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節


「趙國青年才俊多如牛毛,你為何偏偏為難於我?你是胡人,我父母親人皆因胡人而死,我不可能娶胡女為妻。」莫問隨手翻看那些賞賜,並不回頭。
「便沒有一絲希望?」石真情緒瞬時低落。
莫問聞言沒有立刻回答,因為他發現與石真相處的久了似乎有些習慣了她的存在,雖然這種習慣並非感情,但時日一長會轉變成什麼他不敢斷言,因為人心境的變化並不受理智控制。
「我們只可以做友人,做不得別的。」沉吟良久之後,莫問搖頭開口。
「哼。」石真冷哼一聲離座站起向外走去,到得門口再度回頭,又是一聲「哼」,這才出門去了。
石真走後,莫問皺眉站立久久未語,石真雖然看似生氣,但臨走時臉上是帶著笑的,這表明她對於他的回答感到滿意,仔細想過之後莫問感覺先前的回答大有問題,看似決絕卻並不決絕,較之二人初見之時已然緩和了許多。石真想必是察覺到了這一點,此女雖然任性卻非常聰明,發現了他的弱點之後定然會用繩鋸木斷,水滴石穿的手段來緩慢靠近。
若是石真真的做到了數年如一日,他自忖無法做到鐵石心腸,早晚會被其感動,而應對之法只有一個,那就是敬而遠之,好在此番出戰石真不得跟隨,日後見面的機會不會很多。
回神過來,莫問找到先前畫寫隱陽符剩下的那些黃紙捆紮之後貼身放好,日後使用符咒定然頻繁,紫色符紙數量有限,且耗損靈氣較重,若無必要當以黃紙畫符。
做完這些,莫問起身意欲關門,恰逢絕塵前來拜訪,莫問迎之入內,侍女送上茶水,二人對坐敘話,當日在正陽宮外,絕塵幾乎被莫問以符咒幻化的青狼憋死於地下,但最後關頭莫問收回法術饒了他一命,絕塵是見過莫問狠辣手段的,故此對他抬手饒命很是感恩,加之莫問差人送他禮物,故此收到禮物之後立刻過來道謝。
由於日後要統兵協同作戰,加之有可能還要仰仗此人去抓那耗子,故此莫問與絕塵說話較多,閒話過後說起當日孔雀明王所說大乘教法和小乘教法一事,絕塵年紀當在三十歲上下,年輕僧人不似老和尚那般固執,得知此事頗感興趣,並不認為那孔雀明王為假,言之此時僧人所習教法確有不足之處,待得此間事了,當去涼國尋之,聽其教法。
絕塵有此態度,莫問深感欣慰,不管是個人還是教派都不可能十全十美,信徒盲信盲只能害己,但當局的僧人和道士如果不能正視自身不足則可能禍及萬民,道人都能正視是無良道人胡亂煉丹毒死了漢武帝,為何僧人就不能正視自身教義之缺陷而加以改正。
待得三更時分,絕塵告辭,莫問躺臥休息。
次日,需要分兵三路,馬平川與檀木子為南路,他們路途最遠,故此先行開拔,兩萬大軍與火頭糧草浩蕩出城。
由於兵馬眾多,待得南路開拔完成已然是中午時分,隨後是絕塵和李文所領北路,李文本是馬平川副將,官階不高,太子眼見拗不過莫問,便改為籠絡人心,恰好蒲雄陞遷之後虎威將軍空缺,太子又掌管太尉府,便在開拔之前命李文補缺,四品擢升二品。
待得南北兩路盡數出城已經是傍晚時分,按照石真的意思中路等到明日開拔,但莫問唯恐夜長夢多,加之此時已經有月光照亮,便命令中路開拔,他所統帶的軍隊雖然人數最少,兵種卻雜,三千騎兵,兩千弓兵,五千步卒和一干火頭。
「糧草會每月送達,當多加小心,頻傳書信。」石真送別。
「你也要多加小心,郡府房舍眾多,到了夜間你可勤換住處。」莫問點頭說道,先前隨馬平川回撤的有幾名道人和僧人,這些人他沒有再行調度,而是留在郡府負責保護石真。
石真點頭答應,莫問沖不遠處的太子和冀公主抬了抬手,轉而掠下城牆,率軍東進……
第一百九十五章賜名
雖然蒲雄早已為他備下戰馬,莫問卻並未騎乘,道門戒律只是其一,主要原因是他擔心戰馬陪他時間久了萬一有朝一日戰死沙場會傷心難過。
莫問步行,蒲雄便下馬與他同行,相較於北路和南路,中路離燕軍地界最近,三路兵馬開拔之前已然議定並駕推進,故此中路並不急於趕路。
河上已然架起了木橋,過橋之後便進入了先前戰場所在,此時屍體已被掩埋,但屍血和掩埋時疏漏的殘肢斷臂招引了成群的蠅蟲,受到驚動之後大量的蠅蟲嗡然飛起,猶如起地烏雲。
東行百里,東方放亮,戰場遺留的臭氣減弱,莫問命令軍隊休息,一夜行軍,只走出了六十里。
軍中有專門負責支撐軍帳的雜役,雜役支軍帳時火頭埋鍋造飯,兵卒吃罷早飯,進入營帳休息。
莫問獨坐大帳,懊惱犯愁,昨夜一夜未停也只走出了六十里,這還是涼爽的月夜行走在平坦地域的速度,若是遇到山路或者烈日和下雨,行軍速度會更慢,三郡失地自南向北有三千多里,即便無有燕軍阻礙,單是行軍走路也得耗費數月時間。
愁惱之下,莫問喊來了蒲雄,「依你之見,此番北上當需耗時幾許,」
「有真人坐鎮,想必不用五年,」蒲雄想過之後出言回答。
「有得必有失,」莫問緩緩搖頭,當日向趙國朝廷提出交換條件時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目前來看先前的心理準備還不夠,至少耗費的時間比他先前預計的要長。
「行軍打仗歷來耗時,短則半年,長的十幾年都有,五年當真不算漫長,」蒲雄出言安慰。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既然趙國兌現了條件,他也應該履行自己的承諾,別說五年,就是十年也要打。
「真人仙體貴重,不比我等武夫,此次出征怎能少了洗衣端茶之人,末將即刻遣人回郡府接人前來,」蒲雄說道。
「蒲將軍好意貧道心領了,我是出家人,無需女子侍奉,」莫問沖蒲雄擺了擺手,蒲雄雖然說的是洗衣端茶之人,實則暗指侍寢的女子。
「自古至今但凡將帥出征,都有婢女隨行侍奉,真人無需有所顧忌,」蒲雄說完轉身向帳外走去。
「真心不用,」莫問抬高了聲調。
蒲雄見莫問聲調有變,急忙止步,惶恐轉身。
「蒲將軍為貧道著想,貧道很是欣慰,」莫問手指近前座椅示意蒲雄坐下,待得蒲雄回身落座,方才再度開口,「女子隨軍,乃是朝廷擔心將帥思鄉心切急功冒進,蒲將軍安心,貧道不會率軍急進,當步步為營力求穩妥,」
「真人明睿,」蒲雄見莫問並無怪罪之意,這才放下心來,他乃莫問一手提攜,一月之內自五品雜號升為一品龍驤,自然急於報答。
「我孑然一身,無有親人,在哪裡都是一樣,只是連累你捨妻棄子,隨我以身涉險,」莫問說道。
「此乃末將榮耀,」蒲雄起身回答。
「你武藝超群,箭法精準,為何一直不得朝廷重用,」此時無事,莫問便與蒲雄隨口閒談。
「先父苻洪曾背離趙國,故此我與哥哥不為朝廷所喜,」蒲雄猶豫片刻出言回答。
「為何令尊姓苻,而你姓蒲,」莫問點頭過後再度發問。
「蒲乃氏族姓氏,入得中土恐被漢人鄙夷,便取諧音改為苻,」蒲雄說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蒲雄趁機說道,「真人與我蒲家有莫大恩德,犬子年幼,只有奶稱尚無大名,敢請真人賜名,」
「令郎乳名為何,」莫問笑問,他自然看出蒲雄此舉是為了與他多加親近。
「固兒,」蒲雄答道。
「乳名為固,大號取個堅字可好,」莫問隨口說道。
「萬謝真人,」蒲雄聞言急忙跪倒,莫問如此年輕便得入紫,他日登仙有望,能得莫問賜名,其子日後無形之中就有了倚靠。
「無須多禮,快快起身,」莫問抬手開口。
閒談幾句之後,莫問長出一口粗氣,蒲雄見狀急忙告退。
《紫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