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這件事太意外了,班利也很驚訝,但他並沒因此忽略對菲利克斯的觀察。他看到,菲利克斯臉上的神情瞬間變得異常驚詫和由衷的失落,班利相信那不是裝出來的。顯而易見,除了驚訝,金幣的突然消失讓他有些憤怒,還有難以置信。
「我鎖好了,親手鎖的!」他不斷地重複,「八點鐘的時候還在。難道是之後有人來過?可這件事情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啊!」
「無論如何,我們都要把它找出來!菲利克斯先生,先回房吧,我們還要再談談。看來,天亮之前,我們也不能做什麼了。」警官說, 我想,你可能不知道,「警官繼續說,「我的下屬一直跟蹤著你。到快九點時你和馬丁出門,他一直都在。你們走了之後,他才離開這裡,打電話向我匯報,十點又回到這裡。我們是十一點才趕來的,所以十點到十一點也是他獨自監視的。肯定還有別人,不管是誰偷走的桶子,有一點可以確定,案發時間是在九點到十點之間。」
「怎麼會?」菲利克斯滿臉驚詫,嘴都忘記合上了,「奇怪!他是怎麼盯上我,跟蹤我的?」
班利笑了:「因為這是我們的工作。」然後他接著說:「另外,我們已經清楚地知道了你是怎麼將桶子運出碼頭的。」
「噢,幸好我說的都是實話!」
「菲利克斯先生,你確實是個聰明人!在你陳述的過程中,我也在逐一核對。我很高興,你沒有說一句謊話。不過,你應該明白,在沒有驗證桶子裡的東西之前,我是不會停止調查的。」
「我同樣迫不及待,我的金幣還裝在裡面呢!」
「這話我相信!」班利說,「請原諒我的失禮,我必須先把手下安排一下,再回來跟你討論這個問題。」他走出去,吹響集合的哨聲。除了沃卡和亥斯汀·博特,其他人先行回去,早上八點再回來。
安排完,班利回到了書房。菲利克斯讓爐火燒得更旺了些,還拿出了雪茄和威士忌。
警官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然後說:「菲利克斯先生,都有誰知道那只桶子放在那裡?」
「按理說只有我和馬車伕。」
「那麼,你、我、馬車伕、我的手下,我們就從這四人談起吧。」
菲利克斯笑了:「我想你已經知道我的狀況了,桶子剛取回來沒多久我就出去了,一直到一點多才回來。這段時間裡,我一直和馬丁醫生以及幾個朋友在一起。」
班利也笑了:「至於我這邊嘛,你是不得不相信的!十點之後,我的手下沃卡就開始監視這裡了,這之後不可能有什麼事發生。」
「看來,馬車伕嫌疑最大!」
「這並不是沒有可能的,請你將馬車出租店的相關信息和地址告訴我。」
「出租店位於南比奇伍特路,馬特斯街127號,名叫約翰·瑞恩士父子商會。馬車伕的名字是瓦第,他雖然瘦小,但很健壯,膚色偏黑,留著黑鬍鬚。」
「菲利克斯,你覺得還會有誰知道桶子的事?」
「沒有別人!」菲利克斯的回答很篤定。
「這樣說未免太絕對了。」
「難不成真的還有其他人?」
「比如你在法國的朋友。你怎麼確信,除了你別人就不能收到那封信?」
菲利克斯「噌」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好像中了彈一樣。「胡言亂語!」他喊著,「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不會的,那絕對不可能!」
「按照你的說法,這本來就不是件應該發生的事情!有件事你可能還不知道,昨晚這裡有人在監視你,只不過我們也不知道那人是誰。」
「真的嗎?警官先生,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你取回桶子沒過多久,就有人走到小路上,等著下手的時機。你和馬丁的談話,他在一旁全聽到了,你們走之後他跟著也走了。」
菲利克斯的臉已變成鐵青色,他雙手扶著額頭說:「我沒有做過什麼,為什麼偏要將我和這件事情扯上干係?」
「為了擺脫嫌疑,你最好配合我們。請你想想,還有誰最有可能收到你的朋友羅迪的信?」
菲利克斯沉默了會兒,然後有些猶豫地說:「有可能是帕西,是他的一個朋友。帕西是一名礦山技師,有一間辦公室在威斯敏斯特。不過,我想像不出來他怎麼會跟這件事有關係。」
「你最好能給我們提供帕西的地址。」
菲利克斯翻了翻記事本,說:「維克特裡也街聖約翰大廈4號。」
「勞駕你幫我寫下來。」
菲利克斯抬起頭,微笑地看著警官說:「平常不都是你親自做記錄嗎?」
班利笑著說:「真是逃不過你的眼睛。菲利克斯先生,我要拿到你的筆跡,這是我們的必要程序,請不要誤會。請再想想,其他人還有沒有可能?」
「沒了!」
「好。菲利克斯先生,我還有一個問題,回到巴黎,你住哪裡?」
「康迪聶德飯店。」
「謝謝,今天的談話就到此為止。不好意思,天亮之前,這把椅子要當我臨時的床了,我要稍微睡一會兒。」
菲利克斯拿出懷表:「三點一刻,我要睡會兒了。抱歉,這房子裡面很空,也沒有準備床。不過,客房還是有的,你要不要去客房睡?」
「不麻煩了,謝謝,這裡就很好。」
菲利克斯離開了。警官倚坐在椅子上,邊抽著雪茄邊思考。
「可算是等到天亮了。」他輕聲地自言自語著,走向了中庭。現在他想趕快對庭院和庫房做一次仔細的調查。如果桶子被運走了,憑人的力量是很難辦到的,肯定要用到車子。車子是怎麼進來的?有沒有留下什麼線索?
他首先去查看了馬車房的門。拿著鐵鎖,他發現這是把常見的四英吋舊式鎖,鎖環已被弄壞,鎖孔也扭裂了,看樣子是被鐵棍撬開的。在周圍仔細搜查了之後,警官並沒有找到鐵棍。這一點他記在了本子上。
然後是庭門。門是向裡雙開式的,門扇中間的同樣位置上橫著裝了一根木栓。當木栓被垂直放置時,就可以將門開啟了。木栓橫放的時候,門就被閂住了。這時,門鎖表面上看是鎖好了,其實沒鎖。但是,門是緊緊關著的。
警官回想菲利克斯開門的過程,他並沒有碰這道木栓。他看著記事本,思考著上面記錄的線索。本子裡記著,馬車出去之後,門是從裡面關上的。車進來時,也是從裡面打開的。誰能打開呢?菲利克斯不會是在說謊吧?又或者難道屋裡有人?沃卡是靠在圍牆上偷看的,既然他能,將門打開的那個人不也能嗎?沿著圍牆,班利慢慢地走著,對其附近展開了周密的調查。
好一會兒,也沒發現什麼。直到折返回去時,他注意到在離門還有三碼遠的地方,隱約有兩道痕跡在圍牆的灰泥上。這兩道痕跡距地面大約有六英尺,彼此之間的距離大約是十五英吋。地面上鋪的是細沙。這個地方罕有人來,地上卻有兩個兩英吋長、半英吋寬的小坑。由此推斷,在這裡有人用過短梯。
警官走出圍牆,來到外面的草地。在這裡,他又發現了梯子腳的痕跡,然後在圍牆內側也留下了同樣的痕跡。他將所有的線索串聯起來,推測事情應該是這樣的:有個人先在圍牆外面豎了把特製的梯子,從圍牆上跳進庭院,打開門,再把梯子扛進來。按計劃他應該是再把梯子架到圍牆內側,可這時碰巧發生點兒意料之外的事,於是他匆忙在原地將梯子放平。這樣一來,梯子腳就沾上了草地的泥土,後來又把這些泥土蹭到了圍牆上。離開的時候,估計他是用繩子把梯子吊走的。
中庭的沙石路面上找不到任何痕跡,在馬車道上也沒有找到什麼。但他並沒有就此放棄,繼續往前搜索。終於,他在門的附近找到了線索。原來,房屋與大路之間的草地上可能是要修建網球場或棒球場,在這兒的黏土上,班利找到兩個腳印。一個非常清晰、完整,而另一個只有腳跟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