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

  老易喝的太多了,問我:「這是啥啊?」
  我心想如果告訴你這是哥們兒我的洗指甲水,估計你百分之百不會喝,於是我就對他說:「這是八二年的『馬蒂尼』,來干了。」
  老易一聽我這麼說,抄起杯子一口就喝了下去,然後對我吵吵:「啥破玩意,咋這麼淡呢?」
  我見他喝了下去後,便沒搭理他,掏出了一根煙點著了慢慢的抽著,等著吧,看看這玩意管不管用。
  袁大叔收拾完後便拿了壺茶過來和我聊天,他問我:「小易沒事兒吧,好像喝的挺多。」
  我搖了搖頭,和他說:「不知道啊,大概沒啥事兒吧,這老小子也許是裝的,沒事兒,袁大叔你不用擔心。」
  說來也挺神的,十五分鐘剛過,老易猛然的睜開了眼睛,對我說:「咋回事兒,我記得我好像上廁所吐去了啊,怎麼在這兒呢?」
  我望著老易現在這副樣子,你還別說,他現在身上真的一點兒酒味兒都沒有了,我望著我這小指甲,沒想到它還挺實用的嘛,哈哈。看來以後我喝酒就不用怕誰了。
  出了能治感冒和止血,又發現了一個新的功效,我心情挺好,袁大叔還在身旁,我不好現在跟老易解釋,於是就對老易說:「你還說呢,剛才都吐了一地了,現在好點兒沒?」
  呆頭呆腦的老易點了點頭,對我說:「啥事兒都沒有了,就是還有點兒餓。」
  結果還是又麻煩了袁大叔給老易做了一碗麵,老易狼吞虎嚥的吃完後,我算了賬,和他走出了店門。
  初春的哈爾濱夜晚,氣溫依然很低,而且剛過完年,這個時間段有點兒不好打車,於是我就和老易又往前走了一段兒,這時,我的電話響了,我拿起來一看,是文叔的。
  我按下了通話鍵,說道:「喂,文叔啊,什麼事兒啊?」
  電話那邊的文叔跟我說:「小非啊,我剛才接到個活兒,你明天下午開上班兒就行,然後明天晚上別回家睡覺了。」
  我覺得有些奇怪,便問他:「啥活兒啊,文叔,還要晚上值夜班?」
  電話那邊的文叔好像樂了,他說:「啥活兒,白活兒唄,剛才有一戶老主顧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他閨女死了,讓我明天幫他操辦操辦,到時候給你點兒加班兒費,就這麼定了啊。」
  所謂白活兒,當然就是指『紅喜白桑』中的喪事兒了,通常民間有人過世,都會請幾個明白的『先生』打理的,因為這正是陰眼先生的本行。主要是出喪日之前的事物準備工作,畢竟這是人一生中最後的旅程,所以沒人願意隨隨便便的,而文叔現在說的,確好像並不是喜喪,因為聽他說是人家的女兒死了,也不知道是多大,怎麼死的,要知道這些事兒可是有說道的。
  看來明晚文叔便是要我配合他去那戶人家裡『指三』了,所謂『指三』是陰陽先生的術語,按普通話來解釋,講的就是算算那過世之人的時辰和死因,而弄出一套適合的出殯方法,文叔剛才叫我明晚不回家,也許還會叫我守在那家一晚。
  他大爺的,真晦氣。
  但是既然我已近幹了這行,這些事就早已料到,於是我便和文叔說:「那好,文叔,我回去準備準備。」
  說完我便掛斷了電話,我心裡想著這老神棍,無非是想多收那家點兒錢,所以才讓我去做做樣子罷了,他會指個屁三。這老神棍死人錢都不放過,也不怕遭報應。
  但是後來我一想,其實這種事也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意攻一個願意受。無非都是想給自己找一個心裡安慰罷了,就跟現在請和尚唸經的道理一樣,沒有幾個人能聽懂那些和尚念的是什麼,心裡也清楚那些和尚都是酒肉和尚,吃喝嫖賭抽佔全了,會念個屁經?就是想找個心裡壓力,花點兒錢,就心安理得了。
  老易見我掛斷電話後,問我:「是不是出啥事兒了?看你這表情好像挺不是心思啊?」
  我苦笑著對老易講:「當然不是心思了,文叔那老神棍攬了份白活兒,讓我明天配合他一晚上呢。」
  老易笑著對我說:「哎呀,兄弟,你這是掏上了啊,這活兒我幹過,是個好活兒啊!」
  我望著老易,心裡覺得他是不是被我那涮指甲的水給藥傻了,怎麼說胡話呢?這死人活兒能好到哪兒去?
  於是我便問他:「哪兒好啊,你說說。」
  老易見我好像是第一次幹這種活兒,於是他就對我說:「你看你就老外了不是?你要知道,咱們現在的身份可不是什麼小屁孩兒了,咱們是『先生』的徒弟,那在白事的人家裡,是很受尊敬的,一進屋煙酒不缺,而且事後還有紅包,跟大爺似的,就當度假了,你說這還不好麼?」
  聽老易這麼一說,我還真有點開竅了,原來是這麼回事兒啊,想想也確實是這個道理,於是我就又找回了點兒平衡。
  這時,車來了,老易和我擺了擺手後就先走了,而我則繼續往前溜躂,心裡想著明晚的事情,也不知道會是什麼情況。真像老易說的一樣,是去裝大爺了麼?
  可那時候的我並不瞭解,這死人活兒,真的是那麼好幹的麼?
第一百零二章 橫死之忌
  《葬經》有云:『葬者,藏也,乘生氣也。夫陰陽之氣,噫而為風,升而為雲,降而為雨,行乎地中則為生氣。』正所謂人有人氣,鬼有鬼氣,萬物生成全憑一口氣,而文叔那天接的這個白活兒,主要就是要守住死者的『氣』。
  這麼講大家可能還不太明白,那我就從那天的中午開始講起吧。
  由於前一晚我和老易喝了不少的酒,但是老易那小子由於喝了我的偏方洗指甲水,所以並沒有怎麼醉,而我就不行了,雖然沒有喝太多,但是也差不多了,由於我還挺喜歡喝醉了以後那種暈暈乎乎的感覺,而且我還不想自己吸自己的指甲,所以回到了家中就直接往床上一撲,倒頭大睡。
  慶幸的是,喝的有點迷糊,夢裡那個鬼娘們兒竟然沒有來煩我,我舒舒服服的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十點多。
  還是被一陣電話鈴聲給吵醒了,我接起來,是張雅欣打來的,由於在家的時候我已經跟她用短信道過歉了,所以她也就沒再生我的氣,我很奇怪,這小丫頭給我打電話幹啥,於是我迷迷糊糊的對她說:「啥事兒啊小丫頭,今天放假?」
  由於在家的時候我倆經常短信聊天,所以現在我倆混的很熟,這小丫頭給我的感覺還沒變,就跟我的小妹妹似的。
  電話那邊的張雅欣好像挺高興的對我說:「豬頭,星期天當然放假啦,對了有時間沒,陪我去買隻貓,我自己不樂意動彈。」
  買貓?這不是有錢沒地方花了麼?大街上那老些流浪貓隨便抓回來一條養不就好了,非得要用錢買,不得不說,這有錢人家的大小姐的玩意兒可真多,我從被窩裡坐起身,對著電話說:「我說老妹兒,今天恐怕不行啊,我下午還要上班兒呢,對了,你不是有老易的電話麼?給他打一個不就完了,他好像放假吧。」
  電話那邊的張雅欣聽我好像不願意陪她似的,便有點不樂意了,她說:「大禮拜天的你上什麼班兒啊,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啊,然後就不陪妹妹而陪女朋友去了啊?」
  我心裡一陣苦笑,我有個屁女朋友,我這五弊三缺之人如果還能有女朋友的話,估計世界末日真就不遠了,於是我又好氣又好笑的對著她講:「我的小姑奶奶,你別說,我還真就是陪異性,不過不是陪女人,而是陪女屍。」
  電話那邊的張雅欣顯然聽楞了,她問我:「女屍?你是不是開玩笑呢啊,咋說的這麼嚇人呢?」
  我便把我今天下午要去做的工作告訴了她,她聽完後歎了一口氣,對我說:「崔哥,也真是難為你了,我覺得吧,你和易欣星還是在找一個正經的工作干吧,老這麼下去也不是回事兒啊,我知道你有本事,但是總這麼下去的話,人都會崩潰的。」
  說實在的,聽這小丫頭這麼說,我心裡面確實挺暖和的,我也知道我幹這行並不是什麼好事兒,吃陰間飯的沒有幾個有好結果的,早晚有一天得崩潰,而且現在我越來越覺得我們這行已經不再被這個社會所認可了,但是已經沒有辦法了,我已經沒有了退路,現在小命兒還沒保住呢,等保住小命以後再說吧。
  於是我便苦笑的對著電話說:「讓你費心了妹子,有機會的吧,有機會一定換一個,你聽話,給老易打電話吧,他一定能陪你去。」
  電話那邊的張雅欣很聽話的說:「嗯,那崔哥你注意點身體,如果再遇到什麼危險的事兒,要是和自己沒關係的就最好少管,知道麼?」
  我苦笑的對著電話說:「知道啦,妹子,你看我啥時候多管過閒事?」
  電話那邊的張雅欣歎了口氣,對我說:「其實我知道,我說這些也沒用,因為你什麼性格我太瞭解了。」
  我倆又閒聊了幾句後,便掛斷了電話,我穿著四角褲起身,從桌子上拿出一根煙點著了,叼著嘴裡,心裡想著,她說她瞭解我?這不開玩笑呢麼?長這麼大,我都不瞭解我自己是啥樣人。
《我當陰陽先生的那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