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7日下午,市政府辦公廳發出了市長劉兵將視察益楊縣的電話通知。
28日上午8點40分,益楊縣委、人大、政府和政協四套班子領導再次齊聚沙彎子。
8點57分,眾人視線裡出現了一輛依維柯。沙州市長劉兵居中而坐,當他遠遠地看到「益楊歡迎你」五個大字時,抬手看了看時間,對市政府辦公廳蒙厚石秘書長道:「安排上午9點進入益楊縣界,到達時間相差不到五分鐘,這說明政府辦公室的同志還是有水平。」
蒙厚石年齡已過五十,是市政府辦公室資深秘書長。他笑容可掬地道:「辦公室還需要好好打磨,同志們的時間觀念雖然比多數部門好一些,但是距離劉市長的要求還有差距。」
劉兵盯著遠處的車隊,哼了一聲,道:「警車開道,迎來送往,都是形式主義,群眾看到眼裡恨在心裡。」
蒙厚石早就看到了沙彎子的眾多車輛,暗道:「益楊也要碰釘子了,這位市長還真是鋒銳。」
依維柯停在路邊,劉兵下了車,與四大班子主要領導都握了手,又與副書記季海洋握了手。二月天氣,仍然冷得逼人,一大群人都在寒風中喘著氣,嘴裡噴著白霧,如《西遊記》裡的群妖一般。
祝焱已從黃子堤口中得知劉兵的要求和風格,但是,思來想去,他沒有輕易降低接待規格,寧願被批評,也不願被記恨。
劉兵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請四大班子主要領導都到大車上來,大家坐在一起好說話,其他的車都回去。我到益楊是與大家一起研究工作,很平常的事情,你們別搞得這麼隆重。」
祝焱對身旁的副書記季海洋道:「你們先回縣委辦,正常辦公。」
季海洋輕聲問:「警車留不留?」
「撤走,讓侯衛東開一輛車遠遠地跟在後面,觀察前面的情況。」
劉兵的視察活動安排得很豐富,重點是在工業企業,但是他並不按照事先制訂的路線視察,隨時更改線路,喜歡刨根問底地提問。由於得到了黃子堤的提前通知,祝焱準備得十分充分,除了縣裡主要數據、高速路發展戰略以外,還囊括了鐵肩山水泥廠、新建沙州啤酒廠等企業的數據,一路上,他對答如流,倒沒有出什麼岔子。
中午在小招待所吃了午飯,劉兵習慣性地睡了午覺。2點30分,他派秘書將祝焱和馬有財請到了房間,三人交談了一個小時。3點30分,益楊縣委、縣政府集體向劉兵作了匯報。
侯衛東無意中見到了劉兵和馬有財的關係,對新市長劉兵的感受便複雜起來。如果在兩年前,看到劉兵做派,他肯定會認為劉兵是貼近老百姓的實幹家,可是如今他並不敢輕易下結論。官場人和事都複雜,沒有深入瞭解,看到的聽到的或許都是表象。
聽完了匯報,原本還要與四大班子主要領導共進晚餐,但省裡有人突然到了沙州,劉兵急匆匆趕了回去。
在一般情況之下,劉兵離開以後,祝焱也就不會再吃這頓晚餐,這次卻一反常態,對侯衛東道:「今天晚上政府班子成員與縣委班子成員一起吃頓飯,雙方打打擂台。安排在小招,準備一件五糧液,這些領導真要放開了喝,個個都是好手。」
整個班子對祝焱的安排都很捧場,來得整齊,情緒也都不錯,一半領導喝醉,大家才算作罷。
日子如河水一般,不緊不慢地流走了,卻又源源不斷地流來,轉眼到了三月。在新一年裡,原本矛盾重重的益楊黨政前所未有地團結起來,幾個大項目也先後落戶,在四個縣中,益楊縣一騎絕塵的姿態越發地明顯起來。
祝焱調到沙州任副市長的傳聞亦是越來越多,朱兵、粟明等人都先後打電話來詢問此事,侯衛東一概推說不知。
作為祝焱的秘書,侯衛東瞭解內情,祝焱出任沙州副市長基本已成定局,周昌全書記已經明確表了態,如今只是等著走手續。
他心裡卻頗不是滋味,眼見著馬有財出任縣委書記的跡象越來越明顯,在益楊所有人眼中他一直是祝焱的人,如果馬有財過來主持縣委工作,他又算是什麼?馬有財就算再大度,也不會在自己眼皮底下安排一個祝焱的心腹。
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跟著祝焱到沙州,因此,侯衛東就愈發地低調。在外人眼中,侯衛東這個委辦主任卻是越發沉穩,各局行以及各鎮的頭頭們大都記住了他的官職,忘記了他的年齡,紛紛與其稱兄道弟。縣人武部的副部長更是誇張,居然稱侯衛東為「老侯」。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呼,讓侯衛東覺得自己成熟了,隨後又好生鬱悶。
祝焱不是過河拆橋之人,自從侯衛東給他當秘書以來,他用得甚是順手,原本一門心思將侯衛東帶到市政府去。可是1996年底,沙州市委、市政府調了不少人員充實機關,結果各方大神趁著這個機會,塞了不少親朋好友的孩子進去,弄得原本瘦瘦的機關立刻肥胖起來。周昌全原本是同意進人的,沒有想到手指一鬆,機關便多出這麼多人來,他和分管組織人事的姜書記商量一番,下了一道死命令:「在1997年,沙州市政府機關一個人也不許進,要進人必須拿到常委會上研究。」
既然短時間不能將侯衛東調到市政府,祝焱就想給侯衛東提上一級。嶺西省各地的傳統不一樣,在沙州,縣委辦主任按慣例是要進常委的。侯衛東資歷過短,市委肯定不會同意他任縣委常委,祝焱就琢磨著給他安排一個局行正職。
3月15日,祝焱得知大事已定,將侯衛東叫到了辦公室,親自給他泡了一杯茶。兩人接觸有一年時間,這是祝焱第一次給侯衛東泡茶,弄得他頗有些受寵若驚,也明白祝焱肯定得到了確切消息。
祝焱慢吞吞地道:「據消息,我有可能要調到市政府去任職,只是沙州市人事調動全部凍結,你暫時不能跟著我調過去,至少要等到1998年,才能將你調到沙州市政府。」
侯衛東早就從粟明俊口中得到了這個消息,也不吃驚,直言道:「如果是馬縣長過來主持縣委,我有顧慮。」
祝焱當然明白這是什麼意思,道:「如果我要走,估計是由馬縣長接任縣委書記職務,你繼續留在縣委辦,確實不利於雙方的工作。但是你資歷太淺,進常委不可能,你是否願意到新管會主持工作?」
新城區建設管理委員會是指南部郊區的開發區,也是高速路戰略重要承載區,是祝焱的得意之作,也是正在持續升溫的熱土,派侯衛東掌管此地,祝焱放心。
侯衛東沒有想到祝焱會這樣安排,發自內心地激動起來,道:「謝謝祝書記關心。」這是一個意想不到的安排,獨立主政一方,就比直接在馬有財眼皮下要好過得多。
走出祝焱辦公室,侯衛東心情複雜,恰好尹大海拿了一篇發言稿過來,道:「侯主任,這是祝書記在全縣經濟大會上的發言稿,你看下。」
侯衛東此時哪裡有心情來看發言稿,跟隨著祝焱,他已經漸漸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道:「你先把稿子放在這裡,下午我們一起研究。」
中午,侯衛東開著藍鳥,來到了城郊的新管會。
南郊已發生了巨變,大片土地已經被徵用,到處是開挖過後的新鮮痕跡。他到了新管會臨時租用的辦公室,裡面空無一人,透過玻璃窗,可以看到辦公桌上滿是文件、報紙,桌上滿是灰塵。
祝焱辦事之前向來要翻來覆去思考,但是對已經決定的事情,卻辦得極快。3月18日,也就是談話第三天,他主持召開了常委會,隨後組織部一張輕飄飄的調令,侯衛東就由委辦副主任變成了新管會黨組書記、主任,原主任楊大金則到沙州市黨校學習,暫時沒有安排職務。
對於侯衛東的離去,祝焱頗為不捨。侯衛東辦事有板有眼,最可貴的是年齡不大口風甚嚴,用起來不僅放心而且舒心。他打定主意,到沙州市政府站穩腳跟以後,就想辦法將侯衛東調到市政府。
祝焱沒有給縣委辦新配主任,縣委辦人員如何調配,是繼任者的事情了。
縣委辦就由老主任莊衛國暫時主持工作。老莊是委辦老人,眼睛雖然因為常年寫稿而高度近視,卻並不影響他看問題的眼光,知道自己不過是過渡人物,因此做事中規中矩,不逾規不越權,並不想在委辦幹出多大的成績。
3月19日,侯衛東到新管會報到,組織部柳明楊部長親自將他送到了新管會。
對於新主任侯衛東的到來,新管會如臨大敵一般重視,張勁和章湘渝兩位副主任合計一番,在18日下午集中新管會全部人員,開展了轟轟烈烈的大清潔運動。
章湘渝副主任道:「明天柳部長要來,乾脆中午就到好一點的地方去,別讓人說我們新管會太小氣。」
常務副主任張勁原是南部大鎮吳山鎮的黨委書記,四十多歲,很奇怪地留著一圈小鬍子,看上去就如民國人物,道:「算了,老柳的脾氣你知道,最喜歡農村館子。」
聽張勁提起這事,章湘渝笑了起來。張勁看著他笑,也跟著笑了起來。說起老柳吃飯是有掌故的。老柳是生在南方的北方人,在基層待了十來年,平時臉上表情很嚴肅,到鄉鎮去一律到伙食團吃飯,絕對不吃外邊的館子,弄得鄉鎮和局行幹部都很楚他。
張勁卻不楚柳明楊,兩人曾是多年搭檔,知根知底,誰的把戲也瞞不過對方。上一次,柳明楊到新管會來調研,他知道老柳喜歡口味重的菜式,便派車到益楊的特色餐館,用臉盆一樣的土盆子裝了六七樣特色菜,然後擺在自己的伙食團桌子上。那一頓,老柳大快朵頤,連連稱讚新管會的伙食團搞得好。有一次開會,無意中誰說起了機關食堂伙食差,老柳就拿著新管會食堂說事,把縣機關食堂狠狠地諷刺了一頓。
這一次,張勁自然是沿用老辦法接待柳明楊。
在張勁和章湘渝心中,只考慮了柳明楊的因素,基本上沒有考慮侯衛東的想法。
10點,兩輛車停在了新管會的門口,新管會兩位副主任和中層幹部全部站在門外迎接。下車以後,侯衛東習慣性地快速下車,不過瞬間就反應了過來,他現在已經不是祝焱的秘書,而是主政新管會的一把手,用不著給誰開車門。
張勁與柳明楊握著手說了一會兒話,這才與侯衛東握手,不冷不熱地道:「侯主任到了新管會,我們就有主心骨了。」
侯衛東很熱情,握著張勁的手,道:「張主任好,今後就是一條戰壕的戰友了。」
柳明楊將兩人的態度看得清清楚楚。他知道張勁的心病,當初讓他當新管會的常務,部裡兩次提出他由副轉正,祝焱都沒有同意,只說等一等再說,結果第一次等出了楊大金,第二次又等出了一個程咬金——侯衛東空降而來,成為新管會一把手。
侯衛東心裡卻有另外打算。他跟隨祝焱對馬有財開展了有力的圍追堵截,如今祝焱高昇,他卻要留下來,在馬有財手下工作的結局用屁股想也能想明白。新管會雖然不錯,卻非他久留之地。
在益楊縣裡,侯衛東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柳明楊自然不需要多費口舌,在會議室簡單走了過場,便結束了今天的工作任務,大家互相發著煙,隨意閒聊著。
門外傳來汽車的剎車聲,侯衛東嚇了一跳,他已經聽了出來,這是祝焱的奧迪車。果然,門外一個年輕小伙子小跑著走了進來,來到張勁面前,低聲道:「祝書記來了。」
會議室眾人一起出去迎接祝焱。
縣委書記祝焱親自送侯衛東到新單位報到,張勁等新管會諸人自然明白其中含義,新管會的年輕人看著侯衛東的目光就頗有些崇拜和敬畏。
中午大家輪番敬酒,侯衛東身份特殊,自然成為重點對象,半醉。
下午,侯衛東沒有去上班,躲在沙州學院的家中偷懶。在1996年這一年的時間裡,多數時間都不屬於他自己,而是屬於祝焱和縣委辦,現在當了新管會一把手,他終於可以在某種程度上支配自己的時間。
打開空調,侯衛東穿著睡衣,端著飄香的益楊毛尖,坐在床上看電視。看了兩個小時的電視,他漸漸覺得心頭空蕩蕩沒有著落,悠閒的生活讓他覺得很不真實。
熬到下午5點,侯衛東關掉電視,把早已備好的新管會資料擺在了書房,細細地看。以前在縣委辦看材料總是想著如何寫文章,是為了寫文章而看文章,這一次看文件的感覺卻大不一樣了,文字記載的都是一件件活生生的事情,他一邊回想著在新管會沿途所聞所見,一邊與文件中提到的問題相互對照。
新管會反映的問題很多,侯衛東總結道:「新管會的主要問題是沒有錢,沒有錢就無法搞好基礎設施,基礎設施不行,招商就困難,而招不到商,就更加缺錢,這是一個典型的惡性循環。」可是想著財政局長是前府辦主任桂剛,侯衛東就是一陣牙痛,這人可是馬有財的親信。
早上7點,侯衛東準時起床,洗漱完畢,用微波爐將牛奶加熱,牛奶加麵包,早餐結束才7點15分,距離上班時間還早。給小佳打了一個電話,才聽到窗外的汽車聲。
侯衛東站在窗簾後,見到了一輛黑色桑塔納,他觀察了一會兒這車,然後慢慢地走了下去。
新管會只有兩台小車,章湘渝和張勁各坐一台,如今侯衛東來了,張勁就把最新的桑塔納讓了出來,自己與章湘渝同坐一輛車。對這事,侯衛東也沒有客氣,他是一把手,理應坐最好的車,過於客氣反而是作偽。
下樓以後,司機慇勤地俯過身,把副駕駛的車門打開,誰知侯衛東直接坐到了後排。
「師傅貴姓?昨天喝多了酒,沒有記住。」
司機俯過身把門關上,道:「我叫劉彪。」
到了南郊,侯衛東吩咐道:「先不到辦公室,你帶我把新管會的所有地盤轉一遍。」
南郊區最大的特點就是與新建的高速路出口連在一起,這也是新管會最大的優勢。侯衛東站在正在施工的高速路口旁,抽了支煙,裝模作樣地沉思著,過了好一會兒,才回到車上。
沿著新管會已征的土地走了一圈,這一大片土地已經被全部徵用,可是公路仍然是土路,連泥結石路面都不是,沿途塵土飛揚,侯衛東坐在車裡如一粒在鍋中跳躍著的豌豆。
到了新管會辦公樓,他直上三樓。三樓第一間是新管會辦公室,侯衛東還沒有看過自己的辦公室,也沒有鑰匙,進了新管會辦公室,見一個年輕女孩子正在登記文件。
侯衛東主動招呼了一句:「你好。」那女孩昨天到婦聯開會去了,並沒有見到侯衛東,抬頭看了一眼,繼續登記文件,把一份文件登記完,才抬頭道:「請問你有什麼事情嗎?」侯衛東小小地幽默了一把,道:「我找我的辦公室,你能告訴我嗎?」
那女孩子愣了愣,猛然想起新主任侯衛東要來上班,道:「您是侯主任?」
侯衛東點了點頭。女孩子結結巴巴地道歉:「侯主任……對不起,我給你拿鑰匙。」
一個小個女子拿著茶杯走了進來,看見侯衛東,立刻笑道:「小劉,侯主任來了,還不去把辦公室打開?」
侯衛東驚奇地道:「楊柳,你也在這裡?昨天怎麼沒有見到你?」
這個走進來的女子,是益楊縣第一批十名公招生之一,與侯衛東是青干班同學。楊柳與秦小紅相比,個子小巧玲瓏,此時她剪了一頭短髮,清清爽爽:「我去年底調到新管會的,昨天和小劉到婦聯開會去了。聽說你要過來當一把手,我們幾個公招生在一起吃飯,都替你感到高興,你是我們公招生的驕傲。」
這種恭維話,侯衛東也不拒絕,笑道:「你們在一起吃飯,怎麼不叫上我?」
楊柳抿嘴一笑,道:「你是大忙人,我們可不敢耽誤你的時間。」侯衛東想了想,以前數次公招生聚會,確實曾聯繫過自己,只是他從來沒有去過,道:「以後你們聚會,一定要叫上我。」
新管會辦公室是租用的房子,設施雖然不錯,無奈房間狹小,一張大桌子就佔了房間三分之一的空間。
小劉手忙腳亂地把茶泡好,恭敬地放在桌上。
楊柳出去了一會兒,很快就拿了一個文件袋,然後把裡面的東西拿了出來。「這是新管會的通訊錄、新管會原來的領導分工文件、工作手冊,還有今年出的文件。」
侯衛東看了看通訊錄,問道:「你是副主任,那主任是哪位?昨天也沒有看見。」
「辦公室主任是易中成,他愛人生了病,請假帶她到嶺西看病去了。」聽到易中成的名字,侯衛東一下就聯想到了易中嶺,心裡便有了三分警覺,他對楊柳道:「請兩位副主任10點開一個短會,在會議室。」
十五分鐘,會議乾脆利落地結束。侯衛東結束了會議,提著手包到了縣委。
時間轉眼過去十來天。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侯衛東亦不能免俗,只是他不願意將動靜弄得過大,如潤物細無聲的春雨,慢慢地改變著新管會的格局。
侯衛東調整了新管會領導座車,張勁依舊坐那輛桑塔納,而他則坐自己那輛皮卡車,算是私車公用。交通局下屬駕校的教練王兵調到了新管會,作為侯衛東的專職司機。
對於這個用車方案,張勁原本堅決不同意,他寧願與章湘渝同坐一輛小車,也不願意坐這輛桑塔納。侯衛東專門找張勁談心,勸道:「新管會是益楊改革先鋒,對外開放的窗口,新管會配車應該比一般部門要好一些,張主任別客氣了。我準備打個報告再買一輛新車,這樣出去辦事,大家底氣也足一些。」
張勁道:「新車買回來以後,我再坐這輛車,現在我就去擠章主任的車。」
侯衛東擺擺手,道:「我借了一輛皮卡車,皮卡車越野性能好,正適合南郊的路況。」
張勁這才同意了新方案。
侯衛東這樣做有三層意思:第一層意思,誰坐哪一輛車是一把手的權力;第二層意思,他是尊重老同志的;第三層意思,能為單位弄一輛新車,這是本事。
他知道祝焱走了以後,益楊政治格局必然會有變化,有些事情必須及時辦,否則人走茶涼。他以新城管委會的名義向縣政府寫了一份買車請示,數天過後,從嶺西開回來一輛進口三菱越野車,穩穩當當地擺在了新管會辦公室門前。
新管會以前為了給兩位副主任配座車,費了不少辦法,最後政府只同意買一輛,也就是張勁所坐的那一輛,章湘渝所坐的一輛則是從其他部門調劑過來的舊車。侯衛東主政不過十來天,輕而易舉買了一輛進口車,大家都感受到了新主任的實力。
當然,不同人對此事看法不同,張勁在益楊官場混了二十多年,見慣官場起起落落,深知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見侯衛東如此強勢,反而對新管會的工作有一絲隱隱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