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節
關寶鈴仰著頭向樓上望著,正對著我面前的窗戶。她的頭髮向後披落傾瀉著時,美麗到了極點,讓我的呼吸都要停止住了。我環顧室內,真的想找一架相機來,把她這個姿勢拍攝下來,永遠留住。
亞洲娛樂市場,曾經發行過關寶鈴的四套個人寫真集,並在坊間流傳甚廣,但那些攝影棚裡擺出來的種種姿勢,跟她此刻活生生的人相比,不過是些生冷死板的圖片,一萬張也比不過眼前的一瞬。
有人在樓梯口輕輕叩響了欄杆,我尷尬地回身,不必看也知道是蕭可冷。
「風先生,二樓書房一直都沒有整理改動過,如果您真的需要徹底搜索別墅,我的建議,是首先從這裡開始。」
她走到書房門口,開了裡面的大燈。
我這時才有心情顧及到,樓上換過了亮度更高的照明燈,客廳一角還添了一盆葉子肥大的巨型巴西木,足有兩米多高。
日本忍者攻擊的那一幕已經遙遠得像隔年的記憶,蕭可冷絕對有辦法把一切都變得遂我的心意。我只不過離開一下午時間,她便把別墅裡徹底換了個樣子。
「風先生,關於那個黑銀戒指,你有沒有更好的解釋?」她倚著書房的門框,抱著胳膊,眼睛裡略帶陰霾。我發現只是分開十幾分鐘時間,她已經重新補過妝,臉上撲過粉,嘴唇也精心描畫過。如果這一切都是為我,那我該怎麼辦——
我抹了把臉,暫且放下對於關寶鈴的胡思亂想,取出戒指:「小蕭,還記得在札幌機場時遇到的那個美國女孩子瑞茜卡嗎?她手上戴的,就是這麼一枚戒指,一模一樣。不過,你我都知道,黑銀戒指是徹頭徹尾的手工製品,就算是在放大鏡下進行制做,也無法產生完全相同的東西,何況還有這塊嵌著的琥珀石?」
她用力皺著眉:「是嗎?您的意思,戒指屬於美國女孩子瑞茜卡?如果早一點告訴我就好了——」憑她的記憶力,肯定一下子就記起瑞茜卡的樣子來了。
我苦笑著:「瑞茜卡的目的地是楓割寺,我以為能在那裡遇到她的,可惜今天發生了太多事。我相信關寶鈴跟危地馬拉的黑巫術無關,大亨是什麼人?已經受了黑巫術的戕害了,怎麼還會弄個跟黑巫術有關的女孩子在自己身邊?」
戒指在強烈的燈光下,纖毫畢現,指圈圓滑之極,呈現出優雅美好的弧度。可以想像,當初的製造者用原始的鍛造工具打造出它時,是費了多大的功夫。
把這麼美麗的手工藝品,施以地球上最邪惡的詛咒,或許只有危地馬拉的巫師們才願意做這種焚琴煮鶴的醜事。
我把記著地址和電話的紙條遞給蕭可冷:「小蕭,有個普通朋友在東京的皇冠假日賭場出了點狀況,希望你能幫忙把他帶回這裡來。費用問題,都記在我賬上。」
本以為這是舉手之勞的小事,不料蕭可冷聽了「皇冠假日」四個字,發出一陣苦笑:「哦?您這位朋友真會挑地方,那是山口組的地盤,這個連鎖賭場是他們最賺錢的渠道之一,我可能不方便出面。」
她又露出了多疑的本質,手指輕輕彈著這張紙條,沉吟不語。與蘇倫相比,她雖然年輕些,做事卻同樣沉穩老到,不比蘇倫遜色。
「這個節骨眼上,你的朋友突然出現,會不會是……要知道,渡邊城具有很深的山口組背景,而且是皇冠假日賭場的三大股東之一……」
我不想讓蕭可冷為難,實在不行,自己跑一趟東京都可以,反正日本的高速公路網非常先進,四通八達。如果僅僅是金錢上的問題,我不認為耶蘭的受困與覬覦尋福園別墅的黑社會勢力有關。
蕭可冷咬著唇,不置可否地把紙條收了起來,喟歎著落座。
這是近日來難得的平靜,聽著樓下有人叮叮噹噹擺放餐具、酒杯、刀叉的聲音,我覺得這幢空蕩蕩的別墅漸漸有了家的感覺。如果我是它的男主人,會首選自己生命裡的哪個女孩子來當女主人?
第137章 地球上的第二座阿房宮
我的目光下意識地落在蕭可冷臉上——「會是她?不、不可能的。如果是蘇倫或者關寶鈴還差不多……」不管怎麼否認,關寶鈴已經進入了我的內心,任何力量都揮之不去。
「我們可以下去了嗎?」我試探著問,其實心裡真正的目的,是想看看關寶鈴在做什麼?任由她被王江南左右不離地陪著,我有些不甘心。
蕭可冷起身,略顯失望:「好吧,咱們下去,這頓晚餐可真夠晚的了……」
時鐘已經指向九點,過了晚餐時間足足兩個小時,但我肚子裡根本不餓,被各種各樣奇怪的問號攪得心煩意亂。
臨下樓梯之前,我無意中回頭向書房裡望了一眼,心裡猛然湧起一陣奇怪的感覺:「這裡……怎麼會如此熟悉……太熟悉了!我從前來過這裡,肯定來過!不過那些書架的格局似乎不是這種排列方式,而是、而是……」
一陣眩暈,我扶住了樓梯,惹得蕭可冷奇怪地扭頭看著我。
記憶力像突如其來的潮水,一陣浪頭撲過來,等到浪頭退回去的時候,我的腦子裡又是一片空白了。
「小蕭,我覺得書房有些怪異……那些書架、那些書架的擺放格局曾經動過嗎?」我停止了下樓的腳步,轉身走到書房門口。
書架是東西排列的,兩列之間相隔兩米距離,看上去似乎沒什麼不妥。
蕭可冷在屋頂更換了一盞歐洲品牌的大功率照明燈,雪白的燈光均勻地照亮了書房的角角落落。
我惱怒地在自己頭頂拍了一巴掌,恨自己沒抓住那一剎那的靈感。
「沒有,自從我得到手術刀先生的允許,參與管理尋福園以來,書架就是這麼擺放的,一點都沒動過。」蕭可冷明白無誤地回答了我的問題。
我仰面看著屋頂,用右手食指在自己太陽穴上輕輕彈動著,希望那記憶能再閃現一次,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秒時間。不過,它沒有再次出現,等了五分鐘後,我只能悻悻然地轉身下樓。
剛才的情形,有點像閒雲大師握住我的手以後,自己思想裡出現的關於大哥和「阿房宮」的回憶片斷。
依照生理學家的分析,人的記憶是從精子與卵子結合形成胚胎之後便開始存在的,包括生存在母體內部羊水裡的這段時間,一直到出生、坐立、行走、長大,所有的記憶是一個連貫的資料記錄。只是由於這段資料無法被經受者用形像的語言描述出來、記錄下來,所以很容易被後來的新的記憶所覆蓋住了,但卻不能說它們是不存在的。
我明白,自己思想裡很多潛伏記憶已經被閒雲大師激發出來了,雖然不能恰當地連綴成完整的段落,卻會時不時蹦出來給我以「當頭棒喝」一樣的提醒。
關寶鈴正坐在窗前的沙發上,左手支著腮出神,只留給我和蕭可冷一個背影。
王江南就站在她身後不遠處,依舊沉默地倒背著手挺胸站著。傻子都能看得出來,他的眼神和注意力一直落在關寶鈴勻稱得恰到好處的肩膀上。
蕭可冷向我看了一眼,苦笑著搖頭,接著取出那張紙條,向王江南走過去。
大廳裡洋溢著各種各樣的菜香,一隻色澤金黃的烤雞成為了桌面上的主角,旁邊擺放著至少七種不同顏色的海鮮壽司,還有粉紅色的金槍魚片、黝黑色的魚子醬、紅紅綠綠的生菜沙拉……
我真的餓了,看見在餐檯前忙碌的信子,覺得格外可親。
愛情專家說,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首先抓住他們的胃,這句話果然沒錯。當男人覺得飢餓的時候,會由衷地喜歡一個為自己準備食物的人,不過信子例外。
「十三哥——」蕭可冷隔著王江南十步,低聲叫他。打破了他欣賞關寶鈴的沉靜,似乎是一件殘忍的勾當,我覺得蕭可冷的聲音裡有嚴重的負罪感。
王江南夢遊般的轉過身,經過幾秒鐘的定神,他才恢復了冷靜的神情。在他臉上,寫滿了無盡的惆悵。《詩經》裡曾說: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他今晚這一覺,可能都要在思念關寶鈴的輾轉反側中度過了。
「十三哥,有件事情拜託你。有一個人,被困在東京的『皇冠假日』賭場,需要您打個電話過去,把人給弄出來,再帶回到尋福園,可以嗎?」蕭可冷的口氣非常溫和,對待王江南的態度像是親兄妹般友好。
她把那紙條遞過去,王江南只掃了一眼,便直接把目光向我投射過來。
他是個聰明人,一眼就看出那不是蕭可冷的筆跡:「這是……風先生的朋友嗎?」
我硬著頭皮走過去:「是,希望王先生多幫忙。」自己很少求人,這次為耶蘭的事破例,其實最終目的是為了救醒籐迦。只要她能順利醒來,別說是兩千萬美金,就算後面再加個零,我都毫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