩個人怎麼會坐在一起?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看來政壇上轉變立場更快,張揚一來到濱海,就把陳崗的弟弟陳凱踢了出來,這兩人本應為敵才對,可看他們現在的樣子,好像親密的很,這個世界上永恆的只有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