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
聽她說到這裡,我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手,別說還真有些隱隱作痛。若非是黃婆婆這樣的老人親口說出,我是說什麼都不會相信這是我能幹的出來的事。黃婆婆站起身來說,阿彌陀佛,陰人本是魂魄,遭受罪責,再遇到一次魂飛魄散,永不超生啊。
我也跟著站起來,卻沉默不語。
第六章.甦醒
黃婆婆看我沉默了,心想可能是我覺得自己做錯事了,於是她跟我說,這雖是罪障,但是你的動機卻是為了救人,陰人的動機卻是在害人,你沒有做錯什麼。黃婆婆歎息說,像你們這種人,本來就是在無私地維持著天地間一方寸土的陰陽平衡,既然好好說沒辦法,使用蠻力也是迫不得已。牧羊人如果要保護自己的羊群,必要的時候也要拿起獵槍趕走野狼才行。
黃婆婆雖然這麼說,但是卻沒能夠減輕我心中的負罪感。因為我知道黃婆婆是善待萬物眾生的,鬼也是眾生之一。所以無論基於什麼樣的立場,如此殘暴的讓一個亡人魂飛魄散,這無論如何都不是她願意看到的事情。而且自從聽了黃婆婆的一番話以後,我開始覺得原來我的骨子裡竟然如此凶狠殘暴,雖然始料未及,但是我越來越開始覺得,這會不會才是真正的我。
儘管這個疑問從那時候開始在我腦子裡存在了很長一段時間,但是我始終沒有辦法去證明。因為我也的確沒有勇氣再跟黃婆婆走陰一次,且不論就算再走一次我會不會更加深刻的認識自己,而是我到後來逐漸發現,即便我的本性真的如此,那我也是在做我認為正確的事,做人只要無愧於自己,也就無愧於天地了。管他是是非非,數十年後,我也早晚要跟著去我的元神那兒報到的。
黃婆婆接著說,再到後來,既然救出了胡宗仁的元神,我們也就沒有逗留的必要了,於是開始往回走,還好你還記得我曾經提醒你,緊跟著我,朝著上坡走。你再打滅了那個陰人之後,才開始對週遭的環境注意起來,從我們開始往回走的時候算起,每爬上一個階層,你就漸漸開始好像崩潰了一樣,也許是看到周圍的慘狀,已經無法讓你接受了吧。我沉默不語,黃婆婆接著說,這其實很正常,我第一次看到這些的時候,我崩潰得比你還厲害呢。我問黃婆婆,到底是什麼樣的,你能不能具體的給我形容一下?黃婆婆欲言又止,然後微笑著搖搖頭,對我說,孩子,你的心裡已經裝了很多不該裝的東西,這些你還是不要知道了。
所以我直到現在也不知道到底那天我看到些什麼,為什麼會如此崩潰,不過黃婆婆跟我結束說,當我們好不容易爬到最頂上的一層的時候,我已經跪倒在地,泣不成聲。於是黃婆婆告訴我說,如果不趕緊回去的話,等茶的效力過了,咱們可就回不去了,這麼連哄帶騙的,才把我帶了回來。等於說我們從開始到結束,大部分的時間其實是在路上跋涉,黃婆婆照顧了我一路,我卻在最關鍵的時候在這樣一個老人的面前,展露出我性格當中最殘暴的一部分。不得不說這是一個遺憾,好在黃婆婆也不是外人,為了掩飾我痛哭的尷尬,我立刻轉移話題問黃婆婆,那茶還能有效力啊,這麼神奇。黃婆婆說是啊,每次走陰之前自己都會喝這個,這個能夠幫助人安靜下來,沉澱下來。我問她茶水裡都是些什麼成分啊回家我也泡點來喝。黃婆婆卻笑著說,你不會喝的,這個水本是無根水,本來就不容易收集,我這一輩子,也就陸陸續續收集了這麼一大瓶子。加上這個水是大悲水,本身發力強,裡看到那些星星點點的粉末,是鴉片的種子,現在鴉片不好找,也屬於被禁止的東西,這東西會上癮,你還是別喝的好。
我沒有告訴黃婆婆我其實只是為了轉移話題而已,而她也忘了,同樣的話她多年前就已經跟我說過了。
司徒問黃婆婆,那現在胡宗仁的情況會是什麼樣?黃婆婆說,釋放了元神,也就算是歸位了,不過胡宗仁的靈魂最早是不見了,只能讓他自己找到回去的路,這孩子莽撞雖然莽撞,本領卻也紮實,如果不出意外,他醒過來也是早晚的事了。黃婆婆說完,原本站著,又坐下了,看樣子是累壞了。既然事情得以解決,這無疑對我們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個大喜訊。司徒也察覺到黃婆婆已經非常疲憊了,於是就對我說,那咱們這就回去吧,時候也不早了,咱們親自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們大家。我說打個電話不就完了嗎?司徒卻微笑著搖搖頭說,還是由你來親口說比較好,婆婆累了,讓她早點歇了吧。
黃婆婆卻再一次揮揮手,然後站起來對我說,你別急著走,跟我來,來跟菩薩上柱香,告訴菩薩你做了些什麼,得到些什麼。於是我像一個犯錯的小孩,規規矩矩在菩薩面前跪下,誠心悔過,即便我本身並不信奉佛教,但是自打這一遭,我的那些零星破碎的記憶片段,被黃婆婆的一番口述而逐漸變得豐滿完整,不得不承認,這是我最深刻也最貼切地一次見識到了佛家那非同尋常強大的精神力量。
辭別黃婆婆之前我沒有忘記再三感謝她,她送我們到門口就不再送了。我只是在上了司徒的車以後,才從後視鏡裡看到了黃婆婆那瘦小的身影。來的時候是我開車,因為我才知道路怎麼走,回去的時候卻換了司徒開車,因為我也同樣非常疲憊了。回到賓館,已經是下午接近三點多,我看到先前我買的那些方便面已經都被這群瘋子給掃蕩光了,要知道我和司徒還沒吃飯呢!看見我們回去了,原本一片死寂的房間裡突然變得熱鬧許多,大家都湊到我和司徒的身邊,用關切的語氣和眼神問我們,事情怎麼樣了,成功了嗎?我原本也想非常炫酷的甩一甩我那飄逸的長髮,然後瀟灑地比出一個V字形的勝利手勢,或者咧咧嘴眨眨眼一副狡黠的模樣來輕描淡寫的告訴大家其實我們搞定了,但是這些我一路上都在準備的姿態,在看到大家的眼神後,卻變成了一次輕輕的點頭,和一句淡淡的我們成功了。
一時間,房間裡歡呼雀躍,當然,最雀躍的當屬鐵松子師傅。彩姐摟著我的脖子在我耳邊說,成功了怎麼不打個電話來呀,你知不知道我們都好擔心呀。我拍著她的背說別擔心,我這不是回來了嗎?有黃婆婆和司徒在邊上,你還擔心什麼呀。彩姐微笑不語。付韻妮並未露出那種我預料中的激動,而是坐回到胡宗仁的床邊,握著胡宗仁的手放在自己的嘴邊,看著胡宗仁,看著看著,就哭了起來。我是指,喜悅和悲傷交集,一種難以形容情緒的哭泣。
胡宗仁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慢慢醒過來,這期間不但讓我多繳了一次房間的續費,他還無恥地拉了一泡屎和無數泡尿在床上。我真納悶這傢伙的是不是個外星生物,為什麼光是輸液維持營養都能拉出這麼臭的屎來。好在這期間,付韻妮寸步不離,否則要我來收拾替他的屎尿,我會趁機給他塗點牙膏或者風油精在上邊的。
這兩天時間,大家也都輕鬆了不少,彩姐沒有回家,而是和我暫時住在了司徒家裡。雖然她曾提議要和付韻妮輪流照顧胡宗仁,畢竟付韻妮也需要休息。但是付韻妮卻拒絕了,於是我們只能趁著白天的時候來看看,來幫幫忙,付韻妮也能趁著那麼點短暫的時間稍微休息一下。
胡宗仁醒來以後,吵著要喝水。然後開始問我們自己為什麼身上這麼大股子屎味,是不是我們誰故意在他身上拉屎了。我告訴他那是你自己的氣味,你最好先熟悉一下,培養下感情,從此以後這個床就是你的地盤了,沒人跟你爭。我問胡宗仁記不記得發生過什麼,胡宗仁卻說自己什麼都不記得了,記憶完全斷片了,只記得自己拿起了那個純銅的骨朵,接下來的意識,就是自己醒過來的時候了。他甚至告訴我們,這期間雖然過去了這麼長時間,但是在他自己感覺來看,卻好像只有一秒那麼短暫一般。我也感歎,因為我們倆都在這麼點時間裡,做了一個我們之前都從未想過的夢,也再也想不起來的夢。
我沒有去追問胡宗仁是怎麼醒過來的,因為我知道胡宗仁的靈魂肯定是想辦法找到自己的身體,而在重回身體後,卻會和我一樣失憶。而此刻我卻開始關注起那個銅製的骨朵。骨朵本是兵器,兵器就是用來攻擊的,而我們都知道純銅的東西恰好是能夠對鬼魂造成較大傷害的,所以當初鑄造這麼一個東西,想必也是有這方面的考慮,從鎖鏈來看,必然有一支同樣是純銅的判官筆,但是那只筆現在在哪裡,兩者合到一起以後,又會發生些什麼,我們卻完全不知道。在從黃婆婆那兒回來的時候,我曾拜託司徒用他那大得出奇的人脈,打聽一下這對兵器的來歷,但是截至當下,卻沒有得到絲毫訊息。
胡宗仁恢復很快,就好像是一個人睡了很久後有點軟綿綿一樣。於是當他能夠自由行動的時候,已經又過了一天。這一天我們退了房,用被子蓋住了胡宗仁那沾了屎的床,接著頭也不回的逃到了司徒家裡。因為司徒約了吃飯,順便大家談論下接下來的對策。
是啊,第二十三個案子已經完結這麼幾天,第二十四個案子呢?為什麼遲遲沒有人找來呢?只有兩個原因,要麼那個小陰人就是他們刻意安排的,要麼就是他們知道我們已經拿到了這把純銅骨朵。
胡宗仁在聽完我把這幾天的事情都交代了一次後,摩拳擦掌的說,他們不找咱們,咱們就去找他們,玩了老胡幾個月,老胡要開始反攻了!
第七章.婚禮
到了司徒家裡,胡宗仁雖然身體沒有大礙,但是我問他,他說還是覺得有點虛,總之就是提不起精神的樣子。於是彩姐和付韻妮去了廚房幫著鐵松子師傅準備飯菜,我和司徒則是坐在客廳陪著胡宗仁一起說話,商量接下來該怎麼做。
胡宗仁手裡始終拿著自己的手機,他告訴我們他一直在等那個軒轅會的人打電話來。我問他為什麼不自己打過去?胡宗仁卻搖搖頭說,我不打,我就等著他們來找我。胡宗仁算是一個倔強的人,在賭氣的時候,肯定是誰勸都沒用的。所以我和司徒也都不勸他了,儘管我覺得主動打電話過去,也的確不是什麼好主意。司徒讓胡宗仁把自己的手腕給我看看,胡宗仁撩起自己的袖子,把他的手臂露了出來。先前的那個黑手印已經幾乎消失不見了,只留下了非常淡的一個印記,胡宗仁說,這個印記昨天還沒這麼淡,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就發現幾乎快看不見了,估計明天就會完全消失。司徒點點頭,我們都知道如果把一個鬼魂或是陰人打得魂飛魄散的話,要讓它完全消亡,也是需要一個過程的。從我去了黃婆婆那兒回來,司徒就對我跟著走陰這件事隻字不提。也許是因為他心裡明白即便是問我,我也說不清楚。畢竟我的記憶在那幾個小時的時間裡,算是中斷了。而且我也不願意去提起黃婆婆說的我打散一個陰人的事情。
通常我說的打散,是用一些特定的,比較生猛的手法,驅趕鬼魂,使其無力對抗,最終消磨殆盡。這當中往往伴隨著一些咒法和特定的姿勢。所以我師傅早年常跟我說,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也不要打散任何一個鬼魂,因為它們已然是鬼,事到如今,除了這點形態和能量之外,它們也沒有任何可以失去的東西了。既然我們選擇了同情活人,為什麼不願意把這份同情一樣用在那些鬼魂的身上。我記得我曾一度反駁過師傅的這個態度,我覺得我們行道過程中,立場始終是人,所以我們沒有理由去同情一些非人的東西。為了這件事師傅並沒有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而是那整整一個禮拜罰我抄書,直到我最終明白眾生平等的道理。而對於這次走陰時候在胡宗仁元神邊上的那個陰人,雖然我此刻依舊無法完全相信那些事情是我做的,但是從黃婆婆的口中不難看出,我當時沒有絲毫憐憫,也沒有用到任何咒法,只是一味的好像殺人一般,硬生生用暴力將它打得魂飛魄散。說實話,我很後悔,但卻為時已晚。
司徒顯然是知道我不願意提起這件事的,所以他甚至連問都不曾問過。我深信司徒這一生當中,也犯下過跟我一樣的錯,感同身受吧,儘管他也從未說過。
司徒問胡宗仁,接下來是怎麼打算的。胡宗仁說,我就等那傢伙的電話,如果他不打來,我就能拖一天是一天了。我問胡宗仁為什麼要拖下去,胡宗仁說,因為我不能再讓那個傻女人擔心了,否則成天念叨我,我都快煩死了。說完他眼神看著廚房的方向,表情卻滿是愧疚。我突然醒悟到,這已經是年底了,過不了幾天,就會是2011年的新年,胡宗仁結婚的日子,就是在那幾天。
果然胡宗仁說,再過幾天我們就要結婚了,在那之前,我還是安安穩穩的過吧。有什麼恩怨,等過了那個時候再說。接著胡宗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和嘴唇,這兩個地方,都因為先前打架的關係,而有些傷口。他笑著說,我總不能這副尊容出現在那麼多賓客面前吧。
那一天,我們也沒幹些別的事,而是針對這個骨朵的問題又研究了一下,發現沒有結果。我和司徒都算是身外人,即便我是主動要求身在其中,司徒總歸是毫不相干的人,所以我們覺得這把純銅的骨朵,還是暫時放在司徒這裡保管為好。但司徒也告訴我們,這東西畢竟是白蓮教的聖器,自己受之無禮,所以只是暫時代為保管,等恩怨瞭解,這個東西還是會交還給我和胡宗仁。我說這也不是咱們的東西啊,你還給我們幹什麼,我們又不會用這玩意。司徒卻搖搖頭說,到時候,是溶了還是埋了,就讓你們自己決定吧。
我明白司徒的意思,於是也就不繼續說了。當天晚上在司徒家享用了美好的一餐後,我們就各自回家,休息幾天。
胡宗仁的婚禮,不洋不土的,說是西式的,因為付韻妮當天還是穿上了美麗的婚紗,並且婚紗還是彩姐幫忙選的,而且彩姐成了他的伴娘。我自然是伴郎了,但是胡宗仁卻要求我不能穿得過帥,否則會搶了他新郎官的風頭。這傢伙穿著小禮服,卻搭配了一條牛仔褲和一雙布鞋。而且這還是他自己擅自串改的,因為在頭一晚酒店的綵排的時候,胡宗仁還穿得挺正式的。為此胡宗仁的解釋是,必須要出人意料一點,這樣才能給到場的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因為來的不少賓客,都算是付強以前幫會裡的人,付強遠在千里之外,並未來出席自己女兒的婚禮,而作為我們來說,也非常理解,畢竟付強繼續求他的道去了,算是一個出家人了。所以那天在座的不少剎無道的人,儘管在早前與我和胡宗仁結怨,此刻卻在一邊鼓掌道賀,成了付韻妮的娘家人。付韻妮算是一個比較命苦的姑娘,首先是身世並不好,起碼比我們幾個人都差,嫁給胡宗仁,也算是自己給自己找一個依托吧。胡宗仁的婚禮除了他偶爾說的那些蠢話,和時不時裝瘋賣傻,也算是平平淡淡的。黃婆婆作為長輩,接受了付韻妮和胡宗仁的敬茶,司徒和鐵松子包了一個非常厚實的紅包,而我卻覺得送錢很俗,但是不送更俗。於是我托朋友鑄了一個黃金的小玩意代替禮金送給了胡宗仁,至於裡頭是什麼,我想他一看就懂。
那天我喝醉了,下午打麻將的時候因為暈乎乎的關係,輸得一塌糊塗。和我同桌的幾位,恰好就是剎無道的師傅們。這樣也好,也算是為當初那事兒報仇了。晚飯後我就沒什麼記憶了,我只記得第二天早上我發現胡宗仁和付韻妮佔據了我和彩姐的床,而我們卻可憐巴巴的在客房裡睡了一晚,當我問起昨晚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彩姐說你們倆喝醉了,一個睡在人家的舞台上,一個睡在人家的飯桌上,付韻妮也差不多大了,沒辦法,就只能把你們弄回家來了。我說你一個人把我們三個人弄回來啊,你可真夠厲害的,彩姐沒回答,只是非常調皮的吐舌頭笑了笑。我知道那一晚胡宗仁的婚禮讓我們這群經歷了很多的人感慨萬千,也深知如今的安穩是得來不易的。從她的眼神裡,我知道,她從那一刻開始,就已經在期盼著我們自己的婚禮了。
胡宗仁一直睡到差不多中午,才從我那柔軟順滑的鵝絨床單上醒來。雖然他發出了和我一樣的疑問,但這個神經大條的人很快就忽略了作為新婚夫妻,頭一晚卻睡在朋友家這種挺混賬的事兒。我和胡宗仁都算宿醉了,於是當天迷迷糊糊的吃飯,打電子遊戲,然後晚上送他們倆出門打車回家。
值得一提的是,胡宗仁和付韻妮當晚回到自己家以後,付韻妮給彩姐打了電話,痛罵胡宗仁是個畜生。彩姐問為什麼的時候,付韻妮才說,這婚禮都辦了,他們倆才發現還沒去領證。
三天之後,我和彩姐應約去了胡宗仁家裡吃飯。胡宗仁告訴了我他的計劃,決定要在重慶買房安頓下來,不過在那之前,應該把手上的恩恩怨怨都了清了。所以他告訴我,在這頓飯以後,咱們就要繼續辦事了。我問他,是軒轅會的人終於打電話來了嗎?胡宗仁說沒有,不過該輪到咱們主動出擊了。胡宗仁說得慷慨激昂,我大概是受了他的影響,於是也就答應了他。對於這件事,彩姐和付韻妮都給予了我們最大的理解。也許是因為她們知道無法阻攔,於是只是在反覆叮囑我們,一定要注意安全。
胡宗仁告訴我,這些天時間裡,他找到了那四個白蓮教的傢伙活動的蹤跡,他們一直在距離佛圖關不遠的大坪附近,住在一家小旅館裡,那天晚上被我和胡宗仁暴打以後,也依舊住在那裡。也許是還在繼續尋找那把純銅骨朵的蹤跡。胡宗仁告訴我,這是咱們發起反攻的唯一一次機會,錯過了,也許今後又會變得非常被動。咱們明天就動身,去他們的那個小旅店邊上蹲點吧。
我不解的問他,你蹲點有什麼用,又不知道他們的老巢在哪兒,而且你是怎麼知道人家藏在哪兒的?胡宗仁笑嘻嘻的說,你還記得之前在河神廟裡,我揍了那傢伙一頓,然後在他身上放了個小鬼嗎?
第八章.計謀
小鬼?我一愣。胡宗仁笑呵呵的說,早就告訴過你,每晚做晚課的時候,我是有辦法從這個小鬼身上得到一些信息的。那些人這些天究竟幹過些什麼我是沒法知道,但是他們呆在什麼地方,這個小鬼可是能夠清清楚楚的告訴我。連續在那個地方住了這麼多天,想必短時間也不會換地方,現在去,正是時候。而這麼多天也沒離開,說明他們還在等,等一個機會找回他們想要的東西,就是那個銅骨朵。
我這才明白了,原來當初在打那一架的時候,胡宗仁卻早就把這一切提前預想過了。
第二天,是個艷陽天。在寒冬的重慶,是很難遇到這樣美好的天氣的。也許是新年剛過去不久,隔不了多長時間,就要迎來農曆的春節了。所以大街小巷裡,開始出現很多節慶的氣氛。和胡宗仁約好了時間,先讓胡宗仁去了司徒家裡,把放在他那兒的銅骨朵帶了出來,然後我們倆碰頭,一塊兒去了一趟江邊,手裡擰著骨朵,背景是滔滔江水,一副我們就要把骨朵丟到江裡的樣子。接著我們就開車去了大坪,在路過佛圖關的時候,我們還特別上去,到觀景台去望了一眼。發現先前被我們挖的那個坑依舊還在,當天晚上那幾個傢伙是怎麼躲過並且順利從派出所出來的我們雖然不知道,但是既然那個坑還在,沒有回填,就說明這件事還沒有被除了我們之外的其他人發現。這就大大增加了白蓮教的人繼續尋找銅骨朵的可能性。
從佛圖關到大坪,路程非常近,也就兩三個公交車站的距離。大坪是重慶一個比較早成熟的區域,所以附近有不少老房子。大坪、佛圖關、虎頭巖三處,恰好是一個三角形的排列方式。這裡有一個醫學院,醫學院裡有一個伸出手的毛主席雕像,他的手平伸,目光凝視著遠方,一副祖國花朵創造未來的感覺。但是我聽說這個雕像在2008年地震的時候曾經劇烈晃動,嚇壞了不少路過的學生,以為毛主席活了,在衝著他們揮手。
而這幾個白蓮教的人,住的旅館,恰好就在這醫學院的附近。醫學院是重慶醫科類大學裡,最優秀的一所院校,聽說有不少印度還是尼泊爾的交換生,早前吃的那頓美味的大盤雞,也就在那附近。學校的其中幾個校門,是圍繞在一條小馬路的邊上,而這條馬路除了文具店,超市,和各種各樣的餐館之外,最多的,還有不少汽車修理,汽車配件等門面。胡宗仁大廳到,這四個人住的其實並非是一個正規的旅館,而是位於商品樓裡的那種家庭式小酒店,而且是靠近馬路的這一棟。所以當我們到達那兒以後,裝作是要修車的顧客,把車停在了那棟樓唯一的電梯出入口的地方。也就是說,只要時間恰當,每個從這樓裡下來的人,我們都能夠在車裡看見。
於是剩下的,就是想法子把這幾個人引出來罷了。我提議讓警官老馮幫忙,因為即便是這樣的小酒店,也是需要到派出所備案登記的,因為派出所需要掌握老百姓的全部動靜,包括開房記錄。於是我很快從老馮那裡得到了這家酒店的租客信息,甚至還有電話號碼。這麼一來一切就容易許多了。胡宗仁的電話號碼說不定是被對方掌握的,於是胡宗仁就把那張我們先前在江邊拍的相片,分成了兩條彩信,分別發給了軒轅會的那個聯絡人,和白蓮教的那個住客。在一根煙的時間之後,胡宗仁開始確信這條信息已經分別被這兩個人看見了,於是就先打通了那個白蓮教的人的電話,按了免提,關上車窗,我們在車裡上演了一齣好戲。
胡宗仁用很拽很得意的語氣對電話那頭的人說,你們看到照片了嗎?我們現在就在江邊,如果你不按照我的要求來做的話,我就馬上把這玩意丟到江裡去,你們如果心情好,就慢慢打撈吧,不過我告訴你啊,重慶的江可深了,而且我手勁還挺大的,給你們添麻煩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我在一邊忍不住好笑,因為胡宗仁雖然常常幹類似的事情,但是卻從未有一次讓我有這麼爽的感覺。對方的語氣明顯的焦急,而從口音來判斷的話,這個接電話的人,應該就是那個外地口音的人,說不定就是那個喜歡抽湖南香煙的人。他慌張的說,你千萬別丟掉,有事好好說,你要我們怎麼做你就直說,千萬不要弄丟了這個東西,這東西對我們可寶貴了!胡宗仁冷笑著說,想要我不丟也行,你去找你上邊的人來跟我說話,用你的電話打給我!胡宗仁衝著我擠眉弄眼的,一副變態的模樣。我知道,在之前那次深夜接觸中,我們已經察覺到這四個人都是下頭跑腿的,雖然可能等級有高低,但是都絕不是發號施令的人。對他們下達命令的,很有可能就是他們那個什麼師叔或是師伯。只有找到了這個傢伙,我們才能夠離我們要的結果更進一步。那個人慌忙的答應,說那你給我一點時間,我這就去辦去!如此一來,我們又能夠知道,這個發號施令的人,和他們並沒有住在一起,想要找到他,必須要給他一點時間才行。胡宗仁對那個人說,行,我給你一點時間,別磨蹭,動作快點!
掛上電話後,胡宗仁又給那個軒轅會的號碼打了過去,但是對方一直處於一個占線的狀態,所以如果我們沒有猜錯的話,應當是這個人收到了胡宗仁彩信以後,並沒有直接來找胡宗仁談判,而是立刻把這件事告訴了另外的人,而這個人,就極有可能是軒轅會的馬道人。
胡宗仁笑著放下電話對我說,你看這招不錯吧,就一張假照片,就能把兩撥人搞得暈頭轉向的,我覺得我還是挺聰明的。我哼哼了一下然後問他,這個法子你想了多長時間?他毫不猶豫的回答我,從我醒過來那天開始啊,我就一直在琢磨這件事。我無語的對他說,這都十來天了,你這腦袋也就只有這點本事了。不過這的確是個好辦法。儘管損了他一頓,但是最後還是稍微讚許了一句,如此一來,胡宗仁壓根就沒在意我損他的部分。
很快,從那棟樓的電梯裡慌慌張張的下來了四個人,其中三個不認識,但是另一個就是被暴打的那個瘦男人,這麼說來,這四個人是一起行動的。而那三個人我們不認識也只是因為那天完全是在黑夜裡的緣故。這四個人跑到馬路邊,在經過我車子的時候,我故意埋下了頭。當他們走到我們車後的馬路邊,胡宗仁就跟我說,開車吧,開慢一點。
於是我發動車子,慢悠悠的兜了個小圈子,然後繞到馬路邊。眼前那四個人打了一輛出租車,魚貫而入,然後出租車開始開動。胡宗仁說咱們跟著這輛車就行了,這幾個蠢貨,會乖乖的把咱們帶到他們上級的人那兒去的。原來這才是胡宗仁的計謀,我還真是有點小看這個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