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牛二哈哈自嘲，京城之大，天子之腳，這麼多名醫都治不好皇上的病，他一凡夫俗子又怎麼能行。
「聽聞你在南邊行省游醫多年，深得民心，醫術更是得到大家的一致推崇，又怎是凡夫俗子。你可想想，若是把皇上的病治好，那皇上就能親理朝政，那國運必再昌隆，便少了很多災饑之民，解大眾水火之苦。」趙子巖先一陣捧吹，又正肅嚴詞。
牛二隻會行醫看病那想得到那麼深一層，聽完恍然大悟，險些壞了大事，自己身上這些小錢只能暫時醫災民一時的苦，可真要解救大眾還得靠皇上，沒再多想站起身子：「帶我去見皇上。」
第七卷妖怪們那些事第二十二章守山大仙（四）到皇宮當御醫
皇宮大院不能用一般言語形容，更不是普通豪門大宅可比，牛二有機會來到此處，如同劉姥姥進到大觀園，樣樣都新奇。七拐八轉隨著一名宦官和趙子巖來到一處深園內。
園內站著好幾個人，穿著官服卻沒有官樣，每人手中都捧著一個藥箱，看來皆是傳聞中的御醫，而趙子巖的父親也在其中。
牛二見著暗暗發笑，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牛大夫請隨我來吧。」另一名著裝鮮亮的宦官走來，慢慢說道，言語陰陽怪氣，少了男人的果然連底氣都不足。
牛二微微點頭，禮貌回答，隨之進到深園屋內。
屋內瀰漫著難聞的臭味，似有東西潰爛又混雜了許多藥草味，而屋內最深處躺著一個人。此人癱軟在床上，四肢俱乏，週身泛起紅疹，還有幾處皮膚潰爛，雙目空洞無神，似在無力等死。
行醫多年，牛二一看就懂，這是不潔自好惹出來的病，多生於煙花柳巷，所以俗稱花柳病。難不成躺在床上的這人就是當今皇上？
牛二滿腹狐疑：「這位是？」
「你犯傻了，這位就是當今聖上，萬歲爺！」宦官拱手拜天，滿面敬意。
「萬歲！」牛二心裡打了個突，病成這樣還萬歲，再能多活一歲就不錯了。不過這話說不得，說了可是會掉腦袋的，難怪皇上病了的事會保守得這般嚴密。
「牛大夫請吧！」宦官催促道，聲音加大，陰陽失調的感覺更重。
其實到這樣已經可以直接確診，多看一眼只不過是看病情到了何種程度。牛二小心翼翼的掀開毯子一瞧，還是不由的被皇上的病情所嚇到，因為皇上的下體已爛到不行，之前不知道沾染了多少花草才引來這病。
看著皇上的身子，牛二不得不重新思量，一國有主如此，國家豈能不敗，救還是不救左右為難。
「大夫……朕的病……怎麼樣。」皇上突然開口，語氣比先前那個宦官還怪，聽著都讓人都不舒服。
牛二學醫就是為了治病救災人，細想了下如果眼前這位不是皇上而是普通百姓，自己還會不會猶豫。暗暗思忖，最終還是心軟，抵不過救死扶傷的醫心。
「或許草民能有些辦法。」
「真……真的……那快治好朕的病……朕封你為太醫局總管！」
總不總管的，牛二不稀罕，治病救命那是每一個醫生的本職，再細瞧了下皇上的身子，走到屋內桌前隨手幾筆，開出個三張方子，再拿回皇上身邊。
「皇上，你可照我這方子開藥，一份早晚煎服，一份擦拭身體，還有一份用來沐浴洗用。時間可能會長一些，但堅持用藥就可去除病根。」
「好……好……來人啊，重賞，請大夫到宏祿宮去歇息！」
皇上連效果如何都不知道，就直接重賞，看來是病得慌了，好不容易看到一根救命稻草，死死抓著就不放。
宏祿宮離皇上暫時住的地方不遠，挺幽雅別緻的一處皇宮小院，院中有三間大房，一間是給牛二暫住，另外兩間住了幾位宦官和宮女，是專程派來伺候牛二的，小院外還站著不少侍衛，看來皇宮的戒備果然森嚴。
時過傍晚，牛二生平第一次吃到皇家專用御膳，味道果然極好，趙子巖也特准來到宏祿宮陪牛二用膳，倆人一直閒聊過往直到深夜。
趙子巖剛走，屋內忽然有一陣冷風憑空吹起，令人不寒而慄。牛二哆嗦一下走到窗邊想把窗關好，突然聽到一句清脆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驚慌的回身看去卻沒有發現有人在旁，原以為是太過勞累引起幻聽的時候，只覺得有人在輕輕拉動自己的褲腳。
「在這呢！」聲音再度響聲，清晰的送入牛二耳中。
牛二聞聲大驚，害怕的向後倒退幾步，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屋內多出了個四五歲大的小孩。
「你是誰！」牛二驚聲問道。
「我是猴哥啊，你忘了，這還是你給我起的名字！」小孩子的動作很靈活，呼的一下跳到牛二身邊，站在桌子上睜大了眼睛，樣子調皮可愛。
「你是猴哥……你怎麼變了！」牛二難以置信，一隻猴怎麼變成了人。
「我本來就是山中猴精，只是法力太小一下沒注意被惡人擄了去，所幸被你救下，又一起隨守山大仙修練了兩年，終於可以幻化成人形，不過我還不能變幻得太久……」
猴哥不善言詞，一股腦說完只讓牛二大致聽懂了些，原來在山上教他醫術的是守山大仙，難管會如此神秘超然。自己能跟他學藝是否托了猴哥的福，若真是那樣只能說是好心有好報。
「可惜我現在才能幻化人形，否則我絕不讓你給皇上看病。」猴哥的神情一下變得很嚴肅，在一個四五歲小孩的臉上頗有些滑稽。
「為什麼？」牛二除了看病，不太善於動腦子，猴哥這麼說應該是有他的道理。
「你想啊，這皇帝老兒得的這病是天下人最忌諱的東西，普通人得了都會被人恥笑，何況是堂堂的一國之君，若傳了出去，那君面何在，國體何存。」猴哥越說越厲害，讓牛二聽著全身發寒。
「哪最壞會怎麼樣。」
「知情者皆死。」猴哥最後一句話讓牛二癱坐在地上。
「那我們跑吧！」
「跑，還來得急嗎？」猴哥挑開窗戶，透過細縫看向外邊的侍衛「你以為他們是來幹嘛的，保護你的安全？難道你的命比皇帝老兒還貴重？他們都是來監視你的，一來怕你走了沒人給皇上看病，二來將來有什麼事好斬草除根。」
「那怎麼辦！」牛二這時害怕的像熱鍋上的螞蟻。
「真病假醫，藉機逃出皇宮，再也不要回來。」
「不行，既然是我的病人，我就有責任把他醫好。」
猴哥獻的計不錯，可是牛二不願意，他就這倔脾氣，把病人看得比什麼都重，要讓他把病人扔下自己跑掉，這事他做不來，良心上也過不去，看來這事只能令想辦法。
「哎~那我再想想辦法。」猴哥大聲長歎，身子一顫又變回猴子模樣。
第七卷妖怪們那些事第二十三章守山大仙（五）尋藥
從猴哥那得知可怕後果，牛二仍就用心的幫皇上治病，醫者父母心在他身上得到很好的體現。由於用藥精到，調理有方，沒到一月皇上的病就略有好轉，身上的紅診退去不少，不再像原來那般虛脫無力，按牛二的要求每天都會到後花園中走上一圈，受到日光自然清毒，面色也稍稍紅潤起來。
病情有望，皇上龍顏大悅，沒等身子完全好起，就封給牛二一個太醫的職位。不過這職位沒人羨慕，因為都知道這位傻呵呵的新太醫將活不長命，儘管他醫術了得那也只能替他哀傷惋惜。期間猴哥也曾多次勸牛二離開，可惜牛二就是不聽，一心要替皇上治好病，到最後猴哥也不得不放棄了勸離的念頭，另想他法。
猴哥苦想很久，終於想出一個妙法，既能讓牛二幫皇上治好病，又能讓他安全離宮，於是乎把心中想法說給了牛二聽。
次日上午，牛二按猴哥說的辦法繼續給皇上治病，等快離開時忽然跟皇上說：「只要皇上按時服藥，悉心調理身子，相信很快就可以恢復健康，不過房事方面嘛……」牛二言到於此，裝樣面有難色。
和自己的身子有關，皇上不得不謹慎對待，示意讓牛二繼續說下去：「愛卿有話直言，朕恕你無罪。「
「只怕皇上已後再也不能進行房事，就算想行房也是有心無力，而且再碰女色身子會壞得更快。」牛二此番話不是作假，每一個患此病的人就算醫好了也都是這個下場。
皇上神色隨之大變，貪色縱慾慣了的他，為了治病以強忍數月沒有近女色，聽知此事怎能不心急。
「愛卿可有令朕重振雄風的妙方？」
「有是有，不但能令皇上重振雄風，還能確保金身不壞。只是當中有幾味重藥不是一般人能尋到，就怕連皇上也很難。」牛二本是位老實人，要他說謊是有幾分為難，神情恍惚卻讓皇上以為是在為藥犯難，不覺中加深了對此話信認的程度。
「什麼藥，你只管開出來，朕立刻命人去找。」
牛二隨即開出一個藥方，把藥方寫出遞給皇上，並詳細列出藥物出產之地。
皇上拿到藥方喜上眉梢，立刻將藥名命人廣傳出去，又命太醫局和中書省一同尋找，限時一個月，由大理寺督辦。
藥方中的藥並非牛二瞎造，但大多都是神話傳說中所有，比如白虎之骨，仙山之靈，這讓太醫局和中書省上那去找。不過他們沒辦法為皇上治病，牛二有，所以皇上現在只信牛二的話，只要能令他重回酒池肉林，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不在乎。
此時的牛二，心情格外矛盾，皇上接下方子他便有了逃生的希望。皇上不接方子說明他以有心改過，國家就有希望。雖然牛二很希望是後者，但皇上還是堅持要重回以前荒淫無道的生活，這怎能不叫牛二痛心，看來這國家要完了，為了一人之私，天下百姓無地言苦。
等牛二回來，猴哥幻化成人形，向他問道：「你把方子交給皇上了？」
「嗯。」牛二的回答軟弱無力。
「那是好事啊，你怎麼愁眉苦臉的？」
「真因為皇上接了我的方子，我才覺得難過，一國有君如此，國家大難，國之將亡。」牛二大聲痛呼。
這話在別處說得，但也只能是偷偷的說，何況這是皇宮。猴哥一把摀住牛二的嘴，提醒道：「隔牆有耳，這事是你擔心得來的嗎，你管他天下如何，總之只要你能好好活著就行。」
「獨我一人好好活著有啥用，天下若亂百姓們只會更加受苦，我醫得了一人，又怎能敵得過他一傷上萬。」
猴哥不置可否，雖然變成人形的時間不多，但道理還是懂一些的。牛二的心地太好，好得過了就是笨，這天下之大那是他一遊醫治得。聳了聳肩，滿不在乎的說：「大不了你和我回山上修道，眼不見心不煩。」
「哎~~惹真能那樣就好了。」牛二唏噓長歎不再談論這擾心的話題。
日子過得很快，眼瞅著馬上就要到皇上設定的期限，可太醫局和中書省連毛都沒找到，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趙子巖身為中書侍郎，隸屬於中書省，他父親就職太醫局，而牛二又是由他們引薦來的，對此事自然責無旁貸，在上司的命令下拿著藥方找到牛二。
「牛二，你這方子有些不妥。」
見趙子巖面有難色，牛二有些於心不忍，好在猴哥在旁一直用猴眼提醒他，才沒讓他繼續犯傻。
「有……有什麼不妥嗎？」
「這上邊的藥名大多是遠古傳說之物，是真是假無從考證，你叫我們上那去找，若是再找不到我和我父親只好等著一塊被砍頭。」
趙子巖說的一點不假，伴君如伴虎，每一步都充滿危險，歷史上有許多人就是這樣，憑白無故丟了性命。
按猴哥的計劃，牛二一直在等人來找他問藥的事情，到時牛二就可以借找藥為名逃出宮外，可沒想到來的竟是趙子巖。且不說趙子巖與自己交好，他父親多少也算是自己的老師，牛二怎能為了自己而害了他們，頭腦一熱脫口而出：「這方子是我瞎寫的，我不過是想借此機會逃出宮。」
「什麼！」趙子巖瞪圓了眼睛望著牛二，他沒想到一個老實巴交的人竟能把這事給看破，知道皇帝遲早會殺他。如果牛二走了，那他和父親就真的只有以死抵罪。
「對……對不起，我沒想到會把你牽扯進來。」
牛二自覺理虧不住的道歉，可猴哥不是這麼想，他雖然是只法力微薄的猴精，但多少帶個精字，早算到這事會扯上趙子巖，只是沒說出來，生怕牛二知道又不肯答應這事。而且趙子巖若真把牛二當成朋友，早該提醒他這事的危險，更不應該叫他進宮，光是這麼做就證明趙子巖不過是想利用牛二。
「現在說對不起有什麼用，晚了，太晚了……除非你真的能找到這些藥。」
就算現在牛二把實盤托出，別人或許沒事，趙子巖他和他父親還是難辭其咎。
趙子巖傷心欲哭，牛二心裡更不是滋味，側目看到猴哥，腦中靈光一閃，拍手大叫：「我有辦法！」
第七卷妖怪們那些事第二十三章守山大仙（六）回山
「我們可以去找守山大仙幫忙。」
「守山大仙！？」趙子巖不知道牛二在說什麼胡話，這方子上的東西都是神傳怪談之物，這會又弄出個守山大仙。
「對，守山大仙，只要找到他就能找到方子上的藥。」
「牛二，你是瘋了還是在騙我，急著想出宮也不用這般吧，好歹我父子二人對你不薄，想不到你是這樣的小人。」趙子巖張口怒罵。
若非親眼看見，親身經歷，換成牛二也不會相信這話，對趙子巖呵呵傻笑：「你是我多年的好友，我怎麼會騙你，不信你問猴哥。」
「猴哥？」
「對啊，猴哥他本來就是山中的猴精，幸虧有他我才能和守山大仙學醫。」
趙子巖看向猴哥，看來牛二真的瘋了，是想出宮想瘋了，為了保命什麼話都編得出來。
牛二沒在意趙子巖鄙夷的眼神，對猴哥央求道：「猴哥你就顯身讓他看看吧。」
誰知猴哥似若未聞，理都不理。
牛二又接連央求了幾次，猴哥還是不動，讓趙子巖對牛二更加的憤恨。小時候教牛二識字只不過覺得自己的書僮一點學識都沒有會很丟臉，於是就教了牛二一些字。從京城考試回來從父親那得知牛二走了，也不過是嗯了一聲，淡淡一字，因為他已經沒有必要再留著一個呆呆傻傻的廢人。那知道過了幾年從老鄉口中聽到牛二學醫有成的消息，又正好遇到皇上生病，心思一動和父親合計讓人把牛二請到了宮裡來。沒想到這一請功勞還沒撈到，竟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
「我算交錯你這個朋友了！」趙子巖起身要走，此刻他已決心要逃，在所有人都沒查覺一切之前帶著多年收刮來的錢財逃到一個無人認識的地方，一樣可以過得很好。
「你等一等！」牛二叫住趙子巖，轉回身向猴哥跪下：「猴哥，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你就幫幫趙子巖吧。」說著就要給猴哥磕頭。
猴哥又氣又惱，沒想到牛二竟然傻到這個程度，連好壞都分不清，被人賣了還要幫人數錢。可誰叫他救過自己呢，又是自己多年的好友，心有不忍的猛然一顫，幻化成人的模樣，急忙扶起牛二。
「你這又是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