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而成熱情的伸出手去,不過卻是熱臉貼了個冷屁股,魏雲龍並沒有理會他伸出去的雙手,而是對那中年人介紹道:「謝書記,這是楊而成同志,這個所的所長。」
聽到魏雲龍的介紹,楊而成的手趕忙縮了回去,作為一個官場中人,對於書記兩個字,他有著極度的敏感。
謝春來淡淡地點了點頭,根本就沒有理會楊而成,而是將目光看向了楊而成的身後。魏雲龍好像對謝春來的意思心領神會,朝著周愛國緊走了兩步道:「愛國,還不快去見過咱們新任政法委書記謝書記?」
以往,魏雲龍也叫周愛國為愛國,但是那時候話語之中帶著的是一絲的親近,但是現在,周愛國卻聽出了一絲的尊敬。
沒搞錯吧,以魏雲龍的性格,自己既然被他給貶職了,那就無緣再站到一個戰線上來了,他怎麼還和以前一般的客氣呢?心裡雖然存著諸多疑問,但是周愛國此時什麼也不在乎了,大大方方的朝那謝春來走了過去。
不過,讓周愛國想不到的是剛才還傲然不屑和楊而成握手的謝春來,已經跨步朝著他走了過來,手掌更是在他之間伸了出來。
領導先伸手,這讓楊而成生出了一種不祥的感覺。可是接下來的話,更是讓他如掉入了地獄之中一般。
「你就是周愛國?哈哈哈,小伙子很年輕嘛,像你這樣年輕有為的同志,就應該勇挑重擔,我希望你以後在常務副局長的位置上,能發揚成績,再接再厲,協助雲龍同志做好局裡的工作,為我們洪北縣的經濟發展保駕護航貢獻自己的力量。」
謝春來書記的話熱情洋溢,任誰都能聽得出這位書記對於周愛國的看重。
不過此時,聽到這些話的人,留心的卻並不是謝書記的態度,而是那常務副局長這五個字。
常務副局長?周愛國是常務副局長?不是說他的提拔已經黃了麼,怎麼現在又成常務副局長了?楊而成只覺得腦子有點亂,心裡發慌。
他頭暈,周愛國自己也覺得有點不可思議。自己的黨委委員已經黃了,刑警大隊長也沒有了,現在這位謝書記一來,就說自己是常務副局長,那可是局裡的三把手啊!
就在周愛國心情激動之時,一直和周愛國握手的謝春來彷彿又想起來楊而成這個所長了,可能覺得太冷淡了這個小兵不好,也過來握住了楊而成的手。
「楊所長,你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楊而成的臉是被周愛國打倒在地時磕的皮外傷,天氣到底是冷了,跟冰冷的石灰地面一摩擦,很快就血流如注了,幾個聯防隊員過來拉開兩人之後,想帶他到醫院包紮一下,被楊而成斷然拒絕了。身為一名警察,他更知道告狀要以證據說話,他非得保持原狀,他是想給魏雲龍告狀的,但是,此時此刻,周愛國都是常務副局長了,就算借給他仨膽子,他也不敢放出個屁來啊。
「我……我昨晚上廁所時不小心磕傷的。」謝所長磕磕巴巴,囁嚅著,總算找到了一個理由。
在楊所長的嘴中,派出所的廁所成了罪魁禍首,而新上任的謝書記一聽這個,大為感動,立馬表示,一定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為公安系統爭取盡可能多的辦公經費,讓基層派出所的燈晚上都亮起來,不能讓基層的同志為這點小事流血又受傷。
在最初的驚詫之後,周愛國終於想通了是怎麼回事,深刻地苦過一場之後,對這個突如其來的三把手的位置當然有一種更深切的幸福感,王子君的力挽狂瀾肯定起到了一錘定音的作用。心裡這麼想著,周愛國心裡熱浪鼓湧,溢滿了感動,當即拿起電話,給王子君打了一個傳呼:「王書記,大恩不言謝,這份情誼,愛國記在心裡了!」
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王子君看著傳呼上的信息,輕輕地點了點頭。不過,他並沒有將電話打過去,幫人幫到點子上,他當然會感激,自己再打電話客套一番,那就是多此一舉了!
「王書記,您忙著呢。」輕輕地敲過門之後,一臉疲憊的趙連生走了進來。
看到無精打采的走進來的趙連生,王子君心中偷偷的樂了。這是趙連生第一次主動來到王子君的辦公室。此時的趙鄉長雖然仍然衣著光鮮,卻沒有了原來的神采飛揚。這幾天他壓力太大了,整天被各種角色的大小人物圍追堵截,目的當然只有一個:想成為那二十所小學的工程承包者。趙連生既不敢得罪這些官二代,又不能頭腦一熱承諾些什麼。他唯一的辦法就是,惹不起,也只能躲了!
這幾天,他想的也很多。盲目的希望和樂觀的情緒被漫長的時間和各種流言消耗殆盡,他的頭髮如稻草,鬍子也在灰紫的嘴唇上方瘋長,整個人看上去是那般的疲憊不堪。是的,自己太累了,也該歇歇了!
「趙鄉長來了,坐。」王子君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身來,一副對趙鄉長很尊重的模樣。
一進王子君這個辦公室的門,趙連生看見他無所事事地坐在辦公桌前看書寫字,趙連生只覺一股無名火從心裡往外躥!
這傢伙奪走了自己的書記之位不說,還大大削弱了自己在鄉里的影響力,更讓他覺得窩囊的是,王子君三兩句話就把這項工程承包工作塞自己手裡了,弄得自己天天像個過街老鼠似的,見了那幫鬼孫子們都四處藏躲,吃不好飯,睡不安穩覺,他王子君倒好,省心省力不說,下邊的幹部職工居然說王書記心底無私天地寬!寬個屁喲,他這純粹是打著黨委不干涉政府工作的幌子,在坑我害我!
我這邊像個陀螺似的忙得團團轉,他王子君在幹什麼?他在辦公室裡清閒得看書喝茶呢。心裡雖然恨得牙根癢癢,但是面對笑得很是無辜的王子君,趙連生還是勉強一笑道:「王書記,聽說您回來了,我來給您匯報一下近段的工作。」
「唉,趙鄉長,你看你這就客氣了,咱們兩個打夥計,哪有什麼匯報不匯報一說?你老兄工作經驗豐富,在工作上還得多幫襯我才是,你要是對我這麼客氣,那我可就當你對我有意見了!」王子君一擺手,滿是從容地說道。
看著一副雲淡風輕模樣的王子君,趙連生恨不得上前出手就是一巴掌,你小子用了這麼多手段,不就是為了打壓我麼?這會倒開始高風亮節了!我來給你擺擺困難吧,你他娘的倒開始拔高我了,你什麼意思?不就是想把我要推脫的爛狗屎堆,再重新塞給我麼?你也太卑鄙,太齷齪了吧?
不過,人家畢竟在一把手的位置上坐著,更何況自己還有求於他,這口窩囊氣,還是忍忍吧。
「王書記,我今天主要是想要和您匯報一下咱們鄉二十所小學工程承包的事情。」趙連生咬了咬牙,接著說道。
「百年大計,教育為本。連生鄉長,咱們為官一任,即使不能造福一方,也得實實在在的為老百姓幹幾件事情。西河子鄉就算再窮,也不能窮教育,這件事,你作為鄉政府的一把手,一定要抓好抓實。說實話,趙鄉長你一直在基層工作,基層工作經驗比我這個學生要豐富得多,把這項工作交給你負責也是經過我深思熟慮的,能者多勞吧趙鄉長,我相信趙鄉長一定會給鄉黨委和全鄉人民交一個滿意的答卷。」王子君說話之間,就扔給了趙連生一根煙。
趙連生看著滿嘴都是高帽子的王子君,差點沒有背過氣去,他來找王子君,就是把這個苦湊合給推了,現在倒好,還沒等自己開口,他就把自己的嘴給徹底堵死了!
看著一臉陰沉的趙連生,王子君輕輕一笑道:「連生鄉長,我知道這件事情時間緊,任務重,責任大,但是越是這樣的項目,越要你這種老成持重的同志來主持,你就辛苦辛苦,等二十所小學建好之後,我給你請功。」
王子君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趙連生也有點拉不下臉來說,本來想好的一些托詞,全都悶在肚子裡了。
「王書記,既然這樣,那我就先過去了。」趙連生臉色陰沉的走出王子君的辦公室,嘴中更是對這個狡猾的傢伙暗罵不已,不過就在此時,他的傳呼機突然響了起來。
「姓趙的,行還是不行,給一個明確的答覆,這麼躲著我幹什麼。」
雖然沒有寫名字,但是趙連生心中卻是清楚這是誰打來的。想到這些天來這位錢大少一個又一個電話對他窮追不捨,趙連生真的有點怕了。
「啪!」
趙連生的手掌狠狠地打在了自己的嘴巴之上,嘴中更是自語道:「讓你嘴賤!」
可是,他的手剛剛打在嘴巴上,正好碰見王子君端著茶杯笑吟吟的走出來,看看自己打自己嘴巴子的趙連生,一臉吃驚的關心道:「趙鄉長,你這是……」
趙連生一見王子君出來了,神情大窘,趕緊嗑嗑巴巴地解釋道:「王書記,這個……這個有點牙痛……」
「牙痛不是病,疼起來都要命啊。趙鄉長得趕緊吃點藥,要不然,一著急上火就會發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