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節

  我一愣,心想這是啥意思?看到老謝眼睛裡直往外冒壞水,我就明白了。不用說,這瓶引靈屍油肯定是蔣姐搞的鬼,具體什麼用意還不清楚,反正不是好事。但現在已經被我們發現,讓老謝明天帶著它還給阿贊久,滅魔刀應該就會恢復正常的效用。我這邊隨便念個什麼心咒,讓差農覺得我們倆這趟沒白來就行。
  我把滅魔刀舉在手裡,心想念個什麼?想來想去,我所掌握的、能起正面作用的經咒,也只有阿贊TAM的那段了,也就是當初還是孫喜財幫我看佛牌店時,我教給他驅邪咒。我開始低聲念誦,差農緊盯著我,似乎怕我長翅膀飛出屋子似的。
  當我把一段經咒念完,再嚴肅地把滅魔刀遞給差農,說:「這下你可以放心了,滅魔刀肯定會幫你鎮住這裡的一切邪靈。」
  差農點了點頭,接過滅魔刀,站起來剛要放回去,忽然聽到外面某處傳來低悶的聲音,好像有人用大木槌敲擊鐵桶,而且還是從桶裡往外敲,聲音又悶又重,都震到心裡去了。
  「啊,那個聲音又、又來了!」差農一害怕,手發抖把滅魔刀掉在地上,刀柄又摔分了家。老謝連忙跑過去把刀柄裝好,再次放回小木櫃。我問這是什麼聲音,差農後退好幾步,又氣又怕:「還能有什麼聲音?就是請了這把滅魔刀之後,焚屍間那裡發出的!」
  老謝嚇得就想跑出門,但又給嚇回來了,拉著我的胳膊:「田、田老弟,咱們還是快走吧!」
  我也害怕:「咱們三個人一起走吧!差農,你送我們出去。」
  在差農的帶領下,我們共同走出他的房間,我把手機的閃光燈打開,老謝說:「這裡怎麼也不開燈?為了省電嗎?」
  差農說:「這是泰國殯儀館的規定,沒有火化任務的時候就要關著燈,說是不能打擾死者休息。」
  我問他焚化間在哪個方向,我們會不會經過。差農說:「當然會,殯儀館就這麼大,剛才你們進來的時候已經路過了,就在堆放棺材那個大廳的南面,走廊盡頭就是。」
  說著話,已經來到大廳入口處,右手邊就是那條走廊,老謝下意識朝那邊看了一眼,忽然從走廊盡頭又傳來低悶的敲擊聲,老謝臉都白了,嚇得連忙縮回頭,躲在我身體的另一側。其實我不比他膽大多少,也往那邊直躲,問差農:「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我、我不去了!」差農看來也嚇掉了魂。
  進了那個堆著很多紙棺的大廳,我們三人都遠遠避開紙棺,貼著另一側的牆壁走,好不容易出了殯儀館大門,我和老謝都鬆了口氣。差農卻生氣地說:「你們倆沒事了,我還得在這裡守夜!」
  老謝嘿嘿笑著安慰他:「你放心,這件事包在我身上,滅魔刀發揮效力也需要時間,也許過幾天你就沒事了呢。」
  為了防止夜長夢多,老謝建議要連夜從孔敬趕到曼谷,將引靈屍油還給阿贊久。我問:「和你關係很好的那位阿贊洪班師父不是在孔敬嗎?直接給他也行吧。」
  老謝歎了口氣:「要是阿贊洪班有精力做這種事,我也就不用找那個可惡的蔣姐串貨了!」
  在去往曼谷的大巴車上,老謝給我講了為什麼要去找蔣貨串貨的原因。
  自從那個蔣姐來到泰國四處吃貨之後,不光她,別的牌商也都開始不自律起來,紛紛用資金囤貨。這麼一來,原來不錯的東南亞佛牌市場被搞得雜亂無章。那個差農找到老謝,想讓他幫著找個能辟邪的佛牌或供奉物,本來老謝想找一條阿贊古歷的魂魄勇賣給差農。可奇怪的是,過了十幾天也沒弄到,就算有也是很高的價格,讓他很氣憤。
  阿贊洪班和老謝關係很好,可因為前陣子他製成一批陰料十足的賓靈牌,連續去墳場加持了三十多天,法力耗費太大,一個月內都沒辦法再製作和加持新的佛牌。可差農要得又急,沒辦法,老謝就想起了蔣姐,之前曾經在她手裡串了一條古墓拍嬰,於是就又給她打電話,說有個客戶想找鎮靈辟邪的東西。蔣姐說正好有幾柄龍婆豐的滅魔刀,可以勻給他一把,報價也不算太高,於是老謝就去曼谷成了交。
  我說:「龍婆豐製作的滅魔刀,裡面絕對不會夾帶引靈屍油那種東西,只有黑衣阿贊才會。肯定是蔣姐搞的鬼。」
  「可她為什麼要這麼幹?難道是想讓我這個牌商開始得罪客戶,名聲變壞,以後生意不好接?」老謝問。
  我點點頭:「恐怕也只能這麼解釋了吧。」
  老謝咧著嘴:「這女人心也太黑啦!」
  到了曼谷,轉乘出租車來到阿贊久的家,老謝把引靈屍油還給他的徒弟,讓他重新加持,自行處理。
  出了阿贊久的家,因為天色已晚,老謝讓我去他家借宿一晚,明天再回羅勇。再從曼谷乘大巴車回到孔敬,來到老謝的公寓樓下。雖然已經是深夜,但這裡的很多店舖仍然開張,傳出一陣陣食物的香味。我和老謝在外面跑了好幾個小時,那盤雞油飯早就消化沒了,現在餓得肚子咕咕叫。老謝可能是想盡一下地主之誼,就和我來到一家泰式燒雞店。泰國的燒雞口味偏甜辣,但味道很好,原料都是泰國民居特有的屋雞。老謝站在櫃檯前看了半天價簽,想買又在猶豫,明顯是嫌貴。
  看著老謝這副矛盾相,我哭笑不得,一把將他撥開,要了半片劈開的燒雞,一隻斑蘭葉包雞和幾罐啤酒。老謝假裝著說:「你看你,田老弟,到我家來應該是我付錢才對嘛!」
  我笑著用手指了指店老闆:「行啊,那你付吧。」
第304章 引靈屍油
  「啊,這個……」老謝無奈地去掏錢包,打開看了看又合上,嘿嘿咧開嘴笑,「不好意思,我今天出來得太匆忙,忘記帶錢了……」我無奈地笑著掏錢付了賬,心想要是換成方剛,肯定一把奪過你的錢包打開翻個底朝天。
  這座樓是舊式公寓,只有四層,也是兩年多來我第一次登老謝的門,原來我以為,老謝的家應該比方剛的公寓還髒還亂,可意外的是,他家雖然很小,也簡陋到極點,但卻很整潔,只是沒什麼傢俱。我心想,要不是他有個尿毒症的兒子,以老謝在泰國這幾年的收入,怎麼也能過著仙桃市中上等生活了。
  我和老謝邊吃燒雞喝啤酒,邊聊著差農這個事。我問他是否知道差農遇鬼的原因,他想了想,說:「通過他說的那些現象來判斷,我懷疑是不是他經常把死者的頭蓋骨和骨灰偷出來給我,所以惹怒了陰靈?」
  我點點頭:「這是最直接的可能性了。」
  這時我的手機響起,一看屏幕是方剛打來的,我接通後打開免提,方剛問:「剛才那個引靈屍油,是怎麼回事?」我把老謝的事和他說了。
  方剛生氣地說:「怎麼又他媽的是蔣姐?你問老謝,有沒有想出對付蔣姐的辦法?」
  老謝歎著氣:「方老闆,哪有這麼容易就想出辦法呀,我又不是諸葛亮!」
  「咱們三個難道連臭皮匠都不如?」方剛嘿嘿笑著說,「你們倆沒辦法,我有。」我連忙問什麼辦法,方剛卻說等我們處理完差農這個事,再抽時間去芭堤雅找他見面談。
  掛斷電話,我問差農那傢伙從什麼時候開始向你提供頭蓋骨和骨灰,老謝說有快兩年了吧。我想起差農對我們講的話,他是從半年多前開始遇到靈異事件,要是因為偷骨頭惹死人發怒,為什麼從半年前才開始?
  我又問老謝,每次他給你提供骨頭這類陰物,你能給他多少報酬,一個月能有幾次。老謝想了想:「橫死者頭蓋骨和怨骨每次三千泰銖,橫死者的骨灰大概一千多,每月兩到三次吧。」我在心裡計算了一下,差農每月的外快平均也就是五六千泰銖,但似乎不足以支持差農那些價值不菲的東西。比如金戒指和金項鏈、手錶、高檔手機和數碼相機,光是這幾樣,沒個十萬八萬泰銖也下不來。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我忽然被一陣響亮的手機鈴聲吵醒,是老謝的那部山寨手機,沒別的特點,就是鈴聲巨大,簡直可以當汽車喇叭了。
  老謝那呼嚕打得震天響,而且睡覺特別死,這麼響的鈴聲居然也沒把他吵醒。我拿過手機看了看屏幕,顯示出差農的泰文名字,就接起手機,說:「喂,你是差農嗎?」
  差農的聲音充滿驚慌:「是、是我,你是誰啊?」我說我是晚上和老謝一起去殯儀館找你的那個田七。差農說:「原來是你,謝先生在、在哪裡……」
  我問:「他睡覺很死,你有什麼急事,我可以把他推醒。」
  差農都要哭了:「你們快來救、救我吧,求求你們,我堅持不下去了!」我追問什麼事,差農也不說,只語無倫次地說要我們去救他。我說你可以離開殯儀館,他說他不敢走出房間,開始是焚屍間裡一直有人在敲爐子,後來又有大廳開關鐵門的聲音,他想打電話給同事求救,可奇怪的是,幾名同事都不接電話。
  我眼睛發酸,仔細看了看表,已經是凌晨兩點半鐘,我困得不行,真不想幫這個差農,但心想畢竟是老謝的朋友兼長期客戶,還是去一趟吧。我努力把老謝搖醒,和他說了這個事,老謝把五官擠成燒麥的形狀:「鬧鬼我們也沒辦法啊,而且我也怕鬼,田老弟,要不你替我跑一趟吧!」
  「你想得美,你自己的事讓我去?要不就算了,明天再說。」我躺在床上繼續睡覺。本來我是想逼他快動身,可沒想到這傢伙居然聽從了我的建議,也躺了下去,而我困意正濃,很快就又睡著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天大亮,想起凌晨差農的電話,我問老謝這傢伙會不會有事,老謝打電話過去,卻是關機。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老謝已經給差農打了不下幾十通電話,都是關機,他心虛地說:「不對勁啊,就算他再忙,一上午也不能忙得連開機回電話的時間也沒有,不會出事吧?」
  我和老謝乘出租車來到殯儀館,有兩伙死者家屬正在忙碌,老謝打聽一名工作人員,問差農在哪裡,那工作人員看了看我們,說:「在宿舍裡。」
  老謝連忙問:「他生病了嗎?怎麼白天還不出來工作?」
  工作人員回答:「昨晚他被鬼堵在宿舍裡了,差點兒沒嚇死,連牙都丟了。早晨我去宿舍找他,發現他躺在床上說胡話,滿嘴是血。現在他的家人守著他,你們要找他的話就去宿舍。」我和老謝非常驚訝,連忙來到差農的宿舍休息室。
  屋裡有四個人,除差農以外,他父母和妻子也在場。差農平躺在床上,雙眼上翻,眼眶裡只有渾濁的顏色,根本看不到眼珠。他渾身發抖,張大的嘴裡全是鮮血,喃喃地偶爾還會吐出幾個細微的詞:「不要過來,你們、不要過來!東西我都、會還給你們,你們別過來!還給、你們!」
《我在泰國賣佛牌的那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