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林老師,我去吃午飯。」陳曉試探著問道,「您……要不一起?」
「嗯?」林國棟回過神來,急忙收起文稿,「好啊。」
陳曉感到有些意外,不過話已出口,再收回也來不及。想了想,吃頓飯而已,沒什麼大不了。
二人一前一後走出辦公室。陳曉鎖好門,逕直走向電梯間。等電梯的工夫,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扯些閒話,林國棟看上去有點兒緊張,腰板挺得筆直,始終目不轉睛地看著液晶面板上不斷變化的數字。
陳曉的心中暗暗好笑,想不到這老先生還挺純情。
很快,電梯來到他們所在的樓層。轎廂裡人很多,基本都是趕著去吃午飯的人。兩個人擠進去。陳曉站在門口,林國棟站在她身後。
電梯下行。陳曉琢磨著去吃碗餛飩還是麻辣燙,突然感到脖子後面有氣流輕輕拂動,彷彿有人在她身後沉重地喘息。
她皺皺眉頭,下意識地向前移動了半步。同時,她聽到一種幾乎無法察覺的聲響。
既像歎息,又像呻吟。
五分鐘後,林國棟和陳曉站在樓下的一條小巷裡。街道兩邊林立著各色招牌,都是一些價格相對便宜的小飯館。
「餛飩、麻辣燙還是牛肉麵?」陳曉回頭徵求林國棟的意見,「我請您。」
「別啊,哪有女士請客的道理?」林國棟左右掃視著,「吃點兒好的吧—你來選。」
「那多不好意思。」
「別客氣。」林國棟拍拍衣袋,「這不是剛發了工資嗎?」
最後,兩人商定去吃斑魚火鍋。進到店裡,選了個靠窗的位置,陳曉脫了外套,露出裡面穿著的鵝黃色毛衣。
林國棟坐在她對面,上下打量了她幾眼,揮手叫服務員送菜單過來。
「你來點吧。」林國棟把菜單遞給陳曉,「挑你愛吃的。」
「那就讓您破費了。」陳曉把握著分寸,選了幾樣價格適中的菜品,特意給林國棟點了一瓶啤酒。
酒菜很快就上齊,兩人吃喝起來。熱騰騰的火鍋在他們中間冒著大團蒸汽,女孩的臉上見了汗,兩頰也變得紅紅的。
「味道真不錯。」陳曉揪起毛衣領子扇著風,「就是怕吃得一身味兒—待會兒我得出去走走,吹吹風。」
林國棟卻吃得很少,小口呷著啤酒,鼻翼輕輕地翕動著。
「林老師,您註冊個電子郵箱吧。」陳曉夾起一塊魚片,「以後在網上傳稿子,省得您來回跑了。」
「沒事。歲數大了,就當鍛煉身體了。」
「嗨,您可不老。」陳曉專心對付眼前的食物,「現在您這種大叔范兒正流行呢。」
「哈哈,真的假的?」林國棟笑起來,「很熱嗎,要不要來杯啤酒?」
「行。」陳曉爽快地把杯子遞過去,卻突然發現林國棟握著酒瓶的手上纏著紗布,「哎喲,您這是怎麼了,受傷了?」
「沒事。」林國棟把陳曉的杯子倒滿酒,又看看自己的手心,「抓一隻螳螂,不小心弄的。」
「螳螂?」陳曉感到既疑惑又好笑,「這個季節,哪有螳螂?」
林國棟看著女孩瞪得圓圓的眼睛和紅潤的臉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瞇起眼睛,笑著說道:「是啊,螳螂。」
第二十一章真相
馬健走進茶樓,向前台服務員詢問了幾句,隨後就被帶往二樓盡頭的一間包廂裡。一進門,就看到駱少華蜷縮在沙發裡,呆呆地盯著眼前的茶杯。
「少華,這麼急著找我,什麼事?」馬健脫下外套,坐在駱少華對面,剛細細打量對方,他就愣住了,「我靠,你這是怎麼了?」
駱少華頭髮蓬亂,眼眶發青,雙眼佈滿血絲,臉上的線條如刀削般深刻,整個一個癮君子的形象。
「你小子,該不會他媽的吸粉了吧?」
「你扯哪兒去了?」駱少華慘然一笑,「老馬,你最近怎麼樣,挺好的?」
「還行。」馬健的氣色不錯,頭髮略長了些,整齊地梳向腦後,他拍拍肚子,「就是胖了—天天閒著嘛。」
駱少華掃了他一眼,起身在他的茶杯裡倒滿茶水。
「要不要來點兒吃的?」
「不用,剛吃過。」馬健端詳著駱少華,「你上次半夜打電話給我,我就覺得奇怪。說吧,找我什麼事?」
駱少華長歎一聲,向後跌坐在沙發上,用手摀住臉。
「說啊!」馬健看他頹唐的樣子,心裡頗不耐煩,「你怎麼還是這麼婆婆媽媽的?」
駱少華沉默了一會兒,似乎不知該如何開口。
「你說不說?」馬健有些惱火,作勢要起身穿衣,「不說我走了。」
「老馬,」駱少華終於鼓起了勇氣,「還記得許明良的案子嗎?」
「當然記得。」馬健起身的動作做了一半就停住了,他半扭著身子,怔怔地看著駱少華,眉頭漸漸皺起,「你怎麼突然想起說這個?」
「當年,我們都覺得這是個鐵案,只有杜成認為我們抓錯了人。」駱少華點燃了一根煙,垂著腦袋,額頭幾乎要碰到膝蓋,「其實,他是對的。」
馬健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雙眼死死地盯著駱少華,半晌,他才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你說什麼?」
「兇手另有其人。」駱少華抬起頭,臉上是混合著恐懼和絕望的神情,「而且,他回來了。」
「誰是兇手?你怎麼知道的?」馬健再也按捺不住,抬手揪住駱少華的衣領,「他回來了—你什麼意思?」
駱少華的身體隨著馬健的動作無力地搖晃著,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殉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