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
馬教授夫婦點點頭。
「好,現在我來介紹一下情況並說明這次催眠工作具體的要求。」黃建國說道,並坐下來與馬教授夫婦共同研究了一個具體的方案。
「好啦,我認為這個方案較為可行,現在我們就開始吧,我去將病人帶進來。」黃建國站起身來說道。
不一會兒,寒生被帶了進來,身後跟著黃建國和兩名健壯的警衛。
催眠術(hypnotism,原自於古希臘神話中睡神Hypnos的名字)是運用暗示等手段讓受術者進進入催眠狀態的一種醫學方法。催眠主要是以人為誘導引起的一種特殊的類似睡眠又非睡眠的意識恍惚心理狀態。其特點是被催眠者自主判斷、自主意願行動減弱或歪曲喪失,在催眠過程中,被催眠者遵從催眠師的暗示或指示,並做出反應。催眠的深度因個體的催眠感受性、催眠師的技巧等的差異而不同。
實施催眠可由語言暗示或藥物誘發,一般來說,以藥物的方式來的比較快些。
馬教授打開了手中拿著的醫療包,從裡面取出注射器和針劑,笑咪咪的望著寒生。
「白公館……」寒生的腦海裡突然閃現了小學唸書時語文課本裡,有一篇課文《我的「自白書」》,講述的是重慶革命地下黨員陳然烈士寧死不屈,被白公館中美合作所的醫生注射迷魂藥物的故事。
「你說什麼?」馬教授沒有聽懂寒生嘴裡不經意而溜出來的贛東北方言。
寒生坐在凳子上搖了搖頭,沒有吱聲,落到了黃建國的手裡,肯定是要受到百般折磨的,只可惜自己的「癔症神功」未成,否則定可憑著「蠅眼」,殺出一條血路出去的。
兩名漢子捉住寒生的臂膀,馬教授準確的找到其靜脈,一針頭紮了進去……
寒生並不知道自己暈倒在古墓裡的時候,口鼻之中曾經吸入了白陀須,那解毒聖藥白陀須能解世間一切自然毒,即使是江湖上自古以來的最有名的九大毒藥(斷腸草、鴆、番木鱉、鶴頂紅、砒霜、金剛石、夾竹桃、烏頭和毒箭木)也是傷不到他的,但是白陀須卻是解不了人工合成的化學毒。
而馬教授給他注射到靜脈裡用於中樞神經阻斷的抗組胺類藥,正是這種化學合成的藥物。
馬教授的丈夫輕輕的拉上了窗簾,房間裡頓時黯淡了下來,他打開了一盞檯燈,橘黃色柔和的光線射在了寒生的臉上。
「孩子,別怕,我是馬醫生,我現在問你,你吃過早飯了麼?記得飯前要洗手哦。你今天屙過巴巴了麼?記得便後也要洗手哦……」馬教授緊緊盯著寒生的瞳孔說道,語調極其溫柔,如沐春風般緩緩吹入心田。
寒生心中一動,耳邊彷彿聽到了兒時,娘坐在床前對著他小聲哼著童謠的情景,鼻子一酸,眼淚幾乎一下子落下來……
馬教授心中竊喜,這未經世事的農村小伙子畢竟心理單純,在藥物的促使下,自己只暗示了一句話,他就已經進入狀態了。
寒生耳邊輕輕飄來了一句更加溫柔的話語,「孩子,你困了,是不是想躺在床上了……」
寒生張開嘴打了個哈欠,感覺到眼皮發緊,有些睜不開,他是多麼希望娘永遠坐在他的身邊,永遠哼著那首童謠「過路過路客客(卡卡),你別偷波我個冬瓜西瓜,你個冬瓜西瓜有幾太哩?我個冬瓜西瓜有杯盞太哩……」
馬教授擺擺手,眾人輕輕的將寒生扶到了床上仰面躺了下來。
「脫了衣服好好的睡吧。」馬教授與丈夫輕輕的除去了寒生身上的衣衫,只留下了一條褲衩子。
黃建國立刻動手在一邊仔細的檢查著脫下來的衣物,甚至連鞋窠襪子裡都翻了個遍。
正文第二百六十五章
明月焦急的在招待所的小院落裡踱著步,建國說現在正由京城來的人問寒生話,事關重大國家機密,她是不可以進去的。
房間內,寒生已經處於中度催眠狀態之中,他的意識裡彷彿回到了南山村兒時的舊茅草屋內,鼻子裡聞得到娘在煮飯時飄來的米香氣和燒茅草味……
「他已經進入了意識扭曲狀態,黃同志,你現在可以問話了。」馬教授點點頭說道。
黃建國俯身下來輕聲說道:「寒生,我是丹巴喇嘛,你還記得我麼?」
寒生的腦海裡隨著傳入耳鼓的提示音,眼前彷彿出現了身穿紅衣的丹巴老喇嘛,正在笑咪咪的望著他。
「大師,你不是已經死了麼?」寒生嘴裡發出輕輕的疑問。
「沒有,我又被救活了,你看我現在的身體已完全沒有問題了,關於我交待與你的後事,還是由我自己來處理吧。」耳邊的聲音很清晰。
「好吧。」寒生嘀咕道。
黃建國心中「砰砰」直跳,他緊接著說道:「寒生,你還記得我交待你的那件事麼?」
「當然記得。」寒生肯定道。
「是什麼?」黃建國哆嗦著聲音問道。
「是……幾組數字。」寒生回答道。
「念給我聽聽。」黃建國顫抖著手拿出紙和筆來。
寒生沉默不語……
「快念給我聽!」黃建國叫道。
「噓。」馬教授伸出手指到口邊,示意他切不可操之過急。
「8341……」寒生嘴裡吐出了這幾個數字。
「快,後面的呢?」黃建國緊張的催促道。
「後面的數字我沒看。」寒生答道,這時候,腦海裡突然間對耳邊丹巴喇嘛的說話產生了一絲的懷疑,他驀地記起丹巴曾鄭重叮囑過,不讓他看羊皮上數字的呀?
「嘿嘿……」黃建國臉色鐵青的冷笑了起來。
寒生耳鼓邊發出「嘿嘿……嘿嘿……」的回音,一聲比一聲響,他儲存在記憶中的那句密咒被釋放了出來,「嘿嘿、咯咯、哇哇,嗷……」寒生扯開了嗓子歇斯底里的喊叫了起來。
那久已失傳的白教密咒驚起了寒生腦中被神經阻斷藥物麻痺了的幽魂,寒生醒了。
此時他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危險處境,黃建國這批人在使用藥物來麻醉自己,想迫使他在喪失意識的時候說出丹巴的秘密,情況萬分危急,自己必須得想個法子。
柔和的桔色燈光下,寒生面色安詳的慢慢停止了呼吸……
「他死了……」馬教授放下了手中的聽診器驚恐的說道,冷汗順著她的臉頰流淌了下來。
「什麼!死了!」黃建國一把搶過聽診器按在了寒生赤裸的胸膛上,沒有絲毫的心跳音,一聲也沒有,他臉色煞白,緩緩的放下了聽筒。
「砰」的一聲,門被猛地推開了,明月一頭撞了進來。
黃建國尷尬的站了起來,小聲道:「明月,對不起,寒生他……死了。」
「誰幹的?」明月望見渾身赤裸只穿一條短褲的寒生,冷冰冰的說道,眼睛盯住了馬教授。
若是調查詢問,又怎會扒光了衣褲?他們一定是有意謀害了寒生。
馬教授滿頭冷汗,哆哆嗦嗦的說道:「可能是藥物過敏……」
「趕快想辦法呀,趕快搶救呀!」黃建國怒氣沖沖的朝著馬教授夫婦大聲嚷道。
「快,我直接往心腔內注射腎上腺素!」馬教授慌慌張張的抽出50毫克的腎上腺素,摸準肋骨間隙,猛地將針頭刺進了寒生的心臟。
急救心臟停搏最有效的手段是電擊除顫復甦,其次是直接將腎上腺素注入心腔內,由於這裡沒有準備心臟復甦設備,所以只有注射腎上腺素這唯一的路了。用藥標準是每公斤體重0.1~0.2毫克,寒生約六七十公斤的體重,正常的用量是不超過14毫克,馬教授情急之下竟然加大了三倍的劑量。
寒生的「老牛憋氣」,乃是意念控制三魂之一的地魂即守屍魂,導致迅速的進入龜息狀態,心臟可以十數分鐘才輕微的搏動一下,極不易為人所覺察,所以連多年從事臨床醫學工作的馬教授都被唬過去了。
可是這一針打壞了,超大劑量的腎上腺素進入了寒生的心腔內,將會刺激冠狀動脈血管舒張、骨骼肌和心臟中血流量加大,引起血壓上升和心跳加快,脾臟中的紅細胞大量進入血液循環系統,代謝率驟然提高,間接導致瞳孔放大和毛髮直立。
寒生腦袋頂上的頭髮慢慢的直立了起來,就連胸口那一小撮稀疏的茸毛都微微的抖動著抬起。
「他活了?」黃建國見到那些直立起來的毛髮,驚喜的說道。
馬教授抹去額頭上的汗珠,搖搖頭道:「還沒有,這還只是藥物刺激的機體正常反應。」
「寒生要是活不過來,她就死定了。」明月站在馬教授的身後,慘白的臉上目露著凶光說道。
「她……是誰?她想要幹什麼?」馬教授恐懼的眼神望向了黃建國。
「她說的沒錯。」黃建國淡淡的回答道。
腎上腺素是一種應急激素,尤其是人在極度緊張的時候,當年武松拳打那只吊睛白額大老虎,就是由於分泌了大量的腎上腺素,所以膽氣和力量憑空增加了數倍,終成就了一段武林千年佳話。
馬教授注射進寒生體內的腎上腺素又何止人體自然分泌的數百倍!以至於守屍魂亢奮得發顛,帶動了屍狗、伏矢、雀陰、吞賊、非毒、除穢、臭肺氣魄也俱狂躁起來,這些「身中之濁鬼」在寒生體內上突下竄,伏矢魄驟然間貫通了眉心顱骨內的神經束,而吞賊魄則將其心中意念與手腳神經肌肉相協調連通,無形的冥冥之中,寒生竟然闖過了「癔症神功」的第四關——迴光返照。
寒生的心臟「砰砰」的劇烈跳動了起來,一種從未有過的充盈愜意感佈滿了全身,他終於慢慢的睜開了眼睛……與此同時,他自己還沒有意識到,他的眉心處發出了一道肉眼看不見的靈光,一閃又回到了他顱骨內的伏矢魄身上,而屋內所有的情況則早已盡收到了眼底……
他總算是活過來了,黃建國鬆了一口氣,乜起眼睛喵向了明月,心中不由得尋思道,剛才她竟然會為了寒生而要殺人,完全不徵求我的意見,也全然不顧我的感受,看來這個女人可不似從前那般單純了……遲早,明月也許會成為我的一個累贅,而且她又身懷祝由絕世神功,萬一有一天不聽我的了,豈非是我黃建國所控制得了的?
明月也同樣的鬆了一口氣,師父啊,您老人家要我保護寒生,剛才差點出了紕漏,萬一寒生死了,便在我與建國之間投下了一道陰影,以後一定會影響他對我的感情的。好在是寒生又活過來了,這樣,我和建國之間的愛便沒了隔閡,又回到了從前。
明月紅著臉看了建國一眼,含情脈脈的目光中滿是嬌羞。
黃建國也在默默地注視著明月,眼神兒卻是格外的異樣。
「你先出去吧。」黃建國平靜的對明月說道。
明月嫣然一笑,順從的走了出去,並輕輕的帶上了房門。
「我們繼續。」黃建國吩咐道。
正文第二百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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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生指揮著嘎斯51卡車沿著崎嶇的山路向鄱陽縣城駛去,金道長同耶老兩人站在車廂上,焦急的雙眼眺望著遠處的公路和原野,希望能夠發現一點寒生的蹤影。
公路上走著一個身著西裝,渾身疲憊的徒步旅行者,金道長背過臉去,他已經認出來那人正是犬伏師,在中國穿西裝的人簡直是鳳毛麟角,尤其又是在這偏僻的鄉間。自己目前提不起真氣,還不能與犬伏師殊死一戰,大敵當前,救出寒生,保住丹巴喇嘛預言的秘密才是更為緊要的。
犬伏師抬頭望了一眼,目光掃過車上的那個光頭和乾癟老人,一點也沒有引起他的注意,緊接著車輪捲起一團塵土籠罩住了犬伏師矮小的身影。
鄱陽縣城只有一條十字街,路面上很難見到汽車,此地還是屬於相對貧窮落後的地區。卡車慢慢的街上行駛著,駕駛室內的馮生與車廂上的金道長仔細的觀察著,前面不遠處看見了鄱陽縣政府招待所的牌子。
車廂上,耶老則津津有味的瀏覽著街道兩側的的房子和走路的人們,尤其是在一個花壇邊上,坐著好幾個胖老太太,耶老乾癟的臉上綻現出了燦爛的笑容。
不知怎地,耶老最近好像慢慢的在恢復著人的七情六慾,不但對飲食開始關心了起來,更是對異性產生了極大的興趣。自從離開了遼塔黑暗的地宮之後,南下的一路上不知不覺的吸收了一些遊蕩的散魄,尤其是在趙家大車店,那關東漢子為明月所殺,魂飛破散,耶老就像是一塊海綿吸水一般,吸進了那人一些殘留的散魄,不過大家都覺察不到,包括耶老他自己。
卡車停了下來,馮生跳下車對金道長說道:「我想,綁架寒生的那些人若是政府方面的,而且在此地停留時間又不會太長的話,按常規來說,一般去政府招待所之類的地方會方便許多,道長可否先同我一起入內打探一下。」
金道長點點頭,跳下了車,與馮生繞過花壇向縣政府招待所走去。
耶老見他倆走遠,迅速的由車廂上爬下來,整理一下衣衫,然後笑容可掬的來到了那幾個胖老太婆的中間。
「看,這個老頭好瘦啊。」胖老太婆發出了嘖嘖驚歎聲。
耶老瞄準了一位最肥碩的白胖老太,緊挨著她硬擠著坐了下來,然後笑咪咪的讚美道:「此位小妹妹的身材真是窈窕之極啊。」
「神經病!」胖老太「啐「了一口,罵道。
耶老恍若不聞,眼神兒仍舊不停地上下打量著她,口中嘖嘖道:「老衲就一直想要豐腴些而不得,俺們關東女人可是都喜歡肥胖的,俗話關東四大肥就是『禿子頭,老闆油,綿羊尾巴,大腸頭』……」
胖老太婆們蜂擁而上,連掐帶擰的毆打起耶老來了。
犬伏師終於走到了鄱陽湖谷口。
他嘴裡嘀咕了聲,彎下腰觀察著草地上凌亂的車轍印,疑惑的望了望谷內,然後直起身子,沿著林間小路朝裡面警惕的緩緩行去,不多時,他便瞧見了那三間茅草房。
隨著大黃狗笨笨的吼叫聲,老祖轉出門來,依舊是衣襟鬆開,袒胸露乳。
這女人好粗俗,犬伏師皺了皺眉頭,走上前鞠了一躬,有禮貌的說道:「大嫂,請問這裡可是鄱陽湖谷?」
老祖乜起眼睛瞟了犬伏師一眼,心道,看這個小矮子穿西裝扎領帶,莫不是那個日本人來了?於是鼻子朝天一翹,大咧咧的說道:「這裡就是鄱陽湖谷,怎麼啦?」
犬伏師點點頭又道:「大嫂,請問您是一家人住在這兒的麼?」
「你是誰?管我家的事兒幹嘛?」老祖鄙夷的說道。
犬伏師打量著老祖,心中頗為疑惑,此村婦中氣十足,雖是滿臉紫色痘痘,長相粗鄙,但是兩個太陽穴卻是高高隆起,看來應是身懷內家功夫之人,可是一個偏僻山溝裡的農婦,怎麼會識得武功呢?話說回來,黑澤領事得到的消息明確是在鄱陽湖谷,也許金道長就隱藏在這茅草房子裡也說不定呢,不管怎麼說,還是謹慎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