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2節
儘管昨天在海水中浸泡了一夜,但是一來海水苦鹹,二來這一路趕來,風塵僕僕,大家都有這個想法,於是倒也不拒絕,輪流著前往不遠處的浴室,更衣沐浴。
如此一番折騰,夜色便已然濃重,而這時又嘩啦啦地下起了暴雨來,瀰漫了整個山林。
雨點滴滴答答地敲打著屋簷,空氣為之一清,神清氣爽,倒也好睡,我與布魚一間屋子,兩人各睡一頭,疲憊幾日,此刻閉上眼睛,倒也迷迷糊糊,身體不由自主地放鬆了下來,而就在我即將進入深度睡眠的時候,突然間心中一動,逕直坐了起來,而就在我坐起來的一秒鐘之後,布魚也睜開了眼睛,對我說道:「老大,怎麼了?」
我將中指放在唇間,噓了一聲,讓他不要輕舉妄動,而我則不動聲色地朝著外面看去,卻聽到雨瀑之外,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有人在試圖接近我們。
布魚臉色一變,伸手就朝著懷裡掏去,將天權劍給掏了出來,想要下床,被我一把制止了,讓他去除戒備,而我則穿上衣服,緩步踱到了門邊。
這時對方也正好走到了跟前來,衝著裡面輕聲低語兩句,似乎在喊人。
我並不回應,而就在這個時候,對方的手放在了門口,突然猛然一用力,推門而入,走進了來。
黑暗中的我瞧見來人,瞳孔驟然收縮,驚詫不已。
第四十七章聖女,噩夢
房門推開,除了先前與我們帶路交流的胖頭僧人之外,還有一個讓我無比詫異的,卻是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
這小姑娘年歲並不算大。估計都還沒有十六,穿著與這些印度教僧人一般的長袍,偌大的袍子將姣好的身材給遮掩,就露出一張小臉兒來。
她的皮膚有些黑,不過一對大眼睛又柔又媚。裡面流露出來的春意跟她這個年紀十分不符合,顯然不是那種情竇初開的小女孩兒,而是久經情場和那事兒的女子。
小姑娘肆無忌憚地打量著我們,而那帶路的胖頭僧人則被我們突然的出現給嚇了一跳,不過很快就恢復了俗氣的笑容。對我們點頭哈腰,一邊指著那小姑娘,一邊說著什麼,反正不像是什麼好事兒。那張油臉上面的表情,猥瑣無比。
我聽不懂他的話語,好在旁邊的布魚對於東南亞幾國的話語都能夠瞭解,與那胖頭僧人講了幾句之後,轉過頭來,表情古怪之極。
我覺得有些不對勁,問他是怎麼回事,布魚告訴我,說這女孩兒是送過來陪我們侍寢的。
我眉頭一皺,有點兒不明白,原本我還在為這寺廟之中竟然出現了女性而驚訝,沒想到對方說出來的話更讓人摸不著頭腦,難不成這並不是什麼寺廟。而是窯子不成?
那胖頭僧人瞧見我臉色不對,慌忙解釋了一番,而布魚則在旁邊翻譯,告訴我。他來之前並不知道我們這房間裡住著兩個人,如果我們不介意,他倒是可以再找幾個姑娘來,陪著我們樂呵樂呵……
他這般一講,我豁然明白了,原來我面前的這個小姑娘,並非別的,而是這裡的聖女。
我們先前路過的那個草棚裡,那兒的十數雙眼睛,都是這些聖女。
而這些所謂的「聖女」,換一種說法,其實就是印度教中最讓人詬病、臭名昭著的廟妓。
這些「聖女」,一般都來自於貧困的家庭,當女孩們進入青春期後,就被迫賣身於寺院,成為印度教高級僧侶和婆羅門長老的奴隸,任人宣淫,過著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淒慘生活。這事兒我以前曾經聽說過,一直覺得實在是太野蠻了,敢情這些傢伙在寺廟中修行,倒也不耽誤該有的生理享受,而這些以宗教為生的傢伙,卻成為了另外的一種特權階級。
這事兒以前聽說過,不過我們只是抱著批判的目光看到,然而真正遇到的時候,倒也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胖頭僧人瞧見我們的臉色不對,一邊笑著,一邊努力地給我們推薦,說這小姑娘是他們這兒最好的聖女,不但剛剛進來沒多久,而且體質天生奇特,鮮嫩多汁,一般只有賢者才能享受,他也是好不容易,才將她給帶來的。
我聽著這傢伙的大力推銷,心中不由得越發厭惡。
我曉得他所為的,不過是想從我們的兜裡,多掏點錢出來,便也沒有心思應付他,叫布魚隨便掏點錢出來,將這人給打發出了門去。
那胖頭僧人儘管推銷不成功,但是收了錢鈔,心中卻是十分高興,點頭哈腰地離開,又朝著秦伯他們的房間摸去,反倒是那小姑娘瞇著眼睛打量我,彷彿想看穿我的內心,琢磨為什麼會有男人不偷腥。
對方一離去,房間的角落處便傳來了小白狐兒低低地笑聲:「挺好的小姑娘,你們幹嘛不留著啊?」
這話兒卻是反問,我沒有回話,而是聳了聳肩膀,注意到外面的胖頭僧人推銷依舊沒有成功,又被秦伯和依韻公子給趕了出來,不過後兩者因為在閣骨島被俘的緣故,身上分文沒有,自然沒有我們大方,所以離開之後,難免有些罵罵咧咧,不太好看。
反倒是那個被當做商品來推介的小姑娘,眼睛亮亮的,一直在打量著我們這邊的方向。
當瞧見那胖頭僧人消失在拐角處之後,我方才回過頭來,低聲說道:「這寺廟有些不對勁,明天一早,我們趕緊離開,不要停留。」
布魚見我如此嚴肅,不由得詫異地說道:「這傢伙用廟妓來掙點錢,應該沒有別的心思吧?」
我搖頭,冷冷笑道:「你見過哪家方丈,能說五國外語,還能跟我們這些來自北邊國度的傢伙,用半文半白的話語侃侃而談麼?你見過哪家的聖女,目光清澈,完全沒有那種迷失於肉慾之中的迷茫和彷徨?你見過哪家的僧捨,能夠掛得起這種帶有監視功能的神像……」
布魚倏然一驚,瞧向牆壁上掛著的梵天像,黑著臉說道:「老大,你的意思是,這神像能夠監視我們?」
我瞧見他和小白狐兒都有些緊張,擺手說道:「無妨,被我屏蔽了,想必秦伯那邊,也是被他給遮擋住了,所以對方才會來這麼一手,探一下我們的虛實。不過對方在瞧見我們有所戒備之後,應該會收斂一下,不會再來造次了吧……」
小白狐兒磨著牙,惡狠狠地說道:「該死,沒想到隨便找一處避雨的地方,就能夠碰到這樣的黑店,倒霉死了。」
我無所謂地搖頭說道:「哼哼,也不知道是誰倒霉呢。你們睡覺的時候,都睜著半隻眼睛,免得在陰溝裡面翻了船——對了,布魚,智飯那傢伙,你給我盯著點,不要讓他出什麼蛾子,知道麼?」
布魚指著床下嘿然說道:「老大,你放心,那傢伙躺著呢,我們奔波萬里,為的就是這傢伙,哪裡能夠讓他逃了?」
我點了點頭,瞧了一眼小白狐兒,淡然說道:「你昨天傷得不輕,趕緊回房休息吧。」
小白狐兒原本以為我們會對那小姑娘有想法,便過來露個臉,提放一下,現如今知道了這些東西,便不再擔憂,轉身離去,化作一道影子,回到了隔壁的房間裡,而我則躺會了床上,眼觀鼻、鼻觀心,開始入定,氣行周天。
我大約地行了一會兒,將當天的功課做完畢了,身體也有一些疲乏,躺在床上,腦子變得空靈起來。
腦子一放空,整個人便如在雲端,全身舒展,將先前受到的創傷給慢慢緩和。
這是一種極為玄妙的境界,我體內先前曾經受過的無數內傷,都在此刻被活躍的血液和肌肉給不斷擠壓、復原和癒合,這既是棺柩黑液的效果,也是道心種魔的堆疊效用,而在這一種狀態之下,我的靈魂得到昇華,無限向上,能夠看到白光,也觸摸到先前李道子帶著我接觸過的世界邊緣。
在這種玄之又玄的境界之中,白光之上,突然出現了一道金光。
我的意識對於這道金光無比警惕,思維蔓延過去,卻瞧見那金光很快便化作了一尊神靈,那神靈渾身金光閃閃,四頭四臂,頭有王冠,座下蓮花,騎著一隻絢爛無比的花孔雀,每一張臉都彷彿與我相對,目中的金光射出來,讓我甚至都不敢與其對視。
那神靈不過是無盡宇宙之上的一處投影,本尊彷彿凌駕於萬物之上一般,讓人生不出一丁點兒反抗之心。
我與之對視越久,便越感覺到無比的恐懼,那種本能的畏懼讓我的意識凝結成一個小點,畏畏縮縮,甚至連瞧一眼的勇氣都沒有,感覺到自己的心靈都變得臣服,恨不得直接跪倒在地,將自己的性命和靈魂獻祭給對方,方才得以解脫。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的心中突然出現了一聲怒吼,那怒吼很快就變成了痛罵,是我心頭的魔,它瘋狂地罵道:「你這蠢貨,怎麼能被一榆木雕像給嚇到,你腦子進屎了麼?」
這聲音不斷迴旋,我猛然醒悟,凝目朝著那神靈瞧去,卻見它渺小不已,根本不能對我有任何威脅。
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心靈的幻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