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四十六章 不在乎

張揚走後,祁山將老五叫到自己的房間內,將那張龐青山的畫像遞給他。

老五看到那張畫像不禁大驚失sè,他驚聲道:“怎會這樣?”

祁山道:“有人看到了老龐。”

老五道:“什麼人?我去幹掉他?”

祁山搖了搖頭道:“這幅畫像是張揚送來的。”

老五抿了抿嘴唇,他對張揚還是有些瞭解的,不僅僅限於張揚和祁山之間的友情,更清楚張揚是個惹不起的角sè,如果張揚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恐怕就麻煩了。

老五道:“他為什麼要將這張畫像送到您的手裡?”

祁山的唇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意:“張揚這個人我很清楚,他和尋常的官吏不同,你和老龐前往隨園的事情,他肯定不是親眼所見,這幅應該不是他所繪製,可能是從畫家村某位畫家的手裡得到。對於繪畫,我自信還算有些眼力,這幅畫的功底很深,絕不是普通的美院學生能夠畫出,根據畫的風格特徵,找出畫這幅畫的人應該不難。”

老五低聲道:“我馬上去找!”

“沒那個必要,張揚既然敢拿著這幅畫找上門來,就應當考慮得很全面,我看那個畫家應該已經離開京城了,至於張揚,他沒有將這幅畫交給jǐng方,就已經證明了他的態度。”

老五道:“他和安達一直都不和睦。”

祁山道:“雖然他現在沒有對我們出手,可是以後的事情誰能保證,算了,我無意多樹立一個敵人,五哥,讓老龐躲避一下風頭。暫緩我們的計劃,我們先離開京城再說。”

老五點了點頭,心中仍然有些放心不下:“張揚會不會帶給我們麻煩?”

祁山道:“隨他去吧,我自問沒有對付他的事,也沒有與他為敵的打算,也許在他的眼中,我和安家的這場戰爭,只不過是狗咬狗罷了。”祁山並非是妄自菲薄,一個敢於自嘲的人。方才是瞭解自己的人。

趙永福經過一番複雜的思想鬥爭,最終還是決定前往為耿千秋說情,他和京城常務副市長趙天岳早就認識,而且彼此的關係還算不錯,他認為趙天岳應該給自己這個面子。

趙天岳非常熱情地將趙永福迎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內。他笑道:“永福兄,我還以為你把我這個兄弟給忘了,這麼久都沒有見你跟我聯絡過。”

趙永福微笑道:“你是堂堂京城市長,每天rì理萬機,我哪敢佔用你的寶貴時間。”

趙天岳道:“我是個副市長,可比不上你這位鋼鐵巨頭。”他邀請趙永福在沙發上坐下,讓秘書泡了一壺好茶。

趙永福明白。在趙天岳這種級數的官員面前,沒必要繞彎子,因為那樣毫無意義,正如趙天岳所說。平時他們很少聯絡,此次登門,自然是有事相求,趙永福道:“天岳老弟。我這個人不喜歡繞彎子,今天我之所以過來。就是找你幫忙的。”

趙天岳微笑道:“永福兄不必跟我客氣,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一定全力以赴。”他說話非常的圓滑,首先限定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超出我的範圍,你就別怪我不給你面子。

趙永福道:“我是為了人間宮闕的事情。”

趙天岳聽到人間宮闕這四個字,馬上皺了皺眉頭:“永福兄和耿千秋很熟嗎?”其實他早就聽聞耿千秋是趙永福的秘密情人,這樣說等於是明知故問。

趙永福心中暗歎,耿千秋啊耿千秋,這次我為了你可真的是豁出我這張老臉了。趙永福道:“她有個外甥女姬若雁在泰鴻做經理,我一向當若雁是自己的親女兒一樣,自從耿千秋出事,若雁那孩子整天都來我家裡哭求,我知道,這些事情原不應該是我去干涉,可是又不忍心看那孩子在我面前啼哭,所以我仰仗著自己和老弟還有些交情,特地來討個人情。”趙永福為人向來心高氣傲,雖然他只是國企老總,可是他在這幫官員面前從未表現的如此低聲下氣過,能夠說出這番話已經是相當難得。

趙天岳道:“人間宮闕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了一些,我聽說耿千秋涉嫌提供sè情場所,而且她還窩藏恐怖分子,連國安局方面都驚動了。”

趙永福道:“她那個人我多少還是有些瞭解的,做事有點急功近利,可窩藏恐怖分子這樣的事情,她應該是沒有那種膽sè的,應該是誤會。”

趙天岳道:“永福兄,其實像咱們這種年紀,已經懶得去管這些麻煩事。”

趙永福一聽就明白了,趙天岳是在婉言拒絕自己。

趙永福道:“老弟說得不錯,可是若雁那孩子在我那裡哭得可憐,說自從耿千秋被jǐng方帶走瞭解情況之後,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回去了,天岳兄,你看能否這樣,我為耿千秋作保,讓她先回去怎麼樣?”

趙天岳道:“永福兄,不是我不願意給你這個面子,而是這件事牽連甚廣,jǐng方已經掌握了耿千秋不少的犯罪證據,我身為京城副市長,總得以身作則吧?假如我答應了永福兄的要求,那麼jǐng方當天抓住的人間宮闕數百名工作人員怎麼辦?如果只把耿千秋放了,那麼其他人又會怎麼想?防民之口甚於防川,不是我不想送這個人情給你,我是擔心外界亂說啊。”

趙永福心中暗罵,你趙天岳不給我面子就明說,何必跟我兜圈子。趙永福心中雖然惱火,可臉上卻沒流露出一分一毫的慍sè,他歎了口氣道:“讓天岳老弟為難了,既然如此,你就當這件事我從未說過。”

趙天岳道:“永福兄,有句話我不知當講還是不當講。”

趙永福道:“老弟,咱們認識這麼多年,有什麼話不可以當面說出來,但說無妨。”

趙天岳的表情顯得有些猶豫,不過趙永福並不相信他此時的心情也是如此,官場之上每個人都帶著不同的面具偽裝,所謂的朋友,也僅限於存在共同利益的基礎上,他和趙天岳並沒有共同的政治利益,當然,他們也沒有很深的矛盾,如果所有,那麼今天應該算得上矛盾的開始,我硬著頭皮來到你趙天岳的辦公室求你這麼點事兒,你卻不給我面子,這次的侮辱,我記住了。

趙天岳道:“永福兄,耿千秋這個女人做事很沒有分寸,她似乎掌握了一些秘密,關係到不少的官員,而且她表現的有恃無恐,試圖要通過自己掌握的東西威脅一些人。”

趙永福聽到這裡,他的臉sè有些變了,如果耿千秋當真這樣做的話,這次她的麻煩恐怕就大了。

趙天岳道:“人做錯事並不可怕,怕的是自己做錯了事,卻想把責任推給別人。”

趙永福點了點頭,他低聲道:“我可不可以和她見上一面。”

耿千秋自從被jǐng方帶走,就開始受到了重點照顧,目前任何人不得探視,即使是她的律師。

見到趙永福過來探望自己,耿千秋多少有些感動,她咬了咬嘴唇道:“自從我被抓之後,你是唯一一個前來看我的人。”

趙永福道:“你的事情很麻煩,國安已經著手調查你,那個管誠和你究竟是什麼關係?”

耿千秋的表情倏然轉冷,她的臉扭向一旁:“你究竟是來看我,還是幫jǐng察來審問我?”

趙永福道:“千秋,我跟你說過多少次,做生意沒有捷徑,和官員打交道並不是你想像中那樣,你過去順風順水並不是因為你比別人強,而是因為你的運氣好。”

耿千秋轉過臉來,柳眉倒豎,雙目幾yù噴出火來:“你什麼意思?是不是想告訴我,我過去順風順水全都是仰仗你的面子?是不是要告訴我,我只能依靠你才能生存下去?”

趙永福道:“你誤會了……”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在你心底從來都沒有看起過我!”

趙永福皺了皺眉頭:“千秋,你不小了,我對你怎樣,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耿千秋呵呵笑道:“別在我面前說得冠冕堂皇,裝成一個情深義重的好男人,你不配!”

趙永福因為她的話而有些不安,他甚至想站起身,拂袖而去,這女人因為人間宮闕的事情被刺激的是不是神經都錯亂了?

耿千秋道:“你不用害怕,我不會連累你,你大可袖手旁觀,但是拜託你別在我面前演戲,換成十年前我或許會相信你,可現在我不會,我再不是過去那個頭腦單純的傻丫頭了。”說到這裡耿千秋的眼圈微微有些發紅。

趙永福道:“千秋,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耿千秋低下頭:“你不願意救我,自然有人會救我。”

趙永福道:“你以為自己掌握了一些人的把柄,就幻想他們會救你?千秋,你知不知道這樣做很危險,你知不知道自己在玩火?”

耿千秋抬起頭:“那又怎樣?我不怕死,我不在乎什麼名譽什麼清白,你們這些人,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為官者誰敢像我這樣?”

父子沒有隔夜仇,雖然趙永福把兒子從家裡趕了出去,可是趙國強走得這一夜,他這個當爹的並不安心,當他看到兒子再度出現在家裡,心裡頓時安穩了下來,臉上卻仍然陰雲密佈,顯得極為不悅,當然趙永福的不悅並非是兒子給他造成的,更主要是因為耿千秋,這個女人過於執著,實在是讓他頭疼。

趙國強規規矩矩叫了聲爸。

趙永福從鼻息中哼了一聲:“你還捨得回來!”說完之後,卻又感覺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真正遇到了事情,即便好強如他,也希望有家人在自己的身邊小說章節 。

趙國強道:“爸,昨天可是您趕我走的,我怕您生氣,所以出去溜了個彎兒。”

趙永福看了一眼兒子,有些疲憊地在沙發上坐下,趙國強也頗有眼色,趕緊去給老爺子泡了杯茶送到了他的手裡。

趙永福低聲道:“剛剛我去看過你耿阿姨了。“

趙國強道:“她怎麼說?”

趙永福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趙國強道:“爸,我想跟您談談這件事。”

“不想談!”趙永福閉上雙目。

趙國強道:“爸,管誠和耿阿姨應該認識了很長時間,對他的事情,耿阿姨一定是知情的。”

趙永福皺了皺眉頭:“我早就跟她說過,不要到處結交社會關係,現在社會什麼人都有,魚龍混雜,污七八糟。現在好了,終於惹禍上身了。”

“爸,您難道真的相信耿阿姨是被連累了嗎?”

趙永福因為兒子的這句話而沉默了下去,知子莫若父,有些時候,兒子對父親的瞭解也是同樣的,趙永福幫助耿千秋推脫,在某種意義上是一種下意識的行為。更像是在為自己推脫。

趙國強道:“管誠是個危險人物。他和多起爆炸謀殺案有關,其中涉及到國安高官,他對人間宮闕的內部環境非常熟悉,由此就可以推測出他藏身在人間宮闕時間已經不短了,經過對人間宮闕其他工作人員的聞訊,已經知道,管誠之前的身份是人間宮闕的保安。負責監控室,是耿阿姨親自僱傭的。”

趙永福道:“她糊塗啊!”

趙國強道:“也許她並非像您想像的那麼糊塗。”

趙永福睜開雙目,有些憤怒地看著兒子,他將兒子的這句話理解為一種嘲諷。

趙國強從父親的表情就知道他誤會了自己,慌忙解釋道:“根據我瞭解到的情況,她和管誠一樣。都可能受到了某個人的操縱。”

趙永福因兒子的這句話而感到迷惘:“你什麼意思?”

趙國強道:“爸,有件事我想問您。”他的表情顯得有些猶豫。

趙永福道:“說!”

“您得先答應我,可不可以不生氣?”

“你還沒說什麼事情,怎麼就知道我會生氣?說吧,我答應你。”

趙國強道:“爸,你和耿阿姨認識多久了?”

趙永福內心怔了一下,兒子還從未問過他和耿千秋之間的事情,他並不想在兒子面前提起自己的感情事。剛想發作。可又想起自己剛剛說過不會生氣,壓下火氣低聲道:“有七年了吧!”

趙國強道:“我媽去世有十年了!”

趙永福的表情已經開始有些不自然。他用憤怒來掩飾自己的慌張,雙目幾欲噴出火來。

可趙國強顯然沒有被父親的表情嚇倒,他繼續道:“開始的時候,我也覺得您和耿千秋認識在我媽去世之前,可是當國梁遇害之後,我展開了一系列調查,其中就包括姬若雁,通過調查,我才知道,她是通過耿千秋的關係進入公司的。”

趙永福道:“你在懷疑什麼?”

趙國強道:“我曾經在媽的墳前發過誓,我一定要將害死國梁的兇手繩之於法,所以這些年,我一直在做著排查工作,你對我和張揚之間的交往很不理解,我也懷疑過他,針對他進行了大量的調查工作,發現他在國梁的事情上是無辜的。所以我花費了大量時間和精力,調查國梁生前有關的每一個人,姬若雁加入公司已有七年,當我瞭解這一狀況後,我對您和耿千秋的關係產生了一些懷疑,於是我著手調查耿千秋相關的一切。”

趙永福臉色鐵青,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他也一樣,即使是自己的兒子,他也不想將所有的秘密都暴露出來,兒子這樣的做法是對他的不敬。

趙國強並沒有去看父親的表情,因為他擔心會影響到自己的分析,他繼續道:“通過調查我發現,你和耿千秋認識已經有十一年了,也就是說,在我媽世前一年,你們已經認識。”

趙永福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憤怒,他大吼道:“住口!”

趙國強道:“我說這些並非是想指責您什麼,而是在闡述一個事實!”

趙永福怒道:“我的事情不需要你來過問!”

趙國強道:“十年前我媽死的時候,我和弟弟都看出她很不開心,可是她始終沒說,我想她應該已經知道了你和耿千秋的事情,她沒有告訴我們,是為了維護你在公眾面前,在我們面前的光輝形象!”

趙永福揚起手狠狠給了趙國強一記耳光,這一巴掌打得如此用力,如此響亮,甚至於趙永福自己都被巴掌落下去的響聲驚住了。

趙國強的面頰上露出五個清晰的指印,可是他卻沒有流露出任何的畏懼,繼續道:“我尊重媽媽的決定,所以我選擇為她保守這個秘密,我不會對其他人提起,但是我必須要查清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所以我針對耿千秋展開了一系列的調查。”

趙永福打完兒子這一巴掌之後,整個人似乎突然平靜了下來,也許是因為他知道暴力無法阻止真相,終於默許了這一現實。

趙國強道:“她在十一年前曾經懷有身孕,我查到了她在醫院的引產記錄,懷孕五個月的時候因為意外從樓梯上摔下來,而導致胎兒夭折腹中,最後不得不選擇引產。”

趙永福的嘴唇用力抿在一起,這讓他的面部輪廓顯得有些僵硬。

趙國強道:“有些事我並不想繼續查下去,因為我擔心我的心理會承受不住,所以我沒有針對那早夭的胎兒進行調查,對耿千秋接下來的調查又讓我發現了一件事。”

趙國強停頓了一下,看了看父親,發現父親的目光看著地面,已經不像剛才那樣將火力聚焦在自己的臉上。趙國強道:“耿千秋一歲的時候父母就死了,她還有一個姐姐,大她十二歲,父母死後,她和姐姐分別被兩家人收養,耿千秋跟了她現在的養父母,她的姐姐則跟了她父母生前的朋友王尚清,後來改名王均瑤,也就是前平海公安廳廳長王伯行的妹妹。”

趙永福抬起頭,他的雙目中充滿了錯愕之色,他和耿千秋秘密來往多年,可是他從來都不知道耿千秋還有這麼複雜的身世。

趙國強道:“你並不瞭解她,耿千秋能夠開人間宮闕,需要一大筆資金,以您的為人是不可能幫她籌集這筆錢的,這筆錢的來源很可能是王均瑤,也就是那個曾經潛逃美國,利用種種關係,在中美之間架起洗錢網絡的海瑟夫人,耿千秋創業的資金正是來源於此。”

趙永福聽到這裡,整個人就快虛脫,他無力地靠坐在沙發上,低聲道:“你說的,全都是真的?”

趙國強道:“我懷疑耿千秋也是王均瑤洗錢網絡中的一員,她從事不法生意已經很久了,你過去總說她急功近利,容易被人蒙蔽,但是事實並非你想像中那麼簡單。”

趙永福有些痛苦地捶打著自己的額頭:“我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這樣做……”

趙國強道:“你大概知道王均瑤和許常德之間的關係。”

“外界的傳言很多。”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王均瑤一直將許常德的死歸咎到張揚的身上,她之所以返回國內,更是為了報仇。”

趙永福道:“你懷疑……”他忽然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甚至不敢繼續想下去。

趙國強道:“張揚和國梁的死沒有關係,有人害死國梁嫁禍給張揚,證明這個兇手不但恨國梁,而且恨張揚。”他停頓了一下望著父親:“我花了很多的時間調查和國梁曾經發生過矛盾的人,到最後全都被我一一排除了。”

趙永福握緊了雙拳,兒子的這番話已經將意思表達的很明白,國梁的死和他這個做父親的有關。

趙國強道:“爸,你有沒有仇人?”

趙永福陷入長久的沉默之中,他沒有回答兒子的這個問題,因為他不知應該如何回答。

趙國強一直在他的身邊等待著。

過了許久趙永福方才打破了沉默,低聲道:“國強,我很累,讓我冷靜一下,讓我冷靜一下。”

趙國強望著父親充滿悲傷的面孔,他相信父親一定想起了什麼,趙國強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慢慢退了出去,離開的時候,輕輕將房門帶上。
   
這個秋天對安家來說是血腥和灰色的,安達文得知父親從朝雲山古塔上摔下,即刻從香港起飛返回京城,他並沒有將這一消息通知家族裡的任何人,安家目前的局勢不容樂觀,在事情明朗之前,他不想引起更多的震動。

安達文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當他看到父親遺容的時候,仍然忍不住落下淚來,他這一生中很少落淚。慢慢用白布將父親業已變形的面龐遮住,安達文慢慢走了出去。

在例行回答完警方的幾個問題之後,安達文準備上車離去,卻看到有一輛車正停靠在自己的車旁,當他走近的時候,兩名身穿黑色西裝的男子從車上下來,其中一人正是國安的耿志超。

耿志超攔住安達文的去路:“安先生,我們有些話想跟你談談。”

安達文此時的心情極度惡劣:“我和你們沒什麼好談的。”

耿志超道:“安先生,我知道你因為父親遇害的事情心情不好,可是我們想要談的問題正是和這件事相關,我想你也不願意自己的父親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去吧?”

安達文似乎被耿志超的這句話說動,他點了點頭,穩定了一下情緒道:“說吧,你想從我這裡瞭解什麼?”

耿志超道:“你認識章碧君嗎?”

“素昧平生!”安達文斬釘截鐵道。

耿志超道:“薛世綸呢?”

安達文皺了皺眉頭,他和薛世綸曾經一起出現在不少的公眾場合,耿志超既然這樣問,就證明他在事前做過一番瞭解,安達文道:“認識,我們本打算合作投資生意的。”

耿志超道:“什麼生意?”

“這和你有關嗎?你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去問薛世綸,我現在沒興趣也沒有義務回答你的問題。”

安達文說完轉身上了自己的汽車,他低聲道:“開車!”

汽車緩緩啟動,從耿志超的身邊駛過。司機低聲道:“先生。去哪裡?”

“帶我去找薛世綸!”

薛世綸聽聞安達文過來找自己,他還是欣然接待。雖然他明明知道安達文這次突然來京所為何事,可仍然裝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阿文,什麼時候來京城的?我還以為近期內你都不會過來呢。”

安達文低聲道:“我父親遇害了!”

薛世綸似乎沒有聽清他說什麼:“什麼?”

安達文抿了抿嘴唇:“我父親去世了!”

薛世綸看起來仍然有些不相信:“開什麼玩笑,我們前兩天才剛見過面,怎麼可能……”他的表情不像作偽,但薛世綸說得絕不是實話。他早就知道了安德淵被殺的消息,此時卻裝得一無所知。

安達文道:“薛叔叔,我今日登門,一是為了當面向您說一聲,二是請您幫忙,我畢竟是香港人。內地的方方面面我不熟悉。”

薛世綸道:“阿文,你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安達文忍住悲傷,將這件事前前後後說了一遍,安達文過來找薛世綸絕不是像他所說的那樣,他和薛世綸之間的關係早已出現裂痕,在心底深處他將薛世綸視為敵人,而他相信薛世綸也是一樣。驚聞父親遇害的噩耗之後。安達文第一個懷疑的就是薛世綸。原因很簡單,因為他當初曾經利用桑貝貝誘出章碧君。雖然章碧君並不是他親手殺死,可是章碧君的死顯然和他有著直接的關係,安達文知道,這個世界上紙是包不住火的,以薛世綸的精明,他早晚都會知道自己做過什麼,安達文認為父親的死很可能是薛世綸的報復。

薛世綸何等人物,當然能夠看出安達文這次前來絕不是簡單的報喪,更不是尋求自己的幫助,這小子是要當面試探自己的反應,想驗證一下自己和安德淵的死究竟有沒有關係。

薛世綸道:“阿文,你放心,我和你父親雖然相識不久,可是彼此之間卻頗為投緣,這件事就算你不來找我,我也一定會找人調查,絕不能讓德淵兄就那麼白白枉死。”

安達文對薛世綸的這番表白自然不信,但是嘴上還是表達了感激之情。

安達文離去之後,薛世綸的表情充滿了不屑,他點燃一支香煙,抽了一口,卻看到女兒薛偉童從樓上走了下來,慌忙吧香煙熄滅,雖然他的動作很快,仍然被薛偉童看到,薛偉童道:“呵,爸,你不是答應我不抽煙了嗎?”

薛世綸笑道:“忘了……咳咳……”他連續咳嗽了幾聲,最近他受了些風寒,始終都沒見好轉。

薛偉童趕緊來到他的身後,為他敲了敲背,薛世綸舒了口氣道:“好了好了,你手勁這麼大,再敲我肺都被你敲爛了。”

薛偉童格格笑了起來:“誰讓你抽煙來著?醫生說你上呼吸道感染,最近不能抽煙,可你倒好,越不讓你幹什麼,你偏偏就要幹什麼?越老越不聽話。”

薛世綸道:“醫生的話不可全信,現在的醫生都喜歡把病人的病情說得很嚴重,這正是他們的狡猾之處,治好了,證明他們的醫術高超,如果治不好,反正我跟你說過病情嚴重了,你死了跟我都沒關係。”

薛偉童道:“爸,我就看不慣你這樣說話,好像這世上沒有一個人能夠信任似的,在你眼裡別人全都是陰險狡詐。”

薛世綸笑了笑道:“等你到了我這個年齡就會知道什麼叫人心險惡。”

薛偉童道:“安達文找你幹什麼?”她對安達文一直都沒有好感,曾經和他多次發生衝突。

薛世綸道:“他父親死了,所以過來通知我一聲。”

薛偉童道:“他爹死了跟你有什麼關係?你跟安德淵交情很好嗎?”

薛世綸道:“你這丫頭,怎麼說話呢,我和他們過去曾經有過生意上的往來,雖然現在沒什麼合作關係了,可買賣不成仁義在嘛。”

薛偉童道:“您還是離他們遠點兒好,安家沒幾個好人。”她說完就出門了。

薛世綸有些無奈地看著女兒的背影,大聲道:“你中午不陪我在家裡吃飯?”

薛偉童道:“我們三兄妹約好了吃飯,就不陪你這老頭兒悶著了。”她揮了揮手:“再見啦!”

薛世綸真是哭笑不得,他站起身回到書房內,將房門掩上,拉開抽屜,拿出一個手機,迅速撥通了一連串的號碼。

電話響了數聲之後,對方拿起了電話。

薛世綸道:“安德淵的事情是你做的?”

電話那頭安德恆低聲笑了起來:“是不是很漂亮,是不是很解氣?”

薛世綸道:“你好像忘了在做這件事之前通知我一聲。”

安德恆道:“用不著我出手,而且我也不知道他們會在什麼時候出手。”

薛世綸掏出香煙,再度點燃了一支,抽了一口,然後咳嗽了兩聲道:“我之前跟你說過,做事不能操之過急,安德銘的事情還沒有解決,你就將槍口對準了安德淵,這樣會引起他們的懷疑。”

安德恆道:“懷疑什麼?懷疑我還活在這個世界上?”他說完呵呵笑了起來,然後道:“你是不是擔心有人會懷疑到你的頭上?”

薛世綸道:“安達文剛剛來我家裡報喪,求我幫他調查他父親死亡的真相。”

安德恆道:“看來他好像懷疑你了。”

薛世綸冷冷道:“你好像很希望看到這樣的結果?”

安德恆道:“怎麼會?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難道我會做恩將仇報的事情?”

薛世綸心中暗罵,恩將仇報的事情你何止做了一次,他低聲道:“安家那邊不能逼得太急,不然就會影響到我的整個計劃。”

安德恆道:“你的計劃和我的計劃並不衝突,如果你擔心安達文將槍口對準你,不妨將真相告訴他,就說所有的事情全都是我做的,我不怕他,當年他怎樣對我,我今天都要加倍還回去。”

薛世綸道:“你下面打算怎麼做?”

安德恆道:“沒想什麼,就是想看著安家人一個個死去。”安德淵、安德銘兩兄弟死後,安家這代已經沒人了。

薛世綸明白安德恆對安家的仇恨,只是沒想到她對安家會恨到這種地步,安德淵和安德銘的死仍然無法平息他心中的憤怒,看來安德恆瘋狂的復仇行動仍然將會繼續。這是一頭自己親手豢養的惡狼,薛世綸將他放歸山林之前,已經考慮過最壞的可能,現在看來安德恆正在試圖逐步脫離自己的控制,這對薛世綸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薛世綸道:“你給我聽清楚,這件事一定要穩紮穩打,不然只會讓對手過早的警覺。”

安德恆道:“你放心我做事有數,安德淵的事情永遠不會牽連到你,安達文在這世上也蹦躂不了多長時間了。”

薛世綸道:“給他一些線索,你有能力牽著他的鼻子走!”

安德恆沒有直接回應薛世綸的話,輕聲歎了口氣道:“香港這兩天又來颱風了,我不喜歡香港,真的,我一點都不喜歡香港!”

《醫道官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