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節

「小三怎麼辦?」進門以後,這玉石門沒了我們的推力,自己又合上了。
「你還有心情關心它?」
我道:「沒有煉屍,咱們出去也是凶多吉少。」
周玄業道:「沒有煉屍,那就現煉一具。」現煉一具?我以為他說的是我,但最後我發現他看的眼鏡兒,我不由得替眼鏡兒默哀。
緊接著,周玄業又道:「快找一找,有沒有什麼東西,能把這門給封了。」
一邊說,他一邊打著燈光往四下查看。
這玉石門的後面,有門栓的栓槽,但卻沒有找到對應的栓子,這顯得有些奇怪。周玄業迅速拿出了伸縮管,搭在上面,將門給攔住了。
至於還在後面的小三,自然也是被犧牲了。
我忍不住歎了口氣,順帶查看了一下眼鏡兒的狀況。縫合的傷口有些裂開了,情況不太樂觀。
周玄業看了他一眼,道:「我要是你,我就不會管他。」
他這麼一說,我有些忍不了了,道;「你前後的態度為什麼變化這麼大?之前不是很怕他死嗎?」
周玄業笑了笑,道:「那是他還有價值,但是現在,他的價值已經沒有了。」
我抓住了他這句話裡的關鍵點。眼鏡兒的價值,就是採集數據,而現在他的價值消失了,是不是意味著,這些數據對周玄業突然變得不重要了?
為什麼?
難道是因為那個磁場黑洞?在那個黑洞裡,周玄業究竟發現了什麼?
「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只知道螻蟻尚且偷生,見死不救,甚至拋棄隊友這種事兒,我可幹不出來。」
周狐狸只是笑了笑,沒有做聲,打著探照燈,開始順著這條打磨的規整的通道往前走。
這條通道的前半截是石壁,後半截則是人工用石頭砌起來的,兩壁都留有火槽,在石壁上,還能看到簡易的紋飾,和那玉石門上的紋飾一樣,相當抽像,讓人看不懂。
或許只是我看不懂而已,因為我發現周玄業一邊走,一邊卻看的津津有味。我其實挺好奇,也想問問他,但剛剛才說了道不同不相為謀的話,現在去問,未免太沒臉,再加上我不僅背著裝備包,還帶了個大活人,實在是沒有這個氣力了。
周玄業輕輕鬆鬆的走在前頭,我背著個人吭哧吭哧,累的跟老黃牛一樣,一時間別提多憋屈了。
這眼鏡兒,平日裡就搭理周玄業,見了我跟見了蒼蠅一樣,多餘的眼神兒都不給我一個,他要是醒來後,知道了後來發生的事情,知道誰才是他的救命恩人,不知道會不會後悔之前的所作所為。
人這一生,總會有那麼幾次,看人看走眼,最後追悔莫及,或者尷尬不已。
我打心眼裡還是希望眼鏡兒能挺過這一關的,就衝他這個勁頭兒和為了科學事業悍不畏死的精神,也值得人敬佩。
突然之間,走在前面的周玄業不知怎麼,腳步頓了一下,緊接著,他拿起了自己手中的屍鈴深深的看了一眼,我猛地意識到了一些東西,說:「小三死了?」
周玄業嗯了一聲,道:「它們已經在門外了。」這個它們,指的自然是那些毛屍。
緊接著,他又道;「我們得盡快離開這裡,毛屍屍變,主要是因為離磁場太近,咱們離的遠了,它們自然就不會追上來。」
我倆加快了腳步,沒多久,這條通道就走到了頭。我一看到盡頭處的狀況,心裡頭不禁咯登一下,因為這條通道的前方是塌陷的,土石緊緊的結合在一起,顯然是已經塌方了不知多久了。
完了、完了。
這下子真是走到絕路了。
周玄業這時卻是笑了笑,問我:「等它們攻破那玉石門,我們就無路可走了,我現在要煉他,你阻止嗎?」
按理說,我應該阻止的,但前方塌陷的土石卻讓我拒絕的話堵在了喉嚨口。一想到那密密麻麻的毛屍衝進洞裡,將我們逼到角落,一口一口咬死,或者撕成碎塊的模樣,我就覺得雙腿發軟。
周玄業見我沒拒絕,突然哈哈大笑出聲,道;「我現在就算是想煉,時間和條件不夠,也只能煉出等級最低的那一種,對我們的情況,沒有一點兒幫助,所以你放心吧,我不會煉他的。」
我愣了一下,剛想說既然如此,你之前那麼問我是什麼意思,但話沒問出口,我就明白過來了,這丫是在打我的臉,打我之前說的道不同不相為謀的臉。
我剛才選擇沉默,和周玄業之前的做法,又有什麼區別呢?
緊接著,他臉上的笑容褪去了,嘴角微微往下一撇,嗤笑道:「人之初,性本惡;所有人走的,其實都是一條道,只是有些人明著走,有些人暗著走,有些人覺得自己沒有走,事實上一直在走,他不知道而已。所以,你要裝成大善人我不反對,但不要在我做決定的時候,浪費我的時間。」
第一百四十六章
若是在平時,周玄業這句話,我肯定能反駁回去,但我上一刻才做出那樣的反應,使得我現在,根本連反駁的立場都沒有。
我突然覺得有些驚心,人真是一種可怕的動物,不同的環境,造就不同的人,但將這些不同的人,放到某一個特定的環境中時,他們居然會做出一樣的選擇。
我以為我是問心無愧的,我是對得起自己的良知的,甚至我覺得,自己和那些唯利是圖的人是不同的。
但現在我才發現,我和他們,其實本質上並沒有什麼區別。
在狠狠的打擊了我一番之後,周玄業又恢復了平日的模樣,看不出絲毫著急,而是走到了前方的塌陷處,拿出折疊鏟挖著那一堆土石。
我深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暫時將眼鏡兒放到了一邊,走到周玄業旁邊看他挖土的動作。
我們倆非常默契的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
那個話題還有繼續下去的必要嗎?沒有了。
不管是我,還是周玄業,都是人,是人,就有屬於人的劣根性。自己挖掘自己的劣根性,並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我轉移話題,問他這會兒挖什麼土。
周玄業笑了笑,就跟剛才的事情沒發生過一樣,見我湊上來,便道:「別閒著,一起挖。」
我拿出折疊鏟跟著在旁邊挖,道:「你是想挖個通道出去?」
周玄業說:「我有那麼蠢嗎?」
等我們挖出一條道,估計都夠毛屍撕我們幾百回了,我覺得周玄業確實沒這麼蠢,便道:「那我們現在挖什麼?」
周玄業道:「我計算了一下咱們所處的方位、高度以及地形,目前我們所處的位置,離地面應該並不遠,差的就是一條通道,即便這條通道並不長,但我們也沒有時間去挖了。
但你發現沒有,這條通道,前面的非常穩固,就這裡的塌陷了,肯定是有原因的,你覺得最大的可能是什麼?」
我道;「地質活動、抗壓結構有限或者結構被破壞。」
周玄業道:「如果是地質活動,那麼就不該只塌這一截,如果是抗壓結構瓦解,也不該只塌這一塊兒,所以,應該是第三種情況,這一帶,被某種外力破壞了,你覺得,最有可能的是什麼?」
外力?
我腦子裡不由自主貌出了這一片區地表的結構圖,頓時一下子明白了過來,道:「植物、樹、樹根。」
周玄業道;「不要小瞧植物的能力,樹大根深,頑石都能被它頂成兩半。這裡之所以會塌陷,肯定是上面有大型的古木,樹下的根系,將這裡的抗壓結構給破壞了,所以才會塌方。」
我為周玄業的推理能力在心中點了個贊,但緊接著又覺得不對勁:「樹根和我們現在的危險有什麼聯繫?難道我們要挖樹根?」
周玄業點頭,笑了笑,道;「對,就是挖樹根。」
我道:「你別笑,至少得告訴我,挖樹根有什麼用。」
他道;「一來,判斷樹根的走勢,可以知道該怎麼挖洞出去;二來,樹根到處都有,但倒塌的偏偏是這裡,說明,這附近的抗壓結構,和別處不同。那時候很多年建築能力並不成熟,所以我估計,這一片,應該是個分道口,或者是有石室一類的地方,我們先找到那個地方再說。」
「萬一那些地方也塌方了呢?」
周玄業道:「那我們就等死吧。」
「……」我當下賣力的挖了起來。兩人合力下快了許多,須臾,便如同周玄業所說的一般,我們挖到了一條非常粗壯的樹根。
周玄業看了看樹根的生長走勢,立刻指著它延伸的方向,道:「朝這兒挖。」
我倆順著斜斜的往上挖,約莫挖了四五米左右,對面果然通了。
與此同時,我也隱隱聽到那玉石門不堪撞擊,發出脆弱的崩裂聲。玉石性質本來就脆,這種門與其說是實用,不如說是某種象徵,沒辦法真正的擋住什麼東西。
門後是死人,死人不會往外走,門外是活人,活人沒事兒不會進去,那扇墨玉門,大約就是且人為生死劃下的一條界限吧。
洞一挖通,我們二話不說就鑽了過去,這洞挖的很窄,得我們這種靈活的人,扭腰擺臀才能穿過去。脹鼓鼓的裝備包,裡面的東西被我們拆分成幾部分塞了過去。
這個洞對我們來說不是什麼難事,但卻足以難倒那些毛屍,因為這些低級的毛屍,身體是僵硬的,只會撕咬,不會打洞,更不會爬,直來直往,光這個五六米深的土洞,就可以把它們都給擋住。
我們前腳爬過去,還來不及觀察這土洞後面的情況,後腳,那些快的毛屍就追上來了,只見首當其衝的,赫然便是那只紫毛。
那紫毛相比之下,身體卻是靈活了許多,它彎下腰,試圖鑽進這土洞裡來,但長了屍毛,充斥屍氣的身體,整個人比我壯了一倍,這洞哪裡是它能鑽過來的。
我往對面一望,紫毛臉上那張森冷的面具便直勾勾和我對視著,面具後面紫色、猶如鋼針般的屍毛,在探照燈的光線中,流動著幽幽紫芒。
這玩意兒一時鑽不進來,在肩膀處就被卡住了,它們僵硬寬厚的肩膀,沒有辦法像我們活人一樣縮起來,根本就擠不進來。
它緊接著將腦袋退了出去,雙手開始擴寬洞口,我大驚,道;「它、它怎麼還會打洞?」
周玄業道:「你以為千年紫毛老屍,連洞都不會打?」
我道:「你別給它加這麼長一串形容詞,臥槽,它挖洞的速度好快!」
我話沒說完,周玄業將我肩膀一扣,猛地將我給扔到了一邊,自己將腦袋湊到了洞口。這時我注意到,他手裡赫然正拿著一枚榴彈。
我立刻明白了周玄業的意思,不由得想大叫一聲好。
不過他沒給我這個機會,拔了保險栓,扔了榴彈,轉身就跑,而我已經自覺的退到十來米開外的位置。
便聽砰得一聲巨響,整個大地似乎都在顫抖,原本因為古木根系破壞而脆弱不堪的抗壓結構,頓時被破壞的更厲害,更多的土石滾落下來,我們挖的那個洞口也一下子塌陷了,塵土飛揚中,我和周玄業不斷後退,等到周圍恢復平靜後,哪裡還能聽到那些毛屍的動靜。
我頓時鬆了口氣;「謝天謝地,終於擺脫它們了。」
直到此時,我才有機會觀察周圍的具體環境,之前進來大致一看時,只知道這時一條通道,和之前那條差不多,但這會兒仔細一看,我才發現,這條通道其實很短,它的盡頭處是一間石室,而我們此刻,已經退到了石室口,燈光往石室中一打,便能看到裡面腐朽的木材以及堆積在一起的,一塊一塊發黃的東西。
仔細辨別了片刻,我才意識到這些是甲骨,也就是古時候記錄占卜結果的一種方法。
再一看,這些甲骨上,沒有刻甲骨文,而是刻著很多圖畫。
我心道:莫非且人沒有自己的文字?且人生存的地理環境,就遠隔人煙,文化發展自然也慢,沒有文字,到不算稀奇。只不過,這地方這麼多甲骨,又是用來幹什麼的?
我隨意捻起一塊甲骨看,發現上面刻畫的東西很有意思,是一個哇哇大哭的小兒正在尿尿。我心說這且人挺有意思的,甲骨不都是用來記錄比較重要的占卜事件嗎?他們到好,用來畫畫,還畫了個撒尿的小孩兒。
但很快,我就不覺得好笑了,因為我突然發現這小孩兒有些眼熟。
這種感覺很詭異。
一副簡筆畫,是很難與現實中的人聯繫起來的,就好像正常人,不會覺得某個動畫人物會很像自己身邊的人,這種事兒雖然也有,但概率很小。
然而此刻,這種小概率的事情就被我遇上了。
這小孩兒……像誰呢?
第一百五十章飛鴿傳書
黃天這麼一說,我一想,發現還真是如此。
周玄業唯一掛念的人,還是個死人,可謂是來去無牽掛,孑然一身,最重要的是,他的個性還十分偏執,有是煉屍一脈中的翹楚,這樣的人,哪怕你真的有權有勢,也不敢輕易招惹,誰都不知道,把對方給惹急了,周玄業會幹出什麼來。
以我對周玄業的瞭解,他絕對不屬於軟柿子,只怕真得魚死網破了。
想到此處,我道:「我當時也試探過,想弄清楚他在那黑洞裡看到了什麼,但是周玄業的嘴太嚴了,他不願意說的東西,是問不出來的。」
黃天道:「那你可以讓他願意說啊。」
我懵了一下:「什麼意思?」
黃天張口欲言,似乎要說什麼,但緊接著,卻又皺了皺眉,道:「算了,現在說這個也晚了。你們回來的途中,他沒有出現別的狀況嗎?」
我問他別的狀況指什麼,這姓黃的又不開口了,最後他道:「辛苦你了,這次的勞務費已經劃到你賬上了,知道蘇老闆你現在不缺錢,我的一點兒心意,笑納。」
《走屍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