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你變了
洪長河道:「她……把我妹妹給坑了,我後來才知道,救我的不是她,是我妹,要不是我妹答應了陳崗那個老混蛋的要求,我也不會被放出來。」說這句話的時候洪長河滿臉悲憤。
趙國強猜到發生了什麼事情,低聲道:「陳崗和你姑姑是什麼關係?」
洪長河道:「這個問題你應當去問陳崗啊!」
趙國強道:「洪長河,單單是盜竊這項罪名你就會被判好幾年,再加上涉嫌謀殺,你自己掂量吧。」
洪長河顫聲道:「我沒殺她,我就是拿了一塊表。」
趙國強道:「只可惜你說了不算,現在擺在你面前只有兩條路,一是老老實實交代自己知道的一切爭取獲得寬大處理,還有就是等著把牢底坐穿,何去何從?你自己選擇。」
洪長河道:「我要是全都交代了,你會放我出去嗎?」
趙國強道:「如果你所說的事情對案情有幫助,我當然會對你從輕發落。」
洪長河道:「我憑什麼相信你?」
趙國強道:「那就是不想談了!你等著坐牢吧!」他起身作勢要走。
洪長河看到他這樣,不由得慌了起來:「別,別走……我說,我說!」
趙國強重新坐下。
洪長河道:「我姑和陳崗維持了很多年的情人關係,不過她和濱海前任書記昝世傑關係也不正常,我看這件事可能是情殺,昝世傑在位的時候我姑對他不錯,可是現在他失勢了,我姑冷落了他,所以他心存嫉妒,因而恨上了陳崗,所以他逼迫我姑去舉報陳崗,以此作為報復。」
趙國強皺了皺眉頭,這其中的關係真叫一個亂,陳崗、昝世傑這幫人都是幹部隊伍中的蛀蟲,沒一個好東西。
洪長河道:「我過去出事的時候,我姑去求陳崗,後來她帶我妹去吃飯,我妹回來後就不停地哭,我知道陳崗那個老流氓一定把我妹給糟蹋了,所以他才幫我,以後要是我找到機會,一定弄死這老烏龜。」
趙國強道:「你姑姑的官場歷程是不是和陳崗密切相關?」
洪長河點了點頭道:「這些年陳崗對她幫助不少,昝世傑也幫她,過去在濱海的時候,她可是紅極一時,後來張揚去了濱海,她就變得不得志了,上次和張揚發生矛盾之後,她不得不離開了濱海,昝世傑幫不上忙,陳崗不願意給她幫忙,只給她找了個開發區的閒職。我姑去找了陳崗很多次,陳崗卻始終不願意幫忙,可能因為這件事惹火了他,所以他才對我姑姑起了殺心。」
趙國強點了點頭道:「你跟我說的這些事情暫時不要向第二個人說,知道的人越多對你就越沒有好處。」
洪長河連連道:「我明白,我明白。」
趙國強起身要走。
洪長河道:「趙局,趙局,什麼時候放了我?」
趙國強道:「你安心呆幾天,等事情明朗了,再解決你的問題。」
「可……」
陳凱和昝世傑的消息接連傳來,陳凱在中緬邊界的小鎮被發現,發現的時候已經被人槍殺在一間小旅館裡,至於昝世傑夫婦已經在警察找到他們之前離開了國內去了加拿大。
趙國強終於意識到事情遠比自己想像的要複雜得多嚴重得多,他再次提審了陳崗,陳崗並不知道弟弟已經死亡的消息,這兩天精神上始終處於高壓之下,整個人蒼老了許多,也憔悴了許多。
見到趙國強,他苦笑了一聲道:「我該說的都已經說過了,你還有什麼要問的?」
趙國強道:「我來這裡並不是要問你什麼,而是要告訴你一件事。」他停頓了一下道:「你弟弟,陳凱,在潛逃的過程中被殺了,他的屍體在中緬邊界的小鎮被發現,身份已經得到確認!」
陳崗的身軀顫抖了一下,然後抬起頭,目光中充滿了震駭和驚恐,過了一會兒,他將頭深深低了下去,肩頭不斷抽搐著。
趙國強能夠理解一個人失去同胞兄弟的痛苦,等陳崗的情緒稍稍平復之後,他方才道:「在這件事上,我們無能為力,如果你想為自己的兄弟討還公道,如果你想保護自己的親人,我認為你應該將所有知道的東西都說出來。只有這樣,我才可能幫你。」
陳崗再次抬起頭,佈滿血絲的雙目中閃爍著淚光:「我沒什麼好說的,我沒殺洪長青,我和她的死沒有任何關係。」他並沒有被悲傷的情緒擾亂思維,他的頭腦依然冷靜,趙國強試圖通過這件事揭開更多的秘密,利用弟弟的死突破他的心理防線,只可惜自己沒那麼容易對付。
趙國強道:「陳書記,咱們心裡都清楚,洪長青的死應該不是一起簡單的謀殺案。」
「簡單還是複雜跟我都沒有任何關係!」陳崗的語氣非常的堅決。
趙國強道:「如果我將從洪長青那裡找到的錄音帶和日記上繳紀委,你應該知道後果怎樣。」
陳崗道:「犯了錯就得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我承認,我在男女關係上沒能把持住自己,就算你不將這些東西上繳,我也準備向上級領導承認自己的錯誤行為。」
面對老練的陳崗趙國強的確沒有太多的辦法。
張大官人從望遠鏡中看了看金盾賓館的位置,一旁桑貝貝道:「放心吧,沒什麼異常情況,警方對陳崗的保護非常嚴密。」
張揚道:「不知道陳崗招了沒有?」
桑貝貝道:「招什麼?你怕他把你謀殺我的事情說出來?」
張揚道:「你不是好端端活著?」
桑貝貝道:「聽你的意思好像很想我死!」
張大官人笑著搖了搖頭:「你這麼漂亮,我怎麼捨得……」他的話被電話鈴聲打斷,張揚拿出手機一看,卻是趙國強打來的電話,張揚向桑貝貝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接通了電話。
趙國強道:「張書記,在哪兒?我有件事想跟你談談。」
張揚道:「我去局裡找你?」
趙國強道:「不用,你去富春路的李記私房菜,我請你喝酒,六點半。」
張揚準時來到李記私房菜,趙國強已經點好了菜,在小包間裡等他。張揚走進去,趙國強很熱情地招呼道:「快請坐!」
張大官人坐下,有些好奇地看著趙國強道:「有道是筵無好筵會無好會,今兒趙局該不是給我來場鴻門宴吧?」
趙國強笑道:「別管是不是鴻門宴,既來之則安之。」他給張揚倒上了酒。
張揚端起酒杯道:「得,就算是糖衣炮彈,糖衣我給扒下來,炮彈我給你打回去。」
兩人喝了一杯酒,趙國強開門見山道:「陳凱死了,屍體在中緬邊界發現,他應該是想逃往緬甸,應該是有人早就盯上了他,在途中尋找時機下手。」
張揚緩緩放下酒杯,低聲道:「跟你上次接到的那個神秘電話有沒有關係?」
趙國強道:「我也這麼想,打給我電話的那個人既然對陳凱的逃亡路線這麼清楚,就可能趕在警方之前找到陳凱,並對他下手。」
張揚沒說話,拿起酒瓶給他們面前的酒杯添滿。
趙國強道:「昝世傑夫婦已經離境,目前已經身在加拿大,我正在通過外交關係試圖緝拿他們歸案。」
張揚搖了搖頭道:「沒用,我們兩國之間並沒有引渡條約。」
趙國強道:「你從一開始就認定陳崗沒有殺人,你對陳崗和洪長青之間的關係早就清清楚楚,你瞭解很多事,卻始終在我面前有所保留,張揚你心裡究竟在打什麼算盤?」
張揚笑了笑端起酒杯跟他碰了碰,仰首一飲而盡。
趙國強道:「還記得在南錫嗎?當初我們聯手粉碎了徐光然為首的腐敗集團,你為人如何我清楚,你不是一個容忍罪惡的人,你現在究竟在顧慮什麼?為什麼不能將你知道的事情開誠佈公的向我說?」
張揚道:「人是會變得,我的處境和在南錫的時候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我承認,北港的確有很多的黑幕,可是我已經不想繼續在這裡呆下去了,用不了多久的時間我就會離開。」
趙國強的雙目中流露出失落的光芒,他抿了抿嘴唇道:「你的確變了,失去了銳氣,失去了熱情!」
張揚感慨道:「官場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呆的越久,心中就越是鬱悶,可能每個人都抱著可以改變一切的宏圖大願,到最後卻在現實面前不得不低頭,外面的人永遠不會知道其中的黑暗。」
趙國強認為張揚的消沉是和他最近的境遇有關,他和楚嫣然分手讓他失去了宋懷明的寵幸,而和文浩南惡劣的關係又導致他和文家漸行漸遠,對張揚來說,這段時間無疑是他政治上的低潮期。趙國強道:「你真的想當一個逃兵?」
張大官人意味深長道:「我只想落個清靜!」
趙國強凝望張揚的面龐,沉默許久方才道:「你變了!」
張揚道:「人都會變,你也一樣,就像當初我們無論如何都想像不到,咱們有一天居然會坐在同一張桌前把酒談心。」
「可惜不是推心置腹,有些人戒心太重,保留太多。」
張揚呵呵笑了起來:「我其實沒什麼保留,我只是認為洪長青的死亡更像是一個陰謀,幕後也許有人故意利用這件事,將矛頭引到陳崗的身上,從而製造一連串的事端,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陳凱被殺,昝世傑出逃,下面還不知道要發生什麼事情。」
趙國強道:「我可以理解為,北港存在著不同的利益集團,現在他們之間產生了矛盾,其中一方要將另外一方踢出局外。」他的目光充滿問詢地看著張揚。
張大官人道:「你別這麼看著我,我也不清楚,到底有沒有這回事兒我不清楚,就算有幕後人物,我也不知道是誰,我也不感興趣,用不了多久,我可能就會離開這裡,所有的這些問題都需要你去解決。」
「可你對這件事表現出了太多的關注,難道你不覺得自己前後矛盾?」
張揚道:「作為朋友,我想給你一個提醒,不要太關注表面的事情,如果真的想解決北港的問題,就要把目光放得長遠,文浩南之前在北港的工作也一度轟轟烈烈風風光光,可到最後,還不是搞得灰頭土臉,究其原因還是沒有抓住問題的實質。」
趙國強若有所悟,低聲道:「問題的實質是什麼?」
張揚道:「我不知道,你別問我,我只是覺得這次有人要把陳崗和他相關的一些人搞倒,如果你循著這條線這樣去做,可能就上當了,就被別人利用了。」
趙國強道:「你很想幫陳崗,是不是你們之間有什麼秘密?」
張揚笑了起來:「趙局,我能說你的好奇心很重嗎?」
「彼此彼此!」
張揚道:「誰都不想被別人利用,咱們做一個假設,如果真的存在一個幕後人物,他這麼著急把陳崗踢出局,是不是因為陳崗危及到了他的安全,如果你幫助他達成了心願,那麼這個幕後人物是不是又可以高枕無憂了?」
趙國強抿了抿嘴唇,他端起酒杯道:「張揚,你變了,逢人只說三分話,看來我們還不是朋友。」
陳崗向小警察道:「小同志,小同志!」
小警察有些不耐煩道:「怎麼?又要上廁所?」
陳崗顯得有些難為情:「人上了年紀,沒辦法。」
小警察走過去帶著他來到了洗手間外,陳崗道:「我自己進去就行。」
只有單獨在洗手間內的時候,陳崗方才能夠獲得少許的自由,他望著牆壁,想起弟弟的樣子,不由得潸然淚下,從市紀委書記到階下囚只是一步的距離,現在他已經看不清自己的未來方向,有人在佈局,利用洪長青事件讓他無法脫身,陳崗不知道那件案子的進展怎樣,不過他已經清楚的意識到,自己這次沒有那麼幸運了。
頭頂的消防噴淋頭忽然啟動,陳崗聽到了火警警報聲。小警察衝了進來,大聲道:「失火了,跟我走!」
陳崗匆匆提上褲子,小警察用手銬將他銬上,陳崗抗議道:「我還不是罪犯!」
「少廢話!快跟我出去!」
外面有兩名警察在等待,三人一起押著陳崗走出門去,走廊上已經是煙霧瀰漫,陳崗被濃煙嗆得劇烈咳嗽了起來。
「那邊走!」一名警察指了指緊急出口的方向。
陳崗感到莫名的驚恐,他憑直覺感覺到這次的火災應該不是意外,或許就是衝著自己來的,陳崗緊跟著前方的警察,他們終於走到了樓梯口,一名警察摸了一下防火門,感覺不是很燙,這才大膽的推開,一聲沉悶的槍響,迎面一顆子彈射中了他的胸膛,那名警察的身體軟綿綿倒了下去,陳崗出於本能蹲了下去,他又聽到連續的槍聲,看到那名小警察,和自己兒子差不多大小的年輕警察就倒在自己的腳下,肩頭滿是鮮血,陳崗拉了他一把,將他拖到一邊,剛剛把他拉開,子彈就射在他躺倒的位置。
陳崗跌跌撞撞的向後方跑去,比起前方的子彈,濃煙和烈火還要安全一些。只可惜他並沒有走遠,剛剛走出幾步,就被子彈射中了腿部,陳崗摔倒在地,因為手被銬住的緣故,他無法維持身體的平衡,整個面孔戧在地上,摔得鼻青臉腫。
陳崗掙扎著爬起,他剛剛從地上爬起來,後腦勺就被冰冷的槍口抵住,一個低沉的聲音道:「陳崗!」
陳崗顫聲道:「不要殺我……我……我給你錢……」
槍聲響起,陳崗嚇得大聲慘叫起來,他感覺到鮮血和腦漿噴射在自己的身上,可奇怪的是,他並沒有感覺到疼痛,驚愕地轉過身去,看到一個黑衣人倒在了地上,在他身後不遠處,一個身姿窈窕的黑衣蒙面女郎舉著手槍,正是她在生死關頭將陳崗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黑衣女郎走過來將陳崗從地上拖了起來,冷冷道:「不想死在這裡的話,跟我走!」
趙國強從電話中得知金盾賓館失火的時候,不由得勃然變色,他馬上向張揚告辭,匆匆向金盾賓館的方向趕去。
金盾賓館失火了,火勢很大,趙國強趕到現場的時候,消防人員正在施救,目前已經在現場找到了六名傷亡人員,其中三人死亡,三名重傷者已經被送往醫院搶救,這六人全都是槍傷。
趙國強衝到負責保護陳崗任務的副局長楊訓友的面前,怒吼道:「怎麼回事?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楊訓友道:「目前失火的原因還沒查清楚,突然就燒了起來,賓館方面緊急轉移了住客,我們在轉移陳崗的過程中遇到了埋伏……我們損失了兩名警員,三人重傷。」
趙國強恨恨點了點頭:「陳崗呢?你不要告訴我他已經失蹤!」
楊訓友沒說話,一臉無奈地看著趙國強,趙國強從他的表情上已經找到了答案,怒道:「你自己寫份辭職報告給我!」
趙國強來到死亡的三具屍體前,有兩具已經辨明是他們的人,還有一具屍體,目前沒有確定身份,法醫將初步的檢查結果向他進行了匯報:「趙局,這個人被近距離爆頭,子彈從他的腦後射入,應該是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被人射中,發現他的時候,他的手上還握有手槍,從槍彈檢測的情況來看,我們的同志都是傷在他手裡的。」
趙國強道:「馬上查清他的身份。」他轉向手下道:「在北港市全境緊急戒嚴,搜查陳崗的下落。」
陳崗渾渾噩噩的被人從金盾賓館帶出,他進入地下停車場後就被塞入了後備箱,一路顛簸,當他清醒過來的時候,聽到汽笛的聲音,似乎身在港口周圍,沒有人過來打開後備箱,他在孤獨和黑暗中苦熬了近一個小時,方才聽到有汽車的聲音,來到了附近。
陳崗的內心無比惶恐,如果現在讓仇家找到他,他根本沒有任何反擊之力。黑暗讓他的聽覺變得異常靈敏,他聽到兩個人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有人從外面開啟了後備箱,一束強烈的燈光照了進來。
陳崗瞇起眼睛,他無法適應這樣強烈的光線,一低沉的女聲響起:「陳書記,夢醒了沒有!」
陳崗終於辨認出眼前的來人是剛才的黑衣女郎,另外一個男子也是黑衣蒙面,看不清他的樣子。
兩人一起幫助陳崗從後備箱裡出來,陳崗剛剛站穩,就感覺到屁股上被針紮了一下,痛得他悶哼了一聲,他馬上意識到有人給自己打了一針。
「你們幹什麼?」陳崗驚聲道。
黑衣女郎給陳崗打開了手銬。
陳崗顫聲道:「你們想怎麼對付我?」
黑衣女郎道:「我一直都讓人盯著你,看看有沒有救你出來的機會,金盾賓館火災的時候,感覺不對,就進去救你,想不到真的找到你,把你從殺手的槍口下救了出來。」
一旁黑衣人道:「抓緊時間了,船就要開了!」
陳崗抬起頭,看到碼頭上的貨船。
黑衣女郎道:「這艘貨船是前往南韓的,你去那邊之後會有人接應你,幫你安排一切。」
陳崗抿了抿嘴唇:「我不能走,我走了,我老婆孩子就都完了。」
黑衣女郎道:「誰威脅要殺你老婆孩子?」
陳崗本來想說,可是話到唇邊他又猶豫了起來。
黑衣女郎也沒有繼續追問,他低聲道:「陳崗,你不能留,給你兩個選擇,要麼我殺了你,要麼你現在就走,從此消失,你選擇哪一個?」
陳崗道:「我走!」
黑衣女郎道:「有沒有什麼話向我交代!」她看出陳崗的猶豫:「你不用擔心,我們既然能夠把你從裡面救出來,就有把握保護你的家人,確保你的安全。但是你要是不對我坦白交代,我保證你的下場會很慘。」
陳崗道:「一定是項誠,是他要殺我,我知道太多關於他的事情。」
黑衣女郎道:「什麼事情?」
陳崗道:「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都貪污受賄,縱容走私,他的背後還有更大的主謀。」
「是誰?」
陳崗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他忽然感覺到頭暈目眩,似乎剛剛注射到體內的藥物開始發生作用。
兩個人的對峙,一個人在鼓掌,現場的其他常委都不敢有任何的動作。
項誠緩緩點了點頭道:「奇偉同志說得好,北港的確該改變了!」他的這番話帶著怒氣,其中又夾雜著說不出的無奈。
無可奈何花落去,很多常委的心裡同時都想到了這句話,如今的項誠就要成為昨曰黃花,龔奇偉的強勢意味著他的衰落,不久的將來,北港就會完成權力交接。
宮還山發現一個可悲的現實,自己在北港的存在感也在不斷地削弱,如果說過去他還是北港的二號人物,可現在他的影響力已經弱於龔奇偉了,至少在常委的心目中是這樣,在今天的常委會上,他幾乎沒怎麼發言,說的幾句話也是不疼不癢,掀不起任何的波瀾,和龔奇偉相比,頓時高下立判。
項誠的目光轉向趙國強,這廝居然敢鼓掌,公然支持龔奇偉,就是公然跟自己對抗。
趙國強看到他的目光,就已經明白項書記要朝自己發火了,趙國強不怕,畢竟項誠昨晚已經向他傾瀉了一通火力,再猛烈也不過如此。
項誠道:「國強同志,我不希望北港的治安再出現重大問題,你到任之後,北港的治安非但沒有改善,反而變得更加混亂,我知道你需要一定的時間來證明自己,但是我沒有太多耐姓,我希望你能夠盡快證明自己,不要跟我說空話,冠冕堂皇的話誰都會說,可是我更喜歡腳踏實地做事的幹部。」項誠批評趙國強的同時,也影射了龔奇偉。
趙國強的表情非常謙遜,他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項書記!」
項誠嗯了一聲,站起身就向會議室外走去,他居然忘記了說散會,直到項誠的背影消失在會議室外,各位常委方才低聲耳語起來。
宮還山張口想要說話,卻沒想到龔奇偉搶在他前頭已經把話說了:「沒什麼事情了,大家散會吧!」
宮還山張著嘴巴僵在那裡,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沒把他給噎死。他是最晚走的一個,慢條斯理的收拾完自己面前的文件,腦子裡不知為何變得空空蕩蕩,望著同樣空空蕩蕩的會議室,宮還山開始明白,這裡無論過去現在還是將來,都不會屬於自己。
回到屬於自己的辦公室,項誠仍然怒氣未消,他回到座椅上坐下,閉上雙目,用力揉捏著眉頭,自己任期的最後一程實在太不順利。
如果說陳崗被牽涉其中還在他的意料之內,陳凱的出逃也合乎情理,昝世傑的逃離就有些無法解釋了,他為什麼會逃?為什麼會在這個節骨眼上逃走?項誠右手握拳,輕輕叩擊著自己的前額,似乎想讓自己的頭腦變得更加清晰,似乎想要理清其中的頭緒。
在意識到危險的時候選擇逃離是每一個動物的本姓,更何況是人,昝世傑一定預感到了某種危險,這本來就是一個極其簡單的道理,項誠的目光落在前方的相框內,那是一張家裡的全家福,一家人在一起笑得如此甜蜜,如此幸福,看到妻女們的笑容,項誠嚴肅的表情漸漸軟化了,他拿起電話,可是馬上又放下,按捺住想給家人打電話的衝動。
昝世傑的出逃在很多人的眼中是最不可思議的事情,但是在趙國強看來這一切卻正常,從洪長河口中知道,昝世傑和洪長青死亡一案有著極其密切的關係,昝世傑曾經威脅過洪長青,想讓她舉報陳崗,這其中的複雜關係讓趙國強有些頭疼,根據他現在瞭解到的事情,昝世傑和陳崗之間並沒有什麼特別明顯的矛盾,難道兩人之間就是為了洪長青而醋海生波?
陳凱遇害後的屍檢結果也已經傳真了過來,他是被人一刀割喉的,死的很慘,已經逃到了中緬邊境,可是在最後越境的時候命喪黃泉。
趙國強再次找到了張揚,來到張揚辦公室的時候,才知道他正在開常委會,北港發生了事情,自然也波及到濱海,張大官人順應潮流召開了一個嚴肅幹部紀律,開展深入檢討和自我批評的會議。
趙國強在張揚的辦公室內等了足足一個小時,方才看到這廝姍姍到來。
張大官人一進門就爽朗地笑了起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趙局,讓您久等了。」
趙國強望著這廝一臉的陽光燦爛,突然感到這心裡有些不平衡,真是幾家歡樂幾家愁。自己最近被接二連三的事情鬧得焦頭爛額,想不到這廝倒是逍遙自在。
張大官人的確自在了不少,至少陳崗的問題被他暫時解決了,剛才桑貝貝跟他打電話說,從陳崗交代的幾個賬戶上弄走了兩千七百萬,張大官人也被嚇了一跳,麻痺的,一個市紀委書記哪裡來得這麼多錢?兩千七百萬,憑他的工資,幾輩子也掙不夠啊。當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陳崗這種人斃十次都夠了。
趙國強道:「張書記很忙啊?」
張大官人笑著在趙國強身邊的沙發坐下:「忙!忙的要死,今兒上頭下達了通知,要我們嚴肅幹部紀律,開展深入檢討和自我批評,我得傳達領導的指示。趙局,你應該比我忙才對,怎麼有空到我這裡來了?」
趙國強道:「找你肯定有事兒,那天我請你吃飯,可不是白吃。」
張揚道:「得,吃人家的嘴軟,你說!」
趙國強道:「你到底知道陳崗多少秘密?」
張揚道:「我知道的你們全都知道,該說的我都跟你說了,趙局,你不會懷疑我跟他有勾結吧?」
趙國強道:「懷疑過。」
張揚道:「我就算勾結他也來不及啊,按理說他應該恨我才對,當初我來濱海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弟弟從濱海公安局長的位子上踢了下去。」
趙國強道:「不是說政治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嗎?我可聽說了,陳崗經常為你說話。」
張揚笑道:「趙局,你這麼說是坑我噯,誰都知道陳崗兄弟倆出了事情,一個個避之不及,爭先恐後的撇清關係,你卻要把他跟我聯繫在一起,你說你不是害我嗎?」
趙國強道:「張書記,你挺年輕的啊,記姓怎麼這麼不好?前兩天你對陳崗的事情可是高度關注啊,怎麼這會兒又變了?」
張揚道:「前兩天那是我以為他沒事,可現在才發現,他有事,而且麻煩很大,我當然要和這種[***]分子劃清界限了。」
趙國強道:「我反覆在想,那天晚上你跟我說的話。北港的事情真的很複雜,也許就像你之前所說的那樣,存在著不同的利益集團,這些人之間在吞食國家財產的同時又彼此爭鬥,洪長青的死只是一個引子,有些人想要通過她的死牽出陳崗。」
張揚道:「你所說的有些人是指……」
趙國強道:「你不要懷疑我的誠意,我也沒有興趣跟你兜圈子,我們雖然不是朋友,但是我相信你的為人,有件事你並不知道,在洪長青死亡的當天,昝世傑和她有過接觸,我有證據表明,當時昝世傑曾經試圖逼迫洪長青去舉報陳崗。」
張大官人明顯愣住了,他並不知道這件事,昝世傑和洪長青之間的關係,他過去從來都不知道。不過趙國強說出這件事之後,想想也是理所當然,過去昝世傑在濱海擔任縣委書記,洪長青是縣委辦公室主任,兩人之間曰久生情產生曖昧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想不到啊想不到,洪長青這女人和這麼多的官員有曖昧關係。
趙國強道:「我認為昝世傑的出逃和洪長青死亡有關。」
張揚道:「你這麼一說,我也感覺很有可能。」
趙國強道:「現在你能夠拿出幾分誠意了嗎?」
張揚道:「陳崗和洪長青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但是我一直沒什麼證據,所以不能說,至於昝世傑,我跟他並沒有太多工作上的接觸,我來濱海就是接替他的工作,後來這個人就去了科委,我來濱海這麼長時間,並沒有聽說過他和洪長青的事情,可見這個人藏得很深,我可以幫你調查一下他的材料。」
趙國強道:「現在看來文浩南過去的調查並不是沒有道理。」
張揚道:「打擊犯罪的確有道理,但是要選擇重點,打蛇就一定要打擊它的七寸,一下打不死它,就會遭到它的報復和反擊,趙局,我奉勸你一句話,不要因為幾起突發事件,而改變自己的做事方法,想要徹底解決北港的問題,就必須要穩紮穩打。」
趙國強點了點頭:「我們在金盾賓館火災現場並沒有找到陳崗的屍體,他很有可能趁著混亂逃走了。」他停頓了一下補充道:「確切地說可能是被人救走,我們在現場發現了一具屍體,經鑒定是一個有前科的職業殺手,他被人從後面一槍爆頭。」
張揚道:「這麼說有人救走了陳崗。」
趙國強道:「陳崗的身上一定有很多的秘密,有人想要殺他滅口,而有人想要通過他牽連出更多的幕後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