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節
封從龍冷冷道:「你到現在還裝瘋傻麼?」
「我不瘋也不傻!」袁重渡道:「只要是我做的事情,你說得出來,我就認!但莫名其妙往我身上扣帽子,卻是殺我也難服!」
明瑤忍不住道:「要不就是這老賊裝的太像了,要不就是這事情真有些古怪。難不成,當初去封家哄騙你們夫婦來太湖的人,真的不是他?」
我也覺得袁重渡的神情不似是在說謊,反倒像是受了極大的冤枉。
封從龍略略沉吟,然後道:「你是不是袁大師?」
「是!」
「寧波袁家的掌門?」
「不錯。」
「那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封從龍怒道:「就是你,是你害了我的妻兒!」
袁重渡連忙道:「你妻兒是誰?!」
「老賊,你是真的都忘了嗎?」明瑤道:「當年,你把潘清琢的女兒給到了李家,讓她改姓了李,成了李玉蘭。」
「李,李玉蘭?」袁重渡瞥了一眼李玉蘭,道:「她,她嗎?」
「不錯!」明瑤道:「她後來嫁給了封前輩,身懷六甲的時候,又是你去了封家,哄騙他們夫婦來到太湖,令寧楠琴下藥殘害!你敢說不是嗎?」
「原來竟是她……」袁重渡喃喃道:「是我了她,這是我派人做的,可給了誰,我並不知道……至於封家,封家,我根本不熟識,更是沒有去過……他們夫婦來到太湖,我也不知道,他們被寧楠琴殘害,也跟我沒有任何關係啊。」
「還狡辯!?」阿羅恨恨的又踹了袁重渡一腳。
「有一句謊言,叫我五雷轟頂!」袁重渡道:「我當時只是聽說寧楠琴瘋了,便連忙趕去看她。等見到她的時候,見她已經不人不鬼,奄奄一息,又聽見她嘴裡一直說,是我殺了自己的親生女兒,是我殺了自己的親生女兒……我這才知道她和潘清琢的女兒來過,卻被她給殺了!可是那女兒的屍體我卻根本沒有見著,更沒有見到這位封老弟啊,否則,他焉能活到今天?」
「呵呵!」
袁重渡的話音未落,一陣怪聲突然傳來,眾人都略受驚嚇,循聲看時,卻是從袁明素口中發出的。
那袁明素穴道被封,此時此刻仍舊不能動,但是一顆腦袋卻顫抖的厲害,眼睛也直勾勾的看在一處,喉中不停的怪響。
想是袁重渡的話又刺激到了寧楠琴,魂魄難安,以至於此。
袁重渡立即閉了嘴,有些恐慌的看了看袁明素,又繼續說道:「就是她害的!真的與我無關!」
明瑤有些遲疑的看了看封從龍和阿羅,又看了看我,道:「看來是有些古怪了,依著這老賊的性子,確實不像是會留下活口的人。」
「是啊!」袁重渡連忙道:「封老弟,你仔細想想,當年去你家的人,跟我長得一樣嗎?!」
封從龍猶疑道:「相貌是不一樣,那一年,你的臉還不是這樣。」
袁重渡立即問道:「那一年是哪一年?」
封從龍幾乎是一字一頓說道:「壬辰龍年,一九五一年!」
「著啊!」袁重渡大喜道:「那絕不是我!我的臉,在民國三十二年的時候,就已經成這個樣子了!不信你問她!」
袁重渡目光瞥向阿羅,道:「是她弟弟在那一年毀了我的臉!」
阿羅雖然恨極了袁重渡,可是仍舊不願意說話,當下只哼了一聲,道:「不錯,是民國三十二年,毀了他的臉。」
「啊?」封從龍一陣茫然:「難道錯了?」
「前輩,當年你見到的袁大師是以真面目示人的嗎?」明瑤問封從龍道:「他的臉上沒有帶什麼面具或者化了什麼妝容嗎?」
「沒有的。」封從龍搖了搖頭,道:「是真面目。」
「哈!」袁重渡高興的眉飛色舞,大聲叫道:「果然不是我?!是有人假冒我的身份,在招搖撞騙!」
「你高興什麼呀?!」阿羅恨恨的啐了袁重渡一口,道:「難道就不會是你派的別人假扮你自己嗎?!」
袁重渡道:「好,假定是我派去的,那麼他們夫婦既然都來到了太湖,我為什麼不殺掉他們,還要留下活口?」
阿羅無言以對。
「他確實是一個絕戶手。」明瑤又問封從龍,道:「前輩,當年你們夫婦中了寧楠琴的毒之後,你究竟是怎麼脫身的?」
封從龍道:「我記得我和玉蘭都被那老賊婆給藥翻了,等我再醒來的時候,便不在那個屋裡了。而是在一艘小船上,船家說是有個老先生把我送到船上的。」
明瑤道:「那你就沒有再回去嗎?」
封從龍道:「老賊婆的藥厲害,我醒來時就覺得全身功力盡散,二十餘年的苦修全都付諸東流。恰又看見身邊有一封信,信中只有一行字——君之妻兒已不幸遇害,萬望珍重,尋機報仇!」
說到此處,雖然已經時隔多年,封從龍仍然不免渾身顫抖,可見此事對他的打擊有多深重。
封從龍回頭看向李玉蘭,喃喃道:「當時我心裡想的是:玉蘭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翻來覆去想了好幾遍,我真是萬念俱灰,大叫一聲,便縱身跳下船去了!」
聽到此處,明瑤一下子握住了我的手,眼中泫然欲落,我也是極為震撼,原來一個人可以對另一個人癡情到這種地步!
「可惜我又醒過來啦……」封從龍微微苦笑:「醒來時,仍舊是在船上——原來是那船家把我給救了上來,他還說我已經暈了一天**了……不知怎麼的,這一次又沒死成以後,我突然就不想死了,我想那信上的話是不是在騙我?我讓船家把船靠岸,又去那老賊婆的家裡瞧了瞧,什麼人都沒了,我找了許久,再也找不到玉蘭了……那信上說的很對,我要珍重,我是要報仇的!報仇當然要有本事,我的本事雖然沒了,卻可以再練回來,一年不成就練三年,三年不成就練五年、十年!也沒什麼了不起的……於是我也不回家,而是在太湖不遠的地方,找了個地方藏了起來,開始重新練劍……每年我都會再來太湖,到老地方去瞧瞧,瞧瞧玉蘭是否有可能還活著,可是卻一直都沒有再找見她……」
封從龍言辭寡淡,從他出現至今,這是他說過的最多的話,雖然有些語無倫次,但說的人和聽的人都極其認真。
封從龍在說話的時候,明明是跟我們說的,但是他的眼睛卻始終不瞧向我們,目光全在李玉蘭身上。
李玉蘭也是呆呆的神情,只嘴角略帶些溫馨的笑意,想是因為懷中抱著鬼嬰的緣故。
這一對夫婦,實在是令人生憫。