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推開福澤堂的門,只見今天文叔這老傢伙竟然出奇沒有斗地主,而是身著一身黑色得體的中山裝正坐在接待桌前抽著煙,見他今天這炮轟的腦袋還梳了個雷劈的縫,好像還噴嗜喱了,看上去油光珵亮的,我心想這老神棍今天怎麼打扮的這麼社會?
他見我來了,就招呼我過去,我坐在他對面,他便開始跟我講今天這份活兒的重要性。
原來,今天這僱主可是大有來頭的,聽文叔說好像是那個公司的大老闆,賊有錢的樣子,曾經在福澤堂求了好幾座佛,而且還請文叔給看過風水,相過陰宅。反正是錢沒少花,是文叔最大的客戶其中之一。
可是所謂一名二運三風水,如果命不好,求再多的佛又有什麼用呢?看來這戶人家是注定命中喪子,就在昨天,這個大老闆的女兒出了意外,出了場車禍,一命嗚呼了。
據說是死的挺慘,右腿被撞折了,肋骨被撞斷了好幾根,扎進了肺裡,大面積出血,慘不忍睹。
聽文叔說,這女的和我年紀差不多。才二十多,正是最水靈的年紀,可惜就這麼死了,他爹媽就這一個孩子,哭的不行,但是也要接受這現實啊,得讓自己的女兒風風光光的上路,於是便給文叔打了個電話,讓他幫忙操辦。而文叔便以他那普度世間疾苦的心腸答應了。
我聽完後心裡罵道,你個老神棍,普度眾生是假,趁機撈錢才是真的吧,看來這家已經把操辦白事所有的流程都交給你了,這裡面可不少油水,到時候你這老神棍一定能狠切一票。唉,這老神棍,他這貪心什麼時候算個頭兒呢。
這老神棍雖然懂的全是血坑蒙拐騙的手段,但是他也是還會些皮毛的,畢竟只會吹牛逼的話,總有一天會露餡兒的,這老神棍好像還讀過些《葬經》、《坤道秘籍》之類的,對停喪日,出喪日,起喪日什麼的,還略懂一些。
他知道,這女人橫死的後事處理方法有些麻煩,弄不好的話,就會對那家和操辦的先生有不好的兆頭。
古書有云:客死伊人香魂散,幽鬢尤掛陽世人。
說到底,女人這種生命體實在是難對付,而女鬼就更加的難對付了,特別是橫死之人,因為這根本算不上善終,這種人沒有無常勾魂,怨氣極大。如果不好好的超度的話,便無法前往陰市,說輕些會影響家人的運到,說重一些就連變成厲鬼撲人也不是不可能。
文叔雖然不清楚這陰市之事,但是他也懂得『頭打一更,防範起風,頭打二更,切勿熄燈』的道理。所以他也不敢托大,便跟我說起了今晚要做的諸多事宜。
他老人家也不知道從哪學的一門什麼獨門秘術,告訴我以後,我怎麼想怎麼是騙人的,因為他和我說,明天出殯,今晚因為不吉利,所以那戶人家不能留人,只能咱倆前去守靈,長明燈要一直亮這點不用多說,棺材旁要放守魂雞這一點也不用說,最重要的是要時刻注意時間,每隔半個時辰就要燒紙磕頭。直到天亮為止,不得怠慢。
我聽他說完後,心裡對他全是鄙視,本來嘛,要沒有這個金剛鑽你就別攬什麼瓷器活兒,什麼獨門秘術,純屬是蒙人的!鬼才相信。
你也不想想,有哪戶人家死人,家裡人不留下來守夜的?還讓外人來守?這不笑話一樣麼?燒紙和長明燈這到挺正常,但是也不能每隔半個時辰就燒啊,要知道那死去的女子現在一定還在迷茫的狀態,你燒那老些紙是燒給誰的?
這裡解釋一下,剛剛死去的人,在意識上是並不清楚自己已經死掉了的,等到無常勾魂或者是三天已過,它們才會相信自己已經離開人世了,而這段時間,則被稱為『癔迷』期。這期間的鬼魂如果是因為環境不當,或者是行差踏錯,是最容易變成厲鬼或者煞魂的。
之前我遇到的黃衣女鬼,就是屬於橫死,橫死的罪孽太大,不配無常引路,但好在它雖然是『陰生陰死』,但是心中存著對董思哲那個雜碎的強烈思念,所以只是暫時變成了遊魂,而沒有變煞,可是等到那樓快被拆了的時候,受到了刺激的它才會失去理智殺人。
說明白些,它變煞鬼的原因,全是『氣』在作怪,因為大樓拆遷,改變了周圍氣的環境,所以它才會抓狂,而今晚,只要保證那死去的小姑娘的屍身不受外氣的影響,便百分之百不會有事。
至於文叔那一套,當然是脫褲子放屁的事兒,要知道那死掉的女子現在還分不清東南西北呢,哪會有什麼怨氣,還不吉利,家人都不讓在家,我呸。
但是沒辦法啊,誰讓他是我老闆呢?我這個小馬仔只能聽他的,他說東我不敢打西,他說抓狗,我也不敢偷雞啊。只是苦了我了,唉,又要一個晚上不睡覺了,不但要一整晚面對著棺材,還得每隔一個小時就要燒紙磕頭。
我上哪兒說理去啊?
文叔對我囑咐好一切後,問我:「小非啊,明白了麼?記住,今天這可是個大活兒,千萬別給我掉鏈子,整好了,這個月給你漲二百塊獎金。」
二百?那麼說我這個月的工資就是一千二了?我有一種特想哭的衝動,他大爺的,沒想到我這要面對死人一晚上的活兒,就值二百。
文叔見我這副老不樂意的模樣,本來嘛,誰願意無緣無故的對著棺材燒一碗上的紙呢?於是他就對我說:「咋的,不樂意?好好好,再給你加五十,你看咋樣?」
我有些哭笑不得的望著文叔,心裡想,看來你這老神棍是真把哥們兒我當二百五了啊?但是想歸想,想想也不能改變什麼,該干的還得干,畢竟我還要生活不是麼?
算了,就當成一種經歷了,他大爺的。
只是當時的我沒想到,這個經歷竟然會是那樣的驚險刺激。
第一百零三章 弔唁
這裡還要說一句,有錢人的玩意兒可真多,這確實,比如我和文叔眼前的這棟小洋樓兒,下午兩點,文叔帶著我打車前往那戶人家,那家住在江北,獨門獨院兒的一棟小別墅,三層的歐式風格。夠氣派的,這種房子我以前只在電視裡面見過。只不過那大門前掛的『靈頭旛』略顯扎眼,因為那代表著這家有白事。
下了車,望著房子前停著的那一排名車,我頓時有一種自己是土鱉的感覺。
他大爺的,我心中暗罵道,這正是朱門酒肉臭,金錢的力量可真大,怪不得這個社會上的人都紅了眼,感情都是想過這種生活啊。
文叔顯然比我要平靜,畢竟他已經不知道來過多少次了,他對我說,一會兒進屋,少說話多辦事兒是不知道?
我對文叔點了點頭,後背上的背包裡全是文叔準備的那些沒用的東西,裡面有粘了米湯的紙錢,和抽條了的元寶蠟燭,唯一有用的便是文叔的鎮店寶貝銅錢劍,因為文叔說拿這東西來鎮煞,所以就也帶來了。背包挺沉,壓的我沒話了,就這場合我能說啥,光傻眼了。
說罷我和文叔便走了進院兒,別說,這人還真多,得有個四五十號人,估計都是來弔唁的吧,所謂弔唁,便是來哀悼死者並慰問生者,早在古時就有記載,《說苑·修文》有云:『賓客弔唁,無不哀者。』
看來的這些人的穿著也是非富即貴,估計都是些阿諛奉承之徒吧。這社會,要是沒財沒權,除了親戚和朋友外,哪會有人來屌你?
算了,這些東西也不是我這種小人物能想明白的,想那麼多幹啥?還是跟著文叔老老實實的幹完這一個活兒吧。先把那二百五掙到手再說。
不過文叔似乎進了院子後似乎很吃的開,院子裡的那些土大款們有很多都認識他,見他來了,就笑容滿面的走上來和他握手,直誇他老人家神通蓋世之類,我看這架勢,大概這些土大款都是被這『無恥銅牙神棍文』給騙過的,真是悲劇,被文叔當成了肥羊還要謝他。
不得不說,文叔確實像是個演員,那副仙風道骨王八之氣馬上就浮現出來,他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對眾人笑了笑,那表情彷彿是要告訴他們,他很低調,不適合如此世俗的場合,只見他對著那些上來握手的人說:「諸君,今日是李公千金白唁之日,李公托付我為其操辦,我就不和大家多聊了,有時間大家再到福澤堂一聚吧。」
說罷,他賊有面子的對我說了一句:「徒兒,隨我進屋。」
我跟在他身後,心裡想著這老傢伙,說話還一套一套的,跟百家講壇似的,恐怕別人不知道他老人家和易中天有一腿,我呸,你這老傢伙唯一值得稱道的本事便是擁有二十多個QQ號輪班給你斗地主,你還捨不得充藍鑽!
無語的跟著文叔走進了別墅中,一陣陣的哭聲就傳了過來,好傢伙,望著這大屋中的裝修,足以看出這家人的腐敗程度,太奢侈了,儘管我看不出來那些屋子裡擺設的牌子,但是一看就知道造價不菲。
屋子裡也有很多的人,但是看得出來家屬什麼的相對多了些,都掛著白呢,打遠望去,只見大廳後邊擺著供桌,上面香火不斷,供桌後面放著一口棺材,也不知道是什麼木料打的,反正看上去挺氣派,供桌前則跪了四五個人,披著大白,邊哭邊燒紙錢。
我心中又感慨道:這真是太奢侈了啊,本來這車禍死亡的應該是當天死當天就煉了的,可是這家人也不知道使了多少錢,愣是給搬到家裡來了,而且就停一天竟然還特意買了口棺材。不得不說啊,有錢人,死後也這麼體面。
那人群之中站在一對夫婦,同樣是哭的很傷心,文叔帶著我往他倆的方向走去,那夫婦二人看見了文叔,便上前,那男人對文叔說:「文師父,這次要麻煩你了。」
我見這兩個人大概也是四五十歲的年紀,穿著一身黑色的西服,看來這便是這家的主人了,那男的還好些,只是那中年婦女還是不停的擦著眼淚,眼睛已經通紅通紅的了,這也難怪,誰的女兒死了能不傷心呢?
文叔深沉的和那男主人握了握手後,開口說道:「李公節哀順變,正所謂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令嬡此間往生極樂也是命中注定,我必當盡全力,送令嬡最後一程,讓她往生極樂。」
那李公感激的對文叔說:「真是麻煩你了,文師父,那你看,我們什麼時候迴避?」
文叔對李公講:「越早越好,一會兒我就讓我徒弟準備準備,我準備徹夜為令嬡超度。」
那李公聽到文叔說完此話後,歎了口氣,對那些正在地上哭的人說:「你們都起來吧,到外面找人拿錢,明天再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