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節
兩旁環繞的,都是絕色的仙娥。音樂之聲,聒耳震天。漸漸近著地面了,那穿紅袍的人,又上前幾步站著,拱手侍立,態度愈加恭謹。一轉眼間,車輿已在廟門之外落下。車中走出一個怪人,赤髮藍面,巨齒獠牙,好不怕人!大踏步就向廟中進去,一直到當中席上第一位坐下。那穿紅袍的人緊跟在後面,他彷彿沒有覺得,穿紅袍的人向他參拜行禮,他亦彷彿沒有看見,但用手拍著席,大叫道:「快拿飯來!快拿飯來!莫誤我的事。」
那穿紅袍的人在旁陪坐,聽見之後,立刻就叫幾十個人,扛了無數山珍海味之類,放在他面前,供他的大嚼。其餘跟來的人,亦都有供給。那時兩廊之下音樂齊作,有歌的,有舞的,非常之熱鬧。吃完之後,撤去了筵席。那紅袍的人站起來,又向那怪人行禮,並懇求道:「今日星君下界,雖是奉天帝敕旨,亦是萬民的劫數,無可逃免。但是某以好生為心,伏乞星君於十分之中暫留殘喘三分,則感德非淺了。」說罷之後,垂手恭聽。
第二百五十八章身不由己
那怪人聽了之後,勃然大怒,要想發作,一想那穿紅袍的禮貌待遇,實在恭敬之至,優隆之至,不覺有點慚愧。那藍色的面孔之中,竟微微起了點紅暈。但是也不發言,只將頭略點一點,表示容納之意,隨即大踏步而出。那穿紅袍的仍在後恭送,只見那人跳上車輿,仍由許多侍從擁護著,直向前村而沒。那姓林的一看,卻是自己所住的柳樹澗村,不禁大駭,便扯住一個穿紅袍人的從人間道:「這究竟是個什麼怪物?」
那從人道:「你不必問,將來是你的學生呢。」那姓林的聽了,大吃一驚。忽然燈火人物一齊不見,自己依舊坐在神座之上。仔細一想,原來是一場大夢。
那時,天也亮了,雨也止了,遂匆匆回到家中,只見桌上盛著喜雞子一盒,便問他妻子:「這喜雞子從何處來的?」他妻子道:「昨晚隔壁張嫂嫂生了一個兒子,剛才送來報喜的呢。」那姓林的聽了,暗想道:「這個煞星,原來生在此地,我且看他將來究竟如何。」
隔了五年,姓林的仍舊以教讀為業,那隔壁張翁,竟將他那個煞星兒子送到姓林的館裡來讀書。姓林的給他取了一個名字,叫作獻忠,居然做了姓林的學生。可是愚笨得很,讀了一年多書,不曾記得一個字,後來廢書不讀,便去做賊,漸漸做強盜,到得崇禎皇帝的時候,他就起來禍亂。
張獻忠煞星一個,入蜀後,暴虐無雙,殺人無數。川人或被他令死於刀下,或令鞭死,或令將頭皮揭去,或令凌遲碎剮,種種非刑,一言難盡,據說張獻忠殺的四川人幾乎滅絕,待他死後,整個四川只剩下八萬人。
這位煞星,還立過一塊七殺碑,天生萬物以養人,人無一善以報天,殺!殺!殺!殺!殺!殺!殺!
慕容春說起張獻忠,結合那個妖胎,哥們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慕容春的意思是妖胎裡的那個東西,一旦降世,就是張獻忠那樣的煞星,將會天下大亂,生靈塗炭,不過,跟我有個毛的關係?我又不是那妖胎的爹……
「慕容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那妖胎降世不降世跟我有個毛的關係?」
慕容春幽幽盯著我道:「張獻忠是天煞轉世,妖胎裡的那個東西是妖煞,他要降世,比張獻忠還可怕,死的人也會更多,你我都是學道之人,知道天煞星是上天派來的,殺夠了,也就完成了使命,可妖煞不是,妖胎吸納滿清龍氣,縱然讓滿清氣數衰竭,但也讓他有了天命,只要他降世,就有一甲子的江山可做,他是妖胎,不會跟正常人一樣生出來,他需要個載體,而你就是那個載體。」
慕容春話說的很明白了,哥們要是不懂,那也太呆萌了,可我還是疑惑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哥們生來不凡,那妖胎要上我的身才能降世?」
慕容春點點頭:「你八字極陰,所以小時候才能見鬼,又遇到張青山拜師修煉道法,身體底子極好,正是妖胎奪舍的人選,至於還有什麼玄機,我不知道,總之,你是關鍵,不光是我們破解龍穴的關鍵,也是那妖胎的關鍵,薛偉,大家都知道龍頭山之行困難重重,進入龍穴更是千難萬難,可現在你我就在龍穴當中,順利的有些不可思議了。」
「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哥們很納悶的問了一句。
慕容春的臉色變了一變,輕聲道:「我看到了。」
「看到了什麼?」
「我看到那個妖胎進了你的身體,薛偉,你不應該來的……」
慕容春這幾句話說的我有些摸不著頭腦了,她看到了,她看到了我那個妖胎進入了我的身體?我擦,不是只有天機術士才能窺得一絲天機看到嗎?慕容春也有這本事了?我好奇道:「你能不能說明白點?」
龍頭山陰陽逆轉,時間空間混亂,我是真的看到了,看到妖胎鑽進了你的身體,我們所有來龍頭山的人都死了,然後,然後……你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走出了龍頭山,你笑的好猙獰……薛偉,如果命中注定你要成為妖胎的替身,你還有勇氣走下去嗎?」
按照慕容春的說法,哥們這輩子就是個傀儡命,慕容春說我不該來,好像我特媽多想來似的,我不來,天下術士也不答應啊,這輩子就沒個消停的時候,來了,又整出這麼個說法,又說我不該來,那我到底該不該來?
慕容春問我有沒有勇氣走下去,不走下去,我難道還能從這裡出去?自打進了牌坊村後,哥們每一步都是身不由己,世人都說要掌握自己的命運,可我的命運自己卻沒法掌握,現在天下興亡好像都在我一身似的,我能怎麼辦?
不過,慕容春既然看到了最後結局,難道就不能改變?我繼續問道:「既然你都知道情節走向了,就不能提前預防?」
慕容春盯著我看了看,目光很複雜,我也盯著他看,我倆大眼瞪小眼了一會,慕容春眼睛一亮,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突然朝我笑道:「能,但你要都聽我的,你發誓!」
聽到能解決,哥們也是鬆了口氣,慕容春這死鬼,既然有辦法還嚇唬我!發個誓那也沒什麼,我舉手道:「我發誓聽慕容春的,保證聽,要不……讓我生孩子沒小jj。」
慕容春忍不住笑道:「這個時候了,你就不能正經點?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一本正經,別人就該說我裝13了,上大學的時候我被張子陽和陳凡帶壞了,其實吊兒郎當也是一種生活狀態,怎麼輕鬆怎麼過唄,你說是不是?咱倆別扯那沒用的了,下一步該怎麼辦?你有個章程沒有?」
「你先扶我坐起來,我傷的很重,先把傷勢處理一下。」慕容春掙扎著要爬起來,哥們急忙扶起她,慕容春身軀微微顫抖,對我道:「我靠在你的背上處理傷口,你……你別看。」
慕容春傷口位置是在胸口,的確是不能觀賞,哥們嗯的答應了聲,把慕容春扶起來,用後背頂住她的後背,慕容春身體在顫抖,抓過她的藥箱,我感覺到她把上衣脫掉,然後……哥們急忙靜心,去琢磨這趟龍穴之行。
按照慕容春的說法,我之所以能成為關鍵,是因為妖胎選中了我當替身,也就是說,我是最有機會靠近那個妖胎的,但這個機會卻建立在冒險上,稍有不慎,不光是我萬劫不復,整個天下都會萬劫不復。
我突然有了絲明悟,哥們就像是砒霜,用的好了能治病救人,可一不小心也能死人,只有對方有所圖,我才能成為關鍵,否則這天下那麼多的人,怎麼也輪不到我成為關鍵。
這個道理我知道了,難道那些術士不們不知道?還是他們看不透?我相信還是有很多人看透了的,就像是許多術士的先祖告誡後人,不要試圖解決他們身上的詛咒,但對那些術士來說,天下大亂,別人的安危,跟他們都沒關係,只要他們有一線希望能解決身上的詛咒,我不來都會逼迫我來。
這就是人性,哥們苦笑搖頭,已經到了這一步了,沒有回頭路好走,好在慕容春誤打誤撞看到了結局,也許是老天都看不下眼去了,也許是妖胎太過妖孽,老天要收他,所以才會讓慕容春看見結局,提前準備。
只要提前準備,未必就不能解決了那個妖胎,慕容春那麼妖孽的人,她要說沒辦法,那就是真沒辦法,她要說有辦法,就一定有辦法,對了,要是崔判官能帶著鬼差追我到這龍穴裡面,能不能藉機讓崔判官對陣妖胎……
胡思亂想到這,慕容春啊!的一聲悶哼,翻身就倒,嚇了我一跳,急忙轉身去扶,卻見慕容春光著膀子,白嘩嘩……我擦,我這是咋地了?看見塔納還沒消化完,又來了這麼一出,難道是上天可憐哥們臨死還是童子身,給我的福利?
「慕容春,你沒事吧?」我扶著慕容春,側頭不看,可也太那個了,餘光還是能看到,慕容春臉色慘白慘白的,大口喘氣,眼神有些渙散,看了我半天,目光才凝聚了點,聲音特別小的對我道:「把……藥粉塗抹到傷口上,摁住!」
藥粉?我低頭去看,慕容春身邊有一小紙包,拆開了一半,靜靜躺在地上,哥們撿起來,撒在傷口上沒問題,可要摁住?我忍不住看了一眼傷口,就在右邊那個圓鼓鼓東西的下面,摁住難免就要碰到……
哥們不是輕薄之人啊,雖說江湖兒女,又是這麼個情況,不該想那麼多,但事到臨頭,哥們有點膽怯了,畢竟,畢竟……我也說不上來是個什麼感覺,絕不是假正經,就是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猶豫著打開紙包,手卻有點哆嗦,慕容春掙扎著抬起頭,見我遲遲不動手,喘著粗氣道:「墨跡什麼?你在猶豫下去,我就該死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你喜歡我嗎?
如今是個炮火連天的世界,男人女人那點事,大家越來越不在乎,跟吃飯喝水一樣隨便,但那只是針對多數人來說,像我和慕容春這類學道的人來說,對於****都很慎重,因為修道,修的是自己的一顆心,雖然世界上的確有太多骯髒的東西偶爾會讓人迷茫和不知所措,可只要你心裡是明澈純淨的,那麼你的世界,就是乾淨的。
心要是髒亂,還修個屁的道?尤其是****最是擾人,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質真若渝,慕容春這個樣子,不是擾亂哥們的道心嘛,雖然我道心也不多堅定,主要的原因還是塔納剛成了我女朋友,我現在卻要……
但我還是動手了,我不能看著慕容春死啊,扯開紙包,深深呼吸,壓抑住胡思亂想,在她傷口上輕輕撒下藥粉,慕容春受傷極重,血肉翻開,傷口很深,不像是刀口,更像是被硬撕扯開的一道口子,肉絲相連,起碼有寸許來深,似乎都見到骨頭了。
藥粉帶著淡淡清香,聞之讓人精神一振,藥粉撒在傷口上,發出嗤嗤的聲響,沾染上血跡,起了白色的泡泡,哥們嚇了一跳,慕容春悶哼一聲,冷汗從額頭不斷低落,強撐著對我道:「摁住!剛說要聽我的話,現在就不聽了?」
我急忙伸手摁住,當手指碰觸到那柔軟的地方,心頭情不自禁的猛地一顫,我告訴自己是在救人,救人,你是在救人啊……臉卻還是情不自禁的紅了,慕容春臉色更加慘白了幾分,悶哼了兩下,壓抑住叫聲,但我還是能感覺到她的痛楚。
手掌軟軟的……讓我心猿意馬,哥們真心有點撐不住,乾脆閉上眼睛念誦靜心神咒,可在這般情形下,淨心神咒都能念錯了,咒語念的磕磕巴巴根本壓抑不住心猿意馬,我擦,哥們的道心修的還真是不咋地,這也太考驗人了。
我突然冒出個想法,以後修道的比試,也不用非得動手,只要找個美女跟他關在一個小黑屋裡,然後誘惑一下,不動心的那個人肯定牛逼……胡思亂想了會,慕容春突然噗嗤一笑,對我道:「你現在的這個樣子真是夠傻的。」
咦,這麼快就有精神調戲我了?哥們睜開一隻眼,就見慕容春精神好了許多,臉色也漸漸變得紅潤起來,她的藥粉也太管用了吧?我剛想問問她怎麼樣了,慕容春從藥箱裡取出個紫色的藥丸,塞進嘴裡,對我道:「你可以把手放開了。」
「哎,好!」哥們聞言急忙鬆手,手掌心的溫暖不在,我還有點茫然了,說不清楚是個什麼感覺,慕容春穿上衣服,盤膝坐下,對我道:「我需要打坐恢復體力,薛偉,你也打坐休息下吧,前面的路必然是凶險重重,更加不好走。」
「好,我也打坐。」我發現自己突然變成了個呆頭鵝,除了說好,別的竟然什麼都說不出來,我記得以前親過慕容春一下,雖然不是故意的,但那個時候她的反應相當激烈,現在她卻沒有了一點當初的反應,難道是習慣了?
我一點都不想胡思亂想,卻情不自禁的胡思亂想,腦子裡亂糟糟的,我咳嗽了聲,深深吸氣,再深深吸氣,壓抑住紛亂的思緒,想起前途未卜,哥們還在想這些亂七八糟的,覺得自己的心挺大的,默念了幾聲咒語,不在胡思亂想,漸漸要進入打坐的狀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