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

他看了我一眼,道:「行了,沒你們什麼事兒,自己走吧。」說著,將手裡擰著的一個袋子遞給我。我打開一看,裡面裝著的是我們的電話和錢包一類的,但只有我和周玄業的,沒有看到韓梓桐的物品。
我心裡一驚,道:「韓小姐呢?」
那年輕士兵皺了皺眉,聲音微微提高:「怎麼?你對她的事很感興趣?不如留下來陪她好了。」
我嚇了一跳,趕緊搖頭,道:「不用、不用,那我們就走了,再見。」周玄業也沒多說,我兩步行走出了基地。外面除了一條黃土路外,周圍都是荒草,半人高的荒草還掛著並霜凌子,挨挨擠擠堆在一起,在寒風中簌簌作響。
我回頭看了看,基地的鐵門又關閉了,而韓梓桐的情況,我們卻是一無所知。
說真的,我們能這麼簡單的從基地出來,我還是覺得挺意外的,難不成韓梓桐也撒了謊?而且撒謊的內容還跟周玄業一樣?這是不是太奇怪了?這麼一想,我便問了出來。
周玄業哈著氣,搓了搓手,說:「她是個聰明人,之前那種情況下,能說的謊有限,大體是能對上的。」
我道:「看樣子,她是被扣下來了,周哥,咱們真的不管她了?」
周玄業歎了口氣,道:「不是不想管,是沒有那個能力管。」
是啊,那可是部隊,是上面的人,我們兩個再厲害,也只是平頭老百姓,怎麼跟上面的鬥?
那個金沙洞所牽扯到的軍事機密,究竟是什麼?
我倆順著黃土路往外走,十多分鐘才走到了公路口,這裡挺偏僻的,車輛很少,駛過的多是私家車。我倆站了半天,也沒能攔到一輛車,幾乎要凍死了,不停的在原地跺腳搓手。
好在最後關頭,一個好心的私家車主停了下來,打開車窗,用濃重的京片兒問我們:「誒,你們幹啥玩意兒啊,在這兒攔車?」
周玄業搓著手道:「是啊,大哥,能送我們回市內嗎?」
那司機身材壯碩,打量著我們,八成看我們不像壞人,再加上天色也還早,便道:「上來吧,去哪兒?」
一上了車我才意識到,行李什麼的,都還在韓梓桐家裡,這會兒我們該去哪兒?找韓緒?一想到他追著我要姐姐的情景,我就覺得頭疼。
便在此次,周玄業道:「大哥,麻煩送我們去附近最近的酒店。」
那大哥挺爽快的,車子立刻在公路上飛馳起來,開車開的有些超速了,但坐人家的便車,我們自然沒什麼意見。車裡的空調開著,從寒風中鑽進車裡,就跟一下子進了天堂似的,別提多舒坦了。
北京人就是能侃,也熱情,那大哥嘴裡閒不住,說:「我說你們倆,怎麼在那麼偏僻的地方攔車啊?」
周玄業迅速接話道:「別提了,遇到黑車,被扔半道兒了。」
那大哥聞言道:「你聽你這口音就不是北方人,哪兒來的?」
「深圳。」周玄業答道。
「哦,深圳,就是鄧小平畫圈的那地方是吧,我還沒去過,改明兒有機會去那邊旅遊。哎,你們來北京旅遊的?」這大哥太能侃了,我滿腦子還在想韓梓桐的事兒,有些跟不上他的節奏。周玄業到是接的挺順溜,跟那大哥聊了起來。足足開了三十多分鐘,車子才停了下來,那大哥指著不遠處一家比較老舊的賓館,說:「這兒是最近的,你們要嫌棄,前面還有。這破賓館,真給咱北京抹黑,你們深圳人挺有錢的,你們那兒有沒有這麼破的賓館?」
我真是服了他了,便道:「大哥,哪兒都有窮人,深圳那邊,這種賓館也挺多的,大哥辛苦你了,這點錢您收著。」我從錢夾子裡撈出三百塊遞過去,半個多小時的路程,雪中送炭的,咱也不能白做人家的車不是?
這錢一遞,他卻面露不滿之色,道:「小瞧人不是?我也往市裡開,順路,哪能收你的錢,我們北京人,沒有這麼不厚道的,啊,下車吧下車吧,錢拿回去。」他不收我也沒辦法,我和周玄業下了車,連連道謝,目送車子離去,這才去那家賓館開了個房。
這賓館挺老的,環境也相當不好,房間裡一股霉味,不過一進去就挺暖和的,暖氣很足。
裡面只有一張電腦椅,周玄業脫了外套,將衣服往椅子上一搭,往**上一坐,摸出了自己的手機,開始查看起來。這手機之前被人搜查過,看樣子是擔心洩露什麼資料。
一邊看,他一邊道:「就在這兒歇一晚。」
「咱們不去韓家拿行李?」
周玄業往**上一倒:「當然要去,不過明天再說。」
明天?我覺得不解,道:「為什麼?」
他道:「還記得韓梓桐所說的那個夢嗎?」
我點了點頭。
周玄業道:「那對金人,肯定會去找她。」
我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道:「那對金人是怎麼回事?是詐屍了,還是真的有人在操控它們?」
「都有可能,但不管是哪一種可能,韓梓桐都脫不了干係。趁她不在,我們正好可以去她家裡查看一下屍氣的來源。」
我一時無語:「周哥,你不是說不管嗎?」
周玄業笑了笑,道:「總得盡力試一試,弄清楚了事情的起因,才能想到救人的辦法,如果實在解決不了,那也就只能認命了。這事不用急,看他們的態度,韓梓桐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夜晚陰氣重,不利於找屍,咱們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再回韓家。」
話說到這份兒上,也只能如此了,在這衛生糟糕的賓館住了一晚後,第二天一大早,我打車回了韓梓桐家。
第八十七章斑痕
到達韓梓桐家門口時,大門是半掩著的,裡面相當的安靜。韓緒那小子一向是很鬧騰的,這安靜,到讓我覺得有些意外。我立刻拉開門走了進去,結果房間裡的情形嚇了我一大跳。
整個地方,猶如颱風過境一樣,東西全亂了,像是被搶劫過似的,幾乎沒人落腳的地方。
除此之外,整個大廳空無一人。
我的第一反應是:難道有劫匪闖了進來?
不可能啊,這裡是封閉式的高檔小區,平日裡連個小偷都沒有,更別說劫匪了。
「有沒有人!韓緒!」我迅速搜查了一下各個房間,幾乎每個房間都一樣,亂成一團。終於,在韓梓桐的臥室裡,我們找到了躲在衣櫃裡的韓緒。這小子臉上一把鼻涕一把淚,一見了我和周玄業,就跟見了親人似的,一把摟住我的大腿哭嚎:「嚇死我了,嗚嗚嗚……他們好凶啊,豬天顧你們怎麼才回來,姐姐是不是被壞人抓走了。」
他們?他們是指誰?
我被韓緒說的有些懵,立刻掰開他抱著我大腿的手,蹲下身道:「韓緒,出了什麼事?這裡就你一個人?那個保姆呢?」
韓緒一邊抹眼淚,一邊抽噎道:「她、她也被壞人抓走了。他們還凶我,罵我是白癡。」
我急了,到底是什麼人闖入了韓家?昨天晚上的事情……難道是上面的人?
我立刻道:「那幫人穿的是什麼樣的衣服?是不是花花綠綠的迷彩服?」
韓緒立刻點頭:「就是他們。」
周玄業皺了皺眉,道:「他們問你什麼了?」
韓緒搖頭:「他們一來就到處找東西,姐姐最喜歡的花瓶也被砸了,他們還問我金人在哪兒……什麼是金人啊?」
我和周玄業對視一眼,金人明明是自己從考古所裡爬出來走失的,怎麼現在上面的人竟然找韓梓桐要?難不成,金人的失蹤,竟然和她有關?這屋子裡濃重的屍氣,莫非就是金人發出來的?
周玄業顯然也和我想到一處了,他立刻問韓緒,那幫人有沒有在房間裡找到金人,韓緒搖頭,表示他們什麼也沒找到,所以就把那保姆帶走了。大約是看韓緒是個傻子,問不出什麼來,因此那保姆反倒是受了無妄之災,被帶走了。
「這地方屍氣依舊很重,看樣子,金人確實是藏在這房間裡。」周玄業說著,也跟著四處找了找。我覺得不對勁,部隊的人來搜查,幾乎連角落都翻了,如此都沒有找出金人來,它又會被藏在哪兒呢?總不至於藏在暖氣的管道裡吧?那恐怕夠嗆,得分屍了才能藏進去。
思索間,我突然想到件事兒,這會兒沒有外人,韓緒又這麼瘋瘋傻傻的,不知道我的血對他有沒有作用,不如試一試,沒準兒能將人治好。當下,我也沒顧得上糾結金人的事兒,立刻去廚房拿了刀,比劃著給韓緒放血。
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以前要讓我自己在自己手上劃拉出口子放血,還真是一件考驗心裡承受能力的事。現在大約是放多了,破膽兒了,倒也不覺得多害怕。刀子在手上一劃拉,血就冒出來了。
我直接捏開韓緒的嘴,就手指豎在他嘴上方,血液立刻順著手指滴進他嘴裡。
姓韓的小子嚇壞了,不停掙扎著,但有周玄業在旁邊幫忙,我倆也把他治的服服帖帖的。大約十來滴左右,我覺得應該差不多了,便收了手指,等這小子把血都吞下去了,這才將人放開。
血液生效需要一小段時間,因此我暫時也看不出這血對他有沒有用,反倒是韓緒一直吐口水,表示很噁心。周玄業沒理我們,開始對整個房間進行二次搜索,他的眉頭一直皺著,顯然想不明白,為什麼這地方屍氣這麼重,但卻找不到來源。
我也跟著幫忙找,沒有再搭理韓緒,找了約莫十來分鐘左右,也沒什麼發現,我估摸著韓緒應該有反應了。便去韓梓桐的臥室看他,這小子還是保持著之前的姿勢,蜷縮著雙腿很警惕的看著我們,神情依舊傻乎乎的,似乎我的血並沒有對他產生什麼好的效果。
難道是份量不夠?
我要不要再餵他一點兒?
思索間,我打算湊近他觀察一下,而這時,身後的周玄業卻突然扣住了我的肩膀,猛地將我往後一拽,沉聲道:「不要靠近他!」聲音相當急迫,像是出了什麼事兒。
我被他拽的一個踉蹌,扶住了門框才穩住身形,而韓緒也抬頭看著我們,面露疑惑之色。
「周哥,怎麼了?」我站直了身體,周玄業這才將手撤下,只不過此刻,他的目光卻直勾勾盯著韓緒,神情分外嚴肅,道:「你看他的脖子。」那模樣,倒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好的狀況。
我心裡不禁打了個突,順著他的視線一看,猛地發現,韓緒的脖子上,不知何時,竟然有很多黑色的,如同鍋灰一樣的東西。
這小子是韓梓桐的心肝寶貝兒,韓梓桐硬生生把他一個糙老爺們兒,養的又白又嫩,之前在沙漠,還沒忘了給他抹防曬霜,所以這小子的皮膚非常白,因而,那脖子上黑鍋灰一樣的東西,就顯得更加醒目。
伴隨著韓緒抬頭的動作,脖子上大片大片的黑色,更加明顯的展現出來。
那是什麼玩意兒?
十分鐘以前,這小子還又白又嫩的,怎麼突然間,脖子上就多了這麼一大片東西?
這麼一來,我反而忍不住想湊上前看個仔細,周玄業沒來的及阻止,我已經蹲到了韓緒面前。這一靠近,我頓時聞到,從韓緒身上,傳來一股極其難聞的味道。
韓梓桐養他就跟養兒子似的,八成是想跟他補腦,所以經常買一些補腦的奶粉給他喝,身上一大股奶味兒,但現在,那種奶味兒,卻變成了一種類似於臭鹹魚的味道。
更確切的說,有點兒像是死人剛剛開始腐爛時所發出的味道。我有些想不通,韓緒身上怎麼會有這種味兒,難不成他是死人?這不可能吧。
我伸手去蹭他脖子上黑色的痕跡,我以為是他自己蹭上了什麼東西,試圖給他抹掉,但抹了半天,那痕跡卻沒有絲毫改變。這時,周玄業按住了我的手,示意我別再動,緊接著,壓低聲音道:「別抹了,是屍斑。」
屍斑……
那不是死人身上才會出現的玩意兒嗎?我以前喜歡看警匪片,裡面經常會有一些法醫驗屍的情節,而屍斑是最長被提及的。這玩意兒,是人死後,血液靜止而沉積出來的,一般屍體那一面貼地,哪一面就會先出現。大部分都是現在背後出現,然後蔓延到其它地方。
可、可一個活人身上,怎麼會有屍斑?
一時間,我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結結巴巴道:「周、周哥,你確定?他剛才還好好的……怎麼可能突然就變成死人?他現在還會動啊。」彷彿為了證實我的話,韓緒摸著自己的脖子道:「豬天顧,你為什麼要蹭我的脖子,痛死啦,姐姐回來我要告訴他,你們欺負我。」這說話嗲聲嗲氣,讓人恨不得抽他兩耳光的語氣,與平時一般無二。
這麼活生生的一個人,又怎麼可能是死人,又怎麼可能有屍斑?
難不成是我的血有問題,他喝了,不僅沒治好腦子,反而誘發皮膚病了?
我覺得有這個可能,剛想問韓緒有沒有哪兒不舒服,周玄業突然欺身過來,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條繩索,壓著韓緒對我說:「快、將他綁起來。」
「啊,你們要幹什麼,壞人,你們也是壞人!」韓緒大叫起來掙扎著。我雖然不明白周玄業這是想幹什麼,但他一向是個靠譜的人,他讓我做的事兒,幾乎沒有出過錯。當即,我也不多問,跟著去按韓緒,順便摀住他的嘴,防止他亂叫。
片刻後,人被我們綁起來了,韓緒哇哇大哭,搞的我倆像是在欺負弱智一樣。我不由道:「周哥,你到底要幹嘛?」
周玄業道:「扒了他的衣服看看。」
這房間裡特別冷,韓緒一聽說要扒他衣服,頓時害怕了:「別脫我衣服,會凍死的,你們把我解開,我把薯片都給你們吃。」
我懶得跟他多說,對於周玄業的指令,我已經形成了盲從的習慣,因為好幾次我沒有及時執行周玄業的話,後來都倒了大霉,現在我這是學乖了。當即三下五除二的將韓緒扒的只剩下一條褲衩,在扒完衣服後,看著他身上大片大片雲紋狀態的紫黑色斑塊,我一時愣住了。
沒有了衣服的遮眼,那種死人的氣味兒更加濃烈了,混合著房間裡濃烈的玫瑰花味兒,熏得人頭暈腦脹。
而更引人注意的,是韓緒的腹部,那地方,不知何時,竟然多了一條蜈蚣一樣的長長的疤痕,看起來像是做手術留下的,但這疤痕的痕跡太大了,從氣海之下,足足上升到了幾乎胃部的位置,
這是做的什麼手術?
需要開這麼大的口子?
而且還是豎著開的?
由於人體結構不同,因此肚腹處開刀,橫切為最佳選擇,豎切非常不利於傷口的恢復,病人後期也會比較痛苦,而韓緒的這條傷痕,就相當於將整個肚腹胸腔都給打開了,看著分外駭人。
就算是女性剖腹產,也不可能開這麼大的傷口,韓緒這是怎麼回事?
第八十八章活死人
我盯著這恐怖的傷口正發呆,周玄業卻突然伸出了手,在韓緒的肚子上一寸寸摸著,摸了沒兩下,他神情一凝,死死盯著韓緒的肚子,道:「他肚子裡有東西。」
我下意識的問道:「什麼東西?」
周玄業看了我一眼,眉頭緊皺在一起,道:「那就要打開看看才知道了。」
《走屍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