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3節


我爸也笑道:「怪不得聽人說「施恩不圖報」,照你這麼一解釋,原來圖報的不是恩,倒成了仇了。」
道士笑道:「自願報恩,當然沒有什麼。如果被人用往日的恩情鎖住,差遣做事,那不就是被人害了嗎?」
道士一邊說這話,一邊坐在地上運氣打坐,等他們兩個談論完的時候。道士的臉色已經由蒼白轉為紅潤了。
他說道:「我要開始了。」然後,就從懷裡面取出一支小小的毛筆來,在那茶杯中略微蘸了一蘸,筆走龍蛇,在魚符上寫了幾個字。
這幾個字寫完之後,道觀中馬上起了一陣狂風。
呂先生歎道:「死符的威力,果然非同尋常。我活了這麼大,只聽過死符的名號,從來沒有真正見識過,今天在你父親的夢中,也算是開眼了。」
道士寫好了死符之後,就從懷裡面取出來了黃紙包。小心翼翼的取出那兩根頭發來,貼在了死符背後。
這張符咒像是有靈性一樣,馬上將頭髮黏在上面,即使是拽也拽不下來了。
與此同時,那狂風慢慢的聚龍成一陣旋風,只是繞著我的屍首打轉。可是奇怪的是,無論風刮得多大,飛沙走石,衣袖亂飛,可是那三支蠟燭上的火苗,連晃也不晃一下。
道士長舒了一口氣,說道:「第一個死。」
隨後,他蘸了蘸筆,寫了下去。他寫的很慢,一邊寫,一邊偷眼看著蠟燭的火光。
隨著筆畫的增多,那燭光也在慢慢的變淡,很快,縮成了只有綠豆大小。
我爸連忙抓過仍在旁邊的小刀,割破了自己的手指,把血滴了進去。
蠟燭得了這鮮血,又慢慢的亮起來了。
道士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第二個死。」
我爸捏著手指,一直在伺機放血。
等寫到第四個死的時候,燭光忽然亂晃起來。我爸連忙去滴血,可是哪裡還擠得出來?我看見他滿臉通紅,眼睛瞪的老大,顯然是急了。
眼看那燭光縮成了綠豆大的一點,已經漸漸地離了燈芯,馬上就要滅掉了。
我爸忽然噗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來。這一下,真的是急火攻心。他這一口血噴出來之後,就向後一仰,躺在了地上。
蠟燭得了這口血,火苗猛地竄了上去。然後忽然又暗淡下來。
道士把符咒收起來,說道:「罷了,罷了。寫了四個死字,也夠多了。」
我爸面色蒼白,垂頭喪氣的說道:「如果能有更多的血就好了。」
道士微笑著說道:「你能擠出四次血來,已經很不容易了。普通人能有兩滴就很不容易了,你以為這是在醫院裡面獻血嗎。」
我爸問道:「這麼說,他只能再活四十年了嗎?」
道士笑道:「那也未必。這中間還有很多可能呢。」
我爸喜道:「都有什麼可能?」
道士笑道:「比如,有人把符咒毀了,或者把上面的頭髮剔下來,那麼他連四十年都沒有了。」
第1267章八字
我一聽這話,身上頓時起了一層冷汗。照這道士的說法,我現在就得死了不成?
我扭頭看了看呂先生,然而呂先生卻不肯多說,只是瞅著我嘿嘿的冷笑。
偏偏我爸根本沒想到,幾十年後我真會應了這句話,所以也沒有細問。只是著急的問道:「那麼有沒有益壽延年的辦法?」
道士想了一會,說道:「四十年後的事,誰能知道呢?人這一生當中,有無數的奇遇。況且你這個兒子要學道術,這是老天爺定准了的。無論你願不願意,無論他願不願意,都改變不了,這不過是早早晚晚的事了。」
他想了一會,說道:「四十年的時間也不短了,無論是什麼奇遇,他都應該得到了。那時候,筋強骨壯,即使魂魄甦醒了也沒有什麼。就算他平平安安活到四十歲,什麼也沒有做。你到時候提醒他一句,讓他找個道觀,拜個名師,學上幾年也就行了。」
我爸點了點頭:「那我就放心了。」
我聽到這裡,也放心了。我對呂先生說道:「照這麼說的話,咱們把頭髮破壞掉了,我卻還沒有死,全是因為我跟著你學了道術?」
呂先生笑道:「不然你以為是什麼原因?趙莽,你可得好好謝謝我,我可是救了你一命。」
我笑了笑,說道:「本來沒有你弄壞了符咒,我也死不了啊。」
道士捧著那張魚符放到了棺材壁上,外面蒙上紙,然後又用漿糊仔細地抹了一遍。弄完了這個,他才吩咐我爸,說道:「把棺材蓋蓋好,回去好好密封了,葬在墓地裡面。至於這孩子,天亮之前就會醒了。」
我爸奇道:「既然這孩子沒事,幹嘛還要把魂魄葬了?」
道士微微一笑,說道:「這張死符威力很大,一旦和這孩子有了牽連。那他就算是一個死人了。既然是這樣,就應該將他埋在地下。權當他是一個死人。」
我爸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道士有拍了拍我的肉身,說道:「天地都以為這孩子死了。那麼他也應該換一個身份。」
道士說到這裡,又轉身從銅香爐中舀出來了半盞血水,喂到了我的嘴裡面。
我這時候雖然還沒有醒過來,但是已經有了心跳呼吸,居然下意識的把那盞血水喝下去了。
這一幕讓我噁心的了不得,我叫道:「這道士給我下了什麼蠱術?」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他這是救你呢。」
果然,道士向我爸說道:「我這銅香爐裡面的血水,有男有女,有人有獸。經過煉化之後混在一塊,即使是得道高人都區分不出來。這孩子飲了我半盞血,生辰八字,面相命數,就都成了迷了,沒有人知道他是誰,也沒有人能夠看出來他是誰。」
我爸笑道:「這等於說,他是一個新的人了?像是整了容一樣?」
道士微笑著說道:「這話倒也差不多。從此以後,這孩子的生辰八字可就改了。魂魄還是那個魂魄,肉身還是那個肉身,只不過,在神鬼的眼中,他卻像是換了一張臉一樣,怎麼也認不出來了。」
我爸笑道:「這樣還不好?我們凡人能認出來就行了,誰願意和神鬼打交道?」
《空亡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