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新人新氣象

    常凌空道:「你們別笑,我一點都沒誇張,保稅區本身就是個磁鐵,她可以吸引無數投資商的注意,現在北港的確面臨一些困境,可是從保稅區就能看到北港的潛力,濱海保稅區是平海第一家保稅區,我們應該圍繞保稅區做文章,把保稅區這張北港的最好名片廣為散發出去。」
    常凌空非常的健談,看得出他的確是個相當務實的人,所談到的事情全都是北港的工作重點,結束講話的時候,常凌空道:「中國有句老話叫一朝天子一朝臣,我想大家大可不必擔心自己的仕途和官位,有沒有能力,工作可以檢驗,稱不稱職,群眾的眼睛能看見,大浪淘沙始見金,是金子總會發光,等我離任北港的時候,我不但會留給北港一個嶄新的面貌,還會留給北港一個團結而有效率的班子,一個務實的班子,我相信,我能夠做到!」
    現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常凌空將發言權交給了廖博生,廖博生微笑道:「大家好,我就是新任市長廖博生,我和常書記是一頭的。」
    會場中響起善意的笑聲。
    廖博生道:「我想說的問題,常書記都說完了,所以下次發言的時候,我盡量爭取先說話,不然輪到我這兒就無話可說了。」
    張揚忍不住笑出了聲,他發現廖博生居然還很幽默。
    廖博生道:「既然是第一次開會,我還是說兩句,第一,明確常書記的核心領導地位,第二,我主抓政務,我會在我的任期內踏踏實實做好工作,第三,我介紹一下自己的家庭情況,我有一個老伴兒,在省農科所工作,明年就要退休了,等她退休,就來北港照料我的生活起居,我有兩個女兒,一個在東江市民政局工作,一個在東江師範學院讀大學,聽起來我很有女人緣是不是,不過我沒有一個情人,我老婆也是經人介紹認識的。所以我的感情史蒼白的一塌糊塗,有些寒磣。」
    眾人都笑了起來。
    廖博生道:「接下來我介紹我的財產狀況,我在東江有一套房子,單位分得,來東江之前,我特地查看了一下家庭財產,我家有五萬存款,那都是我們兩口子日積月累存下來的,本來還要多一些,可大女兒結婚給了她五萬塊的嫁妝,所以財產縮水剩一半了,這一半早晚也保不住,我還有個小女兒啊。」
    這次誰都沒笑,常委們意識到廖博生風趣發言的背後隱藏著目的,他不是平白無故的提起這件事的。
    廖博生道:「我和常書記來北港之前主動去了省紀委,我們找到紀委劉書記,提出要把我們的家庭財產做個備案,可能有人會說我們兩人在作秀。」廖博生搖了搖頭道:「不是作秀,我們認為很有這個必要,我記得有人說過一句話,人都應該擁有自己的隱私,可是我們是官啊,做官的是不允許有隱私的,我們的背後有無數雙眼睛在監督著我們,你想去管理別人,並不是用權力,也不是用官威,而是要用自身的行動來做標準,讓老百姓看到,我們這些官員的確是楷模,的確能為他們辦事,我們未必能夠留名青史,可是我們能夠避免遺臭萬年,做官首先是不能貪的。」
    現場鴉雀無聲。
    廖博生道:「我和常書記商定,在我們的任期內,我們會把財產收入狀況不定期的對外公佈,我們離任之前,除了我們的工資收入什麼都不會帶走。」
    張揚率先鼓掌,緊接著趙國強跟了上來,所有常委都開始鼓掌,不過每個人此時的心情是不同的,有人開始擔心這把火會不會燒到自己的頭上。
    廖博生道:「同志們,我們並不是要求大家要像我們一樣公示財產,國家沒有這樣的規定,每個人都有選擇的自由,我和常書記來到這裡,是想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其實很多國家都有了官員公示自己財產的規定,我相信我們的國家最終也會走上這條道路,我來北港之前,宋書記跟我說過一番話,他說,官不是那麼好當的,官字兩個口,不是只管著說話和吃飯,別忘了你頭上頂著大帽子,如果你不想著為人民謀福祉,只想著吃喝,只想著撈錢,那麼這頂帽子就會壓下來,吃了多少就得吐出多少,搞不好還要把性命丟了,賠上一輩子的名節和清譽,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古人都把名節看得比性命還重要,難道到了我們這一輩,連祖宗的見識和骨氣都沒有了嗎?」
    廖博生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你們之中有過去我認識的,也有我不認識的,不過以後的五年或者更長的時間內我們都會並肩戰鬥,我希望我們能夠成為很好的朋友。」
    這次的常委會總體氛圍還是輕鬆地,可是常委們還是從兩位新來領導談笑風生的背後讀懂了他們潛在的決心和殺機。
    會議結束之後,常凌空把張揚和趙國強留了下來,張揚道:「常書記有何吩咐?」
    常凌空道:「你是不是欠我一頓飯啊?」
    張揚笑了起來:「其實按照常規,今天晚上是常委們在一起會餐,給兩位大人接風洗塵,想不到你們新事新辦把這道程序給廢除了。」
    常凌空道:「公家的飯少吃一頓餓不死。」
    張揚道:「那好,我請您去吃海鮮。」他沒敢提邀請廖博生的事兒。
    常凌空道:「我把廖市長叫上,對了,你開車來了嗎?」
    趙國強道:「我開車過來的。」
    常凌空道:「等等啊,我叫上老廖。」
    張大官人面對廖博生的時候還是很糾結的,他心中琢磨著到底應不應該提過去的事情,廖博生到底還記恨自己嗎?這宋懷明也真是,居然把廖博生給派來當市長了,這不是擺明了讓自己難受嗎?
    張揚請他們去新港旁的海鮮市場,這裡算得上是北港特色,喜歡吃海鮮的直接去市場裡面挑選鮮活海貨,還可以直接上船去找漁民購買,然後去旁邊的飯店加工。
    張揚去買海鮮的時候廖博生主動跟著一起過去了,買菜方面他是個內行,不多時就採購完畢,廖博生跟攤販的討價還價間,也瞭解到北港海鮮市場的行情,回去的路上他對張揚道:「北港的海鮮也不便宜,比起東江還要貴一些。」
    張揚道:「最近還降了一些,一到旅遊旺季,海鮮價格如同做電梯一樣蹭蹭蹭地往上躥。」
    廖博生歎了口氣道:「這樣可不好,必須要規範市場,這樣會影響到北港旅遊市場的。」
    張揚道:「這也算是中國特色了,沿海城市沒有一個不是這樣的。」
    廖博生點了點頭。
    張大官人抿了抿嘴唇,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話:「廖市長,過去那事兒……」
    廖博生笑著打斷他的話道:「行了,過去的事情就不要提起了,對你對我都不是啥光彩的事兒,我這個人從來都不把事情往心裡擱,我這麼說不是因為我大度,也不是因為我顧忌宋書記,我蠻欣賞你的,真的,張揚,看得出你是個直脾氣,沒心沒肺的傢伙。」
    張大官人內心一陣激動,他原本對廖博生是沒什麼好印象的,可是從他來到北港的一系列表現來看,這個人還真是大度,張揚道:「廖市長,咱們喝酒去。」
    廖博生笑道:「在外面別叫我市長,你叫我老廖就行。」
    常凌空把張揚和趙國強單獨叫出來還是有用意的,這不僅僅是因為他和這兩人過去就認識,還有一個原因,常凌空喜歡和年輕的幹部相處,認為這些人更有衝勁,人在官場的時間越久,就會不知不覺地受到官場規則的禁錮,變得心機深沉,變得老氣橫秋,常凌空很不喜歡那樣。
    張揚和趙國強先端起酒敬兩位領導。
    常凌空的酒量一般,廖博生倒是海量,三杯酒下肚,常凌空道:「張揚,你對我今天的話怎麼看?」
    張揚道:「您要把港口進行功能劃分的建議很好,其實新港和福隆港一直都存在著功能重疊的問題,都是北港的港口,功能不明確就造成了內部打架,對北港的全局發展沒有任何好處。」
    常凌空道:「當務之急要把福隆港的擴建工程重新落實,張揚,你負責濱海的工作,這方面主要要依靠你,當然我和老廖也會想辦法。」
    張揚道:「已經接洽了新加坡的星月集團,最近他們就會有人過來。」
    常凌空道:「星月我也有過接觸,好像還是范思琪負責吧?」
    張揚搖了搖頭道:「她生病了,現在負責集團業務的是她的好朋友艾西瓦婭。」
    常凌空道:「你和她關係怎樣?」
    張揚道:「好朋友。」
    常凌空點了點頭道:「如果能由星月集團接手應該是最理想的結局。」
    張揚道:「當初競標的時候,我就傾向於星月集團,可是後來因為他們的代表因為出了點事情沒有能及時到場,所以最終才被元和集團折桂。」
    常凌空道:「好事多磨,希望這件事能有一個圓滿的結局。」
    他又向趙國強道:「國強,我想你邀請趙總來北港一趟。」
    趙國強的父親趙永福是泰鴻鋼鐵集團的老總,所以常凌空才會向他提起這件事。
    趙國強道:「他過兩天就要來北港,不過不是為了公事,而是專程過來看看我。」
    常凌空道:「泰鴻分廠選址的事情還沒定下來吧,讓他再來北港看看,我和他好好溝通一下。」
    趙國強笑道:「好,您的意思我一定帶到。」
    張揚一旁道:「常書記,鋼鐵廠的污染問題您要考慮到啊。」
    常凌空知道他緊張什麼,當初泰鴻和保稅區因為地盤的事情也鬧了很久,他微笑道:「你放心吧,我不會打保稅區地皮的主意,北港這麼大,難道還容不下一個鋼鐵廠?我只是有這種打算,現在沒見到趙總,一切都只是想法罷了,或許只是我的一廂情願呢。」
    張大官人這才放下心來。
    廖博生道:「北港想要有更好的發展必須要堅持開放搞活,不能因為受了挫折就止步不前。」
    張揚提起了一個關鍵的問題:「北港最大的問題並不是天災而是人禍,今天兩位大人好像沒有提起這方面的事情,龔奇偉同志到底是怎麼死的?項誠究竟為什麼要自殺,這一系列的問題直到現在也沒有查清楚。」
    常凌空和廖博生對望了一眼,兩人都笑了起來,常凌空道:「不是不查,我們的意思是要弱化這方面的事情,既然沒有查明這些事,就不用整天掛在嘴上。」
    趙國強道:「對,整天說這些事情對查清事實並沒有太大幫助。」
    常凌空點了點頭道:「過去發生過的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無法改變過去,只能立足於現在,從現在做起,從我們做起,盡量杜絕體制內不正常的東西,錯誤的東西,要讓廉潔之風吹遍北港,我和廖市長之所以在到任第一天就公開我們的財產情況,目的就是要在北港做個表率。」
    趙國強道:「我認為公開財產是一個很好的做法,值得廣大幹部學習,我覺得北港可以作為全國第一個幹部公開財產狀況的試點城市。」
    廖博生道:「財產公示是一件好事,但是真正推行起來並不容易,我們沒有廣為推行的意思,在目前的狀況下,推行也不太現實,我和常書記公示自己的財產目的是增強老百姓對我們的信心,同時也震懾一些經紀上有問題的官員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表明我們治理貪污腐敗的決心。」
    張揚道:「我也搭你們的順風車,把我的財產給公示了。」
    常凌空道:「你還是別公示了,你未婚妻楚嫣然太有錢,別把人家給嚇著了。」
    張揚道:「怎麼都提這事兒,我像是個吃軟飯的嗎?她的錢是她的錢,我的是我的,反正啊,我不怕公示。」說話的時候楚嫣然打電話過來,卻是她已經回到濱海了,問張揚還回不回來。
    張揚告訴她自己正陪新來的領導吃飯呢,晚上再回去。
    掛上電話,常凌空笑道:「聽說你和楚嫣然正式領證了,什麼時候喝喜酒,別忘了給我發張請帖。」
    張揚笑著點了點頭,不由得想起前兩天宮還山跟自己說過的話,他低聲道:「宮還山這次走得悄無聲息的。」
    常凌空道:「他很沮喪,本來邀請他出席今天的會議了,他只說身體不舒服,既然這樣,我們也不能勉強。」
    張揚道:「由來只有新人笑,有誰見得舊人哭,什麼時候都是這個道理。」
    常凌空微笑道:「我和廖市長也有離開的一天,到時候你們就一代新人換舊人了。」
    張大官人心想,我還不知道干到哪天呢,龔奇偉的事情搞清楚了,把這邊的事情做個了斷,我也離開。
    常凌空道:「張揚,你最近跟凌峰還有沒有聯繫?」
    張揚道:「經常聯繫,我動員他回國來著,不過他跟章睿融打得火熱,看樣子一時半會是不想回來了,我都為他可惜,你說這麼優秀的一個人才怎麼就偏偏愛美人不愛江山呢?」
    常凌空微笑道:「我也動員他回來給我們幫忙,可這小子……」他搖了搖頭道:「人各有志,勉強不來的。」
    中午幾個人都沒有多喝,常凌空順便告訴張揚以後要頒布禁酒令了,中午工作時間是絕對不能飲酒的。張大官人對此倒是抱著無所謂的態度,常凌空新官上任三把火,總得燒幾把厲害的給大家看看,不過他對常凌空和廖博生的這個班子還是頗為看好的,兩人都給人一種務實的感覺,這樣的幹部正是張揚所欣賞的。
    幾個人剛剛上了趙國強的汽車,常凌空和廖博生的電話就同時響了起來,兩人接通了電話,聽完電話的內容之後表情都變得凝重起來,常凌空合上電話道:「臨濛縣出事了。」
    廖博生點了點頭,他收到的內容和常凌空的一樣。
    張揚和趙國強同時問道:「什麼事?」
    常凌空道:「臨濛縣的一家採石場開採中出現了滑坡,目前現場有七名工人被埋。」他的語氣頗為凝重,上任第一天就遇到了這種事,的確夠鬧心的。
    廖博生道:「我們省早就不允許開山採石了,怎麼臨濛還會有採石場?」
    常凌空道:「看來要到現場去一趟了。」
    廖博生主動請纓道:「常書記,這件事就交給我吧,您還是在這裡坐鎮。」
    常凌空看了張揚和趙國強一眼道:「你們兩人陪著廖市長一起過去,我們初來乍到,對當地的情況還不熟悉,你們跟著去方便些。「市委書記發了話,兩人當然要遵命辦事,更何況兩人都是市委常委,臨濛是北港的一部分,出了事情他們也有責任去看看。
    他們將常凌空在市委放下,然後直接開車前往臨濛。
    張揚對臨濛最深的印象就是那裡的溫泉,記得上次他和袁孝商、陳崗一起泡過湯池,還在那裡偶遇了元和幸子。另外一個印象就是臨濛的縣委書記劉建設,當初曾經在濱海擔任市委副書記,算起來上任沒幾天吧,這下倒霉了,攤上事了。
    車行途中的時候天空下起了小雨,出事的地點距離張揚上次泡溫泉的和煦園不遠,不過那一段道路因為經常過載重貨車的緣故,道路坑窪不平,因為下雨更是泥濘非常,幸虧常凌空開得是越野車,這家採石場名為天弘石業,還沒有靠近採石場的大門就看到道路兩旁的田地裡堆放的全都是層層疊疊的紅色石塊,切得齊齊整整,雨水洗刷之後,紅色越發鮮艷,上面還有一個個同心圓般的紋理,看起來如同一顆顆的金錢。張大官人想起了程遠送給自己的那對石頭鎮紙,石質好像和眼前的一樣,難不成這些就是金錢石?
    每個人眼中看到的景物雖然都一樣,但是他們看到的問題是不一樣的,廖博生看到的卻是這石頭下面的耕地,一眼望去至少有幾百畝地都擺放著這種石頭,廖博生搖了搖頭,低聲道:「這要佔用多少耕地啊,當地的政府難道看不見嗎?」
    張揚道:「這種石頭好像很名貴。」
    廖博生和趙國強都不懂石頭,廖博生道:「民以食為天,石頭能當飯吃?」
    越野車經過一番顛簸之後來到了天弘採石場,採石場的院內已經停了不少救援車輛。
    因為廖博生之前並沒有通知當地政府他要過來,所以也沒有專人負責迎接。
    趙國強將車停好之後,他們三人推門下車,天空中的雨比起路上又大了一些,張揚舉目望去,看到臨濛縣縣委書記劉建設正站在一塊方方正正的巨石上,雙手負在身後,腆著肚子,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想不到這廝居然這麼快就培養出了一方大員的氣質,在他的身後,一位秘書模樣的人給他撐著傘,所以劉建設身上一點水漬都沒有,那個秘書卻是渾身都濕透了,在他身邊還有兩名領導摸樣的人,也都站著,身後也都有一人負責打傘。
    張大官人心中暗罵,都他媽什麼時候了,這幫官僚還不忘擺譜,操!
    他向身邊的廖博生道:「站在石頭上的那位就是臨濛縣委書記劉建設。」
    廖博生大步走了過去。
    劉建設的注意力集中在營救現場,所以沒有注意廖博生一行的到來。直到張揚扯起嗓子叫他:「劉建設,你下來一趟。」
    劉建設聽到有人對他直呼其名先是感到一陣憤怒,然後才看到了張揚,馬上怒氣全無,人家雖然年輕,可級別高啊,身邊那位趙國強是北港市公安局長,這兩位他都認識,兩位市委常委,級別都在自己之上,直接叫自己的名字也沒什麼不妥,中間那位怎麼看著有點臉熟,劉建設忽然將眼前人物和照片上的廖博生對上了號,臉色頓時就變了,他慌忙從石頭上下去,雙腳還沒沾地就親切地叫上了:「廖市長,您怎麼親自來了!」
    可能是因為過於緊張,腳落地的時候一不小心踩滑了,噗通摔了一跤,一屁股的泥,劉建設這個狼狽啊,還沒等他爬起來呢,秘書又及時跟上,一邊攙扶他,一邊為他打傘,劉建設一把將秘書給推開。
    廖博生一行已經來到了他面前。
    劉建設道:「廖市長……」
    廖博生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笑容:「情況怎麼樣?」
    劉建設道:「正在營救。」
    廖博生道:「有多少人失蹤?」
    劉建設低聲道:「七個。」
    廖博生憂心忡忡地望著現場,地面上大大小小的石塊堆積的如同小山,對面的山體已經被削掉了一大半,開採過得地方遺留下兩個大大的水塘,這麼大的石塊從山頂落下來,想必那七名工人是凶多吉少了,七條人命,這可不是什麼小事故,廖博生道:「省裡不是三令五申在全省範圍內禁止開辦採石場了嗎?為什麼這裡還會有採石場違規作業?」
    劉建設一顆心怦怦直跳:「我……我也不清楚……」
    廖博生道:「你是縣委書記,居然不清楚?你這個官當得也夠糊塗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把劉建設呵斥了一通,壓根沒有要給他留情面的意思。
    劉建設這會兒才意識到事情麻煩了,這次搞不好可能是要丟烏紗帽的。
    張揚和趙國強去第一線瞭解了一下情況,根據現場工人反映,坍塌的現場剛才還有呼救聲,也就是說工人還是有存活幾率的。
    廖博生得悉情況之後馬上道:「全力營救,一定要避免造成更大的傷害,要顧及到工人的生命安全。」
    在他們抵達一個小時後現場傳來好消息,和被埋的工人聯繫上了,七名工人全都活著,滑坡發生的時候,一塊巨石剛巧和石壁達成了人字形的空隙,七名工人依靠這塊巨石躲過了從上方雨點般落下的石塊,逃過了一場死劫,這算得上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聽說七名工人全都活著劉建設深深鬆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的烏紗帽可能保住了,只要不出人命,什麼都好說。
    現場營救一直持續到晚上八點,當那塊巨石被移除的時候,七名工人方才重見天日,從狹窄的空間中被營救出來,七人之中只有三人受了輕傷,其他的全都無恙,三名傷者被及時送往醫院。
    廖博生第一時間將這個好消息通報給了常凌空,常凌空也放下心來,他也不想到任的第一天就以事故作為開局,常凌空向廖博生道:「老廖,你辛苦了,今天就別急著回來,把這次的事情搞明白,就地處理,馬上處理,對於事故責任人,一定要追究到底,絕不容情。」
    廖博生本來也有這個意思,他們剛剛到任,這是個立威的好機會,掛上電話,看到劉建設陪著笑臉湊了上來,廖博生脾氣本來不錯,可是看到這廝就有點氣不打一處來,什麼人啊這是?自己管轄的範圍內發生了這樣的責任事故,他居然笑得出來,七條人命,差點就這麼沒了,如果不是那塊運氣之石,這次的事故顯然又要震驚平海的。
    劉建設也不是真心想笑,這是很多官員的通病,見到上級領導就算是在親爹的葬禮上他一樣笑得出來,習慣使然,連他們自己都控制不住,劉建設道:「廖市長,您辛苦了,快去車上坐吧,我讓人給您準備了身衣服,您趕緊換上,萬一著涼了可不好。」
    廖博生沒好氣道:「我的身體沒那麼嬌貴。」想起剛來的時候,劉建設背著雙手有專人給他打傘的形象,就氣不打一處來。
    張揚和趙國強此時也走了回來,兩人都是渾身濕透了。
    劉建設笑瞇瞇跟他們打了聲招呼,張大官人不忘揶揄道:「劉書記,你怎麼全身都濕了?剛才給你打傘的那位呢?」
    劉建設心中暗罵張揚陰損,哪壺不開提哪壺,自己越怕什麼他越是說什麼。他故意沒有回答張揚的這個問題,含糊不清道:「張書記,您看天都這麼晚了,你們也忙活了這麼久,雨越下越大,我看今晚都別回去了,我安排各位去臨濛縣城住下,明天一早再走。」
    張揚道:「要看廖市長的意思。」
    廖博生道:「不用去臨濛,就近住下吧,把縣裡的負責人召集一下,還有當地的鄉鎮幹部,採石場的負責人,等會兒找個地方開會。」
    張揚和趙國強對望了一眼,廖博生的行事做派顯然非常務實,看來他今晚就要解決這個問題了。
    劉建設道:「要不去和煦園吧,那裡最近,還能泡個溫泉放鬆一下。」
    張大官人暗罵劉建設蠢材,這種話也能說出來。
    劉建設其實並不蠢,他是想討好廖博生來著,想盡辦法安排周到,只是他沒想到廖博生對他這種人並不感冒。
    一行人來到了和煦園,因為縣裡提前通知,這邊顯然做好了迎接的準備,廖博生本以為和煦園只是一個普通的溫泉賓館,等來到這裡才發現這邊的硬件設施絕對夠得上五星級,按照劉建設的安排,先讓領導洗澡換衣服,然後吃飯。
    廖博生沒想到這邊安排的這麼隆重,他原本是想一切從簡,可是既來之則安之,身上的衣服全都濕透了,還是先洗澡換身衣服再說。
    劉建設給三位市委常委都安排了單獨的房間。
    張揚洗完澡換上新衣服,發現劉建設居然將他們的衣服尺碼摸得清清楚楚,想想這廝也不是全無用處啊。
    走出門外,剛好看到趙國強從隔壁出來,趙國強道:「這邊環境不錯,我一直都想來看看,工作太忙,沒找到機會。」
    張揚道:「等會兒我帶你去泡溫泉。」
    兩人說話的功夫廖博生從房間內出來了,廖博生道:「想不到臨濛居然還有這麼高端的地方。」
    張揚道:「日本人開得!」
    那邊臨濛縣委書記劉建設已經快步走過來了,他也換了身新衣服,顯得人精神多了,他笑道:「廖市長,晚餐準備好了,咱們這就過去吧。「廖博生道:「劉建設同志,一切從簡,不要搞特殊化。」
《醫道官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