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
十餘名雄赳赳的香港消防隊員,身背繩索,扛著梯子,帶著氣囊跑步來到了現場,迅速的拉起了一道警戒線,沿著燈箱廣告鋪起了氣囊,充足了空氣,以防嬰兒不慎跌落。
幾名醫護人員將受傷的年輕人抬上了擔架,送往救護車上。
一名消防隊的頭頭舉起了話筒:「小朋友,不要怕,我們是香港皇家消防隊,請你們待在那兒不要動,我們馬上救你們下來,我再說一遍……」
消防隊員們的動作十分的敏捷,梯子一架好,馬上就有一位消防員爬了上去,迅速的接近了嬰兒。
沈才華黑黑的眼睛盯住了爬上來的消防員,回手一掌,擊碎了燈箱的玻璃,小手抓起了一條尖尖的玻璃片,對著消防員,口中發出「嗤嗤」的恐嚇聲。
碎玻璃劃破了他那細嫩的皮膚,鮮血順著手指縫隙流了下來。
人群中爆發了一陣忿怒的叫喊聲:「不要逼他!」
一夥扛著攝像器材的人衝了進來,原來是香港麗的電視台的一組攝制人員,正在附近街上拍攝並實況轉播當日新聞,發現這邊出事,立刻趕了過來,匆匆架設好攝像機並連線轉播車,鏡頭對準了燈箱廣告牌上兩名嬰兒。
那位中年男主持人手持話筒立即開始了突發事件的實況轉播:「今天上午,九龍城寨發生了一起罕見的事故,兩名嬰兒不知何故出現在高高的燈箱廣告牌上,香港麗達電視台現在為您實況轉播,我是主持人……」
荊太極躲在人群裡看到這一切,心中暗道,不好,這樣要出事。
環顧左右,人們都在聚精會神的仰望著上面,他悄悄地取出一枚硬幣,手指一彈,疾射而出,破空聲已經被掩蓋在人群的嘈雜聲中,那枚硬幣擊中了消防隊員的大腿外側足陽明胃經的伏兔穴,消防員大腿一麻,身子晃了兩晃,便從梯子上一頭摔了下來,落在了氣墊上。
人群中發出一陣噓聲,以為消防員是失足掉下來的。
消防隊的頭頭也感到很沒面子,於是又抄起了話筒:「小朋友,請你放下手中的武器,無論你有什麼想不開的,也要珍惜愛護自己的生命,請問小朋友,你的媽媽在哪裡?」
「媽媽。」沈才華趴在燈箱上,孤獨無助的眼神茫然的望著前方,口中喃喃道。
與此同時,香港島半山別墅內,劉今墨和師太及老祖坐在客廳裡正在看著電視,那年代,香港只有麗達和無線台,他們正在看的是麗達台的新聞節目。電視畫面一轉,出現了九龍城寨那個高高的燈箱廣告牌,鏡頭逐漸拉近,屏幕上出現了沈才華和皺皮女嬰的畫面……
「啊,我的女兒!」老祖大叫了一聲。
劉今墨也看到了沈才華,猛地站立了起來,他多少能夠聽懂一點廣東白話。
「九龍城寨發現了他們,我們趕緊去!」劉今墨拉著老祖匆匆忙忙跑出門去,留下師太看家。
山頂道上攔了一輛出租車,便直奔九龍城寨而去。
稍早些時候,香港西區警署問訊室內,周警司親自審問的那兩個爛仔也招架隱瞞不住,如實地招供了。
他們供認,是九龍城寨測字相士老紀派他們跟蹤山頂道911號的主人的,老紀平時落腳在城寨內的客家寮,至於客家寮內的情況,他們只知道住有一個小腳老太婆,聽老紀說叫「香江一支花。」
周警司聞言喜出望外,「香江一支花」隱匿江湖幾十年了,想不到,今天會栽在我周某人的手裡。
事不宜遲,周警司立刻命令何天豪探長帶上十幾名警員,帶好了武器,馬上出發前往九龍城寨客家寮,拘捕「香江一支花」及其同夥。
七八輛警車風馳電掣般的駛出了西區警署,一路鳴著警笛,直奔九龍城寨而去。
正文第一百六十七章
明月出現在眾人面前,身著藍印花布褂、土布褲,腳蹬一雙黑布鞋,明眸誥齒,清純可人,俏麗之極,大家不由得看的呆了。
「我要同他們一起走。」她說。
老陰婆的臉色驟然變得陰沉起來,身上散發出一股寒氣,她一聲不響地盤腿坐回到了太師椅上,點燃了煙袋鍋,陽公也放下了阿枝的腦袋,戒備的目光移向了這邊。
吳道明驟感氣氛不對,說了聲:「大家有話慢慢說,總有商量餘地的,對不起,我去下洗手間。」
大廳角落的洗手間裡,吳道明一面假裝小便,一面迅速的扒拉著尋找生長稍長一點的陰毛,最後發現了四根,一狠心將它們都拽了下來,疼得鼻子一酸,眼淚差點落下。
他將陰毛握在了手掌心裡,心想,看來一場惡鬥是躲不過了。
回到了大廳,聽到明月正含淚對老陰婆說話:「……我感謝婆婆救了我,但我的心早已有所屬,無論他在什麼地方,我都會去找他,一生一世陪伴在他的身邊,婆婆,求您成全明月。」
老陰婆冷笑道:「那個黃公子就是奪了你貞操的那個人吧?你中毒不也是吃了黃家的月餅麼?你怎麼知道他們黃家不會始亂終棄呢?自古以來,天下男人大都見異思遷,個個都是負心漢,不如跟了奶奶,學好了上乘武功,便不怕那些臭男人了。」老陰婆的目光瞥向了陽公,陽公自是佯作不見。
「黃公子不是那種人,他答應過要娶我的。」明月以堅定的語氣說道。
「明月,你對黃建國瞭解的多麼?此人極富心機,黃家居心叵測,甚至還毒殺你的師父無名師太和吳先生,你要三思啊。」寒生誠心實意的說道。
「不錯,黃乾穗在飲食中下鶴頂紅暗算我和你師父,若不是寒生兄弟搭救,我們早就埋屍荒野了。」吳道明點頭證實道。
老陰婆頗感意外的看著寒生和吳道明。
「怎麼樣?黃家如此陰險毒辣,你還是執意要去送死麼?」老陰婆說道。
「這一切是黃乾穗所為,建國肯定是毫不知情的,我要去向他問個明白,他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學生,若是知道的話,決不會同意他父親這樣做的。」明月堅持說道。
「老陰婆,只有事實能夠轉變明月的想法,所以我還是決意將她帶走,天道循壞,一切順其自然吧。」寒生對老陰婆說道,語氣堅定。
老陰婆心中惱極,突然一轉念,面色一變,說道:「明月,奶奶退一步,以寒生所說為準,他說你走,奶奶我不攔,他說你留下,你不得異議,如何?」
明月清澈的眼睛微笑著望著寒生,點點頭,說道:「好。」
老陰婆手按太師椅扶手下面的電門開關,霎時整個房間的電燈全部熄滅,漆黑一片,緊接著老陰婆的嘴嘬起一噓,一縷關東薩滿蛤蟆迷煙如一條黑線,在黑暗中筆直的對寒生而去……
滿屋的燈光突然間熄滅,立時一片漆黑靜寂,吳道明知道不好了,老陰婆要下手,一時間來不及多想,手一張,一口真氣吹出,四根陰錐分成兩組,每組兩根,在黑暗的掩護下分別向老陰婆和陽公疾射而去……
陽公聞得細細的破空之聲將近,「啪」的啐出一大塊粘痰,在空中與那兩根陰錐相遇,痰中的內力抵消了陰錐的力道,其粘性裹住了那兩根失去力度的陰毛,翻滾著摔落在了地上。
老陰婆更是不慌不忙,輕輕一吹,煙袋銅鍋裡驟然飛出兩塊小火團,擋住了射向她的那兩根陰錐,火苗瞬間引燃了陰毛,發出了一股毛髮的焦糊味兒,灰燼散落在了空中。
那股黑煙已至寒生身前,迅速的散開,包裹住了毫不知情的他,煙氣一部分被吸入了體內,其餘的穿透衣服朝皮膚毛孔鑽去。
黑暗中一陣微弱的白光閃爍,靜電「辟啵」作響,屍衣護住了寒生的身體,轉瞬將蛤蟆迷煙消弭的乾乾淨淨。而進入寒生肺部的迷煙對他絲毫沒起作用,蓋因寒生體內的白陀須乃是辟毒聖物,小小的關東黑巫術又怎能奈何的了。
老陰婆於陰笑聲中按亮了大廳內的燈光,寒生站立在原地表情依舊,吳道明偷襲不成,甚感羞愧,他心道,自己任督二脈已通,怎麼還這麼不濟?看來童貞已失,武功大不如從前了。
「寒生,現在聽你說一句話,明月是走還是留?」老陰婆想他既已中了自己的獨門迷煙,定會按照自己的思維去學舌了,於是心中不停地發出「留」的意念。
不料寒生朗聲道:「當然是跟我們走了。」
「你再說一遍。」老陰婆懷疑自己聽錯了。
「走。」寒生說的再明白不過了。
老陰婆一聽大跌眼鏡,怎麼回事?自己的迷煙竟然沒起作用!
明月上前給老陰婆深深的鞠了一躬,說道:「明月再次謝過婆婆救命之恩,明月就此辭別。」
「慢!寒生說你走,你可以走,但奶奶我並沒有說寒生可以走,他的腦子與眾不同,奶奶早就想嘗一嘗了。」老陰婆耍起賴來。
陽公在一旁附和道:「是呀,寒生還是童子呢,其腦鮮甜,絕無老爺們的臊臭氣,我的口水都流下來了。」
寒生怒道:「老陰婆,你竟然出爾反爾,簡直是禽獸不如!」
老陰婆把臉一板,喝道:「廢話少說,陽公還不動手?」
陽公聞言即刻張口「啪」的啐出一口粘痰,破空直奔寒生人中穴飛來,由於寒生不會武功,而且活吃人腦的滋味要好很多,所以這一口只用了一半的功力。
「危險!」吳道明大吼一聲挺身上前,擋在了寒生的前面,伸手朝粘痰抓去。
沒想到自己身形甫動,陽公便已察覺,「啪」的一聲,第二口粘痰緊接著啐出,用足了十成功力。
吳道明真氣貫臂一把抓住了已飛至寒生面門的那口痰,頓感手中粘糊糊的一麻,忽聽破空聲又至,急忙躲閃,但卻已經來不及了,只能將臉一側,第二口痰打在了他的右邊臉上。吳道明頓覺眼冒金星,半邊臉都已麻木,一股惡臭直往鼻孔裡鑽,揮之不去。
老陰婆哈哈大笑,從太師椅上飄然躍起,手中多出一把鋒利的小刀……
就在此時,「彭」的一聲響,暗道門被撞開了。
「不許動!香港皇家警察!我們懷疑這所房子裡涉嫌窩藏走私人口,請配合檢查。」一群全副武裝的警員持槍衝了進來,走在後面的正是周警司。
房子裡的人一下子全都愣住了。
一名警員發現了阿枝的屍體,大聲喊叫了起來:「長官,快來看!」
周警司走到了餐桌旁,見到了阿枝的屍首和打開的腦顱,裡面的不銹鋼羹匙和吃剩下的大腦,不由得一陣反胃。
他轉過身來大聲說道:「現在我宣佈以謀殺罪逮捕你們!來,把他們全部都銬上。」
陽公一看見事不妙,擒賊擒王,身形驟然間躍起,憑空抓向了周警司,若有人質在手,就有逃命的機會。
周警司哪裡見過動作如此快之人,一時間呆愣住了。
吳道明見狀硬挺著縱身一躥,橫在了周警司的前面,被陽公一抓,後心受到重創,他痛苦的抬起臉來……
「老吳!」周警司面對著吳道明的臉,大吃了一驚。
「砰!」一名警員刻不容發的開了一槍,擊中了陽公的手臂,撕裂了肌肉,打斷了橈骨。
陽公的胳膊無力的垂了下來,氣勢立刻蔫了,被警員用槍逼住,順勢戴上了手銬。
在槍口的逼迫下,老陰婆也不敢造次,她默默地點起了煙袋鍋,將煙霧噴向了空中。
「這老太婆就是你要找的『香江一支花』吧?」周警司問吳道明。
吳道明忍著劇痛,艱難的說道:「老陰婆的煙有毒……」
周警司大驚,立刻命令道:「趕快滅掉老太婆的煙袋鍋!」
一名警員上前拽下了老陰婆手中的煙袋,突然間身子一晃摔倒在了地上。
其餘的警員見狀緊忙用手摀住了口鼻,槍口依舊指向著老陰婆。
「快將老太婆銬起來!」周警司急道。
警員們手捂著鼻子,面面相覷,均不敢貼近這個古怪的老太婆。
寒生走上前,接過手銬,對老陰婆說道:「老陰婆,你作惡多端,今天就是你的報應。」伸手抓住老陰婆手臂,將手銬銬在了她的手腕上。
一名警員猶豫的望著明月,考慮要不要將這個貌若天仙的姑娘也銬起來。
吳道明告訴周警司,寒生和明月都是他的人。
周警司命令道:「只須逮捕這兩個老東西,其他的三人是我的線人,大家先撤到外面空氣流通處。」
警察們押著老陰婆和陽公,抬著那個昏迷的警員出了暗道,院子裡面的清新空氣令大家精神為之一振。
院子內的大樹下銬著阿葉,他是最先被抓的。
周警司吩咐留下幾名警察等下面毒氣散去後進行搜查,其餘的人押著三名嫌疑犯返回七號差館。
「老吳,你怎麼會在這裡?」周警司將吳道明拉到了一遍,壓低聲音問道。
「說來話長,回頭再說吧。」吳道明喘著氣道。
「你這臉腫成這副模樣,又受了傷,真不湊巧,今天晚上見面的事都已經約好了……」周警司皺起了眉頭。
「我去。」吳道明強忍著說道。
正文第一百六十八章
「媽媽……」沈才華絕望的喃喃細語道。
九龍城寨口處的人們越聚越多,麗的電視台仍在實況轉播著,激動的主持人顫抖的聲音:「現在燈箱上的嬰兒仍在與救援的消防隊員們對峙著,我們不知道他們來自何處,不知道他們的家人和親屬在哪裡,但是可以明顯的看得到,兩名嬰兒的體力似乎已經有所不支。嬰兒的嘴唇在動,好像在說著什麼話,讓我們把話筒遞上去,聽聽他說什麼……啊,聽到了,他在說『媽媽』!天哪,他在呼喚他的媽媽!他的媽媽,究竟在哪裡?」
出租車風馳電掣般的駛到了九龍城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