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是清明假期了。參加完一個飯局的廖海濤,揮手攔了一輛出租車,準備回到家中。家中的妻子正和女兒一起收拾行李,明天一大早,一家人還要趕回河北老家掃墓祭祖。
身為在業界頗有名氣的財經記者,廖海濤此刻還沒有察覺,在他所乘坐的出租車後,一直跟著一輛白色商務車。
出租車抵達小區門口,廖海濤剛下車,身邊就圍上幾名黑衣男子。其中一名男子掏出拘留證,冷冰冰地說:「廖先生,有些情況要瞭解,請跟我們走一趟。」
商務車的後門打開,廖海濤被押解上車……
一小時後,杜林祥便接到胡衛東從北京打來的電話:「杜總,你的事已經辦妥了。」
杜林祥連聲感謝,胡衛東客客氣氣地說:「大家是朋友嘛,小事一樁!對於廖海濤這種新聞界的害群之馬,我也是深惡痛絕。」
停頓一下,胡衛東又說:「在杜總這裡,我算交差了。下面就看警方的動作了。」
杜林祥笑著說:「鐵板釘釘的事,廖海濤賴不掉。」
放下電話,杜林祥志得意滿地點燃煙。那晚從呂有順家中出來,杜林祥就急忙聯繫上胡衛東。除了表示自己願意以八百萬元的價格接手胡衛東手裡的旅遊項目,也想請對方順便幫個「小忙」。胡衛東二話不說,一口答應下來。
胡衛東的能量的確驚人,自己一籌莫展的事,他幾個電話就搞定。是啊,比起讓呂有順在仕途上更上一層樓,抓一個廖海濤實在是小事一樁。胡衛東能否幫上呂有順目前還不得而知,但起碼在這件事上,人家手起刀落,一點不含糊。
抓一個廖海濤,當然不值八百萬元。杜林祥還有自己的算盤——從呂有順迷茫的神情中,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是啊,自己可不能永遠吊在一棵樹上。眼前的胡衛東,不就是打著燈籠也找不來的參天大樹?緯通的財務狀況再嚴峻,這八百萬元,該花也得花。
杜林祥接著撥通了袁凱的電話,除了表達謝意,也通報了廖海濤被捕的消息。這一次,袁凱立下了大功。正是他第一個通報消息,還與高明勇聯手合作,通過一位在京城赫赫有名的私人偵探,弄到了順龍集團常務副總孫興國與廖海濤密談的資料。
就連今天這個抓捕時間,也是袁凱提議的。接下來三天是假期,不會有多少人關注記者被抓的事。這三天,也是留給警方審訊廖海濤的「黃金時間」。
「黃金時間」轉瞬即逝。清明假期一結束,廖海濤被警方抓捕的事件立刻發酵。因為廖海濤此前不久發表的那篇報道,杜林祥立時成為輿論焦點。他不得不關閉手機,因為打電話來採訪的記者太多。集團辦公室一上午就接了三十幾通電話,回答卻永遠只有一句:「無可奉告。」
所有輿論,一邊倒地痛批警方與緯通集團官商勾結,打擊報復記者。甚至該期刊的上級主管單位,也發表聲明籲請各方關注記者權益。
對於這些,杜林祥是有心理準備的。但河州市政府新聞發言人的一番公開講話,卻令他措手不及。這名發言人告訴記者:「實施抓捕的是雜誌所在地警方,河州並不知情。不過緯通集團總部設在河州,河州相關部門將根據情況展開調查,弄清楚在該事件中企業一方是否有涉嫌違法的行為。」
這種帶有明顯傾向性的發言,豈不坐實了外界的種種質疑?難怪此言一出,媒體便大肆跟進,萬箭齊發,箭靶中心的緯通與杜林祥,幾乎被射成了篩子。
杜林祥有些沉不住氣了,在清明假期結束後的第四天晚上,他又來到呂有順家中。呂有順正在沙發上看綜藝節目,見到杜林祥後調侃道:「我還不知道你的活動能力這麼強,外地警察的關係都搞定了。這幾天大報、小報都在點你的名,感覺不錯吧!」
呂有順又拿起一份報紙:「這是人家今天刊登的一篇特稿,叫作《爸爸快回家》。文章模擬廖海濤女兒的口吻,說自己正和媽媽在家收拾行李,準備第二天一家人回老家。結果,爸爸卻被一幫壞人抓走了。場景描寫細膩,煽情恰到好處,就文章來說,真是難得的佳作。」
杜林祥搖頭歎息:「當初還是有些心理準備,可沒料到暴風雨來得這麼猛。其他人亂說也就罷了,怎麼河州市政府的新聞發言人也跟著起哄?作為政府的發言人,對媒體說這些太不負責任。呂市長,我知道姜省長那邊肯定給了很大壓力,但是……」
呂有順依舊目光悠閒地盯著電視:「發言人說的話,是我親自授意的。他說的每一個字,我都提前審過。姜省長那邊,倒還沒施加什麼壓力。」
杜林祥很吃驚:「呂市長,你可是知道內情的人,怎麼……」
「別著急,聽我講個故事。」呂有順不徐不疾地說,「冷戰時期,蘇聯擊落了一架在其境內從事間諜偵察的U-2飛機,並俘虜了機上的美國飛行員。赫魯曉夫手裡抓到了一副好牌,可他並不急著打出去。相反,蘇聯透過各種渠道散佈消息,說U-2是機毀人亡。美國人一看,覺得反正死無對證,就開始放心大膽地撒謊,一會說飛機是搜集氣象信息的,一會說飛機導航系統出了問題,才誤入蘇聯國境。看到美國人表演得差不多了,赫魯曉夫就在莫斯科搞了場公開審判,讓被俘虜的美國飛行員,自己站出來揭穿這一個個謊言。這一來,美國對別國實行間諜偵察,同時還公然對國際社會撒謊的事實,就徹底暴露了。」
杜林祥逐漸明白過來:「你的意思,是讓他們再蹦躂一陣?」
呂有順點點頭:「林祥啊,你的手裡抓著好牌,可別浪費了。廖海濤收錢的證據已經坐實,你還怕什麼?讓他們鬧騰吧,最後都是扇自己耳光。」
杜林祥終於露出笑容:「這幾天,廖海濤簡直被外界塑造成了大英雄,等到真相公佈,看他們還怎麼說。」
呂有順說:「你如今遭遇的謾罵越多,未來就會收穫越多的同情。」
杜林祥搓著雙手:「廖海濤被抓已經有些日子了,事情似乎也不宜久拖。」
呂有順說:「你們動手抓廖海濤的時機選擇得很好,清明假期前的晚上,此後三天放假,警方審訊時外界壓力會小很多。至於公佈的時機,我看下禮拜一不錯。西方的新聞官都知道,發佈對自己不利的消息,一般選禮拜五晚上;發佈對自己有利的消息,最好是禮拜一一大早。」
杜林祥一拍大腿:「就這麼辦。」
呂有順端起茶杯卻不急著喝,他問道:「真相披露後,接下來又怎麼辦?」
「我的想法是,適可而止。」杜林祥說,「把矛頭聚焦在廖海濤身上,至於萬順龍,大家都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就不去點名了。指望用這件事徹底扳倒萬順龍不現實,主要是讓他有所收斂。」
呂有順抿了一口茶:「林祥,這些年你的長進不小啊。這盤棋,你算看清楚了。」
杜林祥畢恭畢敬地說:「這都是你耳提面命的結果。」
呂有順說:「當初那篇稿子出來後,省裡領導還打招呼,讓河州不要不講原則地去支持緯通上市。出了這檔子事,把上面的嘴也堵住了。關於上市的事,林祥你就放開手腳干吧。」
杜林祥露出憨笑:「到時候,還得麻煩呂市長。」
呂有順淡淡說了句:「該出手時,我不會猶豫。」
禮拜一上午,被媒體窮追猛打了一個多禮拜的警方,終於召開新聞發佈會,幾十家媒體將發佈會現場圍得水洩不通。原本憋足了勁,準備在發佈會上發難的各路記者,面對警方出示的一件件證據,全都驚得目瞪口呆。
原來,廖海濤創作這篇稿件時,根本沒有對緯通集團進行任何採訪,他手裡的資料,全是河州另一家企業提供的。稿件刊發前,廖海濤就收了人家的錢,正式見報後,對方又向他的銀行卡裡打了十萬元。
新聞發佈會上還播放了一段廖海濤在看守所接受媒體採訪的視頻,廖海濤對於警方指控的犯罪事實全部承認。當有記者追問是哪家企業在背後指使廖海濤時,警方發言人只是微微一笑:「案件還在調查過程中,相關情況不便披露。」
這一爆炸性新聞,立刻攻佔了各大媒體的頭條。輿論風向立即調整,對杜林祥的批判銷聲匿跡,記者們現在最感興趣的,是挖出廖海濤搞有償新聞的內幕。
杜林祥決定趁熱打鐵,趕在第二天舉行緯通集團的新聞發佈會。如今的杜林祥,可以周旋於高官巨富之間,長袖善舞,但要在公開場合面對無數記者的追問,心裡還是沒底。他決定派出莊智奇,代表緯通集團出席發佈會。
發佈會當天,莊智奇西裝革履地出現在現場,還同每一位與會的記者交換名片。莊智奇的開場白可謂情真意切:「緯通的企業文化是低調、務實,我本人同媒體打交道的經驗也很欠缺。不過,今天看到這麼多來自全國各地的記者朋友,我心裡一點都不緊張。為什麼呢?有話直說,實話實說,有什麼可緊張的!只有挖空腦袋去編造謊言,心裡才會緊張。儘管緯通此前遭到外界的誤解,但我一直相信,媒體記者是社會良心的守護者,是最值得尊敬的人。像廖海濤那樣的害群之馬,只會是個別現象。」
接下來的提問環節,記者們異常踴躍,莊智奇也做了耐心細緻的回答。當有記者問到「你能否說出在背後指使廖海濤的,具體是哪家公司」時,莊智奇輕咳一聲,緩緩說道:「案件正在偵查階段,相關結果應該由警方發佈。緯通作為當事人,實在不方便多講什麼。」接著,莊智奇又按照杜林祥的授意,逐字逐句講道:「我們通過各種渠道,也瞭解到一些消息。在背後指使廖海濤的,並非這家企業的決策者,而是個別中層管理人員。因此,現在還不能下結論,說這是某家公司的企業行為。」說完這句話,主持人宣佈發佈會結束。莊智奇起身揮手告別,快步離開會場。
萬順龍也在自己那間古色古香的辦公室裡收看了電視轉播。發佈會結束後,他扭頭對站在身旁的孫興國說:「姓莊的一開頭不是說什麼『有話直說,實話實說』嗎,怎麼到最後謊話連篇?什麼個別中層管理人員,不代表企業行為,敢情我還得謝謝他們!」
孫興國低著頭:「萬總,都是我的錯。」
萬順龍歎了一口氣:「興國,你知道錯在哪兒嗎?」
孫興國搖著頭不敢吱聲。萬順龍冷笑一聲:「民國初年,國務總理趙秉鈞派人暗殺了宋教仁。兇手後來被抓,一時舉國嘩然。趙秉鈞向袁世凱檢討時,也口口聲聲說自己錯了。袁世凱問他哪裡錯了,趙秉鈞說他錯在不該動殺念。袁世凱不以為然地揮手說,殺人不是問題,咱們北洋的弟兄沒少殺人。不僅我們殺人,我們的敵人也殺人,殺人從來不是錯。錯就錯在,你殺人,被人家逮到了。」
孫興國滿臉羞愧:「都怪我辦事不力。」隔了一會兒,孫興國又問:「杜林祥他們,接下來準備幹什麼?」
萬順龍說:「除了適可而止,他們還能幹什麼?要靠這件事扳倒我,還差得遠。他們故意不點順龍集團的名,甚至炮製出個別中層管理人員所為這樣的彌天大謊,就是給我個台階下。當然,杜林祥不會做賠本買賣,他的目的,無非讓我退出借殼上市的爭奪戰。」
孫興國說:「說不定還有轉機。上午馬姐不是去找姜省長了嗎?只要姜省長肯站出來說話……」
「難啊。」萬順龍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說話間,辦公室的大門推開,身著一套淡黃色連衣裙的馬曉靜走了進來。這套連衣裙是馬曉靜上個月在巴黎定制的,配上她曼妙的身材,可謂相得益彰。萬順龍依舊目光呆滯地看著前方,並沒有搭理自己光彩照人的妻子。孫興國主動發問:「馬姐,姜省長怎麼說?」
馬曉靜歎了口氣:「還沒等我開口,姜省長就把我劈頭蓋臉訓了一頓。他說順龍與緯通都是洪西的明星企業,為什麼要私底下搞小動作,互相拆台?」
孫興國說:「他老人家就不能幫我們說幾句話?」
馬曉靜搖頭說:「姜省長說昨天晚上呂有順親自找到他,表明了河州市政府的態度,那就是希望順龍與緯通以和為貴。呂有順還說杜林祥很顧大局,並不想把事情鬧大。姜省長當時就表揚了杜林祥,還讓呂有順把他的表揚轉達給杜林祥。」
萬順龍冷笑著說:「姜省長表揚了杜林祥,那對我有什麼指示?」
馬曉靜說:「就兩句話。第一句話是到此為止,這句話他也對杜林祥說了。第二句話是,退一步海闊天空。」
萬順龍無奈地搖著頭:「退吧,退吧。不退又能怎樣?證據都捏在杜林祥手上,硬撐下去,人家可不會再這麼客氣。」
孫興國有些懊惱:「這麼多年的朋友,姜省長就不能幫咱們一把?」
「幼稚!」萬順龍呵斥道,「水漲船就高,水淺暗礁多。無論官場、商場,真正的強者只會和贏家做朋友。這一局咱們輸了,所以不配有朋友。」
這時,萬順龍的手機響了。他拿起手機一看,換了一副輕鬆的口吻:「呂市長,你好啊。」
呂有順也笑呵呵地說:「萬總,今晚有空沒有,到市政府食堂,我請你吃飯。」
萬順龍說:「市長大人的召喚,我豈敢推辭。不知道今晚還有哪些貴賓?」
呂有順說:「貴賓沒有,都是幾個老朋友。我把林祥也叫上了,大家好好聚一聚。」
萬順龍淡淡一笑:「好的,晚上見。」
晚宴只有六個人參加。緯通方面是杜林祥、莊智奇,萬順龍帶著孫興國,政府方面則是呂有順與一位副秘書長。
開始的氣氛有些尷尬,呂有順提議共飲三杯暖暖場。放下酒杯,呂有順說道:「在座的都不是外人,也知道我今天為什麼把大家找來。」呂有順瞟了一眼杜林祥:「林祥,我先要批評你。有再大的委屈,你就不能來找我,非得去報案?弄得沸沸揚揚。報案也就罷了,還跑去外地報案,你是不相信河州?別忘了,這些年河州政府對緯通的扶持可不小。」
杜林祥很佩服呂有順的演技,他趕緊說:「呂市長批評得對。關於去外地報案,主要是廖海濤供職的雜誌社在外地,我這也是遵循屬地管理原則……」
呂有順揮手打斷道:「我不管什麼屬地管理原則,總之這件事弄得河州很被動。人家把廖海濤都抓了,我和市委陶書記才知道情況。」
這時,呂有順話鋒一轉:「當然,你也有值得肯定的地方。抓了人後,沒有得理不饒人。我看了昨天你們召開的新聞發佈會,沒有點順龍集團的名字,這就很好嘛。」
呂有順加重語氣:「對於緯通集團的這些舉動,不僅我個人持肯定態度,市委陶書記,省裡的姜省長,都提出表揚。」
呂有順這時轉過頭,輕言細語地對萬順龍說:「萬總,這次順龍集團的一些舉動,是否也有欠妥之處?」
萬順龍當然清楚,呂有順剛才聲色俱厲地批評杜林祥,實則是為接下來的話做鋪墊。他雙手搓著大腿,一臉尷尬:「我律下不嚴,給領導添麻煩了,更對不起林祥。警方一旦查實,順龍集團內是誰在勾結廖海濤,我一定嚴懲不貸。」
萬順龍的語氣無比誠懇,但滿桌人甚至包括他自己,心中都在發笑,說謊話時要不要這麼懇切?不過很快,呂有順便以更大的「真誠」回報給他:「下面的人犯了錯,萬總你不護短,這很好。」
杜林祥這時說道:「萬總,這麼多年你對兄弟我的幫襯真不少。現在這件事,我只把它當成一場誤會。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來,兄弟我敬你一杯。」
呂有順一拍大腿,也端起酒杯:「林祥這話說得好啊。我來陪一杯。」
三人一飲而盡,放下酒杯,呂有順說:「無論順龍、緯通,都是河州市的重點企業,應該齊心協力,共同為河州經濟社會的發展添磚加瓦。下一步,你們企業都有哪些大動作?」
杜林祥說:「今年緯通的重點工作就是上市,企業發展到這一步,上市這條路必須得走。如今和一家準備賣殼的上市企業正在接洽,應該很快會有結果。聽說這家企業,和萬總也有接觸?」
「上市是好事啊。」呂有順說,「大家都是河州的企業,還得注意協調合作。比方說借殼上市這事吧,市場上的殼多的是,沒必要所有人都盯著一個。否則,到頭來,反倒是河州的企業吃虧,賣家得了利。」
萬順龍當然能聽懂呂有順的弦外之音,若是以往,他大可以在呂有順面前據理力爭,甚至還能玩些陽奉陰違的把戲。可惜此一時彼一時,萬順龍明白自己的處境,他必須立即止損。
萬順龍說:「今天當著呂市長與林祥的面,我表一個態,在借殼上市這件事上,順龍絕不會和緯通形成競爭關係。」
「好啊,團結就是力量。為了咱們河州企業的大團結,大家乾杯。」在呂有順的倡議下,在座所有人共飲了一個滿杯。
晚宴結束後,杜林祥與萬順龍一起走到停車場。杜林祥依舊主動為萬順龍拉開車門,還一個勁地說:「廖海濤的事,萬總千萬別介意。」
「林祥客氣了。」萬順龍笑了笑,「全國解放後,毛澤東第一次訪問蘇聯。毛澤東有些委屈地說,自己是長期受打擊排擠的人,有話無處說……斯大林立即打斷毛澤東的話:不,勝利者是不受譴責的。不能譴責勝利者,這是一般公理。」說完這句話,萬順龍便彎腰鑽進車裡。
杜林祥坐回自己的轎車,朝莊智奇說:「這個萬順龍,還是那樣心高氣傲。」
莊智奇說:「不管怎麼說,這一局,畢竟是咱們贏了,而且贏得十分精彩。」
杜林祥點燃一支煙:「給谷偉民打電話,明天咱們就去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