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節

  在客廳裡,方剛暗示兩人交錢,那老者的女兒仍然是滿臉疑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爸爸的脖子上怎麼會有、有老鼠崽?」
  方剛說:「這是東南亞降頭術的一種,也被稱為異物降,就是降頭師用陰法咒語,能讓人產生各種症狀的法術,之前我在電話裡已經給你們講過了。」
  「講過是講過,」老者的女婿問,「可是怎麼會有、有老鼠的仔呢?」方剛告訴他們,降頭術有很多種,主要是法門的不同。這些法門之間還可以混用,主要目的就是讓人痛苦甚至死亡,而降頭術用常規醫學是無法醫治的,必須也用巫術才能解除。至於老鼠仔,那肯定是降頭師在施降或者煉製降頭油的過程中,故意用了老鼠這種動物作為原料。
  老者的女兒問:「你的意思是說,那個降頭師用剛出生的老鼠仔來施法?」我說不見得必須就是老鼠仔,也有可能是把風乾的老鼠仔磨成粉末,用這種粉末來製作降頭油或者水,也能起到同樣的效果。以前我遇到過好幾樁此類生意,客戶體內還能長出石頭塊、魚鉤、鐵釘甚至榴蓮,這都是異物降的一種。
  為了讓兩人更加相信,我從手機中調出一些客戶身體長出異物的實拍圖片給他們看,兩人看得眼睛發直。他們倆互相看看,臉上仍然有不太相信的表情。那女婿苦笑著說:「要不是親眼所見,打死我也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有這種巫術存在!大家都說是因為我岳父喜歡吃三叫,才遭的報應,現在可以闢謠了。」
  女兒說:「就算是親眼看到,我還是不相信什麼巫術。我覺得就是有人在暗中搞鬼,把老鼠仔塞進我爸爸的身體裡去的!」
  我不禁失笑,說你們真覺得可能嗎?有誰能這樣做,就算做了,你父親難道沒有察覺?還能有人帶著幾隻老鼠仔,大半夜悄悄摸進你們家裡,趁你父親睡覺的時候,把它們塞在他脖子中?
  這個說法當然連她自己都不信,但對這種無神論者也很難讓其一時間就接受。方剛有些不耐煩,讓她們快付款,這女人神色有幾分懷疑,不太情願地從皮包裡取出一疊千元泰銖的鈔票遞給方剛。
  方剛告訴他們倆,帶老爺子回澳門之後,在一百天之內都不能讓他吃任何肉類,也不能喝牛奶或奶製品,最好只喝米粥和吃青菜。女人說:「那我爸爸不得餓死?」
  「那不是我要關心的事情,」方剛數著錢,「我們只管解降頭,這是阿贊師父囑咐的話,你們可以聽,也可以選擇不聽,後果自負。」
  這女人竟有些生氣,剛要說什麼,被她丈夫攔住,說了幾句好話。方剛哼了聲:「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你怎麼也不相信這是巫術,就認為是有人搞鬼,甚至還在懷疑我,對吧?」女人和她丈夫互相看看,沒說話,看來是說中了。方剛又說:「別忘了,是你的親戚向你推薦了我的名片,不是我主動找上你。而且,你爸爸為什麼會中降頭,原因恐怕只有你們自己知道。聽說他是在澳門開賭場的,那家賭場我打聽過,這半年多有好幾個人因為賭光身家而自殺。所以給你老爹一個忠告,要是想安度晚年,最好少做這種害人性命的生意。我在賭場混了幾十年,見過太多因賭破產家亡的人,就他們不找你尋仇,你也得背上業障,陰靈發起怒來,才叫不好惹。」
  兩人表情複雜,都沒說話。
  等他們把老者攙扶著離開公寓之後,方剛哼著罵:「中了降頭有人肯解就算你們運氣好,居然還懷疑到老子頭上,他媽的!」
  我笑著說什麼客戶都有,這種人我以前也遇到過好幾個,而且有熊導遊那種人專坑客戶,也難怪遭人懷疑,反正現在錢賺到手了。方剛把一疊鈔票交給登康,他數了數,笑著說:「托方老闆和田七的福,這二十萬泰銖我才能拿到,看來最多半年,我就可以還給費大寶。」
  提起費大寶,我和方剛臉色都不太自然。登康不傻,馬上就看出來了,問我是怎麼回事。我也沒想隱瞞,就把費大寶被投資人威逼一個月之內還錢的事告訴他。
  登康說:「還有這種事……」
  方剛回答:「那小子也真是愣頭青,什麼人都不放在眼裡,現在可好。我和你總共欠了他六十幾萬塊錢人民幣,一個月之內拿什麼還?除非賣掉我的腎。」
  「再慢慢想辦法吧,賣腎當然不行,你方老闆沒女人,還不得自殺啊。」我說。方剛哼了聲,白了我一眼,自顧抽煙。登康默不作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解決完老者的事,登康也準備再回澳洲去。他給醫院打了個電話,護理人員說他父親情況比較穩定,一切正常。登康對我們表示,說想在泰國多呆幾天,要是還有生意,他也省得來回跑,機票錢也不少。我和方剛都同意,就讓他暫時住在這附近的一間旅館。
  那天,陳大師又給我打來電話,詢問登康師父的近況。我不想總是這麼扯謊,就直接告訴他登康師父就在泰國,但他不同意做這個事。陳大師焦急地問:「田顧問,你再幫我介紹一位法力和登康差不多的師父行嗎?」
  我苦笑著:「陳大師,上次跟你說過了,像登康這種厲害的降頭師,比每年的香港影帝還少,哪能說找就找到。」
  陳大師唉聲歎氣:「那位皮夫人昨天又來到我的風水堂,先是借口想談生意,可卻在房間裡脫衣服,非要跟我做……那種事,我嚇壞了,又不敢聲張,因為小凡就在外面。後來幸虧小凡在外面敲門,她才把衣服穿上,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第916章 來泰國送鑽戒
  聽了他的話,我也感到很意外,心想這位皮夫人是不是賤,既然這麼有錢,找什麼樣的男人沒有,偏偏要纏著陳大師。我再次勸他往開處想,實在不行就出錢給皮夫人和另外的什麼男人落個情降,讓她迅速移情別戀就是了。
  「這我也想過,可我還是、還是想跟Nangya成就好事,皮夫人也會知難而退,這不是兩全其美嗎?」陳大師回答。我告訴他登康師父不同意,你總不能用槍頂住人家腦門吧。陳大師沉默著,又歎了幾口氣,才把電話掛斷。
  對方剛說了這個事,他說:「讓陳大師自己去想辦法,我們可不想在Nangya身上打主意。」我就說是,而且登康也不會同意。
  中午三人共同在餐廳裡吃飯,方剛給費大寶打了個電話問近況,費大寶說正在變賣收藏品,除了那上百個變形金剛,還有櫃子裡的兩百多雙運動鞋,都是這些年托朋友從美國帶回來的,NBA各大球星的歷年款都有。有人想打包把這兩樣全收走,但只給三十萬。那些玩具和鞋當中,有很多都是絕版,這個價就沒等於是賣白菜,所以他正在猶豫。
  我說:「費大寶這事也真難,我們得幫著想想辦法。」方剛瞪了我一眼,說拿什麼想,就算我們都做了變性手術,天天出去賣,也不能在一個月內賺出百萬元人民幣。登康在旁邊聽著,也不出聲。我能理解他的心情,費大寶借了他五十萬,現在費大寶有困難,可他為父親治病又不能中斷,心裡肯定是非常糾結。
  過了幾天,我和方剛正在某寺廟請牌,接到陳大師的電話。一看屏幕顯示的名字,我心裡竟然有些煩,不用問,肯定又是Nangya的事,多半又是在催問登康。接了一聽,陳大師說:「田顧問,你在羅勇還是芭堤雅?方便來曼谷一趟嗎?」
  「我就在曼谷,你怎麼……」我疑惑地問。
  陳大師在電話裡笑著說:「我已經到了曼谷,剛出大廳。泰國真是熱,我先找個咖啡廳坐下,好嗎?」我差點把手機摔在地上,連忙問你是在旅遊還是辦事。陳大師說當然是辦事,見了面再說。
  跟方剛說了這事,他摘下墨鏡:「他現在來曼谷能辦什麼事?不會又是Nangya的那件事吧?」我說現在還不明白,但總得去接來再說。就跟方剛匆匆在廟城請了幾條正牌,驅車前往機場。
  在機場裡的某咖啡廳,看到陳大師正坐著看報紙。見我們倆來接,他笑著和我們握手,說雖然離泰國很近,但卻好幾年沒來過了,上次還是來曼谷,為一名老華僑看別墅的風水。把陳大師接到方剛的公寓,方剛從冰箱拿出幾罐啤酒放在茶几上:「廟小地方舊,陳大師千萬不要嫌棄!」陳大師連聲說不會。
  寒暄片刻,開始說正事。陳大師說想去看望Nangya,想讓我作陪前往。這當然沒問題,只要別再逼我找登康給Nangya落情降,讓我當三陪都行。開著方剛的那輛舊豐田皮卡,從曼谷前往大城,路上陳大師問:「方老闆這些年做佛牌生意,收入應該也還可以吧,為什麼不換輛好車?起碼是輛新的。」
  我說:「主要是怕太引人注目,泰國雖然是旅遊聖地,但這個國家還不算富。不像香港有那麼多豪車,在這裡開新車都很扎眼。除去幾大城市內少有的富人居住區,基本都是舊車,當然,最多的是摩托車了。」
  陳大師哦了聲,問我最近有沒有和Nangya有生意往來。我說不多,她現在開始修魯士法門,加持佛牌的數量和承接施法生意都在減少,可能得一兩年以後才能恢復。
  「真不知道,她為什麼非要去修那個魯士法?」陳大師皺著眉頭。我笑著說人各有志,不可強求,這話也是在暗示,只是不知道他聽不聽得出來。
  到了Nangya的住所,她看到我和陳大師同來,非常驚訝,陳大師高興得上前就要擁抱,卻被Nangya輕輕推開。兩人坐著聊了一會兒,我假稱掏出手機,說要出去打個電話,就出了Nangya的公寓。
  在附近找了間賣報紙的小店舖,我在門口的塑料凳上坐著看報紙,一面和老闆閒聊。大概過了不到半小時,遠遠看到陳大師從Nangya的公寓走出來,正掏手機要打電話。我走過去,他看到我之後,立刻向我揮手。我笑著問聊得怎麼樣,陳大師臉色有些難,對我說:「先回去吧。」
  路上,我忍不住問陳大師怎麼回事,他歎了口氣:「我其實是帶著戒指來的,想親手送給Nangya。可她怎麼也不收,我說這是特殊訂製的,上面刻有你的名字,就算你不同意也先收下,就當我的禮物。」
  「那那到底收沒收?」我連忙問。
  陳大師說:「她開始堅決不收,我說你不收下我就不走,她不再說話,我就把戒指放下了,但再和她說話就不理我。」我心想你這麼賴皮,她也不好拒絕,否則你真吃住在她家裡,讓她也很頭疼。不過以陳大師的性格,能死皮賴臉地對一個女人,也真是意外。
  回到方剛的公寓,我說了陳大師和Nangya的事,他哈哈大笑,對陳大師豎起大拇指。我不知道他是誇獎還是在諷刺。陳大師求方剛給想辦法,他說:「我們能想出來的辦法,你也能。但給Nangya下情降,我們可是反對的。Nangya是我們的好朋友,無論辦事還是做生意,都把我們當成自己人,我們可不想騙她。」
  陳大師抓著方剛的手,低三下四地說:「求求你,方老闆,我也是太愛Nangya了,我陳XX活了四十幾年,從沒有這麼愛過一個女人。不怕你們倆笑話,我晚上經常要看著她的照片才能睡安穩,沒有她,我都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再結婚,所以算我求你啦!」
  我和方剛互相看看,再見到陳大師這副低聲下氣的樣子,也覺得很尷尬。方剛說:「真的不是不幫你,可是……」陳大師緊緊抱住方剛的肩膀,這時外面有人敲門,我心想得,這回有好戲看了。
  這個公寓目前為止沒幾個人知道,除了我和方剛,就是登康、阿贊巴登、小楊和費大寶。而小楊跟費大寶不太可能來泰國而不通知我們,阿贊巴登想找我們也會提前打電話,只有登康,他就住在附近的旅館,走路不到五分鐘,經常來找我們聊天吃飯。
  打開房門,登康笑嘻嘻地走進來,看到陳大師緊緊抱著方剛,而方剛表情尷尬,登康頓時站住,又退出房間。我走出去問你幹什麼進來又走,登康低聲問我:「陳大師什麼時候來的?方老闆又是怎麼回事,是不是馬玲死後他很難過,從此不再找女人了,改為對男人感興趣?」
  我笑得肚子疼,告訴他想多了。把登康讓進屋,陳大師看到他,先是愣了幾秒鐘,問:「登、登康師父也在曼谷?」方剛得到了解脫,連忙說他不但在曼谷,而且就住在這附近的旅館,你們慢慢聊。
  陳大師眼淚都流出來了:「我想和Nangya結婚,想她對我好一點,希望你能幫我!」
  登康坐在沙發上,說此事田七和方剛早就跟我說過好幾次。降頭師給別人落降也有規矩,首先不能為騙錢而故意給人落降;再有就是不能輕易給其他阿贊或降頭師落降,這等於是在消滅同行,以後就沒法立足了。
《我在泰國賣佛牌的那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