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節


第三百一十九章 道傷
  閒雲大師哈哈大笑,身形如行雲流水一般劃過,幾步便已經沒入金蓮花海之中,一步一破滅,葛玄的道則無從壓制閒雲大師這樣的得道者,閒雲大師一邊飄落,卻一邊輕笑道:「葛玄,莫非你以為就算是在登天梯上,就憑你一個道我就能與我相抗嗎,還不把你的真身顯化,這登天梯就能難得住我嗎,我看不也不過舊事重演罷了。」
  眾人心中一驚,怪不得一開始就覺得奇怪,原來這不是葛玄的真身,只是一個道我而已,此時茅山的兩位太上長老差點悔青了腸子,想要責怪穆大師,卻又無從說起,葛玄真身不顯,茅山這一次來此只怕是就要一敗塗地了,此時他們已經將所有的氣血之力全部送入穆大師體內,在想喚醒閒雲大師卻是不可能的了,如何讓他們心中不感到懊喪。
  只是這片刻,葛玄腳步也不停,卻已經登臨到第四重台階,九天瀑布垂落,沖刷著天地道則,如果不是乘風真人的虛無寂滅與眾不同,只怕早就是一個亡魂,儘管如此,乘風真人嘴角也是不斷溢出鮮血,身形越來越矮,眼看著就已經要撐不下去了。
  但是所謂屋漏偏遭連夜雨,乘風真人本就要撐不下去了,畢竟這第四重的台階上,玄水大道的得道者依舊健在,所以儘管是不知道這得道者在哪裡,但是大道的相連,道兒的強盛卻非是其他的台階上所能比擬的,偏巧葛玄也已經踏上這第四重台階,揮手之間與玄水大道相抗,另一隻手卻已經朝乘風真人按去,而此時閒雲大師卻只是踏上第一重台階,而且被虛無所困。
  就在葛玄的大手將要壓在乘風真人頭頂之時,乘風真人卻忽然睜開了眼睛,一聲斷喝,猛地張口吐出一片黑光,演化成一片虛無,一切在其中寂滅,當真是出乎葛玄意料,那隻大手竟被虛無拖住,一時間降不下來,不想乘風真人還有這種手段。
  葛玄眉頭緊皺,冷哼了一聲,身上符文四濺,大道在顯化,一朵金蓮花開猛地一壓,乘風真人『哇』的吐了口血,虛無頓破,整個人被從第四重台階上震了下來,跌落在第三重台階上,一片五金之氣從虛空中垂落,化作無盡的神兵飛斬。
  又吐了口血,乘風真人不敢怠慢,強行一拳轟出,一片黑光吞噬了所有的五金之氣,只是乘風真人臉色也已經灰白,顯然已經力不從心,勉強撐著邁下一步,踏在第二重台階上,天道震怒,無窮的今夕壓下,乘風真人的身體飛濺出無數的血花,竟然開始崩裂。
  葛玄臉色陰沉,一步回來,金色的大手已經朝乘風真人抓落,而此時,閒雲大師卻也是猛地一聲大喝,週身符文迸射,一股紫氣從體內溢出,強行破開了虛無,一步踏上第二重台階,一拳砸出,紫氣東來,橫擔在兩種大道之中,竟然強行跨過雷霆道則,轟然與葛玄一拳撞在一起,發出一聲驚天的震動,葛玄退回到第四重台階,閒雲大師也被震落回來,只是順手將乘風真人從第三重台階上,硬生生的拖回第一重台階,當真是險之又險。
  葛玄大怒,擺下登天梯就是為了俘虜這些一隻腳踏入至尊行列的肉身,而且是必須是被天道壓制住的人,不然的話,就算是至尊,也不可能完全壓制這些人的元神,能走到這一步,哪一個不是心性堅韌的人,只怕就算是在至尊大道的壓制下,這些人也寧肯粉身碎骨也不會將肉身交給葛玄祭煉,也唯有被天道壓制才可能無力抗爭。
  而此時乘風真人眼見著就已經被天道壓制,剛才的氣息瞞不過葛玄,知道乘風真人最後的一擊,那是第一重台階上留下大道痕跡的那個無之大道的混沌搞的鬼,不想只差一步,又壞在閒雲大師的手中,當真是人的命天注定,終究是差了一步。
  「混沌,你要壞我好事,就不怕我早晚找你算賬嗎。」葛玄陰沉著臉,一臉的怒意,只是卻得不到回答,一聲道喝並不能撕裂虛空,傳到混沌耳中,混沌究竟在哪裡誰也說不上來。
  傳說中這位混沌,乃是盤古開天之時,疑慮未曾散盡的混沌之氣得道,化生成一位道人,因自身乃是混沌所化,乾脆就直接叫做混沌,也是天地間最後的一縷混沌之氣,而混沌卻是宇宙洪荒之中,一切歸於虛無的原點,混沌就代表著虛無。
  閒雲大師輕輕搖了搖頭,對著虛空微微一笑,顯然是和這位混沌達成了一種默契,一陣神光將乘風真人籠罩起來,大道符文圍著乘風真人翻飛,被閒雲大師隨手拋出,劃過金蓮花海,落在我們面前,而此時閒雲大師卻是一臉淡然的朝上而去,要去面對葛玄的道我。
  見乘風真人被送了過來,我和師傅師叔幾乎同時身形一動,閃到乘風真人面前,我只待伸手去扶乘風真人,卻被師傅一伸手給打落:「小子,你是活膩歪了怎麼的,大道未散你也敢碰觸。」
  呆了呆,看著未曾散去的大道符文,一時間只能等待,但是透過符文卻看得到乘風真人正在崩裂的身體,讓人心焦,不由得沉聲問道:「前輩,你感覺怎麼樣?」
  乘風真人自然不會回答,大道符文隔絕了一切的物質,當然聲音也穿不過去,我們只能等待,將目光投向登天梯上即將碰撞在一起的閒雲大師與葛玄二人身上,閒雲大師信步閒庭,有肉身的支撐,氣血旺盛,一步一台階已經朝葛玄逼去。
  葛玄臉色一沉,輕哼一聲,竟然不與閒雲大師碰撞,畢竟一個道我想要和此時附身的閒雲大師相抗有些不現實,心中一動,身形閃動,便一路朝上而去,所過之處大道竟不進行壓制容得葛玄一路上去,不過多時,就已經走上了幾十步,卻忽然停留下來,那一層台階綻放無數金蓮花,慢慢的竟然與葛玄的道我相合,大道彰顯。
  反觀閒雲大師就不同了,每走一步就有大道壓來,這是三千大道之間的碰撞,誰也不肯臣服,只要遇在一起便要鎮壓,而葛玄當年曾經走過登天梯,這些大道他都曾經對抗過,勝負早分,所以才不會引起對抗,卻有了時間等待閒雲大師。
  終於挨到大道符文散盡,我上前扶住乘風真人,眼看著一道道傷痕在乘風真人身上崩裂,鮮血飛濺,竟然不能自行修復,這是被大道所傷,非人力可以修復傷痕的。
  「師傅,怎麼辦,乘風前輩這樣下去就危險了?」我緊皺著雙眉,試著打出一道道康體符,但是白光已經徹底將乘風真人籠罩,卻無力延緩一下身體的崩裂。
  師傅無奈的搖著頭,也試過修復傷勢,可惜不曾得道,這樣的大道傷痕卻不是我們能修復的,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乘風真人肉身崩壞,卻又無計可施,師傅歎了口氣:「這樣的道傷,怕是只有像你祖師爺那樣得道的至尊才可以修復的,我們無能為力。」
  呆了一呆,我朝不遠處各宗門望去,卻發現彷彿沒有人看到一般,其實師傅能看得出來,這些人大多比師傅修為還要了得,就算是隔著幾十步,哪會有看不出來的這一說,但是他們明白,除非是有得道者出手,否則沒有人能救得了乘風真人,誰會因為乘風真人而此時喚出老祖宗來,所以才裝作沒看到一般,只是望向正在朝登天梯上殺去的閒雲大師。
  我遲疑了一下,大步走到眾人面前,恭恭敬敬的朝九幽居士搖光真人他們鞠了一躬:「諸位前輩,小子代乘風真人前輩求求大家,還請哪位前輩出手救助一下乘風前輩。」
  只是並沒有人回答,九幽居士等人只是冷冷地個望著我,半晌,九幽居士眼見沒有人說話,這才嘿了一聲:「莫非你師父剛才的話你沒聽見嗎,乘風真人這是道傷,除非是至尊出手相救,不然沒有人能救得了他,就算是我們聯手也不曾,你求我們有什麼用。」
  我一呆,聽著九幽居士的話感到一陣寒心,其實能不能救大家都知道,只是這樣說出來畢竟讓人無從接受,一時間我竟然無話好說,咬了咬牙又退了回去,心中不無淒涼,遠遠地看到乘風真人已經睜開眼睛,一臉無奈的望著我,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
  趕忙走過去,蹲在乘風真人身邊,不知道該怎麼和乘風真人說起,看著乘風真人崩裂的身體,我眼中的微微有些濕潤,輕輕歎了口氣:「對不起,前輩,我——」
  沒等我說完話,乘風真人苦笑了一聲,終於勉強開了口:「小兄弟,謝謝你了,能走到這一步我已經心滿意足了,其實你也不用怪他們,這時候誰可能喚醒自家老祖宗來救我,有葛玄威壓著,沒有人敢冒這個險的,不過我還是謝謝你,我乘風這一生,從來沒有人看我順眼過,我也從不曾看得上誰,不過今日我卻要好好謝謝你小兄弟,多謝你為我做的這一切。」
  聽著乘風真人傷感的話,我眼中一酸,差點落了淚,正不知如何是好,卻忽然聽到耳邊有人輕聲道:「你真沒用,又不是沒辦法了,一個大老爺們你掉什麼眼淚。」

第三百二十章 道我
  我猛地一驚,正要失聲叫出來,卻忽然聽耳邊那聲音道:「別出聲,是我,我不想讓人知道我來了。」
  這個聲音我很熟悉,在墓道裡的時候,我曾經隱約的看到她,當時只以為是眼花了,沒想到此時竟然真的出現在我身邊,我四下張望,卻看不到她,不知道她究竟在哪裡,猶豫了半晌,這才隨手布下一個隔音陣,壓低聲音道:「花姑娘,真的是你嗎?」
  「不是我還能是誰,這道人對你不錯,倒是應該救他,我有一個法子可以試一試,多半可以救他,不過你別讓別人知道我的存在。」花娟娟躲在虛空中輕聲道,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人卻不知道在何方,儘管我張開神眼也找不到她,顯然花娟娟根本不想讓我見到她。
  雖然感覺有些怪異,但是我心中沒有對花娟娟升起一絲不相信,找了半晌沒有找到她,也只好低聲道:「花姑娘,你倒是說說,究竟是什麼法子?」
  「你不要動,張開神眼,催動葛玄的長生真經,剩下的讓我來便是。」話音落下,一股元力湧入我的體內,這股元力如同大海一般洶湧,我說不上有多強,但是最少師傅和師叔加起來也不如這股元力,那一瞬間湧進來的還有強橫的念力,湧入我的識海之中。
  我心中一動,顧不得多考慮,趕忙催動長生真經,飛舞出一個個神文,沒入識海中,神眼張開神念如潮,感覺到神念被捲入那股念力之中,裹挾著湧了出來,不用花娟娟說話,我一隻手已經搭在乘風真人身上,元力合著念力,又有長生真經的符文,一起湧入乘風真人已經迸裂開無數傷痕的肉身之內,與這具肉身之中,兩種大道碰撞在一起。
  就在我驚異莫名的時候,變化又起,一道金光從識海深處,神眼之下飛出,逕自沒入乘風真人體內,那是祖師爺的道則,此時不知為何竟然衝出來,落在乘風真人身上,與另外兩種大道紛爭,一時間也難分上下,那些傷痕一會是修補上,一會又是迸裂開。
  我不知道花娟娟怎麼會有手段勾動這兩種大道,但是卻在眼前真切的感受到大道與大道的碰撞,如果不是花娟娟用法陣壓制住聲音,只怕此時已經驚動了所有人,那種大道的轟鳴,道與道相碰撞發出的哀鳴,席捲天地,我身在陣中,儘管已經早有準備,用法陣盡量壓制這聲音,但是還是被震得頭暈腦脹,一時間不能自已,抱著頭難過的要命。
  「是誰?給我出來。」一聲冷喝,師傅終於還是發現了我的不對,也察覺到乘風真人的變化,猛地大喝一聲,一柄黑色的闊劍劈出,撕裂虛空,將道則都斬滅,一股魔性的氣息湧動,花娟娟所布下的法陣登時被劈碎,轟鳴聲傳出,席捲了整個溶洞,都是這種聲音,震驚了所有人,因為這是大道與大道的碰撞,就像是三位至尊在此地爭奪。
  我耳邊響起一聲輕歎,虛空中一陣晃動,一點神光炸開,與闊劍撞在一起,氣息牽引,闊劍竟然爭鳴不已,想要脫離開師傅的掌握,讓師傅一驚,心中瞬間轉過無數念頭,這是大道和鳴,難道暗中的人竟然是——
  可惜師傅這一出手,花娟娟不願相見,一驚飄然而去,我只聽到一聲歎息,就再也感覺不到她的氣息了,而此時乘風真人體內的三種大道之力也開始慢慢的自行磨滅,只是花娟娟一去,卻終究是差了一步,葛玄的長生道被磨滅,祖師爺的道則也被磨滅,但是那股玄水道則卻依舊若有若無,幸好已經被壓制,身上的傷痕儘管依舊是皮肉翻裂,但是最少鮮血都已經止住了。
  「師傅,你不該出手的,要不然乘風前輩的傷就能完全治好,不想此時還會留下病根。」我歎息了一聲,心中有一絲苦意。
  師傅一呆,上下打量著我,一旁師叔也是陰沉著臉,半晌,師傅才冷哼了一聲:「是不是那個女人,我知道是她,劉剛可還記得為師告訴過你什麼嗎。」
  我低著頭,卻知道師傅嘴中的她,就是花娟娟,但是師傅為何一下子就會猜到是她呢,只是我怎麼解釋,心中猶豫著,咬了咬牙:「師傅,我也不知道她進來了,我真的沒有聯繫她,是她看到乘風前輩傷的這麼厲害,自己出手幫我的。」
  「呸,什麼亂七八糟的,小子,就算是死了,以後也不能在理睬她,丟不起那人。」師叔恨恨的道,臉上變幻不定,卻始終不肯說出原因。
  師傅雙眼環顧四周,臉色陰冷,殺機不住迸現,只是手中的闊劍卻總是震動不已,像是很興奮,好像在一直尋找花娟娟的蹤跡,讓師傅恨恨不已,便將闊劍收了起來,我知道這闊劍是師叔祖一身精血所化,保留著師叔祖的一身道行,還有一種特意的魔性,但是為何這闊劍見到花娟娟會這麼興奮呢,就像是闊別已久的感覺,難道師叔祖也認識花娟娟,要是這樣算來,花娟娟最少也是一百五十年前的人了,因為師叔祖根本就不曾出過宗門,更不曾在外邊遊歷過。
  「劉剛,記住我的話,否則別怪我翻臉無情。」師傅重重的冷哼道,看臉上的神色卻是真的憤怒了。
  我不敢多說,只能維維是諾,我從來不記得師傅這麼嚴厲過,即便是我沒有經她同意做了決定,無論對錯,師傅和師叔幾乎都是在維護我,以至於讓我如今都開始沒了顧慮,唯獨在花娟娟的事情上,師傅和師叔一樣的堅決,這其中究竟有什麼故事?
  「多謝小兄弟了,剛才不知道是哪位——」乘風真人吐了口氣,從入定中醒轉過來,剛才我們的話他自然沒有聽到,本來一臉笑容的望向我,結果見我一臉的苦澀,不由得一愣,更意外的是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師傅猛地大喝一聲:「閉嘴,這件事以後不要提起來了,沒有人救你。」
《獵鬼鮮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