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九槍八回到屋後眼睛直直地盯著桌上的燒酒,他似乎很想一飲而盡,但是他臉上的面巾顯然不允許他這麼做。秦隊長看清了九槍八的意圖,他問:「二當家為何要終日蒙著面巾?」
九槍八沒有回答秦隊長,而是把話岔開:「秦隊長,剛剛發生的事情你咋看?」
秦隊長說:「現在要弄清楚兩件事:一是曹老九為何要開槍打死大膘子,聽曹老九的話裡話外,他和大膘子之間似乎有什麼過節;二是大膘子臨死之前對二當家說,讓你帶著山上的弟兄盡快下山,還說了不要去找那只盒子,顯然他在放哨的時候目睹了小西天山腳下發生的事情,而這件事情很可能會跟山寨有關;還有就是……」
九槍八說:「還有大膘子提到的裘四當家,秦隊長是不是想問這個?」
秦隊長連連點頭:「大膘子說完不要去找那只盒子之後,特地提到了裘四當家,我覺得或許裘四當家會知道些什麼?我能否見一見他?」
九槍八搖頭說道:「恐怕秦隊長不能見他。老四已經拔香下山,不再是我們小西天的人了。況且我也不想再他讓牽扯其中,只圖他能留得身家性命!」
秦隊長說:「拔香?二當家是說裘四當家已經退出綹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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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槍八說:「當初老四之所以入綹門,完全是為了打小日本子。現如今鬼子投降了,他就再也沒有留下來的理由。其實他早就想走,說白了還是捨不得這些出生入死的弟兄才拖到如今。今兒個早晨,是大膘子送他下山的……」
秦隊長說:「這就對了!裘四當家在小西天山腳下一定看到了些什麼!既然此事與山寨有關,按常理裘四當家應該回來知會一聲的。」
九槍八長歎了一聲:「看來老四是鐵了心不想再跟我們扯上啥關係了!其實,山寨也有對不住他的地方,這不怨他。」
這時候胡匪崽子們把受傷的曹老九用擔架抬進了屋子,他的傷勢看起來沒有我想像的那樣嚴重。崽子們都退下之後,九槍八對曹老九說:「當著秦隊長的面兒,把你和大膘子之間的事原原本本說一遍。你他娘的要是敢掖上半句,今天我不但要給你開天窗,還要先給你穿穿雨衣!」
我悄聲問黃三什麼是「開天窗」和「穿雨衣」,黃三說:「這是他們的黑話,開天窗就是用冒煙的傢伙把腦瓜蓋兒掀開,穿雨衣是把犯了錯的人剝光了綁在柱子上潑涼水。」
曹老九戰戰兢兢地挪了挪身子,說道:「這都是兩年前的事咧!二當家你那時還沒來小西天。有一次大當家領著我們去戚家坎砸窯,大膘子和他弟弟二膘子都去了。咱們砸的是張老摳家,他家有個使喚丫頭,我瞧著水靈靈的就沒管住褲襠裡的玩意,就把她給……我也是事後才知道的,那個姑娘是大膘子的失散的親妹子。就為這事大膘子非要弄死我,後來大當家出來說話他這才算放過我。那知道這小子一直憋著勁不算完,今兒早我去他屋逛蕩,看見他正拾掇東西,我去摸他的煙,結果從他懷裡摸出來一把錚亮的噴子。我問他從哪倒騰來的,他就跟我搶,搶著搶著噴子就走火了……其實我想他故意打我的,他就是記著我糟蹋他妹子這個仇呢!」
「你就是怕他再報仇所以又打了他一槍?」九槍八問。
曹老九說:「大膘子打完我一槍之後想溜。他嘴裡嘟囔著什麼……噢,反正你早晚都得死!這綹子早晚都得亡!一個也剩不下……俺聽他這話覺得奇怪,就跟死死地扯著他,後來兄弟們就趕過來了。當時二膘子也在場,二當家要是信不過我可以問問他。二當家,我當時就是被大膘子弄急眼了,不然我也不會開那槍,你千萬得得給我做主啊!」
九槍八聽過曹老九這番話之後,說:「秦隊長,你看……」
秦隊長說:「二當家,我看老九兄弟沒說假話,他確實跟這件事沒有太大的關係。至於貴寨如何處理他,我想二當家自有分寸,我們外人不便插嘴。」待崽子們將曹老九抬出去之後,秦隊長才又說道:「剛剛我說到信號槍,二當家似乎對這把槍十分瞭解,到底是怎麼回事?」
(47)
九槍八沉默了良久,在這期間他那雙銳利的眼睛有些黯淡無光。最後還是郝班長打破了僵局,他說有些尿急想方便方便,九槍八招呼崽子領他出了屋子。這時趙隊長端起酒桌上的酒抿了一口,他說:「二當家,我們想去見見裘四當家,不知你可否告知他的去處?」
九槍八看起來有些為難,他的手指堂堂地敲擊著桌子,好一會兒才說:「秦隊長,我是不想再讓老四卷進來的!山寨已經夠對不起他的了……你們說的那只盒子真的就那麼重要嗎?非要找到它?」
秦隊長用力地點點頭。他的堅持讓九槍八的眉頭聚起一道深線。九槍八說:「好吧!我可以告訴你們老四的去處,只是我希望貴軍不要為難他,他畢竟已經退出了綹門。我聽山下傳來的消息,貴軍正在大力剿匪,我是怕老四……」
秦隊長說:「這個二當家可以放心。貴寨當年跟著楊靖宇楊司令打過日本人,說到底寨子裡的弟兄都是英雄好漢,自然不能同其他綹門相提並論。辦完這件事情之後我也會向上級稟明一切,絕對會保證裘四當家的身家安全。」
九槍八這才說:「八十里外,雞爪頂子。老四去找他的乾爹方老把頭了,那老頭是他的救命恩人,常年在深山裡穿林越梁的獵戶,行蹤不定。你們要是真有心就去找吧!如果真的找到老四,替我帶句話,就說我九槍八對不起他,下輩子還跟他做兄弟!」
九槍八說起這「老把頭」,我倒是想起郝班長跟我閒聊時候說過的一些話。他說東北的深山密林裡有這麼一種人,專門以狩獵、挖參、淘金、撿蘑菇為生,幾十年穴居野外,從不下山,所有這裡的百姓也稱呼他們「洞狗子」。只是黃三在聽完九槍八這一番話後,開始變得坐立不安。他支支吾吾想要什麼,最後還是一口吐沫嚥了回去。
郝班長解手回來之後,我們起身與九槍八告別,九槍八又吩咐崽子給我們備了乾糧燒酒。秦隊長謝過九槍八之後,說:「二當家,待我找到裘四當家再回山寨看望眾兄弟,也請二當家跟咱們大當家知會一聲,說八路軍隨時歡迎山寨的兄弟們下山。」
就這樣,1946年大年初四的上午,秦隊長帶著我和郝班長以及黃三奔赴雞爪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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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下了小西天之後,黃三突然停住了腳步。他對秦隊長說:「咱們不是真的要去雞爪頂了吧?俺勸秦隊長還是想想,那裡根本不是人能去的地界!」
郝班長忙問為啥,黃三把眼睛瞪得溜圓:「那旮瘩都是密林老嶺,大白天進去就跟夜裡沒啥兩樣,烏漆麻黑的。除了會迷路以為,林子裡還有一群山魈,聽說碰見它們的人沒有一個能活著回來的。俺怕……」
郝班長說:「黃老三!你不是嫌秦隊長給你的錢不夠多吶?你要是不帶著我們去,那些錢你就得都吐出來。況且這件事關係到幾條人命,你可得想清楚!」
黃三猶豫了一陣子才算勉強地點了點頭。
這時候郝班長湊到秦隊長身邊,他說:「我剛剛在山寨出去撒尿的時候發現了一些事情,我覺得挺奇怪,你說山寨裡怎麼會關著十幾個女人?」
秦隊長說:「十幾個女人?不肯能啊!是不是你看錯了?就我瞭解的情況,綹門一般是不准帶女人上山的,他們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憋不住了頂多就是去山下的逛逛窯子。不會!」
郝班長說:「我看的真真的!就在茅房近處的一間屋子裡,我聽到她們嗚嗚地哭才偷偷瞄了一眼,而且這些女人還挺蹊蹺……」
我忙問:「女人有啥蹊蹺的?不都是一個鼻子兩個眼嗎?」
郝班長搖搖頭:「這些女人不是中國人,我從她們的嘟囔聲中聽出來的,她們都是日本人。有的還穿著日本衣服呢!」
我有些想不明白,一群日本女人為什麼會跑到山寨上來?我開始回憶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情:大膘子目睹了小西天山腳下發生的事情,他死之前提到了火麟食盒,而且還說讓九槍八帶領眾弟兄馬上下山,不然整個山寨都得亡。顯然盒子一定與山寨有關,但是僅憑一隻盒子怎麼會要了山寨幾百條人命?
另一個目睹者裘四當家也應該知道這些事情,既然關係到山寨的生死存亡,他為何一走了之,不管不顧?九槍八說山寨有對不起他的地方,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火麟食盒會不會在他的手中?」
還有刀疤人和九槍八。秦隊長說刀疤人是被活活撕開的,什麼力量這麼強大能把一個人生生的撕開?而且還要刮花他的臉,挖他的眼?而與刀疤人同樣用左手使槍的九槍八就更讓人費解,他終日蒙著面巾,卻知道美國造的信號槍……更奇怪的是,山寨的大當家震江龍始終都沒有露面,他偏偏這個時候染了風寒——跟刀疤人同樣的病,不是不太巧了?還有那些日本女人……
我把所有的疑問都拋給秦隊長,秦隊長聽後說:「怕是裘四當家是唯一知道這些事情的人了。我也覺得山寨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但是卻找不到頭緒。」
這時黃三突然來了一句:「俺咋覺得九槍八和鎮江龍捆一塊就是刀疤人呢!你看,刀疤人槍法好,九槍八槍法也好,還都是用左手;刀疤人染了風寒,鎮江龍也有風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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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班長打斷黃三:「別擱這胡咧咧!你是不是以為跟著秦隊長自己就是神探啦?還,還兩個人往一塊捆,你乾脆說刀疤人長了兩個腦袋得了!」
「兩個腦袋?」我跟秦隊長說,「刀疤人那麼狡猾,會不會他事先易了容貌,而山腳下死掉那個不是他?是九槍八或者震江龍?他們故意把我們引到雞爪頂子?」
秦隊長說:「咱們別胡亂猜想了,還是抓緊時間趕路吧!你好好琢磨琢磨大膘子死之前說的話,就知道這些猜測都站不住腳。」
我們四人向雞爪頂子的方向行進。按照黃三的估計,雞爪頂子遠不止八十里,通往那裡的道路積雪密佈,就算我們不停不歇地走,也得差不多得用掉一天的時間,就是說第二天的這個時候才能抵達。而方老把頭行蹤不定,在雞爪頂子找到他的時間可就沒法預計。最要命的是我們已經一夜沒有休息,體力這塊也是個大難題。秦隊長斟酌再三後,決定還是盡快趕路,如果實在頂不住到時就地休息,隨後他又補充道:「我是怕裘四當家再出什麼意外!」
東北的雪真是能要人的命,那種滿山遍野的白滿滿地填在眼睛裡,特別是深山密林裡的雪,它讓人往心裡涼。沿路上我們時不時要喝上一口燒酒,這種需求強烈地充斥著我的舌尖,我真怕走著走著「咕咚」一聲跌倒在地就再也爬不起來。為了抵消這些恐懼,我拚命地跟黃三扯東扯西,讓他給我講他們木幫在深山裡的見聞。剛開始黃三還三言兩語搪塞我,不知不覺就越說越來勁,最後提到了他早死的爹。黃三說:「其實俺爹就是因為去了一趟雞爪頂子才把命給丟咧!那旮瘩邪乎的很,說出來你們一定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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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班長說:「有啥邪乎的?說出來我聽聽,你小子就愛整廢磕!」
黃三說:「真的哩!真的哩!這都是俺爹親口跟俺講的,他騙誰也不會騙俺!那年俺爺倆窮得實在揭不開鍋了,一塊兒餅子恨不能掰開分三頓吃。沒了轍咋辦?俺爹聽說人參那玩意值大錢,就跟著幾個挖參的人去了山裡頭。俺爹說大人參都長在深山老嶺裡,屬雞爪頂子最多,那旮瘩常年沒有人走動,全是六披葉重一斤多的大貨。沒成想他們到了雞爪頂子還真就看到一大片人參。人參這玩意才有意思呢,挖參的人有句口訣,叫啥——三椏五葉,背陰向陽,欲來求我,椵木相尋……」
聽到黃三這麼說,我來了興致,忙說:「接著講,接著講,這個倒是挺有意思!」
黃三嘿嘿笑了一聲,馬上又閉起了嘴巴。他說:「誰知道人參這玩意不是誰都能動的!俺爹在挖人參的時候覺得旁邊的椵樹礙事,就跟大伙合計著把這棵樹給砍了,斧子一下去才知道壞事了!你猜怎麼著?那棵樹吱吱地往外冒血……」
「又扯犢子!」郝班長插了一句,「我說黃老三,你就不能說點正經的?」
黃三歪著腦袋說:「俺不騙人!不騙人!你們聽俺把話講完。俺爹說那棵樹一邊流血一邊叫,跟家裡的牛叫聲差不多。這下可把俺爹他們嚇壞咧!大夥兒一起扔了斧子就尥出去了,可是沒走兩步那顆椵樹居然自己倒了。俺爹他們再回頭看,才發現那棵椵樹是空心的,裡邊是枯死的,樹芯裡麻花花麻出來一球子大蛇。俺爹說,這些蛇可跟一般的蛇不一樣,腦袋頂上全都長著紅冠子,吐出的蛇信子有一掌長呢!」
我忙問:「那後來怎麼樣了?後來?」
郝班長臉上難看,又訓斥起了我:「小馮,我看你是危險了,竟往歪道上滑,你還有個八路軍樣子嗎?」
這時秦隊長說話了:「老郝,你別管他們,讓他們繼續說吧!乾巴巴的走路確實熬人。」
黃三聽了秦隊長的話後,衝著郝班長咧了咧嘴。他繼續說道:「俺爹他們一看就知道壞事啦!這些蛇是護參寶哇,都是常年吸人參靈氣成了精的東西,可是碰不得!俺爹他們也不分東南西北地開尥,這一下就整迷路咧!結果在一片核桃林子裡就碰到了野鬼山魈……」
「野鬼山魈?」我說,「這又是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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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三說:「山魈是一種長臂短身的鬼,俺爹說那玩意也就一米多高,渾身上下長著長毛,力氣可大著呢!別說一個人,就算是豺狼虎豹它們都能撕開。咱們在小西天山腳下看到那堆碎屍,俺估摸是就是那玩意干的!俺爹他們被幾隻山魈追地顧頭不顧腚,其中兩個腿腳不利索的跌到山崖下摔死了,俺爹還算命大,雖然也受了點傷,但是總算逃了出來。他回家之後一病不起,整天胡言亂語,俺也沒錢去請郎中,最後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嚥氣。」
黃三說著說著眼圈發紅,鼻子竟然抽搭起來。我看得出他說的不是假話,心裡便開始對雞爪頂子有些恐懼。無論如何,只要別真的碰見他口中的山魈那就謝天謝地。
深山裡的天氣說變就變,晌午還是晴空萬里,這時已經密佈著滾滾烏雲。秦隊長面色深沉地望了望天空,說:「大雪馬上就要來了,咱們得找個地方避避。」
郝班長環顧四周:「這深山老林的,除了樹下根本沒有可去地方,只能將就著躲一躲了,正好也趁機會歇息歇息!」
我們就近找到了一棵老壯的大樹,掘雪成圍各自倚著老樹坐下身來。沒一會兒黃三就站起身來走掉了,待他回來後滿臉堆笑,衝著我說:「還真讓俺給找到咧!走吧,俺找到了一個鹿窖,那旮瘩可比這裡舒坦多啦!」
我們起身跟著黃三走了不遠,果然在一顆樹下看到一口窖子,我忙問他這窖子是做什麼用的,他說:「這是山林裡的獵戶用來捕野鹿的陷阱,估摸著已經荒廢些年頭啦。」
窖子並不深,我們跳下去之後才發現裡邊很寬敞。黃三把窖頂的腐木板橫了橫,說:「擋風遮雪,咱可以美美睡上一覺!」
秦隊長卻說:「咱們都很疲勞,不能全都休息。這天寒地凍的,怕是一睡過去就醒不來。這樣,黃三和老郝你們倆先瞇上一會兒,我和小馮過會叫醒你們。咱們輪換著休息。有個什麼事情也好照應。」
郝班長和黃三靠上窖壁,沒一會的工夫就起了鼾聲。為了讓自己不跟著他們一塊睡掉,我把身子前後晃動撞著窖壁;而秦隊長則挺著身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就這麼過了一會兒,我朦朦朧朧地聽到窖壁裡邊有些不尋常的聲音。我馬上警覺地耳貼著窖壁,剛開始那種「哼哼」的聲音還是有一搭無一搭,緊接著就強烈起來,「哼哼」聲震的窖壁上的浮土嘩嘩掉落。我心裡有些緊張,忙問秦隊長:「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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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想到事情突如其來。
我的話音剛落,就覺得後背猛地遭到了重創。一陣「通」的聲音響過,窖壁嘩啦啦地被撞開一個大窟窿。我從秦隊長身旁爬起來回身側望,眼前是一顆黑乎乎的大腦袋!
那是我平生第一次見到野熊,它跟我之前想像的完全不同。它的喙子很長,厚厚的睫毛下那雙小眼只露出淺淺的光,只是他胸腹處那尾白花讓我印象深刻。事後黃三跟我說,在東北的山林裡,野熊分為兩種:一種叫馬駝熊,有千餘斤重,一般的虎豹根本不是它的對手;另一種是比馬駝熊小一號的狗駝熊,差不多也得五百斤左右,而我們面前的正是一頭狗駝熊。兩種野熊只要胸帶白花必定兇猛無比。黃三還說通化城的百姓之所以稱呼野熊為「黑瞎子」,就是因為它們的睫毛太厚,視察東西時頻頻用熊掌撩撥。
秦隊長幾乎第一時間就拔出了手槍對準了狗駝熊的腦袋。我連滾帶爬退到他的屁股後頭,那時我恨透了這口原本我還覺得寬敞的鹿窖,它的面積為什麼不再大一些呢?!郝班長和黃三是被我活生生撞醒的,當他們看到眼前這頭狗駝熊以後,兩人直接抱成一團。我們與狗駝熊的距離真的是近在咫尺,那種恐懼是沒辦法消減的,就連郝班長都忘記了身邊的槍。我恨不得把腦袋扎進土裡,嘴裡連連叫喚:「秦隊長,開槍!開槍!」
槍聲和狗駝熊的慘叫聲一同響起。它跌倒的時候像是一塊巨石落在窖內,「呼通」的一聲。接著秦隊長又補了一槍。這馬駝熊雖然倒下,但還在用熊掌抓著泥土往傷口裡塞。我去看秦隊長,只見他還保持著站姿,手中的搶並未放下。他看了我一眼說:「沒事了!這熊皮糙肉厚,還真險!」
而這時,我的目光卻被秦隊長那只拿著槍的手吸引住了——左手!秦隊長居然用左手開槍打死了狗駝熊!!
(53) 人在遇到危險時都有各自本能的反應,就如我在查魔墳和小西天聽到槍聲之後旋即臥倒一樣。秦隊長用左手打死狗駝熊絕對是一種自然反應,這個發現讓我吃驚不已。在兩天之內連續看到三個用左手使槍的人,換作誰都會有所聯想,況且又是在如此複雜的情況下。 秦隊長雖說出現在刀疤...
《卅街檔案館》塵封卷宗記載的恐怖事件!看上癮了!脫水整理(連載二) 20110302 13:39 | (分類:默認分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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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遇到危險時都有各自本能的反應,就如我在查魔墳和小西天聽到槍聲之後旋即臥倒一樣。秦隊長用左手打死狗駝熊絕對是一種自然反應,這個發現讓我吃驚不已。在兩天之內連續看到三個用左手使槍的人,換作誰都會有所聯想,況且又是在如此複雜的情況下。
秦隊長雖說出現在刀疤人之後,並且報出了自己的名字,但是這樣單方面的說辭並不足以證明他就是我們要找之人,或許他目睹了查魔墳發生了事情也不一定!我無法確定刀疤人的身份,小西天的九槍八也有些不那麼叫人放心;而現在秦隊長又……只是三個左撇子之間似乎都互不相識,而唯一與他們扯上關係的就是那只火麟食盒,我深切地感覺必定有一條被掩埋的線索,只是目前它呈現的是一團亂麻般的狀態,我根本找到那個可以撥雲見日的線頭。
我沒有辦法繼續說服自己信任秦隊長,黃三?雖然他是個老老實實的伐木漢,但從秦隊長這一點出發,他也有許多值得懷疑的地方;我唯一能信任的只有郝班長了。
秦隊長割了狗駝熊的熊掌之後,帶領我們爬出了鹿窖。我特別注意他割熊掌的樣子,確實是右手使刀,看起來多少有點笨拙,這樣我就明白了,他是在故意掩飾。我告訴自己一定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因為目前黃三的身份我還無法分辨,而僅憑我和郝班長根本不會是他的對手,萬一黃三也是秦隊長一夥的,那我們可就真的性命堪憂了!
兇猛的暴雪已經下的鋪天蓋地,讓狗駝熊這一折騰,再加上對秦隊長身份的質疑,使我原本已經沖頂的困意散得乾乾淨淨。黃三正在四處找乾柴準備攏火,他說熊掌可是個好東西,肥吱吱的香。我也借口找乾柴把郝班長拉到林中,待我將自己的發現告知他以後,他也覺得驚訝連連。郝班長說:「小馮,要不咱找個由頭趕緊撤回城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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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班長,要是我真的像我分析的這樣,怕是咱們想走都走不了,就憑咱倆,你覺得有把握對付秦隊長?」
郝班長想都沒想就搖了搖頭。我又和他慎重的商議了一下,最後決定先按兵不動,裝作任何事情都沒發生一樣,靜觀事態的發展;倘若真的被秦隊長發覺,那也只好拼上一把。
我和郝班長歸來之後,黃三已經升起了火。他畢竟是常年在山林裡生活,烤燒野物還真有一套,兩隻熊掌被他弄得乾乾淨淨,架在火上滋滋地冒著肉香味。黃三說道:「剛才真是險咧!那大熊瞎子就快頂到咱們腦瓜殼上了,多虧秦隊長一手好槍法!」
我忙問黃三:「怎麼這頭野熊會從地裡冒出來?」
黃三咧嘴說道:「這個你就不懂了吧?黑瞎子這玩意才邪性呢!只要山裡下過大雪以後,它就不吃不喝找個洞子藏起來,俺們都管這叫『蹲倉』。跑到樹洞裡的那是蹲『天倉』,去巖洞裡的是蹲『地倉』,這頭黑瞎子就是蹲地倉的,八成是咱們給它吵醒了。」
我又問黃三:「你說這黑熊不吃不喝,一個冬天過去還不早餓死啦?」
黃三指著架在火上的熊掌說:「靠這兩個掌子混。黑瞎子在蹲倉的時候沒時沒晌地舔掌,它就靠這個充飢,不然咋熊掌會那麼鮮嫩好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