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一大早,丁能通把工作交接給黃夢然,自己開車去燕山大學接金冉冉,兩個人約好今天一起去天壇放風箏。
當金冉冉從校門走出來時,丁能通眼前一亮,俏麗地馬尾辮顯得金冉冉活潑美艷,粉紅的小衫襯得白皙的臉龐如人面桃花,撩人的牛仔短裙包裹著女孩迷人的曲線,雪白修長的玉腿,勾勒出無限性感。丁能通暗自感歎,果然是江南出美女。
金冉冉在車上格外小鳥依人,自從丁能通在德莫利鮮魚館威脅要與她斷絕兄妹關係後,金冉冉再也不敢在網上亂寫,人也好像成熟了一些。
「哥,你帶了個什麼樣的風箏?好看不?」
「一隻兇猛的老鷹!」丁能通做著鬼臉說。
「不要,不要,你不知道人家是屬兔子的。」
「我還是屬蛇的呢。」
「哥,蛇吃兔子,我在你手裡是死定了。」
「我這只蛇呀,為了保護兔子,與老鷹殊死搏鬥,終於壯烈犧牲。」
「不許瞎說,」金冉冉用玉手捂了一下丁能通的嘴說,「我就你這麼一個哥哥,要讓你好好活著,好陪我去後海泡吧,去三里屯蹦迪,去雍和宮燒香,去北海划船,去恭王府沾福氣……」
「好好好,我都快成你手裡的風箏了,還不是你想在哪兒放就在哪兒放。」
「才不是呢,我是你手裡的風箏,我這個傻妹妹哪天你不喜歡了,把線絞斷,我就自己飄了……」
說著說著金冉冉觸動了心事,竟情不自禁地落下淚來。
「冉冉,還是我做風箏吧,哪天你不喜歡我這個一身官氣的哥哥了,也不用把線剪斷,團巴團巴隨便找個垃圾筒把我扔了就行了。」
「討厭!」丁能通語氣詼諧,竟把金冉冉給逗樂了。
週末的天壇公園放風箏的人很多,天空中飄蕩著各式各樣、五顏六色的風箏,漫天飛舞的風箏與天壇公園的美景交相輝映,構成了一道靚麗的景象。
天空中飄飛的大多是花蝴蝶,蜻蜓、蜜蜂,丁能通和金冉冉放飛的卻是一隻烏黑的老鷹,天空中頓時增加了一些緊張的氣氛。
金冉冉高興極了,望著空中張牙舞爪的老鷹縱情地笑著,引來許多遊人的目光。丁能通難得有這樣的雅興,整日裡應來送往、勾心鬥角,難得有一個天真可愛的小妹妹給自己解悶,只有和金冉冉在一起是最輕鬆的,心裡也是最慰籍的,官場上混久了,太需要精神的梳理,金冉冉成了丁能通散亂心靈的一把木梳。兩個人坐在草坪上,仰望著越飛越高的風箏,沉浸在難得的歡樂中。
「哥,如果這草坪上一個人也沒有,就我們倆該多好!」
「你不怕我欺負你?」
「還不一定誰欺負誰呢!」
「冉冉,我不是個好人。」
「我知道,但你也不是一個十足的壞人,只是有點邪而已。」
「邪離惡可不遠。」
「我不怕,因為我是魔,百惡不侵。」
「這麼說,我們倆在一起就是惡魔!」
「人本來就是魔,每個人心中都有個魔。」
「冉冉,你心中的魔是什麼?」
「愛!」
「這麼說你相信愛情?」
「當然,如果人沒有愛,贏了世界又會怎樣?」丁能通聽到金冉冉這句意味深長的話心裡微微一顫。
官場上逐鹿權力的人有愛嗎?他忽然想到和珅的愛,和珅愛的是「帝心」:「帝心」愛的是江山,然而,從古到今,愛江山的人哪個不更愛美人?肖鴻林不就拜倒在白麗娜的石榴裙下了嗎?那麼自己在北京摸爬滾打,心中的愛為的是什麼?衣雪,還是兒子?亦或是別的什麼?
丁能通猛然想起段玉芬,如果段玉芬嫁給自己,生活會是什麼樣?他不敢想,因為這個曾經深深愛過自己的女人,已經成了一個迷。
想到這兒,丁能通有些沮喪,情不自禁地收起風箏線,由於心不在焉,收著收著,竟然掛在一棵古松枝上,那古松高大挺拔,松枝墨綠,像是個年長的老人沉默不語。
古松頂上的枝椏間,一個喜鵲窩內猛然飛出兩隻花喜鵲拚命地攻擊還在空中飄飛的風箏,風箏離喜鵲窩不過兩三米,金冉冉興奮地跳起來。
「哥,那兩隻喜鵲真的把風箏當成老鷹了!」
丁能通也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景象,不知所措,兩隻花喜鵲輪番攻擊風箏,風箏在風的作用下,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真如一隻偷襲喜鵲窩的賊鷹。
兩隻喜鵲為了保護家園奮不顧身地向賊鷹攻擊,叫聲充滿了憤怒和警告。不一會兒,就圍上來許多人看鳥與風箏大戰,個個臉上充滿了好奇,丁能通拽了一下活蹦亂跳的金冉冉,示意她離開。
「哥,想辦法救救風箏,都快被喜鵲啄爛了。」
「冉冉,一個破風箏,咱不要了好嗎?」
金冉冉噘著小嘴說:「好吧,通哥,我餓了,咱們吃滷麵吧。」
「好吧!」
兩個人手拉手剛要走,丁能通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賈朝軒的電話。他趕緊接聽。
「能通,你小子在哪兒泡妞呢?辦事處的人都不知道你去哪兒了。」
「賈市長,我和幾個朋友剛要吃飯。」
「別吃了,趕緊到我這兒來一趟,我有要緊事和你商量。」
「好,我馬上到!」
丁能通掛斷手機,猛然想起周永年和劉鳳雲拜託自己的事,這幾天他一直煞費苦心地為這兩口子選人,一直也沒有合適的人選,他認真看了看眼前活潑可愛的金冉冉,心想,冉冉是苦出身,人又很機靈,駐京辦是個大染缸,畢業到駐京辦沒什麼前程,現在大學生找工作難得很,不如勸她去劉鳳雲家幹兩年,周永年關係廣,說不定將來能為冉冉找個好工作。
在送金冉冉回學校的路上,丁能通試探著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冉冉,你不是想求我給你找工作嗎?」
「對呀!」
「我找到了!不過崗位很特殊!」丁能通看了看金冉冉說。
「哥,我怎麼覺得你好像要打我的鬼主意噢!」
「放心,哥不會害你的,只會保護你。」
「就像喜鵲保護窩一樣保護我嗎?」
「當然,不過任何人要想有一個好的前程都要犧牲一些東西。」
「犧牲什麼?」
「犧牲兩年時間,兩年後,你可能有一個滿意的前程。」
「哎呀,你就別賣關子了,快說吧!」
「我說了,你別生氣,而且要答應我認真考慮。」
「我答應!」
「我有個好朋友,在中組部工作,人很好,關係廣,地位也高,前兩天要求我為他們找一個大學生保姆,他們承諾,幹好了,可以幫助找個好工作。我本想把你安排在駐京辦工作,可是駐京辦整天迎來送往的,是個大染缸,我覺得你去駐京辦沒什麼前程,不如委屈兩年,或許結果會更好!」
「哥,我是大學生,不是家庭婦女,你怎麼能讓妹妹去給人家當保姆?」金冉冉警覺地問道。
「當保姆怎麼了?干家政的大學生保姆還少嗎?這樣的人家多少人想去還去不上呢。」
「我不去!」
金冉冉眼淚像珠子一樣滾落下來,兩個人心裡叫勁,再也沒說話,一路上默然無語。到了燕山大學門口,金冉冉默默地下了車,重重地關上了門,頭也不回地走了。丁能通望著金冉冉修長的後腿,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
丁能通趕到黨校房間時,賈朝軒的老婆韓麗珍正在打掃衛生。
「喲,大嫂來了,啥時候來的,怎麼也不通知老弟一聲?我好去接你。」
韓麗珍是東州市人民醫院院長,典型的貴夫人形象。
「能通,你還不瞭解你大哥這個人,凡事不願意聲張。」韓麗珍一邊換床單一邊說。
賈朝軒遞給丁能通一支煙,自己點上火後示意丁能通坐下,兩個人一左一右坐在沙發上。
「能通,你上次跟我說有個玩古玩的朋友手裡有明朝的『永子』圍棋,是真的嗎?」賈朝軒的口氣蛇蛇蠍蠍、鬼鬼祟祟的。
「當然了,我朋友是玩古圍棋的行家,那圍棋我見過,明朝的貨。」
「哪天約我見見這個人,如果貨不假,我就要了。」
丁能通訕訕地一笑說:「沒問題。」心想,「貨的價格不菲,賈朝軒會送給什麼人呢?」
「能通,我這陣子沒少跑中國花卉協會、國家貿促會和國家商務部,他們已經答應全力支持東州市申辦花博會,剛才我已經和肖市長通了電話,他答應讓你陪我去首爾走一趟,到那兒取取經。」
「太好了,賈市長,正好韓國我有朋友,接待不成問題。」
「那好,事不宜遲,你抓緊辦票,我們用私人護照出境。」
「私人護照?」
「對,你大嫂也跟著去,這樣不引人注意。」
「好吧,我抓緊辦。」
「能通,為了不讓駐京辦的人知道,顧懷遠陪您大嫂來,我都沒讓他住在駐京辦。」
「安排到哪兒了?」
「懷遠和你大嫂都住在王府井大飯店了。我們走後,你把奔馳車給懷遠,這小子在北京還得替我辦點事,從韓國回來以後,讓他陪你大嫂一起回去。」
賈朝軒對丁能通千叮嚀,萬囑咐,讓丁能通心裡很緊張。出國考察搞得像出國潛逃似的。
「能通,」韓麗珍終於忙完,她手裡拿著抹布說,「前幾天衣雪去醫院了。」
丁能通心裡一緊問:「大嫂,衣雪去醫院幹什麼?」
「瞧你們兩口子,東一個西一個的,孩子發燒,衣雪也不找我,還是值班主任跟我說的,我趕緊去急診室看,沒什麼大事,我安排到病房打了幾天點滴,好了。」韓麗珍說得眉飛色舞,一付表功的樣子。
「大嫂,你說這衣雪,孩子病了也不跟我說一聲。」
「還不是怕影響你工作嘛,再說,你遠水解不了近渴,有大嫂呢,出不了差頭。」
韓麗珍咯咯笑著走進衛生間涮抹布,賈朝軒朝丁能通身邊湊了湊說:「能通,來,咱倆殺兩盤,最近我又研讀了兩本棋譜,還沒試過身手呢。」說完親自將棋盤擺在茶几上,兩個人一白一黑殺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