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節
「不知道。」
想了想又補充:「至少兩處開關,因為我小師父掉下去的時候,亞鳳沒露面。但是小羅哥下去的時候,亞鳳是抱著他一起摔倒的——所以,別處有個機關,那塊翻板上,肯定也有一個,紅砂妹妹,你別亂踩啊,萬一你也踩空了,那可就完了。」
炎紅砂被他說的心頭忐忑,手電光再一照,照到裡頭一塊大的石頭。
曹嚴華憤憤:「我就是被綁在那塊石頭上,綁了好幾天呢。」
炎紅砂想了想,從戰術包裡掏出登山繩,貼著山壁走到那塊石頭邊,在石頭上牢牢綁了兩圈,另一頭繞在自己腰上,這才小心地往翻板處走——這樣,即便不小心觸動機關,還有繩索保護自己。
走到差不多的位置,開始跺腳、跳、蹦,曹嚴華看的頭皮發麻,生怕一個眨眼交睫的功夫,她就下去了。
然而並沒有,這塊翻板應該很厚,不管怎麼用力的蹦或者跳,都沒有產生空響。
炎紅砂跪下身子,仔細看地面,然後鼓著腮幫子去吹,地石的接縫處重新蓋過灰土,吹開了之後可以看出,邊縫咬的很緊,想撬開是不可能的。
她問曹嚴華:「當時,亞鳳是倒在哪個位置的?你幫我還原一下她倒地的時候,身子和手都是怎麼擺放的。」
曹嚴華只能記起個大概。
炎紅砂權當自己是亞鳳,扭著身子倒著,右手在周圍摸索,過了會,摸到一塊不那麼引人注意的凸起。
趕緊打著手電貼近去看,果然,那塊凸起的四周,有很輕微的石頭蹭痕。
炎紅砂有點激動,爺爺炎老頭給她講過早些年一些老舊機關的設置,也教過她怎麼分辨——這樣的凸起,屬於下摁的機關,因為最近被摁下過,所以會有可辨的蹭痕。
炎紅砂兩手疊在那塊凸起上,使出渾身的力氣往下摁。
沒動。
又站起來,往那塊凸起上蹦了兩下,還是沒動。
曹嚴華也加入,幫著她又壓又踩,連把炎紅砂背起來往那處蹦的餿主意都試了,依然不行。
這說明,亞鳳的力氣,真的不是一般的大,不過也在理,如果開關是能隨意撥動的,那也太輕率了些。
炎紅砂無奈:「找找另一個機關?」
曹嚴華還沒來得及回答,身後傳來一聲微弱的呻吟。
曹金花像是要醒。
曹嚴華慌了,趕緊推炎紅砂:「怎……怎麼辦?」
炎紅砂也沒經驗:「再……再打。」
曹嚴華直覺行不通:「那是腦子啊,你把人打傻了怎麼辦?」
這麼一推諉一耽誤,曹金花睜眼了。
腦袋疼,火辣辣的,摸上去一個腫包,睜開眼,看到曹嚴華和炎紅砂,但腦子裡冒出的第一個念頭,跟兩人都無關。
——風險果然無處不在,幸好我自己是有保險的,保險的範圍應該包括這種意外傷,好像是80%的賠付額度,不過如果住院,每天會有20塊錢的住院補貼……
這眼神,似乎略顯呆滯啊,炎紅砂心頭忐忑:難道自己那一下子就把她打傻了?
曹嚴華嚥了口唾沫,也有點結巴:「金……金花妹子,都是誤……誤會,我們是好人,這一點,我敢用人……人格擔保。」
曹金花的目光,終於聚焦到曹嚴華和炎紅砂身上。
為什麼自己分公司的客服同事,會跟那個先前被五花大綁的曹土墩在一起?誰打的自己腦袋?炎紅砂跟曹土墩認識?炎紅砂打的自己?
炎紅砂注意到曹金花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對了,噌一下起來,一腳踢曹嚴華屁股上:「你……你解釋,我去找開關。」
她掉頭就走。
曹嚴華緊張,一隻手前推,擋在曹金花和自己之間:「金花妹子,淡定!你淡定!我只強調一點啊,一點!」
也是人有急智,瞬間讓他找到安撫的法子:「金花妹子,你看啊,從曬場到這山上,你昏了那麼久,我們要真是壞人,早把你卡嚓卡嚓了,但我們沒有,對吧?非但如此,你醒了之後,我們還很客氣,一直向你解釋,這一點足以證明我們的誠意——你也是個理智的、有文化的、有專業素養的人,你仔細想想我這話。」
曹金花腦子不糊塗,這道理一想就明白,而且,對方是兩個人,真再鬧起來,她也未必討得了好去。
腦袋還是疼,她伸手去摸後腦勺。
曹嚴華馬上保證:「負責,我們負責,產生醫藥費,或者後遺症,我們都負責。」
曹金花沒吭聲,與此同時,炎紅砂在山洞裡費力地敲敲打打。
翻板上的機關都那麼難搞,另一處的,肯定不是隨便嵌在石壁上那麼簡單——炎紅砂忽然想到在四寨山裡那一次,被自己爺爺害死的那個女人,可以在洞頂自由攀爬,如果亞鳳也可以呢?如果另一個機關是在洞頂位置呢?
她抬頭去看。
自己不是木代,沒有貼到石壁上的本事,就算有,翻板上都使不了力,在洞頂更沒轍了。
她垂頭喪氣的過來,也顧不上曹金花,把曹嚴華拉到一邊:「找不到,還是試試頭一個吧。」
於是又試,兩個人四手交疊,卯足了勁去摁,又拚命去踩,你踩完我踩。
曹金花看鬼一樣看她們,終於忍不住,問:「你們幹什麼啊?」
炎紅砂心裡煩躁,懶得搭理她,曹嚴華覺得自己該照顧周全,於是解釋:「我們要把這塊石頭壓下去,這石頭是個往下摁的機關,摁不動。」
說話間,炎紅砂又負氣似的往那塊凸起上踩了兩腳,差點給氣哭了。
曹金花說:「你們怎麼這麼死腦筋啊。」
「山上有那麼多很重的石頭,你們兩個抬一塊進來,拚命往下砸唄。」
一語點醒夢中人,炎紅砂和曹嚴華趕緊出來找,兩個人面紅耳赤的,搬了塊挺重的石頭進來,三步一歇,兩步一喘。
抬到翻板陷阱那,還是曹金花幫著看方位:「左一點,太過了,再右一點點,好,對準了。」
曹嚴華有點緊張,炎紅砂再三叮囑他:「一撒手,你就往邊上蹦,聽見沒?我身上有繩子,不怕,你要摔下去了,就完了,一、二、三……」
真是成功嚇到了曹嚴華,三字還沒念完,他就蹦開了,這一頭,炎紅砂猝不及防,一個人沒托住,石頭砸下去,轟的一聲,腳下忽然一空,頭重腳輕倒翻下去,而那塊石頭很快從身邊墜落。
轟一聲巨響,幾乎是與此同時,腰間的繩子到盡抽緊,也虧得炎紅砂經常練下井墜繩,立刻用手拽住繩子,半空中一個下扯平衡——普通人的話,這麼狠命一墜,怕是腰都要細上半拉。
頭頂上,曹嚴華的聲音隱隱傳來:「紅砂妹妹,你沒事吧?」
炎紅砂費力地伸手往背後的包側袋裡摸,摸出手電之後推亮,先往上晃了晃,示意自己沒事。
然後往下照。
繩子確實不夠,沒到底,目測還有十來米的距離,下頭是個好大的地洞,手電光逡巡著四下移動……
心頭忽然一震,趕緊把手電往剛剛照過的地方挪。
沒錯,是羅韌,在下頭站著,抱著胳膊看他,邊上是木代,仰著頭,嘴唇微張,似乎有點錯愕。
炎紅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個洞很深,真的很深,先前,她有很多不好的念頭,掉下來的時候,身子在半空失重,下意識的也覺得,也許會看到不想看到的。
驚喜來的太過突然,兩個人,活生生的,就在那站著呢。
炎紅砂狂喜,同時,又有點不滿這兩人的反應。
自己是王牌啊,土裡扒出了一萬三,曹嚴華看到她的時候,都喜極而泣了好不好?
她打著手電,不客氣地往羅韌身上晃:「怎麼著,小可憐兒,有沒有覺得,我跟個從天而降的小天使似的?」
一隻手拽繩子,另一隻拿手電的手,開始像翅膀一樣撲騰。
羅韌盯著她看,過了會,伸手去撣胳膊的一側,一下、兩下、三下。
問她:「有哪個小天使,從天而降的時候,先推塊能砸死人的石頭下來?」
☆、153|第25章
炎紅砂嚇了一跳:「砸到你啦?」
當然沒砸到,不過當時,羅韌確實是站在不巧的位置,情況也夠凶險,石頭落勢很快,避開的時候,石頭幾乎蹭到了衣服。
所以,在他看來,炎紅砂是萬萬不像小天使的,如果單純從擬形似物的方面來講,她這樣腰裡綁根繩半垂在空中,胳膊還上下撲騰,倒是挺像蜘蛛的。
木代卻是歡喜的不行:「小天使,你帶吃的了嗎,我餓死了。」
這個,好像還真有,炎紅砂想起那兜吃的,趕緊拿手電往高處晃:「曹胖胖,喜糖!喜糖,撒下來!」
過了會,上頭撒糖了。
剛翻板陷阱掄起的時候,怕它翻了一圈閉合,曹嚴華一直拚命扶住,騰不出手,請曹金花幫忙,還吩咐她:「別一提兜都扔下去,下頭有人,砸著就不好了,一小把一小把的撒。」
曹金花覺得自己跟做夢似的:這山裡有這麼個洞,她從來都不知道,洞裡居然能有個陷阱,底下居然還能有人!
智商有點欠費,索性照做,抓一把糖,衝著洞口嘩啦啦扔下去,又撒兩雞蛋喜餅,戰戰兢兢探頭看,黑洞洞的,看不到底。
糖下來了,嘩啦啦,像雨,羅韌打著手電看,居然是喜糖,大紅糖紙,分外喜慶。
炎紅砂說:「上頭是曹胖胖,他沒事。一萬三也沒事,就是流了點血,在你車裡養著呢……啊呀這繩子不夠長,我怎麼下來啊……」
她皺著眉,自言自語,半空中扭著身子,伸手去拽繩子:「羅韌,要麼我讓曹胖胖把我先拉上去?再去找根繩子來?」
羅韌沒有立刻說話,如釋重負般長舒一口氣,一時間,居然有點乏力和眩暈。
沒事就好,都沒事就好。
木代跟他,一定是一樣的想法,因為轉頭看時,她已經坐到地上,手裡剝了塊糖送到嘴裡,忽然一仰身,躺到地上去了。
那種瀕臨絕境,忽然又生門大開的興奮感,後背貼著地,四肢全無力氣,但又想宣洩的大叫幾聲。
羅韌也坐下來,仰頭看炎紅砂:「你安排就好。」
只有曹嚴華急的要死,洞裡太黑,他一時看不到羅韌和木代,只能看到炎紅砂晃悠悠掛在那裡,只好衝著炎紅砂大吼:「墨菲定律!墨菲定律!趕緊上來!」
行百里者半九十,只要那三個人還沒上來,就不能說是完全安全了——再說了,最能打的三個都在下面,算算時間,酒席已經結束了,雖然曹家村的婚禮大宴要連擺三天,但新郎新娘完全不用二十四小時待命,現在應該是青山和亞鳳閒下來的時候,萬一他們一路追過來……
這麼想著,忍不住頻頻回頭去看洞口,也不知看到第幾次的時候,有一塊地上的小石子,磕的一聲,被輕踢了進來。
就像有個人,無意間走路,腳尖踢到了小石子,那小石子就藉著這力,往前骨碌碌滾了一段。
曹嚴華的腦子,狠狠的冰了一下,再然後,觸目所及,他幾乎是嘶聲大吼了一句:「墨菲!我cao你媽!」
其實,跟人家墨菲,又有什麼關係呢。
曹金花還拎著那兜喜糖,看見青山和亞鳳,手裡的提兜慢慢垂了下來。
心裡那桿關於好惡的天平真的開始傾向曹嚴華這邊了:婚禮還在進行中,青山和亞鳳怎麼會來這裡,臉上那種難掩的煞氣,又是怎麼回事?
正惴惴不安間,曹嚴華大吼:「曹金花,幫我扶著板!」
又低頭大叫:「要命的來了,你們趕緊上來啊!」
曹金花懵懵懂懂,趕緊上去換了曹嚴華,曹嚴華幾步竄到洞口,兩手一張,跟擋路的老母雞似的,眼睛都充血了。
亞鳳笑了一下,說:「就憑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