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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那句老話: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趙剛的家庭生活暫時獲得了寧靜,朱士強的婚姻卻出現了問題。
這天,趙剛下班回到家,正想著親自下廚做飯,忽然接到了宋桂玲打來的電話。宋桂玲讓他馬上過去一趟,說是有急事找他。趙剛當時正炒菜,以為宋桂玲讓他過去幫忙搬東西,心裡禁不住抱怨這女人可真麻煩,嘴上卻熱情地答應著:「嗯,朱嬸,我馬上就過去。」撂下電話後,張蕾在旁邊問:「怎麼了,又有事情了?」
趙剛有些歉意地說:「嗯,朱嬸讓我過去一趟。」
張蕾說:「這都下班了,還讓你過去幹嗎啊?」
「不知道,還能幹嗎,不是接送她,就是幫她搬東西唄。奶奶的,快成了她家的裝卸工了。」
「去吧去吧,她咱可得罪不起,畢竟是局長的老婆啊。」這次張蕾倒挺通情達理。
趙剛放下圍裙,立即下樓驅車直奔朱士強家。
到了朱士強家的樓下,只見宋桂玲早就等在了那裡。見趙剛開車過來了,拉開車門就坐了上去。趙剛看了宋桂玲一眼,發現她淚眼婆娑,就問:「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
宋桂玲說:「沒什麼。」
趙剛將信將疑地問:「朱叔呢,我下班後不是送他回來了嗎?」
宋桂玲咬牙切齒地說:「走了,走了有一會兒了。誰知道又跟哪個狐狸精鬼混去了。」
趙剛心裡一驚,看宋桂玲氣呼呼的樣子,就猜到她八成是跟朱士強吵架了。於是他問道:「那咱們現在去哪裡?」
宋桂玲說:「隨便去哪裡都行,先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吧,我還沒吃晚飯,正好我有話要問你。」
趙剛答應了一句「好的」,心裡面卻有些忐忑,不知道宋桂玲要問他什麼。
趙剛徵求了宋桂玲的意見,將車子停在一家比較乾淨的餐館前。這裡的環境十分幽雅,兩個人找了一個僻靜的角落坐下。宋桂玲點了一些菜,還要了幾瓶啤酒。
趙剛說:「我不喝酒,一會兒還要開車呢。」宋桂玲說:「沒事,陪我喝一點吧,我心情不好。」說著,宋桂玲的眼淚居然掉了下來。更讓趙剛納悶的是,宋桂玲本來說是有事想要問他,卻遲遲不發話,只是不停地掉眼淚,一個勁兒地喝悶酒。這讓趙剛的心裡很是惶恐,不知道宋桂玲的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過了好半天,宋桂玲才說了一句話:「趙剛,你跟我說實話,你天天跟你朱叔在一起,應該很瞭解他,他在外面是不是有女人了?」
趙剛聽了這話,心裡大吃一驚。他沒有想到宋桂玲居然問他這個問題。趙剛猜想,一定是宋桂玲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在家裡和朱士強吵架了,她找他來只是想求證事情的真假。
於是,趙剛裝出很淡定的樣子,說:「沒有啊,朱叔怎麼可能會在外面有女人呢?」
宋桂玲死死地盯著趙剛,問:「你說的是真話?」
趙剛的心裡有點發毛,他依然咬緊牙關說:「真沒有,我不騙你。」
宋桂玲依然盯著趙剛,一句話也不說。趙剛越發緊張了,「你這麼看著我幹嗎啊?反正我認為是沒有。」
宋桂玲看了半天,終於歎了一口氣,說道:「算了,我壓根兒就不該問你。我知道,就是有,你也不會說的。」宋桂玲喝了一口酒,「其實,我早就知道他在外面有女人,只是一直沒有點破而已。對於這種事我早就看開了,這年頭,有幾個男人在外面不找女人的?尤其像他這種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自然會成為女人們的追逐對象。但是他這次實在太過分了,居然讓那女人把電話打到家裡來。當老娘不存在啊,以為我是好欺負的呀?我實在忍無可忍,把那女人給罵了。」
「什麼?」趙剛問,「你把她罵了,當著朱叔的面罵?」
宋桂玲說:「嗯,是的,當著他的面罵的。她既然敢勾引人家老公,我憑什麼不能罵她?」宋桂玲摸了摸臉頰,「這是他第一次打我。」說完,宋桂玲瞬間淚流滿面。
看著宋桂玲楚楚可憐的樣子,趙剛一時不知該怎麼辦才好。趙剛沒想到,宋桂玲居然早就知道朱士強在外面有女人,為了他的事業前程不受影響,還要忍氣吞聲,佯裝不知。想到這裡,趙剛不禁對她有些同情起來。「嬸,我覺得你可能誤會朱叔了,也許他們只是普通朋友。」
宋桂玲眼睛一挑,「我怎麼會誤會他呢?他們在電話裡說的那都是些什麼?唉,算了,不說了,一說我就生氣。」宋桂玲咬了咬牙,「如果把我逼急了,我就跟他離婚,乾脆成全他們。」
趙剛連忙說:「嬸,小蕊都那麼大了,再說小蕊馬上就要高考了,你們離婚,對她的影響多大啊。而且朱叔現在也是有身份的人,這事情要是傳出去,大家會怎麼看他?」
宋桂玲恨恨地說:「這怪不得我,都是他逼的。」
趙剛知道,這個時候應該盡可能地勸說宋桂玲,安撫她的情緒。於是,趙剛又說了一大堆讓她顧全大局的話,並且順著她的情緒,誇讚她是一個懂大局、識大體的女人。這些話讓宋桂玲很受用,慢慢地,她的情緒平和了下來,對趙剛說道:「跟你聊聊感覺好多了。其實我也想開了,如果我想離婚的話,早就離了,也不會等到今天。我也是考慮到孩子,另外,即便是離了婚,也不見得就能找到比他強的。唉,怎麼還不是一輩子。」
聽著宋桂玲的話,趙剛愈加覺得這個女人很可憐。雖然名為局長夫人,可實際上卻體會不到一點兒來自丈夫的溫暖。這樣的婚姻表面看起來很美滿,其實已經是徒有其表、名存實亡。
最後,宋桂玲在趙剛的勸說下終於回家了,雖然她喝了不少酒,但是人還算清醒。當趙剛把車開到她家樓下時,宋桂玲還對趙剛說道:「要不要上去坐會兒?」趙剛笑笑說:「不了,很晚了。」宋桂玲說:「謝謝你今天晚上陪我說話,我感覺心情好多了。」這還是宋桂玲第一次對趙剛說感謝的話,趙剛感到很意外。趙剛說:「沒事的,你回去後別再跟朱叔吵了,兩個人在一起生活這麼多年不容易,凡事多諒解吧!」宋桂玲點了點頭,眼睛裡流露出一種別樣的東西,似乎是欣賞,也似乎是感激,接著就上樓去了。
趙剛本想給朱士強打個電話,跟他說說今晚的事情,想想還是算了,一則他不確定朱士強到底在哪裡,方便不方便接電話;二則他覺得這件事還是裝作不知道為好。如果朱士強不問,他也不主動說,免得朱士強會感覺尷尬。
第二天,趙剛照常去接朱士強上班。到了朱士強家的樓下,趙剛甚至有那麼一點擔心,他擔心朱士強昨晚是否回家。因為從宋桂玲的表現看,兩個人當時的爭吵很激烈。朱士強還動手打了宋桂玲,後來朱士強氣沖沖地出了門。他很可能壓根兒就沒回家,在外面留宿了。
事實上,趙剛的這種擔心實屬多餘。8點鐘不到,朱士強就從樓梯口走了出來。他手裡拎著公文包,依舊是西裝革履。
朱士強很自然地坐進車裡。趙剛不緊不慢地發動起車子,向單位駛去。路上,朱士強主動問起趙剛:「昨天晚上你嬸找過你了?」趙剛老老實實地答應道:「嗯!她昨天找我了。」
朱士強說:「她找你幹嗎?」
「沒什麼,就說和你吵架了,心情不好。」趙剛故意輕描淡寫地回答道。
「嗯,這女人,沒事就愛無理取鬧。」朱士強停頓了一下,「她沒有問你別的事情吧?」
趙剛側過頭,「對了,她問我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了。我說哪能呢,我天天跟朱叔在一起,朱叔是什麼樣的人我還是瞭解的。然後安慰了她幾句,看她情緒好多了,我就送她回家了。」
朱士強目視前方,半天沒說話。臨到單位的時候,朱士強說:「嗯,沒事的時候你替我多陪陪她。有時候我說話她不聽,有些事情你告訴她,她反而會相信。」
趙剛答應道:「嗯,你放心吧,朱叔,我知道該怎麼做。」朱士強看了趙剛一眼,點了點頭,眼神裡竟有一絲感激。
2
從這之後,宋桂玲就會經常找趙剛「談心」。不知不覺中,趙剛發現自己的角色變了,他不單是朱士強的司機,還成了宋桂玲的貼身陪侍和心理傾訴對象。有時候,宋桂玲去省城買衣服,或者逛街打牌的時候,也讓趙剛陪著去。每當這時,趙剛就會先給朱士強打電話請示,朱士強每次都滿口答應。
張蕾對趙剛陪宋桂玲卻有很大的意見,「你一個大男人,沒事總陪領導老婆幹嗎?」
趙剛抱怨道:「你以為我願意陪她啊,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還不是為了跟領導搞好關係。」
張蕾很不屑地說:「真看不慣你們這些官場中的事情,給領導開車還要陪領導的老婆,真是聞所未聞。」張蕾嘴上這樣說著,實際也沒有任何辦法。
張蕾對趙剛的工作不滿,漸漸地遷怒於趙祖民的身上。回到娘家的時候,她也忍不住當著父母的面發牢騷。張蕾的媽媽問道:「你這又是怎麼了?」
張蕾抱怨道:「趙剛開個破車,整天不回家。我一個人在家本來就夠心煩的了,還要面對趙剛他爸那張老臉。原本想給他找個老伴,讓他搬出去住,誰成想趙剛卻給我交了實底,說什麼即便是他爸找了老伴,也要和我們住在一起,你們說我這不是沒事找事嗎?這一個都夠讓我心煩的了,如果再多出一個來,這日子還怎麼過?」
張繼山聽了,訓斥女兒道:「你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趙祖民這個人我是再瞭解不過了,他不是一個不講道理的人。你應該跟他好好相處,拿他當自己的爸爸一樣看待,別無事生非,要有個做兒媳的樣子。」
張蕾聽了,不滿地說:「爸爸,他怎麼能跟你比?我看他哪點都不如你,沒事就知道整天在家酗酒。還像個幽靈一樣,走路一點動靜都沒有,說不準什麼時候就在你身後出現了,都能把人嚇死。」
張蕾的媽媽歎了一口氣,說道:「也是啊,現在的年輕人哪還有跟老人住在一起的?年輕人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時間久了肯定會鬧矛盾。即便是沒有矛盾,也有很多不方便。我看老趙是應該找一個老伴,兩個人搬出去住,這樣多好。」
張繼山見妻子和女兒站在了同一戰線,忍不住說道:「女兒都是讓你慣壞了。」
這話說得張蕾的媽媽不高興了,她反駁道:「跟我有什麼關係?再說張蕾說得也有道理啊。」
張繼山說:「人活一世,得將心比心。不管怎麼說,趙祖民是長輩。咱們換位思考,如果趙剛對咱們也這個態度,會怎麼樣?」
張繼山的話很有效,說完之後,娘倆兒都不吭聲了。
張繼山又說道:「自古以來,尊老愛幼都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即便老人有一千個一萬個不是,做兒女的也應該多擔待。再說了,這個世界哪有父母不為兒女著想的。趙祖民這些年不容易,一個人把趙剛帶大,自己的事情都耽擱了。如果你們再不對他好些,良心上能過去嗎?」
「其實我也想和他好好相處,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喜歡不起來。我看不慣他的生活習慣,每天都起那麼早,做什麼事情都要求規規矩矩。」
張蕾的媽媽也說:「她能有這種感覺很正常。她從小都沒受過苦,趙剛家那是什麼條件啊。」
「適應不了也得適應,你嫁過去就是他們家的人。」張繼山將頭轉向張蕾,「你這次回去之後,要好好跟趙祖民相處,我不希望我的女兒被人說不懂孝道,聽見沒有?」
張蕾嘟著嘴巴,極不情願地回答了一句:「嗯,知道了。」
受了爸爸的一通訓斥之後,張蕾再回到家裡就有所收斂,也像模像樣地對趙祖民好了幾天。看到兒媳婦態度轉變,趙祖民竟然一時有些不適應。
吃晚飯的時候,張蕾把好吃的飯菜推到趙祖民的跟前,說:「爸,你吃吧。」趙祖民愣了,客氣地說道:「你多吃點吧,肚子裡的孩子需要營養。」張蕾說:「我又不缺營養,你吃就是了。」
趙剛看到張蕾和趙祖民彼此謙讓,心裡很高興,他還以為張蕾從內心裡改變了對趙祖民的態度呢。
結果,沒過幾天,張蕾就堅持不住了。家庭矛盾再次因為一次意外事件爆發。
這天,趙剛回家比較早,一個人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張蕾在衛生間洗澡。忽然,張蕾的手機來了一條短信。趙剛本想去叫她,但一想她在洗澡,不方便查看短信,就替她看了。趙剛以為是什麼廣告信息,沒想到卻是一個叫劉芳的人發來的:「你不要胡思亂想,現在都懷孕了,以後當了媽媽,好好過日子就是。生活哪有事事如意的。」
趙剛認識劉芳,她是張蕾的閨蜜。趙剛很好奇,劉芳這條短信是什麼意思?勸說張蕾生活不能事事如意,那麼潛台詞就是張蕾跟她說現在生活不幸福了?
趙剛忍不住翻看了張蕾的手機短信,果然不出所料,張蕾給劉芳發了很多信息,抱怨生活不如意,趙剛不體貼她,趙祖民很討厭。最讓趙剛受不了的是,張蕾居然讓劉芳出主意,怎樣才能把趙祖民從這個家裡趕出去,並且要做得不動聲色。
趙剛生氣極了,他沒想到張蕾竟然是這樣一個女人。趙剛拿著手機衝進了衛生間,張蕾正光著身子,滿頭都是泡沫。見趙剛氣勢洶洶地衝進來,張蕾嚇了一跳,問道:「幹嗎啊?你嚇我一跳。」
趙剛一言不發,直接將手機往梳洗台上一摔。張蕾疑惑地拿起手機,看完短信,她知道怎麼也解釋不清楚了,紅著臉囁嚅著說:「我只是跟劉芳沒事聊天而已,沒別的意思。」
趙剛咆哮著說:「聊什麼?聊我怎麼不關心你是吧,聊我爸怎麼讓你討厭是吧,聊怎麼把我爸趕出去是吧?」
張蕾哭喪著臉辯解道:「我沒有。」一邊說著,一邊快速地刪除那些短信。
趙剛一把搶過手機,光當一下摔在地上。手機被摔得四分五裂,零部件飛得到處都是。
張蕾見趙剛把她最心愛的手機摔壞了,使勁推了他一把,喊道:「你瘋了,幹什麼啊?」
趙剛正在氣頭上,「這日子你能過就過,不能過就趁早給我滾蛋!別他媽的整天跟個怨婦一樣,老子不欠你什麼。」
張蕾也不示弱:「你罵誰呢,我他媽的發發短信怎麼了?你還我手機。」說完,張蕾還要推趙剛,趙剛一閃身,她一個趔趄差點跌倒。
趙剛看到張蕾差點摔倒,這才想起她懷孕了,就推開門出去了。
張蕾看著地上七零八落的手機零件,心裡忐忑不安。她知道自己有些過分了,這件事深深地傷害了趙剛,他不可能就這麼輕易算了。
張蕾一邊梳理著頭髮,一邊想著應對的辦法。她故意在衛生間裡磨蹭,思來想去,她覺得這件事無論如何也解釋不清,後來乾脆橫下心來。本來嘛,趙剛對她關心就不夠,她也不喜歡趙祖民,也不想跟趙祖民住在一起。這些事情趙剛以前都是知道的,她只不過是發短信跟閨蜜嘮叨了一下,又有什麼了不起?這樣想著,張蕾鼓足勇氣推門走了出去。
此時,趙剛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瞪著眼睛惡狠狠地看著她。張蕾故意視而不見,用毛巾包住頭髮使勁揉了揉,然後甩了甩長髮,想要越過趙剛徑直到臥室裡去。
「你站住!」趙剛低喝了一聲。
張蕾的身子抖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趙剛說:「你給我好好解釋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張蕾轉過身來,忍著怒火問:「你還有完沒完?手機你也摔了,火你也發了,你還想怎樣?」
「我不想怎樣,我只想讓你給我解釋一下!」
「有什麼好解釋的,難道我說得不對嗎?你什麼時候關心過我?整天連影子都見不著,我都懷孕了,你照顧過我嗎?我說的都是實話!」
趙剛憤怒地質問道:「難道你不喜歡我爸也是實話?難道你想要趕他走也是實話?啊,你看你多好心,還想給我爸找個老伴,原來是想趁機趕走他,你太惡毒了!」
面對趙剛的質問,張蕾絲毫也不否認,乾脆跟趙剛攤牌道:「你說是就是吧,反正我就是不喜歡他。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跟你說句實話,這個家有他沒我,有我沒他。」
趙剛氣壞了,「那好,咱們離婚吧,我不可能為了你捨棄我爸。」
張蕾愣住了,她沒想到趙剛居然要和她離婚。她不想服輸,嘴裡高喊道:「離婚就離婚,別以為離開你我就活不了。」
兩個人越吵越僵,正吵到不可開交的時候,趙祖民從外面推門進來了。看到小兩口又吵了起來,他連忙問道:「這是怎麼了?」
不問這話還好,這一問更讓張蕾惱火。她忍不住沖趙祖民吼道:「還不是因為你!如果這個家沒有你,我們之間哪來這麼多矛盾?」
趙祖民一下愣在了那裡,他彷彿被雷擊了一樣,他完全沒想到張蕾會說出這種話來。那一刻,趙祖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難道他真的是這個家的累贅嗎?
趙剛也沒想到張蕾會當著趙祖民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來。以往吵架的時候,他們兩個人都盡量避開趙祖民,不讓他知道。這次張蕾顯然豁出去了,她已經不計後果。盛怒之下,趙剛想都沒想,衝上去就扇了張蕾一記耳光。
張蕾一下被打倒在地上。趙剛指著張蕾的鼻子罵道:「你他媽的給我滾出這個家!這不是你的家,你有什麼資格對我爸這樣說話?」
張蕾睜大了眼睛,她萬萬沒想到趙剛會打她,而且出手這麼重。她哇地哭出聲來,掙扎著爬起來,就要往門外跑。
趙祖民見狀,趕緊攔住她,嘴裡央求道:「小蕾啊,你到哪裡去?」然後又大罵趙剛:「你這個畜生,怎麼能動手打人呢?還不過來賠禮道歉!」
這次趙剛卻沒有聽趙祖民的,他鎮定地說道:「爸,你放她走好了,這樣的女人咱們不要也罷。」
趙祖民咆哮道:「混賬,你瘋了?還不過來攔住她?」
趙剛一言不發,依然無動於衷。張蕾使勁地將趙祖民推了一個趔趄,趁著趙祖民鬆手的時候,穿著浴袍跑了出去。
隨著一聲重重的關門聲,張蕾的身影消失在門外。趙祖民的心裡一沉,這下可完了,趙剛動手打了張蕾,小兩口的矛盾激化到這種程度了,該怎麼辦?趙祖民爬起來追了出去,可是卻早已不見了張蕾的蹤影。
趙祖民折回身來,呵斥趙剛道:「還不趕快出去追?」見趙剛還是不動,情急之下,趙祖民一把拽過趙剛,連推帶搡地將他推出了門外。
無奈,趙剛只得追出了樓道,可張蕾早已跑遠了。當趙剛一個人從外面回來時,趙祖民焦急地問道:「人呢?」趙剛垂頭喪氣地說:「沒追上,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趙祖民訓斥道:「沒追上你回來幹什麼?還不快點出去找!」
趙剛抬起頭,用近乎哀求的語氣對趙祖民說道:「爸,你就隨她去吧。這樣不孝的兒媳婦,咱們還要她幹什麼?難道你沒有感覺到她很不喜歡你嗎?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麼一再地妥協讓步呢?」
趙祖民低下頭來,半天才歎了一口氣說:「爸只是希望她能跟你好好過日子,你們小兩口恩恩愛愛、快快樂樂的就好,至於她喜歡不喜歡我倒無所謂。」
趙剛聽趙祖民這麼一說,感覺甚是心酸,解釋道:「怎麼無所謂呢?你想想,她不喜歡你我怎麼能開心?再說了,她根本就是一個嬌生慣養、蠻橫無理、不賢不孝的女人。」趙剛緊盯著趙祖民,彷彿下定了決心,「爸,這次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是鐵了心要跟張蕾離婚。」
趙祖民嚴厲地訓斥道:「混賬,這婚是說離就能離的嗎?你們鬧了這麼點小矛盾就離婚,那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張蕾懷孕了,你們離婚了,孩子怎麼辦?不管怎樣,你向她賠禮道歉,把她給找回來。」
「爸,這次根本就不是我的錯。」
「不管誰的錯,你打人就是不對!好了,事情就這麼定了。」
「我不去,她願意回來就回來,不回來拉倒,我正好圖個清靜。她整天嘮叨個沒完,我見她都煩。」
「你……」趙祖民見兒子固執己見,氣得說不出話來。
3
趙祖民當然不會任由事情繼續發展下去,他給張蕾娘家打了一個電話,可張蕾根本就不理。趙祖民知道,他必須找張繼山溝通一下了。於是,他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張繼山仔細說了一遍。聽完,張繼山十分抱歉地說:「老趙啊,都怪我把這個女兒慣壞了。我知道這事不光是趙剛的責任,也有張蕾的責任。這樣吧,回頭我做做她的工作,你讓趙剛過來把她接回去吧。」
趙祖民也充滿歉意地說:「老張啊,責任在我,是我沒有管好趙剛,不管怎麼說,他都不該動手打小蕾。這次把小蕾接回來之後,我一定讓趙剛好好對她,保證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
張繼山笑道:「沒什麼,小兩口吵架也是正常的事情。」
儘管兩個老同志之間很快就達成了共識,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們的想法就能得到年輕人的認同。趙祖民讓趙剛去接張蕾,趙剛卻死活不願意去。趙祖民好說歹說,趙剛才勉強答應和趙祖民一起去接張蕾。
雖說張繼山已經同意做張蕾的工作,張蕾的媽媽卻不想就這麼輕易算了。當趙剛父子站在張家的客廳裡時,張夫人的臉上立即就露出了不悅的神情。她撇著嘴說道:「啊,說打就給打了,打完再接回去,這世界上哪有這樣容易的事情?我女兒長這麼大,我們都捨不得動她一根手指頭。」
趙祖民趕緊點頭哈腰地賠不是:「對不起了,親家母,確實是我們家趙剛不對,我代他向你道歉了。」
張夫人翻了個白眼說:「誰讓你代他道歉了,他自己又不是沒長嘴?再說了,你這當爹的也有責任,怎麼能看著兒子打媳婦不管呢?你又不是沒在場。」
趙祖民接著說道:「是的,是我沒教育好兒子,我也有責任。」
趙祖民看了趙剛一眼,想要他跟丈母娘道歉。趙剛黑著臉,一聲不吭。
張夫人還想為難趙祖民父子,卻被張繼山及時制止了。「夠了,人家既然誠意來道歉,你就不要再說這些廢話。我們做家長的應該盡量撮合孩子們才是,哪有你這樣的,唯恐天下不亂!」
張夫人白了張繼山一眼,就沒再說話。
張繼山趕緊給趙祖民讓座,熱情地招呼道:「還站著幹什麼,快坐吧。多長時間都不來一次,今天在這兒吃晚飯,咱們好好喝幾杯。」張繼山一邊說著,一邊示意趙剛,告訴他張蕾在房間裡。
趙剛一個人走進了張蕾的房間。這邊張繼山給趙祖民倒了一杯茶,兩個人不緊不慢地拉起了閒話。
不一會兒,趙剛陰著臉,氣呼呼地從臥室裡走了出來,直接招呼趙祖民道:「爸,咱們走吧,她不回去。」
趙祖民一看這架勢,知道趙剛一定是和張蕾談崩了。他當然不會就這樣和兒子回家,關切地問道:「怎麼了,小蕾不想跟你回去?」
趙剛說:「我已經跟她道歉了,可她就是不答應跟我回去,難道還要我給她跪下不成?」趙剛的語氣中難掩一腔怒氣。
張繼山站了起來,憤怒地說:「都是我把她給慣壞了。」說完,他就要去罵張蕾,卻被趙祖民一把拽住了。趙祖民說:「還是我跟小蕾談談吧。」說完,也不等張繼山做出任何反應,趙祖民一個人走進了張蕾的房間。
過了五六分鐘,趙祖民出來了。他表情平靜地對趙剛說:「你進去吧,小蕾答應跟咱們回家了。」
趙剛很意外,不知道趙祖民跟張蕾說了什麼。他一臉疑惑地朝臥室走去。過了一會兒,兩個人手牽著手出來了。張蕾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跟趙祖民父子倆回家了。
臨走之前,張繼山握著趙祖民的手,想要他們吃了飯再走。趙祖民笑著說:「不了,改天吧,今天也不是喝酒的日子。我今天來主要是接小蕾回家,等改天你有空的時候,咱們坐下來喝他一整天。」
張繼山充滿歉意地說:「那我就不留你了。我這女兒嬌生慣養,如果有什麼不周全的地方,還請你多海涵。」
趙祖民意味深長地苦笑了一下,說:「孩子們有自己的生活,咱們當長輩的還是盡量少摻和。我只有一個願望,只要他們小兩口好好過日子,我就知足了。」張繼山一個勁兒地點頭稱是。
沒過多久,正好趙祖民租出去的老房子到期了,他就提出要搬回去住。趙剛驚訝地問:「為什麼啊,這住得好好的?」
趙祖民平靜地回答道:「你不是一直想讓我找個老伴嗎?我這幾天在樓下散步,認識了一個,感覺還不錯,我想跟她繼續接觸接觸。」
趙剛高興地說:「這是好事情啊,你儘管跟她接觸就是,也不用搬出去住啊。」
趙祖民苦笑了一下,說:「我這不是怕別人說閒話嗎?再說了,不搬出去也不方便,我跟她在一起,連個見面的地方都沒有。」
「你要是想和她見面,就直接把她領家裡來啊。又不是外人,我和小蕾都不會怠慢她的。」
「這怎麼好意思?」
趙剛笑了,他沒想到爸爸居然害羞,不過他也理解趙祖民的想法,就說:「你搬出去住我不擔心別的,就擔心你的飲食起居,身邊也沒個人照顧你,你都這麼大歲數了。」
趙祖民說:「跟你們住在一起,我用你們照顧我了嗎?」
一句話說得趙剛不好意思起來。趙祖民說得沒錯,確實,更多的時候是趙祖民在照顧他們。每天早晨,趙祖民都會給他們準備好早餐,幫家裡準備好柴米油鹽。他就像一個不知疲倦的園丁一樣,精心地呵護著這個家。
趙剛沉吟了半晌,忽然問了一句:「爸,如果你真因為這個原因搬出去,我倒同意。不過你搬出去不是因為別的原因吧?」
趙祖民看了看兒子,故作鎮定地回答道:「沒有別的原因。」
趙剛擔心趙祖民想要搬出去,可能更多是因為和張蕾相處不愉快,就又特意強調了一句:「爸,你應該知道,今生今世沒有什麼能超過咱們父子之間的感情。如果你搬出去是因為張蕾的原因,那麼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即便我和她離婚,也要和你住在一起。」
趙祖民笑了,他噙著眼淚說:「傻孩子,爸爸希望你好好和她過日子。畢竟爸爸陪不了你多少年,只有她才能跟你相守一輩子。她現在肚子裡已經懷了你的孩子,那是咱們趙家的骨肉。無論如何,你都要和她好好過日子。只要你們幸福,爸就知足了。」
趙剛點點頭說:「嗯,爸,你就放心吧。如果你真的是為了和阿姨約會方便才搬出去,我沒有意見。但我希望,你們如果真的走到一起了,就搬回來住。」
趙祖民點了點頭,欣慰地看著趙剛。
4
聽說趙祖民要搬出去,張蕾高興極了。她還不忘提醒趙剛道:「這次爸爸搬過去住,你一定要幫爸爸妥善安頓好。他那邊缺什麼少什麼,儘管從家裡拿過去就是。家裡沒有的就出去買,千萬別心疼錢。」
這話聽起來讓人心裡感覺很舒服,趙剛忍不住抬頭看了張蕾一眼,應承道:「嗯,我知道的。」
再次回到久違的家裡,趙祖民竟覺得格外親切,別看整間房子看起來有些老舊,但這裡才是他真正的家。趙剛幫趙祖民安頓好了一切,離開的時候,他看到躺在床上形只影單的趙祖民,不禁感到有些心酸。想想這些年趙祖民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大,如今熬得頭髮也白了,背也駝了,而他卻要將趙祖民一個人丟下,心裡很內疚。趙剛充滿深情地看著趙祖民,鼻子有些發酸,「爸,要不你還是跟我回去吧,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我不放心。」
趙祖民知道趙剛的心思,為了打消他的顧慮,他故作輕鬆地說:「放心吧,我在這裡生活了大半輩子,不會有任何問題的。」
「可是你一個人住在這裡多無聊啊。」
「不是還有那個阿姨嗎,以後有她陪我就行了。」
一提到那個阿姨,趙剛似乎放心了一些,但迄今為止他都沒有見過趙祖民說的那個阿姨。不過他情願相信這個阿姨是真實存在的,否則趙祖民不會這樣堅定地搬出來。這樣想著,趙剛的心裡寬慰了一些。臨走之前,他又對趙祖民千叮嚀萬囑咐了一番,告訴他不願意做飯就回去吃,如果遇到什麼緊急的事情就打電話,身子不舒服的時候要去看醫生……
趙祖民一一答應著,心裡無限傷感。
趙剛走了,趙祖民關上門,一個人返回客廳。望著空蕩蕩的房間,他的心裡空落落的。沒想到辛辛苦苦拚搏了一輩子,最終還要一個人度過晚年。可是他沒有辦法,兒媳婦不喜歡他,這是一個無法改變的殘酷現實。雖然他做過很多努力,可都無濟於事。趙祖民不傻,他豈能看不出個中原委?那天,去接張蕾回來時,他只對張蕾說了一句話:「你回去吧,你回去我就搬出去住。」就是因為這句話,張蕾才樂顛顛地回了家。當然,這件事除了他和張蕾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為了趙剛的幸福,他無論付出多少都認了。
趙祖民一個人安靜地待在老房子裡,感覺十分冷清。趙祖民從未感覺到像現在這樣淒涼和孤獨,此刻,他比以往任何時候更想念老伴。他想起曾經跟妻子一起生活的日子,那時候日子雖然清苦,但是一家人很幸福。後來妻子離開了他,但好歹還有兒子的陪伴。如今連兒子也離他而去了,趙祖民的心彷彿掉進了冰窟窿裡,從裡到外都是冰涼的。
趙剛對趙祖民搬出去住一直有些耿耿於懷,他感覺這件事或多或少跟張蕾有關。事後,他問張蕾:「那天爸究竟跟你說了什麼?」張蕾輕描淡寫地說:「沒說什麼,只是求我回去。我看老人家挺可憐的,就答應他了唄。」
趙剛有些不相信,他瞭解張蕾,她是一個任性的女人,如果不將自己的氣順了,她萬萬是不會回來的。但是張蕾和趙祖民都沒有說出什麼,趙剛也只能接受了這個事實。
自從趙祖民搬出去之後,張蕾的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她甚至將趙祖民住過的房間重新打掃了一遍,換上新床單,噴灑了空氣清新劑,將房間裡裡外外來了一次大清掃。
這天趙剛下班後,看到打掃一新的房間,感到很驚訝。張蕾平時很少打掃房間,實在髒了,張蕾寧肯叫鐘點工,也不肯自己動手收拾。
趙剛問:「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居然自己收拾起房間來了?小心肚子裡的孩子。」
張蕾笑嘻嘻地貼上來說:「其實我很想做一個賢妻良母,伺候好你和孩子。可是自從結婚後就跟爸爸住在一起,我所有的計劃都被打亂了。」
趙剛有些不悅,「爸爸跟咱們住在一起,與你做一個賢妻良母有什麼關係?如果你能對爸爸好些,更能顯現出你是一個賢孝的妻子啊。」
張蕾一看說走了嘴,趕緊解釋道:「不是啦,我是說爸爸跟咱們在一起住,他什麼事情都搶著做,都輪不到我,所以我想表現也沒有機會啊。」
趙剛點了點頭,「哦,是這樣啊?那好吧,現在爸爸不跟咱們一起住了,以後有的是你表現的機會,就怕你堅持不了多久。」
張蕾美滋滋地說:「不會的,不信你以後等著瞧。」
當天晚上,趙剛在吃晚飯之前給趙祖民打了個電話,「爸,晚飯做好了,你過來吃吧?」
趙祖民在電話那邊一愣,回答道:「哦,我吃過了,你們吃吧。」
「你自己做的?」
「對啊,家裡什麼都有。」
趙剛的心裡有些不好受,「爸,你以後別自己做了,就來家裡吃,反正離得又不遠。」
「不用,以後你們自己吃,不用叫我。我這邊做飯很方便。」
趙剛撂下電話,心裡像堵了一團棉花,感覺很不舒服。看著一桌子豐盛的晚餐,趙剛總覺得少了點什麼。作為一個兒子,他總覺得自己虧欠了趙祖民。這難道是他想要的生活嗎?他非常懷念從前跟趙祖民相依為命的日子,雖然不富有,但是卻快樂。
5
趙剛一直不放心趙祖民一個人生活,他經常去老房子那邊看看。可是去了幾次之後,趙剛發現,趙祖民所說的阿姨一次也沒有出現過,趙祖民仍然獨來獨往。至此,趙剛終於明白,原來「阿姨」只是趙祖民搬出去的一個借口而已。
趙剛終於忍不住央求趙祖民道:「爸,求你了,還是搬回來住吧,你一個人住我不放心。」
「有什麼不放心的,沒事的,我能照顧好自己。」
「可你為什麼要一個人住呢?咱們一家人住在一起多好。」
「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我想找個老伴。」
「可你倒是找啊,過了這麼多日子也沒見你找。」
「你怎麼知道我沒找?這事又不是一下子就能搞定的,總得需要一點時間。」
「你要是找了,倒是領回家看看啊。」
「我……」
「爸,你就別騙我了。你跟我說實話,你之所以搬出來住,是不是因為小蕾?」
「你別瞎想,跟小蕾沒關係。」趙祖民歎了一口氣,「趙剛,爸都這麼大歲數了,不想成為你的累贅,更不想影響你們夫妻之間的感情。我一個人住挺好的,逍遙自在。跟你們在一起,我反倒感覺受了不少約束。」
趙祖民最後一句話倒是實話。和小兩口住在一起的時候,他處處賠著小心,生怕哪裡做得不好,惹兒媳婦生氣。一個人住的這段日子,他倒自在多了。
趙剛長歎了一口氣,說道:「爸,你不是我的累贅。如果你真和小蕾處不來,你可以實話告訴我。你放心,我寧可選擇你,也不會選擇小蕾。」
趙祖民苦笑了一下,說:「傻孩子,爸懂你的心。但是你要明白,作為一個男人,家庭責任是最重要的。小蕾都已經懷孕了,你要好好和小蕾過日子,千萬不要再鬧什麼矛盾。你跟小蕾幸福了,爸爸也就快樂了。我現在一個人過挺好的,等過些日子,我再找一個老伴。」趙祖民盡量給兒子吃寬心丸。
可趙剛的心裡依舊不是滋味。沒結婚之前,他萬萬沒想到媳婦會和公公合不來,都說兒媳婦和婆婆容易產生矛盾,怎麼到了公公這裡依舊如此呢?趙剛低著頭,半天沒吭聲。
跟趙祖民談話之後,趙剛再見到張蕾時就感覺渾身不自在。儘管張蕾一個勁兒地跟他撒嬌,老公長老公短地叫個不停,趙剛卻覺得張蕾的一切行為都很虛假,從內心裡有些反感。
張蕾原以為,趙祖民離開後,她和趙剛兩個人的生活會變得甜蜜起來,沒想到這只是她的一廂情願而已。剛開始的新鮮感維持了不到兩個月,一切又恢復了常態。趙剛依舊每天早出晚歸,張蕾的肚子日漸隆起,行動也越發不便。以前趙祖民在家的時候,他還可以幫一把。現在家裡就她一個人,連個侍候的人都沒有了。張蕾有些懊惱,就經常抱怨趙剛不能抽出時間陪她。
張蕾說:「這樣的日子究竟哪天是個頭啊?難道我今後就這樣每天守在家裡給你帶孩子?」
「那你想怎樣?」
「我得趁著年輕多享受一下生活。人生不過短短幾十年,我可不想在這房子裡熬成黃臉婆。」
「哪個女人不生孩子?生了孩子不都得自己照顧啊?天下所有的家庭都是這樣的。」
「女人為什麼一定要生孩子啊,難道僅僅是為了傳宗接代?我可不想成為你們老趙家的生育工具。」
趙剛有些不高興了,「誰說你成為生育工具了?你生孩子,做孩子的媽媽,那是你的使命,也是你的光榮。」
張蕾撇了一下嘴,說:「我可不想要這樣的光榮,我都能感覺到,你爸就是把我當成一個生育工具。他指望著我能給他生個大胖孫子,好延續你們老趙家的香火。」
趙剛說:「老人家有這樣的想法也正常。」
張蕾倔強地說:「正常什麼啊,憑什麼要滿足他的願望?我偏不想做生孩子的工具。」
趙剛上班一天本來就夠累了,回到家裡還要聽張蕾的嘮叨,也有些不耐煩,就說:「你橫豎看爸爸都不順眼是不?他究竟哪裡得罪你了?」
「哪裡也沒得罪,反正我就是不想受人擺佈。」
「沒人想擺佈你,生孩子是你自己的事情,這也能跟爸爸扯上關係?他都已經搬出去住了,你就不要再挑他老人家的毛病了,好不好?你還想怎樣,難道還要一輩子跟他作對不成?」
張蕾聽這話也生氣了,答道:「怎麼,你心疼你爸了?你要是心疼,就跟他過去一起住啊?你還跟我住在一起幹嗎?別以為我離不開你,上次要不是你爸死皮賴臉地求我回來,你以為我會回來嗎?」
趙剛疑惑地問:「我爸死皮賴臉地求你?」
張蕾正在氣頭上,就如實說道:「是的,是他答應我說,如果我回來,他就搬出去住,要不我才不回來呢。」
一句話讓趙剛徹底驚呆了,他萬萬沒有想到張蕾竟然是如此卑鄙無恥的女人,居然以這樣卑劣的手段把趙祖民逼了出去。那一刻,趙剛憤怒之極,嘴裡大罵道:「你給我滾!」
張蕾也毫不示弱:「滾就滾,這次你們誰也別想再把老娘接回來。」說完,張蕾轉身就要走。可不一會兒,她突然又回來了,氣呼呼地說:「憑什麼讓我滾?這房子是我家買的,要滾也是你滾。」
趙剛看著張蕾那一副刁蠻不講理的樣子,簡直氣壞了,恨不得甩手給她一巴掌。但是想到她的肚子裡還有孩子,他咬咬牙忍住了。「好,你不走我走,你這種人簡直不可理喻。」說完,趙剛拿起衣服,毫不猶豫地轉身走了出去。
張蕾沒有想到趙剛真的會走,聽到防盜門光噹一聲關上的瞬間,張蕾再也忍不住,號啕大哭起來。她感到非常委屈,她沒想到自己的婚姻生活會是這樣。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想要的是那種浪漫的小日子,丈夫疼她、愛她,兩個人和和美美、恩恩愛愛,白天一起上班,下班之後一起看電視、散步,一起出去玩。可是,現在她更多的是體味那種獨守空房的寂寞。趙剛工作忙,抽不出時間陪她。而她和公公又相處得不愉快,生活中處處充滿了煩惱。
張蕾一個人待在空蕩蕩的房間裡,越想越窩火,越想越失望。她仔細分析了她跟趙剛的感情,覺得兩個人沒什麼太深的矛盾。最主要的問題就是公公趙祖民,正因為他的存在,才導致她跟趙剛的感情出了問題。在張蕾看來,趙祖民似乎在爭奪她對趙剛的愛。如果沒有他,趙剛就會把全部的感情和精力都放在她的身上。這樣想著,張蕾越發對趙祖民憎惡起來。
6
趙剛從家裡出來之後,實在沒有地方去,就去了趙祖民那裡。事實上,他也想跟趙祖民在一起,陪他說說話。
趙剛到家時,趙祖民正在吃晚飯。趙剛看了看桌子上的飯菜,不禁又心酸起來。桌上只有一個鹹鴨蛋和一碟鹹菜,還有兩個硬邦邦的饅頭,似乎是中午吃剩下的。趙祖民一個人喝著悶酒。
趙剛在桌子旁坐了下來,心情沉重地問:「爸,你每天就吃這些東西?」
趙祖民苦笑了一下說:「不是,今天懶得做。」
趙剛拿過酒瓶,自己倒了一杯,然後一仰脖,一下全喝了下去。
趙祖民見趙剛似乎不太開心,就小心翼翼地問:「怎麼了,又和張蕾吵架了?」
趙剛回答說:「沒有。」然後反問道,「爸,你說人這輩子為什麼一定要結婚啊?」
趙祖民說:「這還用問,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不結婚還怎麼傳宗接代啊。」
趙剛說道:「可我覺得有些婚姻有沒有都一樣,如果找一個不合適的人結了婚,還不如自己單身呢。」趙剛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爸,我想好了,如果她再胡鬧下去,我就跟她離婚。咱們爺倆兒還像以前那樣過日子,我覺得挺好的。」
趙祖民呵斥道:「胡鬧!什麼挺好的啊?小蕾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辦?」趙祖民抬頭看了看趙剛,目光中充滿了慈愛,「你現在什麼都不要想,只要一門心思好好跟小蕾過日子。她從小嬌生慣養,有點大小姐脾氣也是可以理解的。等過幾年當了媽媽,成熟一點就好了。」
趙剛充滿怒氣地說道:「憑什麼就該我理解她?她怎麼就不理解我呢?」
趙祖民歎氣說道:「這兩口子過日子,有時候就得男人讓著女人。矛盾是在所難免的,重要的是怎麼解決矛盾。」趙祖民兩眼望著牆上的一幅老照片,那是一家三口人的合影,那時候趙祖民和妻子還很年輕,趙剛也不過四五歲的樣子,一家人甜蜜地笑著。趙祖民傷感地說:「當初我和你媽也有矛盾,就在磕磕絆絆中生下了你。本想著以後生活條件好了,能讓她多過兩天幸福日子,可誰成想,她卻……」說到這裡,趙祖民的聲音哽咽了。趙祖民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現在想來,就連當初的吵架都是幸福的啊!」
趙剛聽了這話,心裡被觸動了一下。「爸,可我感覺張蕾和媽媽不一樣,她不是那種居家過日子的女人,她的心思壓根兒就不在過日子上。她整天想的不是買什麼衣服,就是去哪裡玩,這樣的女人我跟她過不到一塊。」
趙祖民也知道張蕾不是過日子的好手,可惜當初只想到她是張繼山的女兒,家庭條件和模樣、工作都不錯,就同意了這門親事。可萬萬沒想到的是,張蕾刁蠻潑辣,凡事都以自我為中心,不知道關心和體貼別人,這讓趙祖民有些始料未及。可這時候生米已經煮成熟飯,張蕾的肚子裡還懷上了趙家的骨血,無論如何,這小日子還是要繼續過下去。趙祖民清了清嗓子,說:「你現在什麼都不要想了,等孩子出世了,張蕾自然就懂得將全部心思放在你和孩子身上了。」
「可是我現在就已經受夠她了,今晚我不回去了,我在你這裡睡。」
趙祖民厲聲說道:「你趕緊給我回去,我這裡可沒有地方留你。」
趙剛疑惑地問:「為什麼啊?這裡又不是沒有地方。」
「有地方也不能留你,你給我回去好好過日子。」
趙剛聽明白了,趙祖民這是不想他和張蕾鬧彆扭,所以執意不留他。他瞭解趙祖民的倔脾氣,知道再堅持下去也沒用,只好灰溜溜地出來了。
趙剛實在沒地方可去,就開著車子沿著街道瞎逛。不知不覺間,他竟然來到了計生局門口。
趙剛將車子熄了火,安靜地坐在車子裡。望著小蘭曾經的那間雜貨店,他的腦海裡閃過了曾經和小蘭在一起的一幕幕,一切竟仿如昨日。
趙剛點了一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在那氤氳的煙霧中,他想起了小蘭。趙剛真想找到小蘭,恨不能跪在她的面前向她贖罪。趙剛打開車載CD,聽著傷感的樂曲緩慢地流淌著:
今夜又下著小雨
小雨它一點一點滴滴
一點點一滴滴它飄來飄去
像去年那場相遇
那天也下著小雨
雨中的你是那樣美麗
我問你是否喜歡和我一起
你笑著無語
……
今夜裡我又站在雨裡
任感情在小雨裡飄來飄去
我問我自己是否還在愛著你
就這樣輕易的放棄
……
聽著這首歌,趙剛忽然有一種想要流淚的衝動。想當初小蘭對他是一往情深,可他卻狠心辜負了那個美麗善良的姑娘。如今的他卻飽受婚姻的折磨,也許這就是報應吧。
趙剛在車裡待了很久,直到小店打烊,他才戀戀不捨地離開。趙剛沒有回到家裡,他思索再三,把車開到了單位。單位有值班室,住宿條件還算不錯。好心的值班大爺問趙剛:「小伙子,你怎麼到單位裡來住了?」趙剛解釋說:「哦,我家裡來了很多客人,住不下,所以來單位住幾天。」大爺笑笑,也就沒再多問。
躺在值班室的床上,趙剛忽然覺得有一絲淒楚。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不自覺地就想起小蘭,心裡充滿了愧疚。「小蘭啊小蘭,你如今在哪裡?你過得還好嗎?你是否還會記恨我?……」
一連三天,趙剛都沒有回家,也沒有聯繫張蕾。第四天,張蕾終於忍不住了,主動給趙剛打了一個電話。「你在哪裡呢,到底還想不想要這個家?」張蕾有些氣急敗壞。
「我在哪裡要你管,不是你讓我滾出來的嗎?」趙剛的回答也不含糊。一聽到張蕾的聲音,他就忍不住要發火。
「那你不回來了是不是?」
趙剛賭氣說道:「嗯,不回去了。」
「永遠不回來了?」
趙剛斬釘截鐵地說:「嗯,永遠不回去了。」
張蕾冷冷地說:「好,那你別後悔!」說完,張蕾啪地掛斷了電話。
聽著電話裡的忙音,趙剛有些發懵。張蕾這是想讓他回去嗎?但是語氣又有些不對,明顯帶有威脅的意味。而且張蕾絲毫沒有跟他妥協的意思,倒好像是下了最後通牒。這讓趙剛的心裡很不舒服,原本他還有點擔心張蕾,怕她不能很好地照顧自己。這下趙剛反倒不關心她的安危了。趙剛下定決心跟張蕾耗到底,絕對不能像上次那樣對她屈服。
趙剛萬萬沒有想到,就是這樣一個決定卻改變了他一生的命運。第二天一早,趙剛還在睡夢裡,忽然就接到了張蕾媽媽打來的電話。她的聲音急促,原來張蕾流產了,正在醫院裡搶救。趙剛一聽,大驚失色,趕緊穿上衣服,開車趕往醫院。
病房裡,張蕾面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看到趙剛來了,她將頭別過去,看都不看他一眼,臉上兩行淚水潸然落下。趙剛焦急地問張蕾的媽媽:「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張蕾的媽媽憤怒地回答道:「到底怎麼回事兒?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你這幾天幹嗎去了?晚上不在家陪著她,還讓她一個人跑出去喝酒?」
趙剛疑惑地問:「她昨晚出去喝酒了?」
「可不是,不止喝酒,還喝醉了,摔了一跤。」
趙剛一聽這話,心裡後悔不迭。一定是昨晚打完電話後,見趙剛不肯回家,張蕾才去酒吧痛飲了一番,最後醉酒導致流產。趙剛找到了主治大夫,大夫很痛心地回答:「產婦喝了太多的酒,再加上外力的作用,才導致流產。可惜了,是一個男孩,沒能保住。」大夫看了趙剛一眼,「哦,你是她什麼人?」趙剛如實回答:「我是她丈夫。」大夫有點埋怨地說道:「小伙子,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呢?她挺著大肚子,你還讓她去喝酒?」
趙剛無法解釋。面對岳父岳母的質問,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孩子已經沒有了,趙剛十分痛心。他原本對自己即將成為爸爸充滿了期待,他甚至幻想過領著兒子嬉鬧玩耍的情景,可如今,一切都成為泡影。趙剛感覺自己就好像丟了魂一樣,整個人都空落落的。
趙剛跟大夫打聽了一下張蕾的身體狀況。大夫如實告訴他,張蕾流產後身體比較虛,需要好好靜養一段時間,不過並無大礙,不會危及到生命。趙剛這才放下心來,他不知道自己該做點什麼,只是一個人蜷縮在醫院的角落裡,一支接一支不停地抽煙。
趙祖民得知張蕾流產的消息,急匆匆地趕到醫院。當他得知流掉的是一個男孩後,趙祖民眼前一黑,差點昏倒。趙祖民做夢都想抱孫子,可如今……當瞭解到張蕾是和趙剛吵架後,賭氣飲酒才導致流產,一股急火騰地一下從趙祖民心底躥起。他強打精神,搖搖晃晃來到張蕾的媽媽面前。
張蕾的媽媽心疼女兒,她賭氣說道:「我原以為,女兒嫁到你們老趙家可以享兩天清福,沒想到卻落得個如此下場。」
趙祖民自知理虧,一個勁兒地賠不是:「對不起了,親家母。我不知道趙剛這幾天沒在家住,他們小兩口兒吵架我是知道的,趙剛還去我那裡,我把他攆了回去,他卻沒回家。不管怎麼說,這都是我的錯。」
張蕾的媽媽立即打斷趙祖民的話:「行了,你不要再解釋了,認錯了就可以嗎?我們家小蕾受到的傷害又怎麼算?這次我是不會讓她再回去了,跟你們這樣不知冷熱的人家過日子,就是死了都不會有人管。」
趙祖民的心裡雖然萬般難受,但還是不得不洗耳恭聽。他知道這個時候無論解釋什麼都沒用了,孩子已經失去,現實無法改變。等張蕾媽終於數落完了,趙祖民一個人默默地離開了。
趙剛早已心灰意冷,他也不想做任何解釋。他和張蕾之所以走到今天,縱然有他自身的原因,但張蕾也難逃其咎。所謂一個巴掌拍不響,張蕾的脾氣秉性也實在讓他受不了,這樣的日子他早已經厭倦。
趙剛在醫院待了一會兒,沒有人給他好臉色看,似乎他才是張蕾流產的罪魁禍首。趙剛跟岳母說:「媽,要不要我這幾天陪小蕾?如果需要,我就跟領導請幾天假。」張蕾媽白了他一眼,哼了一聲,轉過身去,不再理他。趙剛本想安慰一下張蕾,結果他走到床邊,話還沒說出口,張蕾就圓睜怒目瞪著他,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字:「滾!」
趙剛知道,這裡已經沒有他的容身之地。趙剛走了,他的心已經冰涼到底。
7
趙祖民從醫院回來之後,感覺身體有些不適,他以為只是受到了刺激,有些不舒服,也就沒有在意。到了晚上,趙祖民忽然渾身抽搐,四肢動彈不得,大腦一陣空白。趙祖民很想給趙剛打個電話,可無奈就是動彈不得。他一個人住在舊房子裡,身邊沒有一個親人。他的內心充滿了絕望,他想喊,可是張了張嘴,就是喊不出聲來。趙祖民恐懼極了,他掙扎著,撲通一聲從床上掉了下來。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他的意識開始陷入模糊狀態,腦海裡閃現一幅幅畫面,先是趙剛在遠處衝他喊:「爸爸,爸爸,你這是怎麼了?快醒醒!」然後又是張蕾,瞪著眼睛衝他說道:「你這個沒用的老東西,你死了吧,死了更好。」趙祖民的心裡充滿了絕望,這時又出現了一個可愛的小男孩,「爺爺,你跟我一起走吧,我願意陪著你。」
趙祖民慈愛地看著小男孩,他是那麼可愛,忽閃著一雙美麗的大眼睛。趙祖民忍不住向他走了過去,牽起他的小手,慢慢地往前走著……
等趙剛趕到老房子的時候,趙祖民已經沒有了呼吸。他靜靜地躺在地板上,身體已經僵硬,沒有了一絲氣息。趙剛懷摟著趙祖民的屍體,跪在地上號啕大哭,他的哭聲淒厲無比,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哀號。趙剛心中悔恨萬分,他萬萬沒有想到趙祖民會突然離世。趙剛後悔不該讓趙祖民搬出去住,如果趙祖民始終都跟他住在一起,那麼發病時他或許就能夠及時發現。
趙剛低頭看著趙祖民,內心開始憎恨起自己來。自己枉為人子,竟然不能很好地照顧好爸爸。同時,他更憎恨張蕾,是她千方百計將趙祖民趕出去,才造成今天這樣的結果。
趙祖民的追悼會很隆重。他生前的親朋好友全都來弔唁了,大家無不為他的離世而感到惋惜。
朱士強給了趙剛幾天假期,讓他料理趙祖民的喪事。趙剛的岳父張繼山也來了,他代表張家出席了朱士強的葬禮。張繼山對趙祖民的辭世也感到萬分悲痛,他萬萬沒有想到老趙會走得這樣快。作為兒女親家,雖然孩子們相處得並不愉快,但這並不妨礙他們老哥倆的深厚友誼。
哀樂聲響起時,整個弔唁大廳裡哭聲一片。趙剛哭得死去活來,張繼山和朱士強的眼角也濕潤了。
料理完趙祖民的後事後,趙剛忽然變得成熟起來。短短數日,經歷了孩子的夭折和趙祖民的離世,忽然就讓他有一種看破紅塵的感覺。在這個世界上,他沒有一個親人,只能依靠他自己走下去。
儘管情緒非常低落,料理完後事後,趙剛還是堅持去上班了。
朱士強關懷地問趙剛:「怎麼這麼快就來上班了?在家多休息幾天吧。」
趙剛心情沉重地說:「在家待著反倒心情不好,看著房間裡的一桌一椅,就會想起爸爸。」說到這裡,趙剛的眼睛濕潤了。
朱士強說:「也好,那就上班吧。人生在世,總要經歷這些變故的,畢竟父母不能陪我們一輩子,你一定要節哀。」
趙剛使勁點了點頭。
朱士強又問:「對了,你跟張蕾最近關係怎樣?我聽說你們小兩口總鬧矛盾,有這回事兒嗎?」
趙剛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事情已經到了今天這步田地,趙剛覺得再隱瞞朱士強也沒有意義,於是就將他和張蕾之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朱士強。
朱士強聽後,良久沒有吭聲。沉吟了半天,他長歎了一口氣,說道:「沒想到張蕾竟會這樣,她有一點任性我是知道的,畢竟家庭條件好,嬌生慣養,但沒想到會這樣不懂事。」朱士強抬頭看了看趙剛,問道:「那你想過沒有,今後打算怎麼辦?」
趙剛抬頭往遠處看了看,若有所思地說:「沒想過那麼多,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想我們在一起是不可能了,遲早要分開。」
朱士強聽趙剛這麼說,趕緊勸道:「日子該過還得過,有什麼矛盾解決就是了。」
趙剛苦笑了一下說:「真的不可能了,只要我跟她在一起,就會想到爸爸和孩子,一想到他們我就不會快樂。如果不快樂,還湊合在一起有什麼意義呢?」
朱士強聽了,這才發現兩個年輕人的婚姻確實已經產生了嚴重的危機。他原本是好意撮合兩個年輕人,原以為會成就一段美滿的婚姻,沒想到結果卻成了這樣。朱士強只能勸道:「你還是要慎重選擇,這種事情千萬不能草率。不管怎麼說,兩個人走到一起不容易。」
趙剛點了點頭,「嗯,這些道理我懂,我會慎重考慮的。」
其實趙剛早已經考慮成熟了,無論如何,他不會再跟張蕾繼續過下去。經歷了這麼多,趙剛已經明白,張蕾不是他想要找的妻子。對於這段婚姻,他的心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